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工程崩潰後,葛洲壩毫無疑問擋不住洶洶洪水接著也崩潰了,激流一瀉千裏,數百億立方的水漫至下遊,雖然後果並沒有像一些浩劫前的杞人憂天者所幻想的那樣將使半個中國成為澤國,但是也確實漫過了長江大堤,讓沿岸地勢低窪的城市被淹了,整個長江中下遊平原也都成了一片汪洋。


    周語平沒有死,被葉泉一劍震碎身體之後,他儼然已經失去了意識,當他恢複意識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活過來的,而那個時候他正漂浮在長江裏頭,根本不在當時的軍用機場。


    總之死而複生這件事不正應驗著耶穌被釘死之後複活的事情嗎,這更加堅定周語平對於神的信念。而後他馬不停蹄的就要去報仇,到了江城營地一番殺戮卻沒有找到當初差點幹掉他的兩個異能者,這令他幾乎把牙齒咬碎。但是他奪取了江城營地的控製權,逼迫士兵們向三峽大壩射去導彈,他要讓整個中下遊成為澤國,如此一來在這個區域內他的能力將成倍增長,到時候就算再遇見其他異能者,這裏也永遠是他的主場。


    對於水人竟然複活了的這件事,葉泉是一無所知,他頂多猜到曙光對待他的態度轉變很可能是鐵飛龍向上匯報了什麽,讓自己異能者的身份曝光了。所以這件事也算是因緣際會吧,周語平在複活之後對葉泉齊琪琪兩個超能者既有些忌憚更有無盡的怨毒,他打回江城基地的時候,本想如果再遇見這兩個人必然要把他們吃掉,可惜這個時候葉泉已經離開了,這讓他有些氣急敗壞,為了泄憤他幹脆把之前他籠絡來的附近集鎮的信徒很是殺了一批,也算是懲罰他們在那一夜的倒戈。但是誰也沒想到他接下來的射出導彈的行動還是妥妥的坑了欲過三峽的葉泉。


    經過幾個小時的宣泄,長江三峽段又恢複了平靜,隻是歸縣和周圍的幾個小鎮還是被水淹沒了,這時候江麵之下暗流很是湍急,上遊還有大量的蓄水在無形的朝下遊湧去。


    山頭的升起篝火,葉泉光著上身,將衣服一件件晾在臨時用樹枝做成的架子上,身邊是李沐披著一件大大的外套縮在黑暗裏,而謝誌明渾身裹了不知多少件衣服還在不停的咳嗽。


    幾小時之前,盡管葉泉和齊琪琪已經豁出命在拉扯幾人,但是無比洶湧的水流還是將眾人衝散了,畢竟將六個人拴在一塊的繩索也是臨時捆上的,並不是十分牢靠。當洶湧的水流在十多分鍾後第一次下降的時候,葉泉還能找到的就隻是被水嗆了過去的謝誌明,和緊緊抱住自己的李沐。之前還跑在他們幾人前麵一點的老梁頭三人也不見了。


    而到了山頂之後倒是遇見了王世倫等人還有雯雯幾個女孩,也是她們都是最先開跑的,也不像自己還要顧及身後的人。盡管整個小團隊都在自己的帶動之下幫忙救人可看結果還是一敗塗地,幸存者在小範圍內還能找到的不過百十來人,其他的大概都被水衝走了。


    哦對了,還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早早掙脫了束縛跑出巡邏船的兔哥,那時候大家剛剛登岸誰也沒空管它,想不到這家夥卻是比誰都命好,這時候葉泉也就任由這個白色的影子遠遠地跟隨在他的周圍,再沒什麽心思去管。


    “就把它放在身邊這樣真的好嗎。”李沐對於兔哥還有幾分懼怕,她很擔心要是兔哥再一次糾集人馬對他們下手怎麽辦。


    “變異生物有很高的智商,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些天裏這家夥明明能跑,但卻沒有什麽其他的動作吧,都是在暗中觀察我們,甚至有的時候我看得出它在思考。我想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可以和它們交流呢。”


    “可是他們會吃人啊,說不定會有倒黴的人被它吃掉。”李沐道。


    “末世毫無預兆的發生在每一個人頭上,變異生物更是有千千萬萬,我就算把兔哥抓起來不讓他去為非作歹或者殺了它,也無法改變那些人的命運。”


    “可是還是不舒服,那是自己的同類啊,命運···命運到底是什麽。”李沐看向天空,那裏有無數燦爛的星辰。這一場浩劫對於壽命有數十億年的星辰來說是極其渺小的,但是對於在地麵上仰望星空的人來說確實一場滅頂之災。明明希望前路一帆風順,可是到了現在度過無數難關之後,一場人為的意外卻讓幾個人再次迷茫起來。


    “咳咳···那些人還有生還的希望嗎?”謝誌明一邊咳嗽一邊問道。


    說起這個,葉泉想起最後一刻,齊然的繩索是最先脫離團隊的,那個時候盡管他想先安撫下齊琪琪,把眼前的難關先過去,但是很顯然自己是無法阻止齊琪琪打開繩索追著齊然而去的,他自己也無法眼見親人生死未卜而無動於衷。


    少了一個超能者的支撐後,就算葉泉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固定住隊形,跟沒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拉著眾人再前進一步,很快老袁也不見了······


    那時候不少幸存者在水中掙紮喊叫:“救我···救我···。”而他清楚的記得老袁沒吭一聲,就被江水衝走了,身邊唯一的老朋友,可信賴的朋友不知他能否活下來。他當時也想和齊琪琪一樣解下身上的繩扣,跳入江裏···,可是對於背上的謝誌明,抱住自己的李沐,如果自己為了老袁而不管他們,又和親手殺了他們有什麽區別····。


    這一次所發生的這一切葉泉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他完全沒有計劃完全沒有準備,隻是在情況的逼迫下臨時起意救人,還把小團隊中這些從前一點不認識的人扯了進去,縱然這幾個人這半個月來的相處讓他相信他們都有不錯的品格,自己也曾對他們有點恩情,但是他們都沒有義務來參與自己的任何行動,但是最後關頭他們都站了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而且到了最後小團隊中一半生死不知,他想要救的這些外地遊客也十不存一,整場行動逃不過失敗二字。


    雯雯和幾個女孩們剛剛下船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她們都有些驚魂未定,此時坐在人群中間,麵對三人的談話,她們唯有沉默。其他的幸存者有的在感歎命好,有的卻在哀嚎自己的親人。


    “但願吧,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應當先關心關心你自己···。”葉泉看著謝誌明虛弱的樣子愁容滿麵,看現在的情形,這小子隻怕經過這麽一折騰之後染上了肺炎,他負傷的時候葉泉查看過傷勢雖然嚴重,可是骨頭並沒有戳破內髒否則他也挺不到現在,為此葉泉和齊琪琪給他接上了骨頭,綁了胸帶固定胸腔。


    但是今天這麽一弄他的傷勢究竟如何連葉泉也不知道了,畢竟這裏沒有工具做什麽檢查,葉泉也不是專業的醫生。


    現在四處黑暗,被衝走之人還無法尋找,謝誌明這個病號還急需治療,而眾人的裝備又都被衝走了,隻有隨身攜帶的一些武器還在···真是無比糟糕的情況。


    葉泉默然的用樹枝扒弄火堆,正在他思索明天該如何把這些僅剩的幸存者組織起來進行搜索救援的時候,一個男人咋呼著走了過來一聲不響就開始動手朝葉泉臉上招呼拳頭:“你到底是什麽人,什麽軍方特派員,我看就是狗屁,現在哪裏還有什麽國家,有什麽軍方,要是有怎麽三峽還被導彈襲擊,難道你沒有向上匯報這裏有人···。可憐我老婆孩子都被江水衝走了。”那漢子一邊出手一邊怒斥,被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用惡毒的眼神看著離火堆最近的這二男一女。


    當時他們相信葉泉也隻是無奈處境中住到一根救命稻草之後的沒有選擇的選擇,可是現在當一些人靜下心來後卻又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這個軍方專員說來說去他身邊的人都不像是軍人,他隻不過是有幾把槍,有一艘軍隊裏麵的船罷了,而且他為什麽不在葛洲壩的時候就站出來非要這個時候站出來,更別說之後導彈的突然來襲,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那麽離奇。


    男人充滿怒火的一拳完全落了個空,而等他怒吼著說完那些話的時候,葉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同時更多的人見情形變得激烈也都站了起來,目光對著三人甚是不善。


    葉泉對男人的出手沒有還擊隻是把一隻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頓時男人就感覺這半邊的身體僵硬起來動彈不得,表情大變。


    而葉泉表情甚是平淡的轉過頭,一一和幸存者們對視,然後把軍官證從口袋裏掏出來猛的摔到了地上。


    “這場浩劫波及了所有人,軍人也是一樣,我們的組織體係早就崩潰了,軍中一樣在死人,能夠活下來的誰沒有父母親人。他們連保住自己,保住自己親人都力量不足,可笑的是你們卻還在幻想他們總會全副武裝的出現在你們麵前。”


    “你們仔細想想我們的國家何其廣大,人口多麽繁盛,軍方在崩潰之後難道還有力量能來一個個把你們拯救到天堂嗎?我隻是一個路過的軍人,本來沒什麽必要站出來為你們做事,但是軍人最後的使命感還是讓我站了出來,就隻是因為你們鬆散的像一群待宰的羊,天大的危機就在眼前,卻都不能自己自救,就算今天沒有這顆導彈,可是上遊一直在降水,三峽無人看管不過一天兩天總是要像今天一樣的,而那個時候你們又要怎樣!”


    葉泉的語氣並不激烈,隻是其中包含的慍怒誰都可以感受的到周圍的悶熱的空氣仿佛一冷,這個時候人們才想起來當初在衝過葛洲壩時候,這個年輕人如何在屍山血海中殺成一片,人群隻是咬著牙沉默了。


    “你們一路上咒罵這位王老板,他的確不是什麽好人,這個家夥在發現無法通過三峽後早有心思甩掉你們這些累贅,而如果之後沒有人來組織你們,可想而知會是什麽狀況,這個家夥雖然把你們像牲畜一樣對待,可是在災變的開端是他很快控製了局麵,讓你們大部分人都存活了下來,而外界死亡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你們想去試試嗎?”葉泉指著王世倫說道。


    這位香港的黑道大哥麵對這番言辭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卻什麽都不敢說,即便他現在有了武器,但是麵對葉泉這位實力高絕身份神秘的人還是不敢做出什麽舉動。


    本來這幾天來各種突發狀況就讓葉泉心力交瘁,這一次行動在他的職業生涯裏更說得上是魯莽的,甚至還讓老袁,齊家姐弟涉入死地,內心的無名火氣早就堆積了起來。


    幸存者們一開始並不言語,而後看葉泉沒了後話,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葉泉當然聽得到他們在說什麽,有些人仍然把親屬的失散遷怒在自己身上,而有些人則是哭哭啼啼的在擔心家人。


    葉泉挑弄著火堆,慢慢平靜了下來,剛剛他的說辭雖然並沒有讓這些人完全諒解,也不可能讓他們放下戒心,隻是隻要自己還擁有這百十來人中高絕的實力,要做什麽其實沒那麽多忌諱,現在局麵已經失控了,若是這時候自己不加幹預那隻會更糟,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局麵,那就隻有走下去,不能放任。


    火堆上駕著的兩隻早前被葉泉抓住的野豬已經被烤得金黃,皮肉間大量的脂肪化作黃堂堂的油水滴落在火堆裏發出呲呲的聲音。三峽這一段山高林深,向來有很多野生動物,而野豬更是泛濫,在前些年野豬數量最多的時候,還經常下山糟蹋農民的莊稼。附近的居民向來是不喜歡這種動物的,此時卻為葉泉提供了方便,要不是這裏的野豬多,還真不知道上哪給這些人準備一點食物。


    “不管你們怎麽想我,怎麽想這幾天裏發生的這一切,眼前在吃飽肚子後,我們必須去做一件事,明天我會沿江向下遊搜索,說不定還能把一些人找回來,或者說至少能找到一些屍體,如果你們誰想去那就一起來,當然如果你們誰要單獨行動,不管你是找人還是回鄉我也管不著,我會在三天內給你們找一個能夠起碼生活的地方建立一個臨時營地,之後就沒我什麽事了。”葉泉看著幸存者們的目光依然平靜。


    他已經聽到了有人吞口水的聲音,這些人即便是都對他有些敵意,但是這麽多天沒好好吃過一頓卻是真的,就算這烤豬肉沒有添加任何調味料,光是濃厚的肉香也足以讓他們食欲大開。


    一開始還沒人動,到後來不知是誰先扯開步子走了過來:“為了我兒子我得養足體力。”說著就接過葉泉的小刀剜下一大塊肉,馬上就讓後麵的人意識到再不搶,恐怕今晚什麽都沒的吃,紛紛跑了過來大快朵頤。


    王世倫一幫子人安頓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見這邊吃bbq一個個也在流哈喇子,不過說什麽也不好意思過去蹭食,他們倒是攜帶了不少食物,隻不過都是些餅幹之類的速食品,吃了半個月都吃膩歪了。


    就在王世倫還一副老神在在拿出一支煙悠然自得抽起來的時候,葉泉拎著一條豬腿過來了,二話不說放到這些人麵前,這一條腿少說也有五十斤,足夠他們開葷了:“王老板,我聽令公子說你在香江一帶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我說起來還算是你的小輩,大家同是落難,互相輔助也是應該的。”


    王世倫手下的馬仔看著豬腿直砸吧嘴,王世倫沒發話他們也不敢開動,一個個看著王世倫的表情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眼睛裏直冒水汽。


    “葉大師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就不必跟我客氣了,大師是想讓我們這些人為明天的搜救出把子力氣吧。”王世倫撇了撇地上的放在樹葉上的豬腿,不動聲色的咽了口唾沫。


    “確實是這樣,這點小事最多耽擱一兩天時間,王老板該不會拒絕吧。”這老油條,難道以為這些事都跟他沒關係嗎,想什麽都不管就走人,門都沒有,這些遊客說來說去還不是他們公司負責,就算是浩劫發生了又怎樣,難道就一點責任都不負擔,反正葉泉說什麽也要讓這幾十號青狀在這裏發揮發揮作用,也算是還一還他這些手下人這些天欺壓遊客欠下的債。


    葉泉一眯眼,王世倫就知道這樁交易非答應不可,眼前這位主心裏想的什麽他真是猜不著。


    “王某人自然有錢出錢···一時說錯了嘴,有力出力。”


    隻見葉泉在給王世倫送完肉後自己又拎起了一小塊朝著黑暗中走了過去,雖然普通人看不到黑暗裏有什麽,但是他卻感覺得到百米外一個鬼鬼祟祟的家夥正在他們這群人的外圍晃蕩。


    那自然是兔哥,這隻兔子見葉泉過來毫不猶豫轉頭就跑得沒影,葉泉也不去追,隻是走到這家夥剛剛停留的地方看了看,地上有血腥味,卻不是人類的,是一隻被吃得隻剩下頭顱的野兔,媽的這家夥連同類都吃。


    葉泉看過之後隻是簡單的把手裏的烤肉放在那裏便又轉身走了回去,然後等他回去之後那白色的影子便又冒了出來,徑直走向放著烤肉的地方,先是低頭嗅了嗅,然後竟然狼吞虎咽起來,遠處的葉泉用微光望遠鏡看的一清二楚,嘴角浮起笑容,他倒要看看能不能把這變異獸給喂熟了。


    滾滾江流逝者如斯,那麽洶湧好大的洪水,還會有人活著嗎?深夜裏站在山頭放哨的葉泉明白,這是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問題,甚至不願意去想,但是卻容不得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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