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李修陽,龐憲便又孤身一人上路。此時心情不似下山之時,因為已得償所願,心中沒了壓力,便不急著趕路。


    一路上體會著各地風情,在那最為繁華熱鬧之地,反倒升起了離塵出世之念,紅塵之中最煉心神,誠不欺我。


    這一日來到黃河邊,隻見大河蒼茫,如一條長龍橫陳世間,磅礴洶湧之勢撲麵而來,令人頓生豪邁之情。


    隻是在這偉岸河畔卻有不詳之事正在發生,龐憲正在閉目養神,便聽遠處熙熙攘攘,哭鬧不停。


    “族長,我給您跪下了,我們這一房三代單傳,隻有一子,求求您給我條活路吧!”一位藍衫婦人正在拉扯一位白須老者。


    在這二人後麵有一條長長的隊伍,盡是青壯漢子,抬著牛羊牲畜,其中最為特殊的卻是用竹簍裝著一對童男童女。


    白須老者滿臉淒苦:“芸娘,我身為族長,又怎麽會不想護著族人呢?可是凡事都要講公平,誰家孩子不是寶啊!”


    “可咱們不得不祭祀河神,不然惹祂老人家生氣,咱們一年的收成都要完了啊!”


    龐憲心中一△+,動,怎麽在這中原腹地還有此等愚昧之事?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他怎麽敢?又聽了幾句,果真如自己猜測,當下便怒氣上湧,走上前去。


    “爾等好生大膽,竟然用活人祭祀,不知此舉有違倫理綱常?”


    白須老族長眼看一位英姿勃勃的青年來到眼前喝問,心中咯噔一下,這難道是打抱不平的江湖俠士?


    端看他背負一杆金矛,肩上臥著一隻狸貓,單看體魄也不甚強健,隻是雙目湛湛有神,對視之下,如遭電擊。越看越像是專管不平之事的江湖遊俠。


    老族長還有沒有發言,便有一名麵相猙獰的壯漢道:“要你多管閑事,小心對河神不敬,性命難保。”


    龐憲氣極而笑,“哈哈!你們懼怕河神,就不害怕我?河神能讓你們收成全無,我現在就能讓你們血濺五步。”說著便扯出背上金矛,踏前一步。


    用活人祭祀這可是違背了龐憲心中底線,眼前這些村民不管有多麽不得已,都有可殺之處。


    那漢子手擎一根竹棍,就待上前教訓不知好歹的青年。多虧老族長拉扯住他,老族長還是見過世麵,知道這些江湖俠客不好惹,其中佼佼者可以做到以一敵百。


    “少俠有所不知,河神盤踞此處已有三年,每隔一季便要享食貢奉,非童男童女不歡。老朽不是不憐族中幼童,也曾攜壯丁驅逐於祂,隻是河神神通廣大,翻江倒海,力大無窮。最終不能得償所願。”


    “我也知道私設淫祀有違國法。隻可恨那天殺的知縣,我塞盡銀兩也不能讓他上報朝廷。隻說以怪力亂神事叨擾上司,不合禮法,為了他那烏紗帽不管咱們百姓死活。”


    “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得不行此不義之舉啊!”


    龐憲看著涕流滿麵的老族長,心中一陣沉默。其舉雖然不義,可是其情可憫,自己倒是沒必要求全責備。


    當下便說道:“我乃五台仙山門徒,身懷仙法。既然路遇河妖作亂,自當為你們斬除妖孽。”


    龐憲為了增加可信度,便當眾展示異術。當初下山時,師父脫脫把那裝有火棗的寶囊也一並賜給了自己。心中沉吟,這些凡人不通仙家真法,為了震懾他們倒是黃能幡最佳。


    不再遲疑從寶囊中取出黃能幡,這黃能幡經龐憲用混元真氣洗練,已經脫去邪氣。精光璀璨,耀眼生輝,把手一搖,便有數百飛蝗從幡麵飛出。這些飛蝗如同黃金澆築,金芒灼目,個個如同孩童手臂,不但不見凶惡,反倒如藝術品一般,精巧別致。


    老族長見此,當即便下跪,口中高呼大仙在上。人群中壯漢看到撲棱棱繞著己等飛舞的黃金蝗蟲,個個手腳發軟,跪倒不提。其中最激動著莫屬芸娘,本已絕望的她終於盼到轉機。


    龐憲心中十分滿意,能得到這些村民相助會方便很多。自己可不擅水遁之法,若與河妖在水中交戰,定敗無疑。自己身上倒是有許師姑賜予的避水珠,淺水遊玩沒問題,水中鬥法確是不能。


    當下細心詢問河妖詳情,龐憲不是冒失之人。若這河妖真個法力無邊,難以匹敵,自己也不會迎頭強上,此處距離五台山已經不遠,前去師門搬救兵誰不會啊!


    經老族長描述,龐憲心下揣測,這河妖也沒什麽異樣神通,不過是些水屬妖類天賦本能,自己擁有數件異寶,足以應對妥當。


    隨後便下令讓村民仍照往年行動,在河邊壘鑄高台,堆放牲畜祭品,隻是竹簍裏的兩個孩童換成了乳豬。十丈高台,堆滿了血食祭品,十分豐盛。一切安排妥當,龐憲便讓村民退走,自己也退到河邊密林中靜候。


    等到日上中天,黃河中突掀起一條白線,一道幽影破水而出,濺起珠玉一般的水浪。眨眼間便來到了高台上。龐憲遙觀,隻見它身軀足有三丈,渾身銀白雪亮,看它形態頗似一種名喚銀條兒的河魚成精。雖然沒有生出四爪,可是頭上長了一對幼角,頗為神異。


    龐憲一看便心生歡喜,若是平日見到,定會收了它做靈寵,隻是想到這東西三年來吞食了二十餘位幼童,便惡心不已,有些錯誤一旦犯下便難饒恕。


    那白蛟初時見祭品豐盛,還滿心歡喜,不過一看竹簍裏不是香甜可口的童子,反倒是尋常豬崽,便生惱怒。長尾一擺,將那些祭品掃落在地,引頸長吼,聲震百裏。


    龐憲等得就是此時,暴嗬一聲:“孽畜,受死!”


    雖然口中喝罵,卻並不上前,把手一揮,黃能幡招展,滾蕩黃雲翻湧,數百飛蝗夾雜在濃雲中直朝白蛟飛去。隻見一團黃色穢雲,內裏紅星閃爍,疾奔電掣飄了過去。


    這白蛟乍然接觸黃雲,便是一陣眩暈,不過終究有百年道行,猛噴一團水雲精氣,立刻清醒不少。可是麵對隨之而來的飛蝗蠱,卻沒有半點應對手段。


    那數百蝗蟲一經接觸白蛟身軀,便蠶食起它的血肉。這飛蝗蠱可不是凡物,乃是披麻教兩百年前祖師祭煉,將那異種蝗蟲煉成一股精氣,禁錮在黃能幡上。妖幡不毀,即便飛蝗蠱被滅也能再生,實是蠱道聖器。


    白蛟被飛蝗蠶食,雪亮的身軀霎時鮮血淋漓,怒吼一聲,翻卷著龐大的身軀便向龐憲殺去。一路過去,草木摧折,土浪喧天,形成一條寬敞大道。


    龐憲見此不但不驚,反生欣喜,自己所作所為可不正是引這惡蛟遠離河麵嗎?


    那白蛟百般翻卷身軀,一條長尾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大坑,可是就是不能甩開粘附在身上的飛蝗蠱。一路鮮血濺撒,混合著殘枝敗葉,真個是滿地狼藉。


    龐憲抽身後退,隨手發射如意金丸,因為朝夕用功,以混元真氣洗練,這金丸威力愈發強大。以惡蛟之力,一被砸中也是身軀亂晃,搖擺不跌。若是此時再遇到披麻黑煞兩教妖人,定是一丸之下紛紛喪命。


    這惡蛟駕馭狂風,急如電閃,攜裹滿天殘葉沙塵,聲勢駭人,尋常千百壯丁也非是它的敵手。隻是龐憲早有所料,邊退邊發如意金丸。一十二粒金丸輪流發射,從無斷絕,在這阻力之下,無驚無險地便將惡蛟引到兩百裏外。


    這時白蛟已經警覺,遠離黃河自己神通降低不少。那十二粒金丸打得痛徹心扉,身上鼓起一個個很大的腫包,沾著碎裂的鱗片,真個是淒慘無比。最嚴重的是飛蝗蠱持續放血,初時不覺疼痛,那是瘟蝗迷魂氣所致,如今後果發作,頓時頭暈目眩,渾身乏力。


    正當惡蛟想要返身回巢之際,龐憲早就笑盈盈地開始反擊。想要逃出小爺我的手掌心,哪個能夠?輕身一躍,用了一個燕子穿梭勢,便落在了白蛟後方,阻止它蛟龍入“河”。


    信手一揮,卻是刀鬼符發動,這刀鬼符內被封印凶鬼惡煞,單輪現下威力,卻是龐憲諸寶之最。隻是它論其神妙不如黃能幡,論成長性不如如意金丸,跟太古金矛相比更不是一個檔次。也就現在初入仙門,依仗惡鬼之力,可做護道之用。


    白蛟吃這刀鬼符一斬,一顆頭顱差點被斷,而刀鬼符經蛟血刺激,凶威更熾。龐憲見此,哪裏會放過機會,第二、第三枚刀鬼符依次放出。


    這刀鬼符也就發出之時,需要混元真氣為引,一旦沾染敵手鮮血,符內惡鬼之力便會發作,越鬥越凶,若不將敵人斬殺絕命,絕不返回。


    三枚刀鬼符如淒厲凶鬼,散發著滾滾黑煙,環著白蛟飛繞。白蛟惡鬥良久,連番吃虧,此時已是氣力不濟,眼看前方又有龐憲阻道,頓時心生絕望,仰天一聲咆哮,崩天裂雲,令人生出窮途末路之感。


    這聲龍吟卻是驚動了一位排雲駕霧,行遊至此的大能人物。隻見他羽衣星冠,大袖飄飄,神仙風度。經這一聲震天長吼打擾,停住雲路,向下一看,不禁驚異。這不是我教門下嗎?


    而在兩百裏之外,浩蕩黃河,滾滾如沸,白霧蒸騰,一個個漩渦掀起十丈水浪,似有超凡生靈行將出世。


    龐憲此時也手持金矛打將過去,頓時如同一條細小金龍迎擊長白巨龍。金龍雖小,可是神威秉冽,每次龍頭一咬,便將白龍轟出一個血洞。


    又有刀鬼符在旁伺機而動,覷得破綻,自是迎頭痛擊。血流如注,盡被鬼符內凶鬼吞噬。白蛟初時還能厲吼,過不一時,連龍吟之力也無。被龐憲一矛捅穿頭顱,跌落塵埃,蕩起漫天煙塵。


    隻見此蛟早已破敗不成樣子,雪白的身軀都是血洞刀痕。血洞乃是飛蝗蠱蠶食,刀痕之處連半滴血跡也無,龍頭之處有幾大創傷,卻是龐憲持金矛所為。


    龐憲尚未享受勝利的喜悅,便聽一聲撕裂雲霄的震天驚吼響徹身後。回頭一看,隻見一頭百十丈巨龍盤繞於空,兩顆燈籠般的巨睛瞪著自己。一盆冷水直澆心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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