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縱馬衝出樹林,便見數十名錦國士兵擋住前方去路。胡梓手握劍柄,嚴陣以待,馬速不減,心想除了衝過去,再無它法。


    卻見士兵自動散開兩邊,收起了佩劍,對沉玉單跪在地。


    馬背上的沉玉看著他們無言的支持,心下一暖。即使之前的一切並非她自願而為,但這些人是真心感激她的。隻是放過自己,他們會受到責罰吧……


    不等細想,胡梓已策馬遠遠離開。回頭望見重新聚攏的眾人,沉玉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如今她自身難保,即使擔心他們又能做些什麽呢?


    “大頭,錦國為何非要這樣對付我?”即使心裏已有了答案,仍禁不住一問。


    “賜封你為驃騎大將軍,也不過是一時之策。皇帝打心裏不信任你這樣的小人物,但是又不得光明正大地處置你。就先在世人麵前向你示好,暗地裏再解決。將罪名推到江懷閑身上,皇帝既得了愛才的美名,又能激起錦國士兵對芮國的仇恨……”胡梓輕歎一聲,低頭道:“或許,這都隻是我的猜測。”


    “確實是一石二鳥的好事,”沉玉伸直雙臂,迎著撲麵而來的微風笑了。“如果錦國對外宣稱我已死,那就更好了。”


    他不明地看向她,哪有人詛咒自己死的?


    沉玉笑笑道:“師傅說了,皇帝要大臣死,大臣就不能不死。雖然我不是錦國人,但也躲避不了,如今死訊一出,就可以逍遙快活,何樂而不為?”


    胡梓無奈一笑:“你真是樂觀,難道被錦國這般利用,就不會怨恨不甘?”


    “怨恨和不甘有什麽用,難道我還能去邯都咬皇帝不成?”沉玉大笑起來,身子一動,差點滾落馬下,嚇得急忙又抱緊他,苦笑道:“現在首先得想的,以後該怎麽過……”


    想到自己的小金庫還留在帳內,她就後悔不已。當初捉弄池衛時,就該順道把金庫貼身放好,如今逃得匆忙,手裏又隻有吳大哥給的幹糧。吃完之後,他們兩人又該怎麽過活?


    胡梓看出她的煩惱,微笑道:“如果是銀兩的話,我身上有一些,不必擔心。”


    沉玉興奮地抬起頭,驚訝道:“大頭果然kao得住……不過,銀兩從哪裏來的?”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剛才你把池將軍的帳子弄亂時,在榻上看見了錢袋,所以就……”


    “好樣的!”沉玉用力一拍胡梓的胸口,不由誇獎道。有了盤纏,就不怕挨餓受凍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著,總不能說因為沉玉愛錢,他才會順手牽羊,把池衛的錢袋偷了來吧……


    *


    “……死了?”江懷閑美眸一怔,勾唇一笑:“錦國皇帝倒是好手段,如此一來,那些士兵更難纏了。”


    雖是這樣說,麵上卻沒有半點擔心之色,阮恒垂著眼,奇怪道:“下官鬥膽一問,元帥似是對沉玉之死毫不在意?”


    “禍害遺千年,她死不了的。”江懷閑抿唇笑著,掃向他淡淡道:“忍了這麽久,也該夠本了。命霍青、赤英為左右先鋒,揮軍南下。”


    “懇請元帥允許末將一同前往,定要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孫文康威風凜凜,自帳外走入,神色懇切。


    “孫將軍傷勢剛愈,是否太勉強了?”阮恒皺起眉,關切地問道。


    他大手一揮,沉聲道:“曆來哪有將軍在後方安寢,讓將士在前頭浴血殺敵的。不過小傷,阮長史不必擔憂!”


    “好,這才是我芮國男兒!”江懷閑淺淺一笑,上前扶起孫文康。“此次出兵,盡可大展身手!”


    “末將得令,定不會負元帥所托!”孫文康大笑一聲,拿起千斤雙錘,急急走出帳外。這麽久一直躺在榻上,骨頭都硬了,悶得夠嗆。這回定要活絡一下筋骨,一雪前恥!


    阮恒嘴角微彎,對他的急切早已猜出七八分,方才也不過故意逗弄一句罷了。這次出兵,又怎缺得了孫文康這名大將?


    他轉身拱手,道:“元帥,後方糧草已然在路上,明日即可到達。”


    江懷閑寒眸一閃,冷笑道:“若是吃了敗仗,皇兄也得頭疼如何應付朝中大臣。‘不敗將軍’的名號居然輸在無法填飽肚子,他的麵子也過不去。”


    “從汴梁傳來的消息,皇上震怒,早朝喝斥了兵部與禮部兩位尚書。”


    阮恒深知江懷閑與皇上的矛盾並非一日而成,如今隻是維持在表麵的平和,往後必會爆發。如今他可以做的,隻能盡力增加眼線,搜集一切可供利用的細節,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是些麵上的功夫,兵部尚書是他的老丈人,禮部尚書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動動嘴皮子,實際上根本不可能降職減俸……”江懷閑俊雅的麵容似笑非笑,話語中興味漸濃。


    “長史,派幾個心腹手下前去……”


    聲音漸漸壓低了下去,藍小玉耳朵貼著門板,卻半點聽不見。麵上著急,躊躇了一會,推門而入。看見房內的兩人,神色如常,笑臉盈盈。“王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就按照本王的意思去辦吧……”江懷閑眉宇間有些疲憊,不悅道:“小元在哪裏?”


    “元大人早上出門了,交代奴婢將湯藥奉上。”藍小玉垂首,烏黑的秀發落在肩頭,隱約可見耳根微紅。


    他皺起眉,“那就端上來吧。”


    “是,王爺。”


    廚房內,小廝正蹲坐在地上看著火,生怕有半點出錯。藍小玉走了過去,笑道:“這裏我來就好,你去忙別的吧。”


    小廝應了聲,便離開了。


    盯著灶上烏黑的湯藥,她左右一看,見四下無人,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掩上。從袖裏取出一物,猶豫半晌,緩緩展開。小小的紙包裏,赫然是淡黃色的粉末。


    斷腸草的粉末,隻要小小的一點,足以讓人斃命。


    眼前閃過一張俊美的容顏,藍小玉指尖微顫。低著頭,眼底已有些濕意。


    這讓她如何下得了手,可是……


    迅速把紙包折疊回原狀,重新收入袖中。她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瓷碗端出,放入食盒內,拉開門出了去。


    江懷閑把碗擱在桌上,便打發了藍小玉離開。隨手將烏黑的湯藥倒在窗外,他垂眸道:“……查出些什麽了?”


    一人自房梁落下,圓臉大眼,居然是小元。隻見他咧嘴一笑,拱手道:“回主子,藍家得罪了官府,親屬都已入獄。就是不知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是怎麽逃拖的,又是如何被抓進紅蓮院做花魁的。”


    頓了頓,他又笑眯眯地道:“她手裏的藥,一直沒有下,應該是受人所迫,又舍不得主子。”


    聽罷,江懷閑沒有繼續這話題,突然說道:“安排下去,今晚讓她侍寢。”


    小元嚇得瞪圓了眼,別說女人,就算是他,主子也輕易不讓近身,如今竟然讓一個目的不明的女子侍寢!


    看他沒有多說一句的意思,素來懂得少說多做的小元悄然退了出去,拔腿就往阮恒哪裏跑去。不論主子想做什麽,侍寢的事也馬虎不得,趕緊尋長史準備為好……


    阮恒一聽,亦是滿臉愕然,轉眼間便恢複如常,著手開始準備。別院的物品齊備,要置辦的東西並不多。從陳翔宇的府中要來兩三名手腳麻利的婢女,送進了藍小玉的房內。


    “恭喜姑娘,若是今晚讓王爺高興,側妃的位置……真是羨煞旁人了。”


    “就是,聽說王爺高大俊美,能侍寢一晚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婢女們又是嫉妒,又是羨慕,一麵在熱水上灑下花瓣,為藍小玉沐浴淨身,一麵興高采烈地說著。


    藍小玉泡在溫水裏,臉頰紅潤,手指把玩著粉色的花瓣,仍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場夢。今夜,便能夠與自己數日來心心念念的人共寢……


    思及此,她隻覺麵上熱得滾燙。起身張開手臂,讓婢女細心擦拭,而後塗上一層厚厚的香膏。聽說是樊城城主特意送來的,塗抹後皮膚更為滑嫩,有助興之效。


    一切準備停當,藍小玉顧不得羞澀,待小廝通傳後,便急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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