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詠城,芮國大軍勢如破竹。詠城的守兵死傷過萬,又群龍無首,不到三日,霍青與赤英便不費一兵一卒,攻下了樊城。不足十日,已將烏城歸於名下。


    江懷閑下令不得驚擾錦國百姓,是以擒住官差和府尹,查明其相關罪證,就地正法。多數官員搜刮民脂民膏不知多少,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如此一來,百姓無不拍掌叫好,對芮國大軍的侵占,反抗之意減低了許多。


    **


    詠城,芮國大營。


    “前麵的,過來!”叫住幾步外急急想溜走的人,校尉不悅地問道:“叫什麽名字?隊正為何人?”


    “小的阿玉,隊正是肖大人。”那人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應道。


    校尉皺皺眉,大營裏姓肖的人何其多,隻有一個姓氏如何明白。正要細問,又想到長史為增加軍隊的人數,剛剛在芮國偏遠的山村招攬了一批年輕男子。大多目不識丁,問了也是多餘,擺手就讓他走了。


    那人暗暗鬆了口氣,急急溜到營外的小樹林,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去。見四下無人,這才抬手拂開額上的劉海,lou出一雙明亮靈動的雙眸。


    下意識地摸摸腰側的錢袋,小金庫少了大半,沉玉耷拉著腦袋,一臉沮喪。


    芮國大舉攻城後,她與胡梓、吳漢鍾等人走散了。想著芮國大軍定會乘勢直奔樊城等地,沉玉便反其道而行,出城北上。不料才在半途,被芮國的士兵當作逃掉的壯丁抓了回去。於是,她從錦國的士兵,又變成芮國的了。


    掌心一痛,這裏可不比錦國大營,每日五更天就要起來操練。沉玉光拿著又沉又重的刀劍已經很吃力,還要練習足足一個時辰。雖然她以前在山上也做些粗活,手板比較粗,不像平常女兒家那般幼嫩。可不到兩日,她依舊滿手的水泡,疼得不行。


    本想偷懶,可惜隊正手裏有花名冊,天天點名。遲到之人,需多練兩個時辰,若是未到,不知要如何重罰。


    沉玉不敢想,更不敢試,隻能硬著頭皮地早起晨練。


    曾忍痛將小金庫獻上,誰知隊正銀兩是收下了,但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照舊操練的操練,該五更起還是五更起。沉玉瞅著慢慢扁下去的小金庫,咬咬牙不再做這蠢事了。


    “你,快幫忙打水!”剛聽到腳步聲,她正想溜掉,那人便發現了她。水桶往溪邊一放,橫了她一眼:“打十桶水,立刻送到大帳去。”


    說完,聳聳肩就跑了。


    老兵常欺負新來的壯丁,沉玉已經見怪不怪了。皺著臉認命地打了水,東倒西歪地回到了大帳,桶裏的水剩下一半還不到。看著那幾乎與她同樣高的大水缸,她鬱悶得不行。


    把水桶往邊上一扔,沉玉向來不是乖巧聽話的人,捏捏胳膊就往帳子後麵溜了。見著一夥人圍坐在一處,奇怪地湊了過去:“這位大哥,你們是在做什麽?”


    那人轉過頭,上下打量著沉玉,似乎有些滿意,才開口答道:“聽說有位大人帳下缺了個侍從,做些粗活,子將便挑了我們十多人過來。”


    “元大人?”沉玉盤算著做侍從可比操練舒服得多了,便也坐到了這人旁邊。“那要如何,才能被選上?”


    那人嗤笑一聲,擺擺手道:“看你身上沒幾兩肉,又瘦又矮,能做得了什麽。一邊涼快去,別來湊合。”


    沉玉不管這些,繼續蹲在原地。反正就試試,橫豎選不上自己也沒損失。可剛剛提起的元大人過了來的時候,她愣住了。那張圓臉,大大的眼睛,不就是子何公子身邊的小侍童。難道遇上了貴人,當起“大人”來了?


    她正納悶著,就聽見小元清清喉嚨,稚嫩的臉上滿是肅然。“做這侍從,第一要多做事少說話,第二是嘴巴要緊,第三是未經允許,不得進入帳內,明白了?”


    “是,大人。”眾人矮著身,恭敬地應道。


    他略略點頭,脆生生地喝道:“一個個站好,都抬起頭來!”


    沉玉撇撇嘴,這怎麽好像在選牲口似的?雖然心裏不樂意了,可不想再回去給人支使,她還是乖乖地抬頭站好。


    小元一邊走著,一邊查看,嘴巴不停:“眼睛小,下巴尖,一看就是個色胚,退後!”


    “胡須滿麵,不修邊幅,退後!”


    “嘴裏怎麽一股味道,退!”


    “衣服上酸臭得不行,幾天沒洗了……退!”


    挑挑揀揀,不滿意地都要退後一步,這會隻剩下三四個人並排站著,其中包括了沉玉。


    其實士兵身上有汗臭,幾天沒漱口是常有的事。這行軍路上,平常的小兵哪來這麽多功夫收拾自己。想著他這般挑剔,怕是一時半會挑不出個人來了。誰知他大眼一掃,居然湊到沉玉的跟前。她嚇得退了半步,小元皺皺眉,瞪了一眼過去。


    “把雙手伸出來……”


    手心手背都仔細看完,顯然瞥見了那些水泡。他眨眨眼,對身後的人說道:“就他吧,讓其他人回去。”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選上,沉玉高興之餘,有些擔心這人會不會認出自己。易容的臉隻要不碰水,不用力擦的話,就不會掉。她對吳大哥的手藝還是相當有信心,於是,低著頭跟上小元,心裏快要笑開了花。


    終於不用五更天起來,不必再去操練了!


    前頭的小元突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看你不適合舞刀弄槍,才挑上了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如果沒想盡心做,那麽現在就回去吧。”


    沉玉一驚,滿臉感激涕零,一手還輕輕擦著眼角道:“阿玉來世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元大人的大恩!”


    不過這輩子讓她當牛馬是不可能的,下輩子自己管不著,隨便說說就好了。


    小元也沒細究這一兩個字詞,領著沉玉便直奔某處帳子。把她丟在帳外,大步踏入。“主子,侍從已經選好了。”


    江懷閑不過抬頭隱約瞥了眼外頭的人影,便垂首繼續專注在剛收到的密函上。小元知他已是同意,悄聲退了出去,吩咐道:“你就睡到我帳子裏,平日事情不多,就是幫我打打下手。”


    沉玉點頭應了,隨他到了後頭的小帳。角落有張床榻,又暖又軟,比營內的硬床鋪不知好上多少。不由摸了又摸,眼睛發亮。


    小元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亦是忍俊不禁。想也知是窮人家的孩子,看著這樣普通的軟榻竟如此稀罕,倒覺得自己選對了人。畢竟懂得知足的,品性也不至於差到哪裏去。“不用怕它跑了,晚上還得回來睡的。”


    麵上一紅,沉玉尷尬地站起身,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都讓這小童見著了,夠丟臉的。


    “時辰差不多了,跟我來!”小元瞅見她臉上的紅暈,知她麵薄,倒也沒有繼續調侃,招手就叫沉玉和他一起去煎藥。


    當然,沉玉隻是拿著扇子在邊上看著。清洗、舀水、放藥,都是小元一人親手做的。她也知道給自家主子喝下去的東西,豈會讓自己這等粗人來做,亦樂得輕鬆。離得遠遠的,在小爐上點了火,用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揮著。


    把藥罐小心放在爐上,小元專心盯著火候,隨口問道:“阿玉是哪裏人,怎麽來參軍的?”


    沉玉支吾著怕他聽出端倪,含糊道:“小的正要去投kao親戚,半路被抓來的……”


    他一怔,想到近日外頭送來的壯丁,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元帥向來不會虧待帳內的士兵,在軍中也不愁餓肚子,不是比你投kao遠親更好?”


    胡亂地點了下頭,沉玉又聽見他問起:“看你的手,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也是小戶人家,怎麽會跑老遠投親戚?”


    “爹娘早逝,以前也是寄住在別人家。如今年紀大了,不好再留下,隻得出來闖闖……”沉玉這半真半假的話,倒是讓小元信了。


    他笑笑道:“沒事,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就好。以後若立了小功,興許能得個一官半職,衣錦還鄉。”


    “不敢,不敢。”搖搖頭,她才不想當官,做貪官得擔心隨時被綠林好漢行刺,做清官就得小心得罪人,丟了性命,倒不如做小人物無事一身輕。


    見小元還要勸說,沉玉怕lou了餡,剛好聞到罐裏的藥味,連忙轉開了話題:“咦?這裏麵怎麽會有千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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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沉玉換地方混了,給點支持呢!~~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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