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荒山上,藤蔓古鬆虯結,鬱鬱蔥蘢十分茂盛。


    一座琉璃寢宮坐落在矮山峰頂,好似碧綠的海碗倒扣,內外通明。穹頂上螢火四散,滿空遊走,透過琉璃玉璧,幻成千奇百怪的異彩,絢麗非常。


    “啪!”


    一位皮膚黝黑的婦人被甩脫在地,腹部破了個大洞,鮮血淋漓。麵上流露著徹骨發寒的恨意,似乎凝成實質,惡狠狠地瞪視著玉石床上的綠袍老祖。


    隻見這老怪物,懶洋洋地坐在床上,枯瘦的鳥爪抓著一個成型的嬰兒,正在飽飲初生之血。過不一時,醺醺欲醉,就連剛剛討伐連屏山失利的怒火也似平息。


    地上跪著二十三位妖徒,辛辰子為首俱都五體投地,戰戰兢兢,唯恐老鬼挑出錯處,拿自己生吞殘食。


    “辛辰子,吩咐你的事情做得怎麽樣了?”正當諸徒以為老鬼睡著的時候,綠袍忽然發問。


    辛辰子從腰間拿出碧鱗囊,恭敬回道:“師父,弟子已經盡力誅殺千多頭蠻獸,搜集血肉在此。隻是血祭遠古蠱窖恐怕還稍嫌不足。”


    綠袍倏地睜開雙眸,射出尺許長的凶光,慢條斯理道:“蠢貨!搜集些血食都這麽麻煩。這世上最多的是什麽?還不是人!殺了一茬又長一茬。去虜來萬把蠻民,總能湊足祭祀用的血食。”


    辛辰子一聽,心中大急,好個老鬼,自己不敢做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推給我來?將來天劫之下還會有自家活路?


    “師父,這……恐怕劫數纏身,咱們更難成功吧?”


    綠袍老祖沒好氣道:“劫數?不外乎天劫人劫。這裏是南疆,不是中原!我看哪個不開眼的正教長老敢來此作亂。這裏是我的地盤!至於天劫,老祖我自有偷天換日之法。”


    辛辰子等門徒無奈,隻能前去擄掠蠻民,以作煉法之用。


    …………


    隨著綠袍老祖退走,龐憲等人聚在翠蘿峰商討對策。


    龐憲心知綠袍老祖道行高深,乃是煉就第二元神大成之士,不敢測算他的天機動向。便和金姝、銀姝合力運使魔教至寶索影晶盤,探查辛辰子等諸妖徒的動向。


    “遠古蠱窖,竟然是遠古蠱窖!”倪芳賢聽到辛辰子等人的抱怨,忍不住發出感歎。


    龐憲麵帶疑惑之色,詢問道:“仙子,何為遠古蠱窖?”


    倪芳賢自失一笑,“我家靜虛雖是玄門正宗,可是和不少旁門左道之士頗有交情,恐怕天下群仙多有疑惑。”


    龐憲猛然一怔,明明問的是遠古蠱窖,怎麽扯到極樂真人的作風上了?不過作為如今道家第一人,李靜虛的確是世外高人形象。提攜正道小輩之餘,從不對魔教修士趕盡殺絕。


    “實際上靜虛初入道時,也曾守正僻邪,誓要伏妖誅魔。後來在南疆一帶偶遇宇宙六怪中的魔教巨擘火靈神君,從他耳中聽了不少遠古傳聞,這方才改了極端性情。”


    溫潤的話語如潺潺流水,訴說著逝去的神話傳說。“遠古蠻荒時期,凶獸橫行,先民掙紮求存,苦不堪言。苗疆盤瓠氏獨創遠古蠱窖,養煉百毒百蠱,抵禦蠻獸,降服毒瘴,苗民才得以在南疆立足。”


    “如今看來綠袍老怪定是發現了一口遠古蠱窖,才有機緣獲得金蠶蠱的蟲卵,進而練就百萬魔兵,成就偌大名聲。”


    其實綠袍老祖正是從一口幹枯的蠱窖中,獲得尚有生機的洪荒異種六翅金蠶的蟲卵。將它和南疆惡蠱天蠍相合,催生出令群仙聞風喪膽的百毒金蠶蠱。


    說到此處,倪芳賢不禁感慨道:“可惜先民煉就守護族人的寶物,如今反而朝著蠻民子孫伸出了毒爪,真是可悲可歎,又讓人感到極端的諷刺啊!”


    俞巒早就聽得焦急不已,聞言打斷倪芳賢道:“這老鬼真是毫無人性,隻是我們可怎麽應對啊?真被他血祭蠱窖,這連屏山護山大陣怎能撐得住?”


    倪芳賢心生無奈,老妹妹還是這樣至情至性,安慰她道:“你沒看龐小真人鎮定如常,想必早有決斷,那還用你來操心啊!”


    龐憲哪敢如此自大,急忙謙聲道:“對上綠袍老妖,誰敢說定能完勝?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說著,又向俞巒道謝,“俞姐姐,您能來此助劍,在下感激萬分。”在場幾人輩分真夠混亂的,不過龐憲可不敢跟倪芳賢平輩論交,她的道侶李靜虛可是和自家祖師乃是好友,隻能各論各的。


    話音一轉,龐憲又道:“不過小子的確有些想法。艾真四寶件件都是千古奇珍,若能練得心神相合,對上綠袍這老怪物,我們未嚐沒有取勝之機。”


    倪芳賢黛眉一挑,星眸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你能短時間內洗練四寶?貧道私下推算,若能以太清仙法煉上六十四日,不特能夠心靈相合,還能平添三分妙用。而以我家靜虛的上清仙法洗練,卻需要八十一日之久。綠袍老妖血祭遠古蠱窖,可是三十六日就能功成啊!”


    龐憲神情雖然慎重,可是還算有些把握,“穿心師伯傳承的乃是魔教神壇一脈,最擅長布設法壇,溝通。我的五鬼隨侍知道一門萬化諸天秘魔顯聖法壇,可以請來萬化魔主,凝練周天二十八宿星煞罡火,借以洗練正邪佛魔各家法寶飛劍。”


    這萬化魔主乃是先天七十二中排名第九的先天,魔息萬變,詭異莫測,雖是魔神,卻能洗練佛道兩家正宗法寶。唯一可惜的是魔教法門素來霸道,雖然能夠在四十五日內煉化諸天一切法寶,但是多多少少會有些損傷品質。隻是現在時間緊迫,龐憲也顧不得周全了。


    倪芳賢美目放光,心下思忖,魔教傳承自古不絕,看來終究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當下自告奮勇道:“那就讓貧道為你們護法吧!”


    誰料想龐憲竟然語氣堅定道:“不!”


    麵對著銀姝、俞巒等人驚愕的眼神,龐憲挺身而起,鄭重道:“仙子,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成全!”


    看著突然變得莊重的龐憲,倪芳賢充滿好奇,現在還有什麽事情比守護法壇更重要呢?


    “綠袍老怪命令妖徒四處擄殺蠻民,血祭蠱窖,在下憂心不已。三百裏外就是天苗山,聚集著附近最大批量的苗民山寨。在下想請仙子前去布下仙陣,守護山民不被綠袍門下虐殺。”


    前時和金神君鬥法,百花仙子之所以能夠方一出場便將金老魔頭打殘,全賴事先以朱靈九宮旗布好殺陣。而綠袍老鬼最是機警不過,想要埋伏算計他,卻是絕無可能。


    聽到龐憲這個請求,倪芳賢雖然沒有說話,眼中的讚許越發濃厚了。怪不得靜虛說,未來五台派道統說不得就落在此子頭上了。


    五嶽散人丘魁朗聲說道:“山主放心,老丘我來為你護法。”


    哪成想龐憲仍舊言道:“不!”


    丘老道雖是來連屏山避難,可是這幾年接觸下來,龐憲早和他就成了忘年之交。不但盡心指點自己,免去很多彎路,更像是一位護道者,由不得龐憲不對他尊敬。


    而丘魁身無長物,禦敵鬥法向來都是五嶽玄罡,對上散仙自然是無往不利,可是遇到積年地仙,就難以匹敵了。


    “丘老您在如今的連屏山道行最高,將來還要多多依仗您老人家。這次喜得艾真四寶,其中那件玄陰簡專破五金法寶和毒火,無堅不摧,威力無窮。比之玄龜島的斷金塊和紫雲宮的煉剛柔都要來的厲害。就給您老人家護道衛魔吧!”


    丘魁忍不住一愣,這……玄陰簡可是前古奇珍啊!哪位修士得到不是珍惜若命?山主竟然將它給自己?堅若磐石的道心,一時間竟有些酸澀。


    龐憲扭頭對金姝、李修陽和袁化三人道:“這次煉法期間,全賴幾位護持了。尤其是三十六天後,綠袍老怪血祭蠱窖,定然會全力攻打護山大陣。我將玄冥五鬼禁止放開,讓他們輔助控製大陣運轉,希望能夠撐到煉法結束。”


    李修陽精神高漲,“放心吧!大哥,我們一定能夠撐下來。綠袍那老怪物算什麽東西,也能破迷仙大陣?做他的春秋大夢吧!”


    龐憲一陣無語,修陽小子永遠都是這麽亢奮。看著滿麵憂慮的金姝和袁化,又道:“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要借助萬化法壇重練蛟龍珠,以紫青兜率火調和坎離,才需四十五日之久。銀妹、俞姐姐和丘老三人定能在趕在期前出關,咱們勝算很大。”


    看著龐憲安排得井井有條,毫無孤絕霸占之氣,倪芳賢心忖將來若不遭劫,此子定會有三仙二老那般高人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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