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家夥一說他帥,心情立馬好了,早知道這樣,罵他做什麽,一開始就誇,哪會有這些麻煩,不過,上哪兒找這樣的對手去,矛盾,可真是矛盾。


    “好了。”登伽丹陀羅突然說道,轉過身去,口中默頌幾句,怒目圓睜,雙手一張,大喝一聲:打開吧,幽冥之門。呼聲落定,迷迷蒙蒙的空間一陣輕微的波動,前方於恍恍惚惚之間,出現一座牌樓,上書四個大字:你也來了。


    這就是幽冥之門,不斷有白色的亡靈飛進幽冥之門裏去,轉瞬消失,門內傳出鎖鏈聲音,尖叫的聲音,嗬斥的聲音,等等等等,吵吵鬧鬧響成一片,隻聽登伽丹陀羅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所處的位置還不算真正的幽冥世界,叫作幽冥大道,也被稱之為黃泉之路,所有的亡靈從這裏進入幽冥之門後才算與前生徹底脫離關係,接受下一世的安排,一般超越生死的神仙,隻要肉身不滅,如果沒有特殊的靈力加持,根本感應不到幽冥世界的存在,不過你倒是個例外,真不知道你是怎樣踏上幽冥大道的。”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期待辟破玉的答複,不過辟破玉也糊裏糊塗的,無怪發現所謂的黑洞存在狀態有些怪異,原來幽冥世界根本就不會在真實的世界裏出現,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感應到的,功力增加了也說不過去,不管怎樣,肉身還在呢,難道是火神祝融的特殊安排。想了一會,還是不明究竟,索性不想了,找風輕舞,辦正事要緊,不過她會在這裏麽,辟破玉有些糊塗了。


    “走吧。”登伽丹陀羅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真象個導遊似的,說道:“進去吧,幽冥世界的旅行真正的開始了,希望你過得愉快。”辟破玉噌的一下,躥了進去,登伽丹陀羅搖了搖頭,緊緊的跟在後麵。


    飛入幽冥大門後,整個空間稍稍晴朗一些,不過還是有些迷茫,一條大河將大陸分為兩半,大河寬闊無比,一眼望不到盡頭,洶湧澎湃,濤聲震耳欲聾,河的上空橫跨一座大橋,以氣態的形式存在,橋上無數個亡靈往大橋的另一端飄過去的,時不時有不少水桶粗的大水蛇嘩的一聲從河裏鑽出來,張開大口,將慘呼的亡靈從橋上拽下,鎖鏈拖動的聲音,哭泣的聲音正是這裏發出來的。身下的陸地上,還有無數個亡靈排成一列列縱隊,有些哭著喊著不願意上去,自然遭到陰兵的鞭打嗬斥。


    “嗬嗬,感到緊張吧。”還沒等辟破玉說什麽,登伽丹陀羅已經追了上來,和辟破玉並排站到一起,笑道:“那麽,作為導遊,我來宣講第一篇導遊辭。”說到這裏,咳嗽兩聲,算是清清場,然後指著大河說道:“你看到的這條大河叫做奈河,有無可奈何的意思,河上架的那座橋,自然稱之為奈河橋,是幽冥陰氣幻化而成的,和奈河一樣,和幽冥世界一起存在,橋上看起來密密麻麻的,但是卻一點都不擁擠,因為奈河橋有無限的感應能力,有多少亡靈,它就會變得有多寬綽,奇怪麽,要不要下去親身感受感受。”登伽丹陀羅說到這裏,壞兮兮的看著辟破玉,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辟破玉一聽這話,忙答道:好的好的。也不等登伽丹陀羅帶路,空中俯衝而下,急匆匆的往亡靈堆裏紮進去,奈河橋恐怕上了不止一次,今日故地重遊,怎麽能不再體驗一番,亡靈有序的隊伍一陣輕微的騷亂,旋即安靜下來,以奇怪的眼神看著辟破玉,大概是感覺這個亡靈怎麽有些特殊,直接插隊,也沒人管管,要是他們敢說話,估計早都喊起來:保安,保安。於是保安提著警棍過來,直接把他從橋上揪下去。辟破玉左看右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看了半天,沒一個認識,稍稍有些喪氣,你說這人要是富貴不還鄉,猶如衣錦夜行,誰能知道啊,這小子,沒有一點良心,這個地方,還巴望著熟人來麽。呀,打住打住,扯遠了,又扯遠了。


    辟破玉走著看著,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停的向亡靈打著招呼,也沒人理,不過他才不管呢,要的就是這種感覺,要不是修仙,沒準隔不了多久就來了,到時候哪會這麽神氣,隻能哭著喊著等待下一世的安排。


    正得意呢,隻聽頭頂啪的一聲,一根長長的鞭子向他抽了過來,亡靈那麽多,這位老兄的鞭法可以,一點都不偏,直接抽到身上,不對,是魂魄上,措手不及,吃了一驚,雖然不是很疼,然而臉還是刷的一下紅了,這麵子丟大了,心中有些惱怒,鞭子還沒收回去,手突然伸出,緊緊抓住,使勁一拽,嗷一聲短促的尖叫,緊接著撲通,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豬頭人身的怪物,跌了個灰頭土臉,看這樣子,肯定是維持秩序的陰兵,這位可真不長眼睛,把堂堂的辟破玉大人當誰呢,那是隨便打得麽。


    陰兵爬起來,惱羞成怒,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怪事,當下一聲長嘶,四周噗噗噗幾聲,空間一陣輕微的晃動,又出來幾個奇形怪狀的家夥,手裏拿著鎖鏈,鐐銬,火叉等家夥什,一齊圍了過來,打算把辟破玉緝拿歸案,登伽丹陀羅果然說得沒錯,奈河橋有無限的感應能力,剛才還看起來密密麻麻,現在隨著陰兵的出現,居然現出一塊很大的空地,周圍的亡靈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還是井然有序的往橋的另一頭漂去,剛好有地方搏鬥,辟破玉咦的一聲,拉開架式,呀呀的,就你幾個,誰怕誰啊。幾位就要打起來了。


    登伽丹陀羅在非常合適的情況下出現,笑著對這豬頭人身的陰兵耳語幾句,陰兵看了看辟破玉,口中嘟噥幾句,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收起家夥什,一招手,眨眼之間消失了,估計又去維持秩序,奈河橋又恢複原狀,不斷有亡靈與他二人擦身而過。登伽丹陀羅指著辟破玉大笑,他的陰謀得逞了,可辟破玉無緣無故的挨了一鞭子,疼不疼倒無所謂,關鍵是麵子問題,總覺得一口氣咽不下去,狠狠的瞪了登伽丹陀羅一眼,悶聲說道:“很好笑,是麽。”


    登伽丹陀羅笑了半晌,腰都彎下來,說道:“哈哈,剛才的,可真是可笑,覺得丟了麵子,是麽,你那麽神氣,這裏的陰兵,還當你和他們一樣,也是亡靈呢,哈哈,有趣,有趣極了。”看著這位,辟破玉真希望他就此岔過氣去,也不願答理,哼的一聲,掉頭走了,登伽丹陀羅終於笑夠了,抬起頭發現辟破玉已經走了,急忙喊道:“喂,等等,難道你不想要導遊了麽。”辟破玉一邊走一邊想:要你,哼,誰知道又打算在那兒坑我,我還是自己轉著安全些。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耳邊水響,一條大水蛇鑽了出來,也不打個招呼,直接張開大口,猛地朝辟破玉撲過來,辟破玉猝不及防,心裏怦的一跳,驚呼一聲,直接一個屁股墩兒,麵子算是丟完了,正打算動作,撲過來的水蛇突然停了下來,歪著腦袋仔細打量辟破玉,似乎在考慮什麽,大概有那麽幾秒鍾以後,口中嗚的一聲輕呼,又沉到水裏去了,怎麽,怕了麽,辟破玉急忙站起來,朝水蛇逝去的方向大聲喊道:“回來,回來,你這個膽小鬼,怕了麽,快出來,看我怎麽教訓你。”呼聲落定,水蛇又嘩的一聲鑽了出來,去的突然,來得也突然,辟破玉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真正是門背後的光棍,不過可以放心的是,水蛇這次出來,目標並不是他,反而從他頭頂掠過去,隻聽身後一聲慘呼,還沒回過頭去,又嘩的一聲,水蛇口中叼著一個亡靈,沉到河裏去了,連樣子都沒看清楚。


    呀呀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敢當著麵欺負人,不對,欺負鬼,辟破玉大怒,手中紅光一閃,一團火球就要扔出去,登伽丹陀羅看見,忙喊一聲:住手。急忙跑過來,斥問道:“你要做什麽。”辟破玉指著奈河說道:“蛇,大水蛇,你沒有看到麽。”登伽丹陀羅順著手勢看了看,說道:“你太莽撞了,這哪兒是什麽普通的水蛇,是鎮守地獄的神獸,叫做幽冥黑玉蟒,叼去的也不是什麽無辜的受害者,而是生前作惡多端的亡靈,拖下去接受應有的懲罰,它和我們一樣,執行的是天道,難道你要逆天行事麽。”這麽大的帽子,扣誰頭上都受不了,於是將手中的火收了回去,不過心裏還稍有些不服,低聲嘀咕道:“再怎麽說,還是個畜生,也不開庭公審,憑什麽斷定有罪無罪,難道就不怕釀成冤假錯案。”不錯,直接質問幽冥世界的司法程序,誰知登伽丹陀羅一聽這話,一點也不為他的勇氣叫好,反而搖了搖頭,說道:“這哪裏會有錯,不過,讓你看看也可以的。”話一說完,手空中一揮,辟破玉麵前突然出現一團濃霧,逐漸淡去,空中出現了一麵鏡子,模樣古樸,雖然照著兩人,但裏麵卻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就是辟破玉。登伽丹陀羅解釋道:“這麵鏡子叫做分光鑒心境,隻要上了奈河橋,每個亡靈都會有一麵,直接照到心裏去,隱藏很深的記憶都能照出來,亡靈等於是自己說自己的事兒,哪還會有錯。”一聽這話,辟破玉明白過來,不過嘴上卻一點也不肯服軟,說道:“哼,剛才還差點把我也拖下去呢,你還說不會錯。”


    “有這回事,這倒奇怪了,”登伽丹陀羅似乎非常驚訝,指著鏡子說道:“諾,這就是你的,雖然還不是亡靈,但我們對你的待遇是一樣的,要不要看看。”


    “看就看,誰怕誰啊。”辟破玉大聲回答道,非要找出點毛病來。


    登伽丹陀羅認真的問道:“不後悔。”


    “有什麽可後悔的,我辟破玉人正不怕影子斜。”話雖這麽說,心裏卻有點發虛,擔心記憶中會隱藏些見不得人的東東,


    “那我可就照了。”登伽丹陀羅說道,看起來怪兮兮的,誰知道又打什麽鬼主意,唔,真正的鬼主意。


    “照就照,有什麽可後悔的。”辟破玉心橫下來,這個時候再說不,誰知道登伽丹陀羅會怎麽想。


    “那麽好吧,看仔細,開始了。”登伽丹陀羅突然笑了起來,仿佛又一個陰謀要得逞了。


    口中默誦幾句靈咒,隻手一張,一道黑氣灌入鏡中,逐漸洇開,分光鑒心境受到感應,畫麵逐漸清晰:


    ……一間教室裏,老師正在講授枯燥的課文,讓人昏昏欲睡,一隻小手悄悄的拉起前排一個女同學的衣服,另一隻手用顆小釘子使勁兒釘在課桌上,女同學突然站起來,隻聽磁啦一聲,衣服被撕破了,全班同學大笑不止,女同學紅著一張臉拾起桌上的文具盒,書本砸過去,幼年的辟破玉抱頭躲閃;


    房間門慢慢推開,半大不小的辟破玉躡手躡腳的溜進去,從抽屜裏摸出幾張大票,賊頭賊腦的四處看看,將一切恢複原狀,拉開門就跑了,眨眼間,嘴上叼著一根香煙,神氣的在網吧內撥弄鼠標,鍵盤,看起來遊戲正酣;


    一條標語上寫著“第十屆高中年級籃球比賽”,中場休息,球員們被穿著漂亮的女啦啦隊員圍著,嬉鬧成一團,辟破玉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斜著眼睛向身旁一個穿著有些單薄的女拉拉隊員看過去,突然不知誰推了一把,就勢往人家懷裏倒過去,臉上巴唧就是一下……


    ……


    一團濃霧升起,分光鑒心境被整個籠罩,濃霧過後,分光鑒心境沒有了,登伽丹陀羅已經笑得喘不上氣來,估計是看不下去了,指著辟破玉說道:“哈哈哈,你這個家夥,有趣,太有趣了,就你這樣子,恐怕神界就要被攪得烏煙瘴氣了,哈哈哈哈。”你看你看,他那樣子,感覺就要背過氣去,這一點辟破玉倒可以放心,人家已經在幽冥世界了,還能死到哪裏去。


    辟破玉看著看著,臉羞得通紅,你說記憶中隱藏這些事情幹什麽。其實人所經曆的事情,記憶裏都會留下印象,不過有些隱藏得很深,連自己都難以察覺,但到了幽冥世界的分光鑒心境麵前,所有的事情都無所遁形,生前為善的,褒獎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記憶;生前為惡的,出賣自己的,也是自己的記憶。你能騙過所有人,但是能騙過自己麽,感慨中……


    感覺中,所有的亡靈都看著這裏,怎麽說也算個神仙,麵子不能丟得太大,心虛的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央求道:“別笑了,別笑了,給個麵子好不好,那麽多人看著呢。”


    一直說了兩三遍,都急眼了,登伽丹陀羅這才停了下來,笑道:“是麽,知道害怕了,不過不用擔心,他們看不見的,分光鑒心境裏的一切,隻有審判天神和幽冥黑玉蟒能夠看到。”話音未落,又一條大水蛇,不對,是幽冥黑玉蟒從奈河中鑽出來,將一個亡靈拖下水去,看樣子,又要去接受地獄的懲罰了,亡靈們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登伽丹陀羅看了看,說道:“他們,此刻恐怕正在為自己的命運擔心呢。”


    “哼,牛什麽牛,就憑這些,剛才差點把我拖到河裏去,過分了些吧。”辟破玉還在強自爭辯,大家別忘了,虎死威不倒是他一個很大的特色,盡管剛才讓人家看了那麽多醜事,但分光鑒心境一消失,他就馬上牛皮起來,以清白自居。


    “咦。”登伽丹陀羅奇道:“難道還不明白,幽冥黑玉蟒之所以出現,是有一定道理的,不是已經放過你了麽,為什麽還要耿耿於懷呢,也許,你還想看看吧。”


    “唉,別……”辟破玉一聽這話,急了,正要阻攔,誰料登伽丹陀羅的動作比他還快,一團黑氣消散,分光鑒心境又出現了,該,傻眼了吧,到了這裏,根本沒有隱私可言,隻有老老實實的分,還爭,看你怎麽收場。


    辟破玉大人的真實紀錄片又開始播放,畫麵上這家夥特別調皮,往河裏亂扔垃圾,好好的一棵樹被他折的殘肢斷臂,更有甚者,殘忍的將一隻美麗的小鳥羽毛拔光,放在桌子上笑著看它趔趄獨行,等等等等,這一集放的是惡行大全,雖然都是些小事,但集中到一起播放,看起來那時候的他那麽的可惡,感覺這家夥就是邪惡的化身,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好事,最起碼在那些受害的動植物眼中是如此,一個星球上有多少人,大家對這些事情都不重視,你毀一點,我毀一點,星球上隻剩下人類一種生物,那還有什麽意思,況且,人類能獨自存活麽。從分光鑒心境裏看到,辟破玉在做這些事時,身上隱隱泛出一絲絲黑氣,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登伽丹陀羅指著分光鑒心境說道:“看到了麽,那就是邪氣,恐怕幽冥黑玉蟒看到的就是這個,這才向你撲了過來,幸而還不是太強盛,幽冥黑玉蟒還能分辨過來,不過,若不再加以控製,任其發展壯大,那麽上了奈河橋以後,在幽冥黑玉蟒眼中,恐怕都是下地獄的對象了。”


    說到這裏,登伽丹陀羅的表情嚴肅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說起來,讓幽冥黑玉蟒判斷有些困難,你也不是唯一的一個,這幾百年來,人界正氣下降,邪氣上升,每個人類或多或少都感染了一些,神界已經警告多次,可你們卻一點都不自覺,我可真為人類的命運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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