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笙輕輕關上木窗,轉身一笑:“看來沉姑娘未卜先知,在下定會深夜前來。 ”


    “我特意從淩雲閣搬到這麽偏遠的明玉園來,於情於理,子笙公子也該來看望一番。 ”沉玉說罷,低低咳嗽了幾聲。 抬手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回到了榻上。


    見她臉色蒼白中帶著幾分青色,子笙挑了挑眉,知道她已服下兩顆藥丸。 斷斷續續的咳聲好一會才停了下來,他體貼地把火盆往床榻上移了移,徑自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關切道:“姑娘……還好麽?”


    沉玉略略點頭,笑道:“沒事,歇會就好。 ”


    茶盞端在手裏,掌心一股暖意。 這茶放了半個時辰,冬日裏早已冷涼。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榻前的子笙,微微笑開了:“公子子夜潛入王府,定是有要事交代。 時辰不早了,長話短說可好?”


    雖說明玉園的暗衛都被撤下,可王府外圍的侍衛都是從沙場曆練歸來的,武藝高強,極其敏銳警惕。 他在此處呆的時間越久,越容易被人發現。


    子笙顯然也了解這點,也就沒有客套寒暄,直奔主題:“沉姑娘,這第三顆藥丸服下後,身子慢慢衰敗至假死狀態。 可保持七日,這段時日內,在下定會把姑娘的屍首偷出來。 到時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姑娘盡可隨意遊曆一二。 ”


    沉玉的烏目一亮,從貼身口袋中取出一顆黑色地小藥丸:“公子以為。 我什麽時候服下比較恰當?”


    “以姑娘如今的狀況,當下服用自是最好。 ”子笙盯著那顆藥丸,俊顏上盡是篤定之色。


    沉玉就著手邊的茶水,順從地把掌心中的藥丸放入口中。 許是喝得急了,嗆得伸手捂著嘴,猛烈地咳嗽起來。


    外屋的雁兒聽著這撕心裂肺的咳聲,嚇得披上外袍就下了榻。 在門外急急問道:“姑娘,讓奴婢進屋可好?”


    看沉玉的咳嗽一時還停不下。 今夜要交代地事已說清楚了,子笙朝她打了個手勢,推開木窗便閃身躍了出去。


    “咳咳……進來吧,”見那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沉玉起身關好窗,啞聲應了一句。


    雁兒匆忙推門而入,看見她隻穿著褻衣。 又赤腳站在窗前,神色不悅道:“姑娘,夜涼深重,還是早些休息吧。 ”


    “睡不著,打算賞賞月,誰知芮國的冬日冷風瑟瑟,差點把我凍僵了。 ”沉玉難得扯了抹笑意,腳趾頭冷得有點痛了。 連忙跳回了床榻上:“雁兒,再拿兩個火盆進屋來吧。 ”


    “姑娘咳嗽得厲害,這火盆太多對身子不好。 ”雁兒撥弄了下火盆,燒得旺了些,又用錦被把沉玉捂得嚴嚴實實,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若有事。 姑娘叫一聲便可,奴婢就在隔壁。 ”


    “嗯,知道了。 ”沉玉半張臉縮在被子裏,悶悶地應了一聲。 折騰了一會,也是累了,闔上眼不到片刻便睡了過去。 進入夢鄉前,想起子笙地七日之期,粉唇不著痕跡地上揚起來。


    這廂她睡得香甜,淩雲閣內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江懷閑坐在案前,劍眉緊皺。 多日未見的阮恒正沉聲苦勸:“皇上三番四次送來賞賜。 已是盯上了沉姑娘。 怕是把她視作王爺的軟肋,大事未成。 這兒女情長……”


    “身為帝王,不能愛,不能心軟,不能有弱點。 ”江懷閑冷哼一聲,這番話自先帝口中說出,讓他更為不屑:“所有人都在局中,皆為棋子,連本王也不例外。 ”


    “王爺?”不知他為何作此感歎,阮恒麵lou不解,卻見他陷入了沉思。


    確實如沉玉所言,隻要自己放任,這女人就得在王府中自生自滅。 江懷閑美目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沉玉離開淩雲閣前的話,頗有深意。 他隻覺思緒紛亂,素來冷靜的自己,心居然亂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個女人寧願死,也不要留在他身邊麽……


    “王爺,在皇上發難前,不如將此事了解。 若王爺不忍動手,下官願意代勞。 ”阮恒心一橫,跪下懇求。 隻要沉玉還在,多年來策劃的這盤棋,就得亂了。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王爺步入歧途,自亂陣腳。


    “長史,你太多事了。 ”江懷閑輕歎一聲,不像譴責,反倒語氣中噙著一絲無奈。


    “既然王爺遲遲下不了決心,下官理應替王爺分憂。 ”


    阮恒的忠心,江懷閑看在眼內,心裏亦是明白得緊。 趙懷津對沉玉多番示好,甚至派身邊地親信前來探望。 此舉似是試探,更是警告。


    “禦醫幾番前來,長史該明白,即使不動手,她也活不了多久。 ”江懷閑站起身,碩長的身影背對著他。 在阮恒看來,卻多了幾分蕭瑟與孤寂。


    孤寂?


    阮恒搖搖頭,自嘲一笑。 他最為驕傲的芮國王爺,揚名天下的“不敗將軍”怎會寂寞?


    “王爺,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由下官去……”


    “不必了,”江懷閑轉過身,俊顏的麵容上依舊淡漠孤傲:“依照禦醫所言,她恐怕過不了這個冬天……”


    他更想說的是,沉玉可能熬不了幾天。


    果真三日後,江懷閑第一次踏進了明玉園。 看見床榻上的人一臉灰敗之色,烏目失去了光澤,粉唇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見是他,沉玉想要坐起身,掙紮幾次卻差點跌落到塌下。 江懷閑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就著這姿勢在床沿坐下:“什麽時候,小玉兒也這般多禮了?”


    “禮不可廢,咳咳……”沉玉閉上眼,悶聲咳嗽著。 江懷閑低頭看著她顫動的睫毛,以及臉頰上浮現地淺淡紅暈。 忽然覺得,這個總是和他作對的女人,虛弱得隻需自己兩個指頭,這細細的脖子就能掐斷。


    揮手讓屋內的人都退了下去,他攬著沉玉的細腰,嗅著她身上濃鬱的藥香,冷聲道:“你不是最愛惜性命,為什麽要這樣做?”


    “路上礙事地石子,總要清除幹淨,我難得發善心幫你,這就是王爺感激的態度了?”沉玉扯了扯唇角,幾句話說下來,禁不住喘了幾聲。


    “……本王不想要領你的情,也不會還你的情。 ”江懷閑下巴擱在她的烏發上,微微垂下眼。


    “那這筆生意,我真是虧大了……”沉玉眯起眼,蹭了蹭他溫暖的頸側:“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不會,”江懷閑沒有半點猶豫,迅速接口道:“死人,本王記來作甚?”


    聽罷,她低下頭正鬱悶不已,這人又繼續開口道:“死了,化作塵土,回歸大地。 不能陪在本王身邊,記著有什麽意義?”


    王府原本的兩個主人,一個戰死沙場,一個殉情自殺。 江懷閑冷冷一笑,所以他忘記了,也不願想起那兩人。


    “……笑得真難看,真浪費了這張臉。 ”沉玉伸手覆上他的臉頰,趁機摸了兩把。 若是平常,江懷閑早就不悅地拍開,這會倒是縱容她,隻是劍眉微蹙,瞪著沉玉不說話。


    沉玉向來知道“得寸進尺”這四個字怎麽寫,雙臂摟著他的脖頸,仰起頭湊了過去。 兩唇相貼不過一瞬,她便退開了些。 這小小的動作,幾乎耗盡了她身上所有地力氣。


    可惜送上門地美味江懷閑一向不會錯過,大掌托起沉玉的後頸,低頭又重新覆了上去。 極盡溫柔與纏綿,直至蒼白地唇色變得紅潤,這才長驅而入,勾起她小小的丁香共舞。


    原先沉玉還能迎合幾分,到後來卻是暈頭轉向,差點透不過氣來。 這男人,難道忘記她是病弱之人?


    猛地推開他,沉玉捂著嘴咳得厲害。 江懷閑撫著她的背,美目掠過一絲不悅。 任是誰這會好事被打斷,也高興不起來。


    待她喘過氣來,江懷閑淡然一笑:“本王還是小看了你……小玉兒,你贏了。 ”


    沉玉不明所以,看著他手心中的一顆朱紅色的藥丸,疑惑地看向他。


    “這是鳳丸,能解百毒,比之你的血,有過而無不及。 ”江懷閑反手把藥丸塞到她的手上,這女人居然以一死來威脅他,可惜到最後,卻是自己割舍不下。


    弱點,軟肋?若是他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若有一日榮登寶殿,又如何保住那個位置?


    鳳丸,沉玉曾有聽聞,此為芮國一大奇寶。 世間隻得兩顆,江懷閑竟然這麽輕易就送給了她。


    “磨蹭什麽,吃下去!”見她一動不動地盯著手心上的藥丸,江懷閑不耐地催促道。


    “不,”沉玉搖搖頭,瞥見身旁這人臉色微微變,又補了一句:“暫時不能吃……王爺,因為這局棋你還得繼續走下去……”


    ————


    這章修改了好久阿,總覺得沒表達清楚。 。 。 。 。 歎氣!~~~


    想要表達出江美人矛盾滴心情,最後這樣算是塵埃落定了,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 。 。 。


    至於小玉兒想幹什麽,親們耐心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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