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四月枇杷未黃,五月石榴如火,這飄零零等春光一去,就是炎夏了。那春日裏和暖的陽光再也不見了蹤影,毒辣辣的太陽當頭曬著,叫人都不由黏黏答答的,玩家打怪的時間也主動都避開了中午天最熱的時候,隻得早上起的早些,晚上又晚回來一些了。


    南歌倒還好些,自小在南方長大的,比這更熱的天也有過,現在的太陽她還適應的不錯的,隻可憐了一直生活在恒溫26度的聯邦太空生活區的兩人,千炙到沒說什麽,他性子本就是隱忍克己的,隻秦西最近的脾氣可就不怎麽好,天天跟個爆碳一樣,稍微一點就著了。特別現在兩人還要試冠禮那天的衣服,那可是正式的禮袍,一層一層的包著,可是丁點也含糊不得呢。


    且兩人的冠禮沿用的是周代的流程,光是在冠禮那天兩人就要換五套衣服,分的冠者初服,冠禮前服,冠者一加服,冠者再加服,和冠者三加服,哪一樣都不能也少不脫。這繁瑣的衣服試下來,兩人都比在外麵打怪還要累上幾分,那汗珠子早沁濕額即的頭發了。


    南歌看著他們也覺得挺可憐,但她也沒有辦法,傳統就是那樣,隻暗自慶幸自己的及笄的時候不是現在了。因為現在她還是零級,又向來不喜歡為升級而升級的,這樣一算下來,她及笄怎麽也得到明年春天,就是最早也得是冬天了。若她也像他們這樣大夏天的,穿那麽厚的衣服折騰在折騰去,她非累死不可。


    幾套衣服試終是試完了。再仔細看了,覺得沒有不和身和缺陷的地方,幾個人總算是送了口氣。一退下禮服,秦西就忙接過南歌遞來的酸梅湯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這才覺得又活了過來,隻一想到過幾天他還要穿那幾套衣服折騰一天,又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什麽形象也不要了,身上一癱,就像小狗一樣在榻子上哈哈哈的直喘氣。


    南歌一邊幫他們仔細的收著禮服,一邊好笑的看著秦西道:“我怎麽看你這樣子,比你剛完成任務回來的時候還要淒慘些


    。”想千炙和秦西回來的時候。那是披頭散發滿身血汙,若不是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裏,南歌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像對她那般,將千炙和秦西也殘虐了一番呢。


    那狼狽摸樣,可是叫兩人的師傅心疼的不行。雖嘴裏罵罵咧咧說什麽不爭氣之類的話,其實那眼眶紅的比誰都厲害呢。還好兩人也隻是看著嚴重些,梳洗了一番後。在仔細檢查,才知道是些皮外傷大家也是送了一口氣。


    秦西正懶洋洋的躺在榻子上,眼皮子都懶得太一下“我寧可再去做一次任務,也不想有那個什麽冠禮!”


    南歌用手捂著小嘴。笑的有些幸災樂禍:“那可不行,早在幾天前。張叔和祝伯就已經找魯伯伯卜筮好幾日子了,後天就要去戒賓呢。”一般在冠禮前三天,主人就要去眾賓家中告以冠禮的日期,看著張叔和祝伯那忙活樣子,可是想好好的給這兩人辦一場呢。


    看著秦西撇著嘴,依舊不情不願,連千炙也沒有什麽多表示的樣子,南歌有些好氣的拍拍榻子上裝死的某人:“你們是不在乎人生就一次的冠禮,張叔和祝伯可是替你們操碎了心呢,在他們看來這是你們的成人禮。一丁點也馬虎不得。我看見好幾次張叔他們隨身都帶著單子在對,深恐漏下什麽,叫你們的冠禮不完滿呢。你們現在就試幾件衣服就這樣不死不活了?”


    南歌這話一出。千炙和秦西都不吭聲了。的確,和他們在這裏試幾套衣服比起來。張獵戶和祝鐵匠要忙活的比他們多上數倍。天上太陽還毒辣的厲害,他們還又準備東西,又是布置場地的,明明已經累的滿頭大汗,曬的兩頰通紅了,還笑的的比誰都開心。就這幾天下來,張獵戶他們都黑瘦了好幾圈呢。


    其實論算起來,他們頂天也就是個師徒關係。就是因為平日裏千炙和秦西對他們真算不錯,所以張獵戶他們就恨不能把心掏出來對他們好。其實npc就是那麽簡單,他們很單純的對一個人,你對我好上一分,我就恨不能十分來還給你。而且張獵戶和祝鐵匠都沒有孩子,這好容易收的兩個徒弟自然是寶貝的不行,隻怕對他們比對自己還要強上三分。現在兩人一生就一次的成人禮,自然就巴不得一天掰成兩天來用,不能叫他們有意思遺憾了。


    千炙和秦西都是聰明人,南歌就說上幾句,他們自然就回神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一想到那毒辣辣太陽底下笑的一臉燦爛的師傅,兩人哪裏還坐的住啊,也不管在後麵叫他們等等的南歌,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


    千炙和秦西找到他們的時候,張獵戶和祝鐵匠正在曾嬸子家確定那天的宴客的酒食,一看見千炙和秦西頂著個大太陽就跑過來,便皺了眉喝道:“這大熱天的你們跑出來做什麽,不是叫你們試衣服的麽?”


    秦西看了曬的一臉黝黑的兩人偏過頭,不接話,是千炙冷靜一些,先開的口:“我和秦西是來看看有什麽幫的上的,畢竟是我們的冠禮,也好歹要出些力氣才是。”


    張獵戶虎目一瞪,喝道:“胡鬧,你們老老實實給我回去試衣服,哪裏有冠者自己忙活的,回去,都給我回去,別在這裏給我添亂。”


    祝鐵匠看著在那邊不動的兩個人,也嘿嘿的咧出一嘴白牙來“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忙活的過來呢,現在暑氣重,仔細著生病耽擱了冠禮。”


    千炙也知道兩人是一點也沒有叫他們插手的意思了,若他們非杵在這裏,還叫兩人分心,那顆就真是添亂了。隻好拽著還在一邊抿緊嘴唇的秦西。再向兩人告了辭。


    張獵戶和祝鐵匠見兩人都走了,便又接著剛才的討論起來,這一邊說著,一邊還嗬嗬嗬的笑一臉滿足。那燦爛的笑臉比一邊的比天上的陽光還要灼人,可不是將在一邊偷偷看著的兩人灼的生痛麽。


    在星際12世紀,人情的冷漠比21世紀還甚,這二十幾年的淡漠生活早就叫兩人也冷了心腸。還是來到遊戲後,就一直被村中溫馨的氛圍感染著,心中才和暖不少。所以他們對村中的人兩人也願意付出感情,這也是為什麽對南歌比對親妹妹還要用心些的緣故。隻付出是一回事。知道是一回事,什麽也比不上現在親眼看著燙心了。


    他們的生日的時候,父母願意到場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要像現在這樣親自為他們打點好一切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兩人皆望向那個熾烈陽光下的笑顏。何況即使那麽辛苦,還能笑的如此開懷,好像為他們那般操持本身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那般純粹的付出和關切。隻叫兩人胸口滿脹,火熱的厲害。


    ****


    這天的傍河村很是熱鬧,一輛輛不知道從哪來的馬車就那麽徐徐的駛進村子


    。看的那些玩家都直了眼睛。畢竟這還真沒有聽說過有在哪個村子,會有那麽多得npc同時湧進來。而且看那樣子還不是來定居,隻是朝著村中那唯一一間沒有人居住的屋子去了。


    那間大屋子今天也意外的開開了大門。布置一新。村中的那個鐵匠和獵戶就一身黑色的衣服站門口,那深沉,莊重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也叫平日裏和鄉野村夫無二般的兩人忽的像換過一個人似的,那華貴和穩重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且兩人難得撇開平常那一張臭臉,皆笑的溫和很,那自馬車上下來的賓客也跟約好了似的,他們的著裝也多是以黑色為主,看著正式的很呢。真不知道今天村中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


    其實,今天對村中的人來說。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日子——千炙和秦西的冠禮!


    這天還沒亮,張獵戶和祝鐵匠就爬起身來,布置的場地。清點物什之類。待確認妥當了又跟著回來換衣服,要不是南歌在一邊盯著。隻怕他們連飯都不會吃了一口又忙活開了。今天兩人的加官,反是這兩人是最輕鬆了,隻需換上衣服等在屋子裏即可。


    雖今天應該是輪不到南歌出來的,但畢竟是自家村子,且大家又都寵著她,就由她胡鬧,還被他磨著做做了一回擯者。也就是在一邊輔佐主人,也就是張獵戶和祝鐵匠的。


    一見有馬車來,就由南歌出門,請賓客入內,並去裏麵通報張獵戶和祝鐵匠,再由他們出大門來迎接,先麵朝西麵向賓客兩拜,再由賓客答拜。張獵戶他們還得向擯者南歌和正賓也就是賀大爺作揖。那禮節複雜的,叫一邊看熱鬧的玩家都覺得腰疼。等人都到齊了,又依次坐下,便由南歌入內請千炙和秦西兩人出來。


    南歌剛進屋內的時候,秦西還為著繁複的衣衫皺眉呢,等隨南歌一入正廳,原還不以為意的兩人,也被廳中肅然的氣氛為之一振。臉上的神情也肅穆了許多,那動作可都有模有樣的,哪裏還能找出方才的不耐來啊。


    開頭自然又是一通行禮了,待賀大爺淨過手,接過持冠者遞過來的緇布冠,顏容肅穆的對兩人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言罷便鄭重的將緇布冠帶在兩人的頭上。再由南歌為兩人加頍項,係好冠纓。事畢千炙和秦西兩人就站了起來,恭敬的朝賀大爺作了一個揖,那樣子還真像那麽回事。也隻有離的兩人最近的南歌才知道,兩人第一次那麽長時間跪坐,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還是向前略移了一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也虧衣服的下擺夠寬能遮得住,不然可就丟人嘍。


    這初加也算是完成了,兩人又要進入室內,準備換再加的禮服


    。這一進屋子,方才還繃著一張臉的南歌終於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又顧及著外麵的賓客不敢笑出聲來,隻能用小手捂著嘴巴,肩膀一顫一顫的,眼睛灣成月牙一般的看著兩人,一直到秦西白眼連連,有點惱羞成怒的趨勢,南歌才強忍了笑意幫他們將那些衣服換上。


    接下來的再加和三加自然是繁瑣異常了,南歌作為擯者自然也是忙得不行,若是平常,如此麻煩的禮節早叫南歌不耐了,隻今日,看著一臉肅穆莊重的人們,親身體驗那獨屬於中華傳承的儀式。南歌也不由肅然起敬,心中生出一種豪情與驕傲來,看著那古味獨醞的禮節,看著那傳承悠遠的服飾。這是獨他們民族的才有的傳承,承載了他們的文化與內涵,也隻有他們才有這樣獨特而又莊重肅穆的儀式,來紀念這成人的一刻。不是幾根蠟燭,一個蛋糕,大家吃吃喝喝吵吵鬧鬧就能比的了的。


    然,在二十一世紀,中國的西化就已經很嚴重了,什麽笄禮,冠禮都隻在報紙上或書本上才能偶然一見。現在在這個遊戲中能重新體味這樣的儀式,南歌也不由在心中讚上一句,更感覺著遊戲的好來。


    三加畢,就聽賀大爺一句“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緊跟著千炙和秦西就被一道白光攏住了,那白光熠熠,灼灼生輝,分明耀的難以睜眼,但眾人也不願別開視線,想見證這兩人成年的那一刻。


    待白光消散後,南歌在細看兩人,分明還是那熟悉的輪廓,卻硬是又看出幾分的不同來。叫人感覺最深刻的,應該是兩人的身高了,原來南歌的身高應該在兩人肩膀,現在卻隻堪堪及胸口。可是叫那小姑娘喪氣了一會子呢。而且兩人五官也長開了,倒不是說以前兩人稚氣未退,隻是感覺兩人的五官更深刻成熟了一些,若以前還是個鋒芒畢露的青年,那麽現在就是光華內斂的成人了。


    兩人同著一身黑色的爵弁服,一個溫潤如美玉,一個則銳利如寶劍,這並肩而站,誰也沒有被誰身上的氣勢壓下,反是有種相輔相成的感覺。張獵戶和祝鐵匠看著兩人現在的摸樣,皆微熱了眼眶,同時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口中叮囑了幾句,便別過頭去,將眼中的濕意壓下。


    由於張獵戶和祝鐵匠是單身,而且他們還不屬於npc,所以見母和命字這兩項就省了下來,隻接著進行賓醴冠者,拜眾賓和醴賓的時候,氣氛難免有些傷感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冠禮完成後,就是離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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