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海貿這趟順風車的世族在海外掙了個盆滿缽滿。


    而那些故意拖延甚至反對楊帆的世家自然沒有了甜頭。


    特別是像朱氏,由於沒有及時付款,海鹽的開發和經營權也被收回,家族的產業陷入了困境。


    一時間,漫天陰雲籠罩在朱氏的頭上。


    長此以往下去,朱氏的衰落早已經注定。


    作為家主,朱萊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在他看來,隻要把楊帆趕出江南就能夠恢複他們朱家的榮耀。


    甚至能夠把朱氏威名能夠更進一層。


    於是乎,在大都督上下都在慶祝楊帆喜得子嗣的時候。


    朱萊秘密聯絡了不少人。


    特別是此次利益受損的江南世家以及剛來江南上任的段誌玄。


    雖說段誌玄來到江南已經被完全架空,但人家畢竟是皇帝親賜的長史。


    這個名頭對於江南的官員和百姓來說,那還是名正言順的。


    隻是朱萊有些忐忑,不知道段誌玄和那些江南世族肯不肯一同對付楊帆。


    可不管怎麽樣,朱萊都想試一試。


    於是乎,朱萊打著為楊帆道喜的名頭來到了華亭縣。


    目的當然是商議和聯絡結盟的事兒。


    夜半時分,星空璀璨。


    清冷的月光從天而泄,讓整個華亭縣更顯冷清。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條巷子閃過兩條人影。


    這兩人行色匆匆,整個人籠罩於漆黑的長衫之下,頭上也罩著帽子,根本看不清人的麵孔。


    很快,兩人快步來到巷尾一處宅院,輕輕敲響了院門。


    不久,便聽到院內有腳步響起。


    院門打開,露出一個一身藍布衣衫的仆役。


    “兩位找誰?”


    其中一人開口道:“朱家主可在府中?某乃長孫,曾與他約好,帶人前來拜訪。”


    那仆役“哦”的一聲,趕緊側身道:“原來是長孫老爺,家主有過交待,您若是來了可直接入內則可,毋須通稟。”


    剛剛說話的人點點頭,帶著另一人邁步進入院內。


    仆役伸頭往外看了看,見沒什麽人,這才小心翼翼關好院門。


    仆從小跑著來到兩人前麵引路。


    路線並不是朝正堂而去,而是繞過側邊的小道,來到了另一處院落。


    院落不大,但修葺得極為典雅,假山池塘一應俱全。


    甚至在一方不大的荷塘邊修了一座精致的涼亭水榭。


    若在炎炎夏日,定然是一處休閑乘涼的好去處。


    仆役領著兩人穿過一處拱門,徑直來到一間房門前,抬手敲了兩下房門,輕聲說道:“家主,長孫老爺領人來了。”


    屋裏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有請!”


    仆役推開房門,恭敬道:“兩位請!”


    外麵冷冷清清,屋內卻暖和如春。


    泛黃的燈光照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可以倒映出人影。


    走進屋內,上麵置有一張雕花茶幾,一整套茶具放在茶盤裏。


    茶幾正前方,一個身著蜀棉色的中年男子坐在那裏。


    定睛一看,正是朱氏家主朱萊。


    見到兩人進來,朱萊隨意擺手打招呼道:“兩位隨便坐,這壺茶馬上好了,正好可以驅驅寒!”


    “家主客氣了!”來人揭下蓋在頭上的帽子,笑的說道。


    此時才發現,進來的兩人正是長孫安業和段誌玄。


    雖然長孫安業不介意,但朱萊


    這份隨意和傲氣,卻令段誌玄隱隱有些不爽。


    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是當朝國公,這家夥居然敢在自己麵前擺譜,真以為自己好欺負嗎?


    雖然說自己被楊帆架空,對楊帆毫無辦法,但並不代表怕朱萊這個地頭蛇。


    不過,想到長孫安業說帶自己過來是有要事相商,也隻能忍著怒氣。


    坐下後,段誌玄皮笑肉不笑:“特工龍井茶?那真讓家主破費了!”


    “不過,據說這特貢龍井茶都是禦貢之物,其他的都是楊帆送給好友,卻不知朱家主從何處得來?”


    “莫不是楊帆也是家主的好友不成?”


    段誌玄一邊說話,一邊把脫下來的外套遞給了仆從。


    朱萊臉上不由一滯,隨後不以為然道:“禦貢之物又如何?皇帝能夠享用的,我們當然也能夠享用。”


    “再說,皇帝到了江南也得你讓咱們三分,區區特供茶又如何?”


    “至於說和楊帆是好友,那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楊帆算個什麽東西?要不是憑著一些小聰明,再加上吹捧皇帝,小小年紀哪輪得到他主政一方?”


    “跟你說,楊帆那小子在江南待不久了,以後江南還是我們江南世家的天下!”


    看著朱萊牛逼轟轟的樣子,段誌玄微微一哂。


    你算什麽東西?


    就憑你也想對付楊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也不知這家夥哪裏來的自信。


    你這老小子沒看到楊帆船堅炮利。


    真想對付你們這些世家,幾炮就把你們轟成渣渣。


    不過,段誌玄懶得跟朱萊爭辯,他想看看這家夥有什麽說辭。


    一旁的長孫安業卻插話道:


    “褒國公,朱兄說的不錯,楊帆那小子大都督的位置坐不穩了。”


    段誌玄不由一愣,抬頭瞄了長孫安業一眼。


    他真想不出長孫安業為何這麽有把握。


    難道這家夥得到了什麽風聲不成?


    長孫安業作為長生無忌的兄長,還真有可能收到什麽內幕消息。


    想了想,段誌玄便問道:“此話怎講?”


    長孫安業笑了笑說道:“國公覺得楊帆把幾千萬貫錢財送給皇帝是好是壞?”


    段誌玄皺了皺眉:“對於朝廷,對於皇帝來說當然是好事。”


    作為國公,他當然清楚如今國庫空虛。


    楊帆送了幾千萬貫給李二陛下,讓李二有足夠的錢財準備軍備,自然是更得李二的信任。


    如此一來,楊帆的位置更加穩若金湯才是。


    這也是為什麽段誌玄這段時間甘於認命的原因。


    可現在為什麽長孫安業會說楊帆大都督之位坐不就穩了呢?


    段誌玄一臉疑惑。


    長孫安業與朱萊相視一笑,臉色頗為得意。


    一時間,屋裏陷入了沉默之中。


    案幾小爐上的茶壺“咕嘟咕嘟”冒出熱氣。


    兩人並沒有馬上開口解釋。


    朱萊將水壺提起,洗茶、沏茶、分茶一氣嗬成,動作蕭灑優雅,顯然是茶道高手。


    示意段誌玄喝茶後,朱萊才淡然說道:“正因為楊帆把這麽多錢送給皇帝,才導致他這個大都督位做不穩?”


    “國公你想啊,楊帆才來江南幾個月,就弄到了這麽大一筆錢,這可是差不多兩年國庫的收入。”


    “這麽巨大一筆財富,誰不眼紅啊?”


    “特別是關中世家,無不找機會想插手江南之事。”


    “如果朱某所料不差,國公之所以有機會來江南擔任長史,也是因為關中世家的幫襯吧?”


    “如今楊帆在江南一手遮天,根本不把國公你放在眼裏,難道你就這麽甘心被他架空?”


    見說上正題,段誌玄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家主不必藏著掖著,有什麽話直說?”


    朱萊嗬嗬一笑:“既然國公這麽爽快,那朱某明人也不說暗話。”


    “此次邀請國公前來,就是想聯合大家一起把楊帆趕出江南。”


    “我已經聯絡了很多江南士族共同對付楊帆,此次定然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段誌玄看了朱萊一眼,問道:“既然家主已經有把握,為何又還要拉本公下水?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在看到水師力量之後,在沒有萬全之策時,段誌玄絕對不會輕易舉妄動。


    當然,這並不代表段誌玄對楊帆沒有仇恨。


    隻是他不想做沒把握的事罷了。


    對於段玄的疑問,朱萊倒也不著急,反而微笑道:“雖然我們有對付楊帆的策略,也認為楊帆在我們世家的圍攻下定然會敗退。”


    “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楊帆是咱們共同的敵人,因此這才邀請國公共謀大計。”


    “當然,明人不說暗話,雖然反對楊帆的人很多,但這些人立場不堅定,所以有些風險。”


    “若是國公加入,定能保證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


    真當自己是傻子?


    想把自己當槍使,哪有這樣的好事?


    你真以為楊帆的水師是擺設不成?


    也不怪段誌玄如此謹慎。


    一次次敗在楊帆手中,段誌玄不得不小心。


    若是以往,段誌玄或許完全不把楊帆放在眼裏。


    可前些時候楊帆的一係列手段,讓段誌玄知道楊帆的恐怖。


    就算自己帶著皇帝旨意南下,那又如何?


    在江南這一畝三分地,是虎你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


    楊帆連皇帝的聖旨都不放在眼裏,難道還怕你們這些世家造反不成。


    那家夥是真的敢下手啊!


    段誌玄敢肯定。


    若是自己讓對方抓到把柄,楊帆可不會再留手。


    想到這兒,段誌玄不由問道:“你怎麽保證楊帆不與我們來個魚死網破,那家夥的水師可不是吃素的!”


    “再說,我怎麽相信你們當中沒人把消息泄露出去?”


    “假如楊帆得到消息,那本公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看到段誌玄如此謹慎,朱萊說道:“國公如此謹慎,難道是信不過朱某人嗎?”


    “也罷,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看得清楚誰呢?”


    “今日就當國公沒登過門,我也沒有邀請過國公,更沒說過任何話!”


    “不過,這麽好的機會對付仇人,國公不參與,事後你可不要後悔。”


    言罷,朱萊準備起身相送。


    這一招以退為進,確實是高!


    果不其然,段誌玄有些猶豫了。


    心中不由懷疑,難道自己真有些謹慎過頭了。


    但讓自己一起對付楊帆,風險可是大的很,總不能一點好處沒有吧?


    於是段誌玄咬了咬牙問道:“你們江南士族把楊帆趕出江南,那可是有不少好處,那本公又能得到什麽?”


    聽到段誌玄提條件,朱萊心頭冷笑。


    不怕你提條件,就怕你什麽都不提!


    深深吸了口氣,朱萊麵色凝重問道:“隻要國公答應共同對付楊帆,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沉吟片刻,段誌玄說道:“想要本公全力相助也行,我要50萬貫,而且必須是現錢。”


    朱萊臉上的肉微微顫了顫,最後還是咬著牙道:“行,事前先支付你10萬貫,至於剩餘的40萬貫,等到把楊帆趕出江南的時候再給,如何?”


    “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


    隨後兩人又生意了一些細節,段誌玄才轉身離開。


    看到段誌玄遠去的背影,長孫安業不解道:“朱兄為何要拿這麽多錢給段誌玄。”


    “段家與楊帆的恩怨眾所周知,即使咱們不給錢,有這麽好的機會對付楊帆,想必段誌玄也會答應。”


    朱萊笑道:“那是因為段誌玄還有些用,他此次下江南,就是關中世家的手段。”


    “隻有把他拉進來,關中世家才會竭盡全力對付楊帆。”


    “再說,如果是一個人的性命都沒有,即使給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


    長孫安業一臉驚訝:“難道要對段誌玄……。”


    後麵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是比了一個殺雞的動作。


    朱萊得意一笑:“長孫兄,我可什麽都沒說。”


    “不過,一旦把楊帆踢出江南,總要有一個人出來背鍋吧?”


    長孫安業不由一驚。


    這些世家居然是想讓段誌玄成為替罪羔羊。


    果然夠毒!


    一旦一個當朝國公死在江南,那還不得朝堂震動?


    楊帆作為江南的主官,怎麽也脫不開嫌疑。


    如此一來,楊帆離開江南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長孫安業看向朱萊的眼神有些變化。


    本來以為這些世家不過是自己利用的工具。


    看來,這些人還真有些手段。


    自己以後可不要找了這些人的道。


    不過,長孫安業現在倒不是很擔心。


    畢竟,這些人還需要自己後麵的力量幫襯。


    隻是長孫安業沒想這些江南士族會這麽大膽。


    人一旦貪婪起來,還真什麽事兒都做的出。


    ……


    回到住處的段誌玄再也沒有剛才財迷模樣兒。


    來到茶幾前,斟了一杯茶,卻遲遲不喝,腦子裏飛快轉動。


    他真想不通朱萊一定要請他加入的原因是什麽?


    按理說,自己索要50萬貫的錢財,對方應該不會答應才是。


    可朱萊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其中定有古怪。


    五十萬貫呐!


    即使朱家朱家富甲東南,想要拿出這麽多現錢顯然也是不現實的。


    況且,想把楊帆趕出江南可不是朱家一家的事兒。


    朱萊憑什麽大包大攬?


    雖然財帛動人心!


    但段誌玄越想,心頭越不安!


    他頓時坐不住了


    當即喚來仆人準備馬車,他決定去大都府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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