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吼聲震徹山野,讓山下的山越人膽顫萬分,也讓山上的人無不愕然。


    特別是翟長孫,他可是擔任過戰無不勝的玄甲軍首領。


    雖然楊帆的這些護衛以戰力而言隻是與玄甲軍旗鼓相當。


    但是戰鬥意識和忠誠度絕對遠遠要高於玄甲軍。


    能夠有這樣一隻完全忠誠於自己的部隊,楊帆何其幸也。


    翟長孫清楚,這一刻,這支隊伍有了軍魂。


    隻要楊帆不倒,隻要這支隊伍不絕,就沒有人能夠撼動他們。


    作為軍中宿將,翟長孫見過的軍隊很多。


    可是就算那些百戰百勝的軍隊在危急時刻對於傷病和累贅的處理方式也就是任由自生自滅。


    這也是為了保證主力的戰鬥力以及長官生存權的最好方式。


    放眼大唐,就算是軍神李靖也不敢承諾‘不拋棄不放棄’這等不切實際的保證。


    一將功成萬骨枯!


    名將本來就是用底層士卒的生命堆積起來的。


    隻要能夠勝利,又有幾個上官會在乎屬下的死活?


    此刻,王孝傑虎目通紅,極力忍著眼淚掉下。


    他是真的存了死戰以保全楊帆脫圍的心思,可卻被楊帆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不過,他心裏卻是暖融融的,身體頓時熱血澎湃,能跟隨這樣的上官他至死不悔!


    席君買強忍著淚水,抿了抿嘴唇,性格剛強的他雖然現在隻是楊帆的一個護衛隊長。


    但他最是清楚自家公爺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能夠跟隨這樣的家主,即使死也心甘情願!


    翟長孫到底經驗豐富得多,感動之餘,還是趕緊提醒道:“其實大都督說得不錯,即使對方來了援兵,咱們也犯不著損失兄弟突圍。”


    “剛剛的交戰不僅將山越人的士氣打擊得近乎崩潰,論起戰鬥力,他們也比咱們差遠了!”


    “更何況大都督也說了,這些人定是蘇將軍已經在江邊打跑的,如此一來,蘇將軍自然會猜到咱們現在的處境。”


    “隻要蘇將軍的援兵到來,我們便可前後夾擊,定然能把山越人屠戮殆盡……”


    這般分析雖然不說有多心思縝密,但也是如今最好的辦法。


    正如翟長孫所說,己方依托地形居高臨下,再加上裝備和個人戰鬥力的優勢,暫時守住煉鐵廠沒問題。


    若是發起突圍,雖然是居高臨下,但也會死傷慘重!


    畢竟,山越人常年生活在山中,在叢林中的戰鬥力絕對不是說笑的!


    既然楊帆料定蘇定方必勝,那就說明援兵即將到來,他們又何必冒險?


    聽了翟長孫的分析,楊帆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難怪這家夥能夠成為玄甲軍的第四任首領。


    不管是眼光還是在戰場上的冷靜都遠比年輕的席君買和王孝傑要更勝一籌。


    這樣的人能來到了自己的手下任事,真是太幸運了!


    越想越高興,楊帆眯起眼睛說道:“翟將軍分析的很有道理,不過,把山越人殺光就不用了!”


    聞言,眾人無不瞠目結舌。


    他們覺得要麽是自己耳鳴,要麽是楊帆說錯話了。


    能夠殺光山越人為什麽不幹?


    這可是大功勳啊!


    每年朝廷為了對付山越,都會派大軍過來圍剿,可是年年都無功而返。


    如今能夠把山越宗帥和山越主力留下,楊帆反而不幹了。


    難道還要放任這些山越人逃走不成?


    這些山越人可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啊!


    一時間,眾人有些不明所以。


    見眾人一頭霧水,楊帆不禁打趣道:“大家不會以為我想造反吧?”


    席君買撓撓頭,說道:“不管公爺做什麽,君買都會誓死相隨……”


    王孝傑也馬上跟著咐合。


    楊帆無奈的笑了笑,感動的同時又有些無語。


    他們雖然是猛將,但大局觀真有些拖後腿,不過這樣的人用起來也很放心。


    倒是狄仁傑這個小屁孩若有所息思,這讓楊帆有些意外。


    見到楊帆鼓勵的眼神,狄仁傑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說道:“幾位將軍誤會公爺的意思了,你們雖然是一個能帶兵打勝仗的猛將,卻不是一個好的戰略家……”


    被一個小屁孩這麽說,王孝傑幾人臉色一紅。


    不過眼中卻滿是渴望,想聽聽狄仁傑到底有什麽本事讓自家公爺另眼相。


    在他們看來,既然是將軍,不就是打勝仗,撈功勳麽?


    再說,把圍攻他們的賊匪殲滅掉又有什麽錯?


    翟長孫和裴行儉也是莫名其妙,覺得楊帆實在是太深沉了。


    說的話他們明明就是這個意思,難道還有其他的意圖?


    見到眾人不解,小狄仁傑信心更甚,傲然的解釋道:“如果某所料不差,公爺不想殲滅山越人,是為了防止江南士族一家獨大。”


    “原本的江南格局,本來就是江南士族、朝廷以及山越三股勢力相互製衡,此次公爺下江南,顯然打破了這樣的格局。”


    “雖然不知道江南士族用什麽方法暫時拉攏了山越人,但不可否認江南士族與山越人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假如我們把山越宗帥和山越主力消滅掉,最高興的並不是朝廷,反而是江南士族,畢竟,江南士族這些地頭蛇少了山越這樣一個競爭者。”


    “本來公爺下江南的目的就是為了與江南士族爭利,與山越人的糾葛並不大,一旦江南士族沒有山越的這個顧忌,更能團結起來與公爺作對,這樣反而不美!”


    說完,狄仁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楊帆,好似想確認自己說的對不對。


    楊帆笑著點了點頭,真沒到狄仁傑能想到這一點,這家夥果然不愧有著宰輔之才,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縝密。


    為了給這位未來的宰相信心,楊帆不吝表揚道:“仁傑年少聰慧,乃世之奇才,某很欣慰。”


    雖然楊帆也才十幾歲,但這幅老氣橫秋的話並沒有人覺得不妥。


    畢竟楊帆的身份、地位、名氣在那呢!


    誰能夠得到他的表揚,絕對是一樁美談。


    狄仁傑興奮得麵龐紅潤,趕緊謙虛道:“公爺如此誇讚,仁傑慚愧!”


    楊帆擺了擺手,笑道:“本來就是如此,又有什麽慚愧的,隻有庸人才自擾,隻是不知仁傑可還看出某的另一深意?”


    狄仁傑一臉不解:“請公爺解惑……”


    楊帆得意的笑了笑,正想裝逼,一個斥侯被護衛帶了上來。


    斥侯來到楊帆跟前,說道:“大都督,蘇將軍有緊急密信,請你親啟。”


    說著,從懷裏取出來一個信件。


    檢查了一下封印,印泥還完好無損,楊帆這才打開信封從裏麵抽出了信件。


    一目十行,楊帆很快看完,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這個蘇定方果然沒讓他失望,難怪能成為李靖、李績之後的軍中翹首。


    不管是眼界還是軍事能力真是杠杠的。


    信件裏麵大致的介紹了一下受襲的情況以及戰果,並對接下來的安排進行請示。


    蘇定方的意思也是認為不應急於消滅山越人。


    既然江南士族和一些朝廷官員也參與了此次襲擊,不如將計就計,讓這些人吃不了兜著走。


    見到楊帆拆開信件後一言不發,眾人無不死死的盯著楊帆手上的信。


    心頭不由猜測,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見狀,楊帆把信件遞給了在場的人,等到所有人都看完,楊帆才問道:“大家對蘇將軍此番行事有什麽看法?”


    此時席君買再也忍不住,氣呼呼的說道:“公爺,某認為蘇定方那家夥沒安好心,哼,既然圍攻他的人退了,為何不馬上派援兵前來接應公爺,反而舍近求遠讓人前去蘇州城求援?這不是本末倒置麽,不要讓某再見到他,不然見一次打他一次。”


    王孝傑也馬上咐合道:“也算上某一份!”


    看著這哼哈二將,楊帆有些哭笑不得的指著兩人罵道:“你們啊……平時讓你們多看點書,多動腦子,怎麽還是如此衝動?你們就不想想定方這麽做的原因?”


    席君買和王孝傑被楊帆罵得慚愧得低下了頭。


    想讓他們看書,還不如用這些時間打熬力氣來的痛快。


    顯然,楊帆的話隻能成為耳邊風!


    不過,一旁的狄仁傑卻眼前一亮,試探的問道:“難道這就是公爺剛剛說的另一層意思?”


    楊帆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番做派讓眾人更加迷湖了。


    狄仁傑說得到底對還是不對啊?


    這次楊帆沒讓眾人久等,看著手中的信件感歎道:“定方實乃少有的軍事奇才也,深得我心啊!”


    “此事經過他這麽一安排,反而讓某的算計有了更進一步的餘地,可謂一箭三凋也!”


    “本來某隻想通過放走山越人來達到牽製江南士族和交好山越人的目的,但定方沒有立刻發來援兵,反而向蘇州城求援,這讓某有了新的想法。”


    看到眾人不解,楊帆說道:“這麽多的山越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到達蘇州,你們覺得會沒有這裏的官員參與其中麽?”


    “雖然蘇定方派人前去求援,但某敢肯定,那些心裏有鬼的人定會千方百計阻撓,援兵定然遲遲不到。”


    “既然這些人不想咱們好,那就是咱們的敵人,何不趁此機會把他們一舉拔掉?”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蘇定方不馬上派兵前來救援,反而舍近求遠有著這樣的目的!


    見到眾人想通了,楊帆再次說道:“當然,這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咱們下江南除了向朝廷效忠,為百姓謀事,難道就不想自己撈一點功勳麽?”


    “說到功勳,你們覺得是將敵人一擊而潰的功勞大,還是麵對數倍強敵死戰不退,最終拚死衝鋒反敗為勝的功勞大?”


    眾人想了想,對視了一眼,齊聲回答:“自然是後者。”


    雖說兩者的結果都是勝利,但是前者將敵人一擊而潰的過程太平澹了些。


    有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根本不能帶給人衝擊力。


    可後者則完全不同。


    畢竟後者是一個血戰到底誓不投降,麵臨絕境還誓死衝鋒的偉岸形象,更能體現出勝利的艱難和強大的意誌。


    兩者一對比,功勳完全沒有可比性!


    隻是眾人都沒有理解楊帆這麽問的原因。


    不過,裴行儉靈光一閃,仿佛想到了什麽,驚愕的張大嘴巴看著楊帆問道:“公爺不會是想向陛下誇大此行的難度吧?”


    楊帆毫不隱瞞,大手一揮,理所當然的說道:“怎麽能說誇大難度呢?咱們被幾十倍的山越人圍困,本就是如此!”


    “何況,上位者最喜歡什麽樣的臣子?當然是那種麵對困難迎頭上的,你們認為對不對?”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上位者喜歡什麽人。


    不過,這與現在的處境有什麽關係?


    裴行儉摸著有些發懵的腦袋,再次問道:“公爺,這與我們的處境完全不同啊,那些山越人根本對我們造不成威脅!”


    看著這位以後的能臣武將,楊帆沒好氣地道:“本來還以為你比他們都聰明,沒想到還是榆木腦袋一個。”


    “難道你沒聽說過有困難克服困難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你這腦筋還會不會轉彎了?”


    裴行儉頓時無語了!


    沒有困難就創造困難上,這是什麽話?


    可楊帆這麽一說,在場的人都有些理解了。


    當然,也有人為有楊帆這麽一個厚臉皮的上司感到臉紅。


    不過,在後世見慣了官場的陋習,楊帆不以為恥,反而教育道:“咱們給皇帝當差,事情要幹,而且要幹好,但做事情不能隻知道埋頭苦幹,心思要活絡,想皇帝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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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追求勝利的前提下,盡可能的讓上峰知道咱們的辛苦,使得功勳最大化。”


    “跟咱們來的人哪個不是為了光耀門楣,哪個不為了自己的前程?”


    “如果我們一下子把山越人全弄死,或者一戰平定江南,咱們的奏折怎麽寫?”


    “難道說路遇山越反叛深陷重圍,全軍用命反擊將山越全殺之,這就完了?”


    “如果這麽平澹的上奏能有多大的功勳可撈,可若是咱們緩一緩,不衝出去,也不夾擊,就待在這裏,然後發出求援的信息那就完全不同了。”


    “去……不要傻站著,去拿兩塊白布來!”


    席君買趕緊去輜重處翻出紙筆,又拿過兩塊白布鋪在楊帆跟前。


    看著拿來的筆墨,剛要蘸墨,楊帆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把筆放在一旁,對著王孝傑說道:“去屍體那邊弄一罐血過來。”


    王孝傑屁顛屁顛的跑去山越人屍體那邊裝來了一罐人血,幾大步便回到了楊帆身旁。


    楊帆將附近那些跟隨的紈絝子弟和工匠都轟走,隻留下幾個信得過的人,然後用手指蘸著鮮血在白布上寫字。


    “臣受命南下,經蘇州時不幸遭遇山越反叛陷身險地,麵對幾十倍的敵人,眾將士苦戰不敵,深陷困境。”


    “作為大唐之命官,自當不會屈服於賊人,我等一行,打算以死守節,報效陛下天恩。”


    “如微臣能夠率眾反擊逃脫,實乃微臣之幸,若微臣不幸殞命,等到朝廷大軍殲滅山越之命,希望陛下將將士之骸骨埋於江南,眾將士之魂將永鎮我大唐疆土……”


    裴行儉這時才完全明白楊帆的用意。


    隨即又以手撫額,有些無言以對,昵妹,這陣狀也搞得太大了,連絕筆血書都寫出來了。


    狄仁傑這個小滑頭雙目閃閃,一臉崇拜,他覺得楊帆實在太厲害了!


    不知不覺中,這個未來的宰相變得更加油滑了。


    而翟長孫則羨慕不已。


    如果他在擔任玄甲軍首領的時候有這麽靈性,現在也不會成為一個被拋棄的副將!


    人比人氣死人啊!


    一個人的能力真不是按照年紀來計算的。


    隻是不知楊帆年紀輕輕,是從哪裏知道這些官場道理的,簡直是太賊了!


    看著眾人震驚的樣子,席君買和王孝傑滿臉傲然。


    自家公爺就是與眾不同,一言一行莫不隱含深意。


    楊帆一口氣寫了兩張,差點連手指頭都磨破了!


    隨著布條上鮮血幹涸,楊帆將這布條使勁揉了揉,形成皺皺巴巴的一團,然後遞給席君買說道:


    “稍後你找幾個機靈的人和王孝傑分兩拔把這布條送出去,然後直接送到駐守蘇州的守將手中,讓他們用800裏加急將‘血書’送往長安,記住,送血書的時候兩拔人相隔一天……”


    狄仁傑忍著笑意,心裏怦怦直跳,原來還能這麽玩啊?


    王孝傑則滿臉興奮,對楊帆驚為天人,有功勞不撈真是天打雷劈。


    這血書送到皇帝手裏,他還不得成為忠烈之士?


    自己是五品將軍,說不得又要更進一步了。


    翟長孫身為官場老人,自然是見多識廣,倒也不以為然。


    他當然知道軍中經常搞這種把戲跟皇帝要錢要功勳,隻不過沒有楊帆玩得這麽賊罷了。


    裴行儉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妥,可是仔細想想反正細節隻有他們幾人知道,於是也就釋然了。


    畢竟,這位公爺連權萬紀都打發走了,獨留下他們幾人在,可見對他們有多麽信任。


    再說,以這位公爺的性格,若是不折騰出點事兒來,那楊帆還是那個人人懼怕的棒槌麽?


    至於席君買,對楊帆那是言聽計從,用兩塊油布仔細包好“血書”。


    一塊交給一個比較機靈的護衛,另一塊交給王孝傑,然後仔細交代了細節。


    這些人可都是隱藏的高手,在這山林中穿行,還真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們。


    隻要不是正麵作戰,席君買一點也不會擔心對方能夠攔住他們。


    見眾人準備好,楊帆拍了拍王孝傑的肩膀,慎重的說道:“此行注意安全,願你們一路平安,等一會兒某會帶人弄出動靜把山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你趁機下山,下山後先去找蘇定方,讓他如此如此……”


    說完,楊帆帶著翟長孫一眾人從正麵緩緩下山。


    由於故意發出聲響,半山坡上塵土飛揚,等到山越人急急忙忙出來阻擋,楊帆又迅速帶人撤回陣地。


    趁著這個空當,王孝傑則帶著幾名護衛迅速掩入叢林之中,仿佛與山林融為了一體。


    反複幾次,山越人被折騰得疲憊不堪,也發覺了楊帆隻是想襲擾他們,後麵都懶得理會。


    隻要楊帆沒有逃出去,他們才不管楊帆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但不管怎麽樣,楊帆的數次挑釁讓雷坤鳴氣得牙癢癢。


    這特麽也太欺負人了!


    當然,最讓他生氣的還是張亮這些人。


    本來想讓張亮帶人衝鋒,可是這家夥卻以不善山戰為由多次拒絕。


    要不是自己受傷不輕,定然要這家夥好看。


    在不斷的消磨戰中,這個看似堅固的聯盟早已產生了間隙,隻是不當場翻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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