風雷相濟(一)


    司空飛雪手中青鋒流轉,其他五把劍在他的牽引中飛舞來回,呼嘯鋒芒,在這些長劍的鋒芒之中,雷霆與楚迎風節節敗退,坐困愁城。他們武功雖強,但司空飛雪列成劍陣,便仿佛化身六人,自然將兩人強力壓製。


    “嗤”的一聲,楚迎風眉頭一皺,手臂上中了一劍,跟著雷霆罵了一聲,腿上也被劃了一劍。司空飛雪冷笑一聲,身如花叢中的飛蝶,飄然來去,越來越占上風。在這長劍主宰的空氣之中,就連一絲微風都不能刮動。嗤嗤兩聲,雷霆左右手臂又雙雙中劍,幸而隻是皮外傷。楚迎風連連擋了三劍,卻無法穿透這六把長劍組成的天網。司空飛雪縱聲大笑,長劍如飛一般來回。他忽然頓住笑聲,眉頭緊皺,盯著雷霆。身處劍鋒夾攻之中的雷霆,忽然停頓了下來,傲然站立,他的手鎮定而穩固,雷刀卻仿佛伸出疾風大浪之中,顫抖不已。他一動不動,鬥氣卻頃刻間充斥九重天的每一個角落,一種名叫毀滅的氣壓沉重的壓了下來,而那種讓司空飛雪記憶猶新的感覺,卻再次將他俘虜。


    他知道那是什麽感覺,絕望。並不是因為知道危險的來臨,並不是因為對手的可怕,而是那種最為天然的,最為深刻的“絕望”,絕望是因為絕望本身。那一刀,本來就能震動人類最深處的神經,喚醒那幾乎是最為原始的恐懼。司空飛雪當然記得這種感覺,司空飛雪怎能忘記?兩年前的和州城,陷入絕境的雷奇峰將完顏亮擊斃之時,那時的天地,又何嚐不是這樣的絕望?這是雷刀刀法的最後一招,是霸王在烏江之畔的最後一擊,這是“天打雷劈屠真龍”,用無盡的恨意,無盡的殺氣,焚燒人類能有的所有希望。經過千年的漫長歲月,這樣的絕望再次湧動,在霸王的憤怒之前,就連司空飛雪都不能保持衛道者的堅定,都忍不住在絕望之中掙紮。而這樣的絕望,不過是這終極一招的前奏。


    司空飛雪勉力抵抗,長劍在雷霆周身盤旋,卻被楚迎風一劍劍擋開,他化身龍卷風,守衛著這最後一刀的誕生。位於風口的雷霆,卻身處世界上最為安全的角落。就在雷霆的那一聲大吼聲中,雷刀在頃刻間化身千萬,不管司空飛雪的劍來自哪個方向,都不得不受到雷電的衝擊碰撞,在那一瞬間,雷霆周身的空氣都化身成為刀鋒,為他將四麵八方的敵人屠盡!這一招,才是真真正正的“千刀萬剮”,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隻是那彈指一瞬間,雷霆鬥氣所在之處,盡是雷刀,雷刀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楚迎風與司空飛雪拚盡全力,方才能夠勉力抵擋,而司空飛雪的那五把長劍,全被閃電轟擊,四把衝破九重天,向四麵八方震飛,隻有崇禮勉強還握在司空飛雪手上,風騎被重重下壓,穿透地板,墜落進了九重天下的那一層樓,嗡嗡動蕩不止。經此一刀,九重天四麵牆壁盡毀,隻有兩個殘柱勉強支撐九重天穹頂的重量。而地板之上,深深淺淺全是刀痕,四處飛沙走石,風雲大作,半空之上,嗚咽不止,仿佛就連空氣都為這一刀而膽戰心驚。


    “天打雷劈屠真龍”耗費甚重,凶險萬分。雷霆一刀劈出,也不禁內息紊亂,四處流竄。他心知不得了,立刻盤膝坐下調息。要知這最後一刀,幾乎就用盡了人體力量的極限,當年東方蒼龍不過領悟了這一刀的七成力量,便能擊敗完顏鄭家奴,然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一刀對施招者來說,同樣代價巨大。


    雷霆戰力暫失,楚迎風卻並未重傷,他知道時機難得,化身狂風向司空飛雪衝去,一劍當頭斬下,蕭殺悲壯。司空飛雪在雷刀轟擊之下,周身內力幾乎被打散,倉促之下迎敵,果然遠遠不及。楚迎風強大的劍力壓迫,司空飛雪雙手握劍,卻支撐不住,跪了下來,乒的一聲,兵刃交加,聲音空靈,良久不散。轟的又是一聲,眾人身下一空,向下墜落。原來三大高手重招連連,九重天再也支撐不住,地板塌陷,將三人帶入了下一層的閣樓中。樓層震動,楚迎風難以站穩,司空飛雪明明就要喪生這一劍之下,卻僥幸逃過。外力得緩,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內息潛生,站了起來。隻聽崩的一聲,楚迎風看著自己手上金戈,呆呆發愣,原來方才那一招雙劍互撼,楚迎風手上長劍雖然是劍中極品,卻難以承受這樣的碰撞,轟然崩裂。司空飛雪大喜,趁勢出擊,忽然又是乒的一聲,一塊劍碎墜地,司空飛雪手中的崇禮,居然也有一大塊破裂。他呆呆發愣,楚迎風從地板中抽出了那一把風騎,冷冷道:“這把劍又崩裂了,你一把劍都沒有了!”


    司空飛雪長長歎了一口氣,冷然道:“真的麽?”他眉頭一皺,又是一劍向楚迎風斬去,楚迎風哪裏肯讓,舞動風騎而上,雙劍又是轟然碰撞,這一次崇禮手上更重,全身上下都是裂紋。楚迎風大喜,又是一劍,向崇禮身上斬去,要將司空飛雪的兵刃完全粉碎。乒乒乓乓,司空飛雪退了兩步,崇禮化為無數碎片,跌落一地。但他手中崇禮的劍把之上,居然還有一段狹長劍刃!劍鋒銳利柔韌,銀色光芒閃爍――在崇禮之中,居然還有另外一把劍!


    司空飛雪冷然道:“我還有一把劍,就是身處於崇禮之中的‘逍遙遊’。楚迎風,你想到過麽?”


    卻聽崩的一聲,一塊劍碎墜地,司空飛雪手中的崇禮,居然有一大塊破裂,似乎在風雷二力輪番炮轟之下,這把劍終於支撐不住了。大戰之際,寶劍崩裂,凶兆。楚迎風恨恨道:“劍亡人亡,你就安心去吧!”


    司空飛雪長長歎了一口氣,冷然道:“真的麽?”他眉頭一皺,又是一劍向楚迎風斬去,楚迎風哪裏肯讓,舞動風騎而上,雙劍又是轟然碰撞,這一次崇禮手上更重,全身上下都是裂紋。楚迎風大喜,又是一劍,向崇禮身上斬去,要將司空飛雪的兵刃完全粉碎。乒乒乓乓,司空飛雪退了兩步,崇禮化為無數碎片,跌落一地。但他手中崇禮的劍把之上,居然還有一段狹長劍刃!劍鋒銳利柔韌,銀色光芒閃爍――在崇禮之中,居然還有另外一把劍!


    司空飛雪冷然道:“我還有一把劍,就是身處於崇禮之中的‘逍遙遊’。楚迎風,你想到過麽?”


    楚迎風一呆,冷冷道:“那又如何!”揮劍搶上。司空飛雪冷然一笑,兵刃變化,他的武功招數居然也變化,他一直剛陽正大的武功忽然變得陰陽並濟,玄奇圓轉,劍勢到處,仿如宇宙奧妙,鋒刃遊時,恰似長河九曲,長劍揮出,生死傷驚自有所在,虎軀翻騰,杜景休開自成體統。在這仿佛包羅萬象的劍法之中,楚迎風的劍再有力量,都不能不被無盡宇宙分解得涓滴不剩。自古帝王治世,皆是外儒內道,司空飛雪的劍法,居然也是外儒內道。其實儒由道生,武學到了高度,自然也要回歸本源。


    風雷相濟(二)


    他的劍法來的突兀,但楚迎風卻仿佛早就有了準備,逍遙遊劍勢圓轉,自成黑洞,四周鬥氣盡被吸納,卻無法降低楚迎風的氣勢。司空飛雪的劍變了,楚迎風的劍術竟也有了新的變化,一改當初的凶猛凜冽,卻變得來去無形,進退無相,招式之中盡是淡然,明明就在眼前,卻無法捉摸。如果說司空飛雪的劍此刻變成了浩大無盡的宇宙,楚迎風的劍則成為了介於有無之間的存在。劍鋒糾纏,兩把長劍互相摩擦,並未接觸,卻火花四濺,嗡的一聲,兩人都向後退了一步,穩穩站定,盯著對方。雷霆天塌不驚,抓緊一分一秒時間調息內力,卻也不由得佩服這兩人。戰到了現在,自己已經豁盡全力,他們居然還有所保留。


    司空飛雪森然道:“你的劍一向霸道凜冽,現在卻變成了這樣無定之勢,楚迎風,你又悟出了新的劍法了?”


    楚迎風冷然道:“拜你所賜,若不是當日你將我逼到絕路,我也不會悟出這樣的劍法。隻是你,哼,一直都是那六把劍,走的是儒家的功夫,裏麵卻是道家的功夫,你藏的好深!”雷霆暗自心驚,方才那玄妙的招數,竟是楚迎風憑空參悟出來的,此人武學天賦,當真不可小視。他心中讚歎,內息卻沒有絲毫停滯,漸漸的內息歸於丹田,在通窮大法的引導之下,又熊熊燃燒起來。


    司空飛雪搖頭道:“我得到《紫劍錄》,更從書中的提示中找到這六把長劍,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從原本的儒家劍法中領悟到逍遙遊的道家武學,畢竟還有憑借,可你卻在短短三天時間內,憑空悟出精奧武學楚迎風,你果然厲害!”他與楚迎風雖是死敵,但同為武者,卻又心有靈犀。


    楚迎風冷冷道:“廢話。”向前錯了一步,風騎揮動,忽然長劍嗡嗡作響,變得越來越淡,竟然在他手上看不見了。司空飛雪大喝道:“好!”搶上一步,逍遙遊直刺中宮,陡然間整個樓閣之中氣流衝突,地上碎石沙塵,盡皆失重浮起,從這一刻起,這間樓台都是司空飛雪一個人的宇宙。楚迎風幻化為有無之外,司空飛雪卻將這個空間變成自己的世界,這兩人的最終交鋒,已然超過了單純的武學,達到了前人從未到達的境界,一揮一刺,便是洪荒宇宙,雙劍交鋒,不聞絲毫響動,但那劍意卻充塞天地,從來生堡上流淌而下,淹沒整個日光城。


    日光城內,眾人劫後餘生,歡欣鼓舞,但他們歡笑的時間並不多了,完顏雍大怒之下,全軍踏進日光城,十萬兵馬浩浩蕩蕩壓境而來。胡大先生發號施令,第二同盟分成好幾隊,一隊進入日光城中各處的武器庫中,搬運守城輒重,一隊配給弓弩,負責城牆防禦,一隊則盡快準備糧草,準備進行長期的戰鬥,更有一隊巡查日光城,搶修斷天門與各處碉堡。城下已經被金軍占領,喊殺陣陣,潮生碧海,刀盾相撞,呐喊示威,就連山巒都在這喊殺聲中顫抖。、


    東皇恨天冷然道:“不過是些小嘍羅而已,我們難倒就會怕了!諸位,糊塗先生和神農一笑的援軍,不久,在他們到達之前,日光城中不容有一寸土地失陷!”眾人轟然響應。


    七弦子放聲大笑,端起大翼血蝠弓,大喝道:“玉樹,上陣師徒兵,敵人遠遠退開,自以為離開了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內,就讓你我師徒讓他們知道一下,什麽叫做弓箭!”


    南宮玉樹應道:“好!”取過三張勁弩,綁在一起,率先搭弓,繃的一聲,長箭掠過天際。金軍遠遠站開,正是遠遠處於弓箭的射程之外,安全無虞,哪知一聲慘叫,一名甲士栽下馬來。眾人都是一驚,接著“啊”“啊”慘叫不斷,兩張弓,十支箭,頃刻間便將十名甲士送上西天。七弦子與南宮玉樹看得真切,這些人都是高官服飾,自然擒賊先擒王了。金軍驚慌萬分,片刻之間,尚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已經有七名謀克,三名猛安墜馬。當下大軍惶恐後撤,一邊退一邊就有人倒地,一直退到了普通弓箭三倍的射程之外,這才脫離了七弦子師徒的殺傷範圍。


    眾人放聲大笑,七弦子洋洋得意,正要言語,忽然驚道:“玉樹,你”隻見南宮玉樹柱著弓箭,周身戰栗,忽然身子一軟,向後跌倒。七弦子搶上一步,將他抱起,驚道:“玉樹,你”南宮玉樹淡淡歎了一口氣,伸出右手,陽光之下,那條深紫色的痕跡從已經穿過手腕,一直通向指尖。他冷冷道:“師父,好像我的時間,哼,也不多了。”他掙紮著坐了起來,盤膝調息,那種大限將至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卻讓他更加的平靜。


    南宮玉樹時日無多,雲舞卻忽然捂住肚子,驚叫了一聲。沁兒驚道:“咦,你是怎麽了?”雲舞是楚迎風妻子,與第二同盟沒有任何關係,隻有完顏沁與奔雷十八騎一直照顧她。雲舞罵道:“好像,好像那個賊小子要出來了。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現在動手,他是一定要要了爹娘的性命啊!”沁兒喜道:“大姐姐,你要生小孩了?小孩是怎麽生的,從哪裏來的?”雲舞臉上一紅,這個小女生天真的很,這生死存亡之刻,哪裏有時間跟她解釋,何況縱然是太平盛世,老娘也不會跟你說這些事情吧。


    戴三娘罵道:“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時間廢話?死公雞,快去找間房子,收拾床鋪,死肥豬,快去給老娘燒水。他媽的你們中有誰懂得接生的?”


    她聲音尖銳,眾人都是大奇,想不到七弦子與姬三味如此英雄,竟被她呼來喝去,如差仆役,而更想不到的是後麵那句“你們中有誰懂得接生”,這裏盡是草莽英雄,湖海豪傑,有兒女的不少,卻絕對沒有人自己就懂得接生的,戴三娘一聲喊,卻無一人響應,大是懊惱。完顏沁奇道:“戴阿姨,難道你不知道怎麽接生麽?”戴三娘臉上一紅,叱道:“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生過。”正在胡攪蠻纏之際,雲舞又是痛叫一聲,坐到地上,冷汗淋漓。


    風雷相濟(三)


    楚迎風心若冰清,完全處在物我兩忘之境,風本無形無相,自然跳出五行之外,司空飛雪掌控天地,卻無法奈何得了他。但忽然,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卻將他拉入了現實中,仿佛是一種即將身為人父的直覺,又似乎是因為妻子的痛苦冥冥中刺痛自己。他心神一偏,便難以保證無形無相的境界,一腳從有無的邊際踏出,進入了司空飛雪的宇宙。


    在他的宇宙之中,一切都由司空飛雪主宰,楚迎風一時失足,立刻優勢全失,被包圍在司空飛雪的玄奧劍術之中,但聽劍風蕭蕭,鬥氣漫漫,楚迎風神不守舍,如何是這掌握一切的司空飛雪之敵?手上一送,風騎劍竟被司空飛雪絞走,衝破石牆,破出來生堡,跌落日光城中,正落在群豪腳下。


    一人將腳下風騎劍撿起,大喜道:“這是盟……司空飛雪的風騎劍,司空飛雪長劍被挑,他要敗了!”很多人都認識這把風騎劍,立時歡聲雷動。來生堡堅固無比,被從裏麵鎖上之後,眾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入,其中戰況如何,也隻能從那霹靂閃電一般的聲響中暗自揣測,而為劍客視為生命的長劍脫手,司空飛雪自然正處在不利地勢了。


    其實恰恰相反,楚迎風風騎脫手,更加難以抵抗司空飛雪的進攻。身處司空飛雪的世界之中,一切為敵人支配,捉襟見肘,連連掛彩。忽然一陣陣歡呼喊叫聲從來生堡外傳了進來,“雷霆,雷霆,雷霆!”仿佛是滾滾江水,從窗外充塞而來。


    雷霆歎了一口氣,“大家都以為我占了上風,可是……”楚迎風險象環生,而自己雖然內息已然平靜,卻沒有絲毫自信突破司空飛雪這包羅萬象的逍遙遊。他低頭看著手上雷刀,忽然心中一動,“他們使的這些武功,前人從未練成,都是他們自己悟出的,既然旁人能夠悟出,為何我雷霆不能悟出?那兩人得益於《紫劍錄》,但武學中的道理,本來就存在,紫劍先生不過是將之歸納而已。紫劍先生能夠有所參詳,莫非我雷霆便不能?雷刀上的那些刀法,我不是也參悟了出來?那最後一刀,爹和義父不是也參悟出來了?《紫劍錄》終究是人參悟出來的,旁人能夠有所參悟,難道我便不能?”


    陽光橫斜,照耀在雷霆的頭頂,來生堡外歡騰的聲音仿佛離他已經很遠了。戰不過司空飛雪,又能怎樣?不過一死!爹明知會死,也能斬殺完顏亮,義父劇毒纏身,卻能將金蟻宮全軍拔起,當時的他們,明明都知道會死,但他們又何嚐有一絲的恐懼?人生大難,莫過一死,為何他們能夠那麽坦然?他們知道自己的死是有價值的,因為他們已經視死如歸,已經將戰死,當成生命中最後的榮耀。人固有一死,人不能逃避死亡,但人卻有權力,選擇死亡的方式!大丈夫為蒼生立命,為國家捐軀,生死小事,又怎麽會放在心上?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來自東方蒼龍的“潛龍爪”,背後翩翩飄舞,這是來自父親的血虎披風。而我,我是雷霆,我是雷奇峰的兒子,是東方蒼龍的傳人,父親,義父,你們已經離開,就讓孩兒代你們,參與這巔峰之上的對決吧。爹,義父,你們想看我的刀麽?


    楚迎風連連躲閃開兩劍,那連他都不知道是從何處而來的兩劍,但第三劍終於無法躲過,右臂重創,傷可見骨。猛然四周劍氣彌漫,上千把逍遙遊向他一齊刺了過來,當真四麵八方,都是劍鋒。這一招卻是司空飛雪從雷霆那一招“天打雷劈屠真龍”所悟,反其道而行之,一般的威力無窮。楚迎風心灰意冷,隻待就死,猛然後頸一緊,被人從這劍牢中提走。


    雷霆昂然站起,將楚迎風放在地上,淡淡道:“楚迎風,讓我來對付他。”


    楚迎風恨恨道:“你有這個本事?”雷霆淡淡一笑,回首看著司空飛雪,“讓你看看我自創的一刀。”楚迎風一愣道:“你什麽時候自創的一刀?”


    雷霆笑道:“馬上就要自創了。”


    司空飛雪一愣,此刻的雷霆並沒有“天打雷劈屠真龍”那時的殺氣,卻仿佛有著從未有過的自信。他的眸子中不再隻是以往的那股霸氣,仿佛複雜得多了很多。雷刀橫斜,雷霆淡淡向前邁進了一步,凜然無懼的踏入了司空飛雪的世界。宇宙蒼生,不過孕生湮滅,人生漫漫,唯有生死大道,胸臆奔騰,淡看生死,置身此蒼茫宇宙,又能何懼?


    在司空飛雪的眼中,雷霆的身影變得很模糊,很奇怪,他的身影仿佛是重疊著的,隻是簡簡單單的眼神,卻似乎已經蘊含了龍的傲慢,虎的蕭殺,以及雷電一般的毀滅。雷霆緩緩道:“司空飛雪,這一刀,是我為你送終的最後一個禮物,風虎雲龍雷神降。”


    很多年以後,當楚迎風回想起那一刀的威力,都不能不感歎。雷霆的動作很簡單,隻是一個最基本的抽刀揮斬,不過是他當年自創的那一招“一刀兩斷”,可是在他揮出那一刀的時刻,他就仿佛不止是一個人而已。


    豪光大作,狂風生,濃雲動,霹靂響,戰虎怒號,蒼龍傲慢,雷神悲壯,那一刀仿佛已經超越了生死的區別,超越了存在與虛幻,雷刀力抗逍遙遊,東方蒼龍卻出現在司空飛雪的背麵,司空飛雪惶恐伸掌與他抵抗,雷奇峰的拳頭卻在他的胸口重重的墜落!一時間龍氣縱橫,虎吼蒼穹,千雷萬霆,環繞其身,來生堡上,風雲會聚,遮天蔽日,整座高塔轟轟顫抖,仿佛要將日光城連根拔起。


    如果司空飛雪的劍是玄妙的宇宙,雷霆的刀卻劈開了生死的界限,將早已死去的兩名絕強者召喚而來,司空飛雪身處三大傳說人物的夾攻之中,如何還能支撐得住?一聲鳴金,萬象消散,司空飛雪的絕對領域全然破裂,雷霆也從生死之外回歸。


    雷刀依舊,逍遙遊卻已然斷裂。司空飛雪頹然靠牆而立,三大高手的夾擊給了他致命性的重傷。手臂經脈錯亂,胸腹骨骼碎裂。一刀決勝負,雷霆長長吸出一口氣,緩緩走到司空飛雪身旁,他高大的身影壓在司空飛雪身上,“你輸了。”


    司空飛雪緊皺眉頭,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冷然道:“願賭服輸,我技遜一籌,無話可說,但是,雷霆,有一個人,請你幫我照顧,在我死後……她的名字叫做冰兒……你能否……”


    雷霆冷冷看著他,“她叫劉冰兒,是揚州城中的千金小姐,完顏亮南下之時,烽火一片,她被金兵俘虜,一直到采石大戰之後才得到自由。司空飛雪,如果不是因為完顏亮的南下,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野心,她本不需要別人照顧!”


    司空飛雪神色不動,但冷汗卻淋漓而下,他呆呆看著雷霆,“你……她是你布下的一顆棋子,是不是?”雷霆冷冷道:“她是我見過的,和楊梅長得最像的女人。”


    司空飛雪喃喃道:“你為何……為何要用她?”雷霆冷冷道:“我需要最後一次證明,你就是司空飛雪,我更要讓南宮玉樹看見,你究竟是一個什麽東西。”他一字一頓道:“你一直布下種種陷阱,玩弄別人,那你現在呢,被人玩弄的又如何?!”司空飛雪大口喘息,忽然尖叫一聲,抓住雷霆手腕,語音中滿是憤怒與絕望,冰兒是雷霆布下的棋子,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對我!可是,宿州城中,那徘徊的倩影,又怎能與陰謀聯係在一起?


    他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雷霆,我們同歸於盡吧!”雷霆手腕一振,隻覺司空飛雪手上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正在強行吸扯自己的內力,“神農一笑與姬三味,就是在我的百川入海大法中失去全身武功,雷霆,你也逃不掉!”


    雷霆冷冷看著他,他仿佛一點也不著急,反而不做絲毫抵抗,任憑內力源源不斷流出體外。司空飛雪忽然驚叫一聲,臉色錯愕,雷霆的內力被他滔滔而來,有若大江滔滔,但他這一股內力卻灼熱熾烈,仿佛是來自地底的岩漿!司空飛雪驚得呆住,卻難以有絲毫作為,隻能任憑那股火焰一樣的內力衝入體內,焚經、毀脈、灼燒丹田,用來自太陽的熱度,將自己的每一分力量燃燒成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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