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凡之地,這裏地處偏僻,靈氣稀薄,沒有仙也沒有魔,分布著許多凡人國度,屬於凡人的淨土。隻不過即使如此,也經常還是會有外麵修煉邪功的妖魔,前來肆虐殺戮,收集精魄……


    岐嶺國,蠻凡之地的一普通小國。


    華天城是岐嶺國北域小城,絡繹不絕的車馬穿梭其中,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某條陰暗的小巷裏,一群流裏流氣的痞頭少年,穿著破破爛爛,都是些被父母拋棄無家可歸之人,平日裏就靠小偷小摸過著日子。


    葉軾是這幫小混混的頭頭,黑發黑眸,長得瘦不拉幾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轉動的目光裏卻是透著幾分機靈,顯然是個小滑頭。


    葉軾從小父母雙亡,流落街頭,也曾試過乞討,卻是受盡了白眼,在見多了人情冷暖後,他便開始做些偷偷搶搶的勾當,雖說為此經常挨揍,但長久以來也練就了他機靈、狡猾,善於觀顏察色的本事。


    他還夥同了一幫同樣無家可歸的大小男孩,一幫人平日裏專門做些偷搶勾當。為了生存,為了溫飽,他們隻能拋棄道德底線,黑燈瞎火的巷子裏,老人、婦孺、小孩,都會成為他們的攔劫目標。當然若是碰上那些大粗漢子,他們自然是不會招惹,自討苦吃。


    唏噓坎坷的經曆,讓葉軾心智較之同齡人要更顯成熟,他在城市陰暗麵裏做著最肮髒最邋遢的事,有時餓得不行,為了填飽肚子,他會去翻垃圾,撿飯館後門被丟棄的過夜飯菜。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他毫無顏麵可言,有時望著大街上衣著光鮮的人們,被父母領著進出酒樓的孩童,他也會自卑,自嘲。


    直到他遇到她……


    他和她的相遇經曆有些俗套,離家出走的富人家千金小姐,碰上流裏流氣的窮酸落魄小子。


    她叫顧秋,是華天城大戶人家顧家的千金,葉軾與她的初次相識是在一條黑小巷裏……


    “葉子,葉子,你瞧我們發現了誰?”


    大個子少年朝葉軾招手驚喜道,也是個小痞子,跟了葉軾不少年頭。


    “哦,虎子你們發現了什麽?”


    葉軾擠入少年堆裏,這才看清裏麵情形。那是一個清秀的小女孩,不施粉黛,卻有著大家閨秀的氣質,身著光鮮。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這是女孩讓人不由聯想到的一句詩。


    女孩一臉驚慌,望著圍在身邊的這夥少年,不知所措的模樣。


    葉軾這時推開人群,看清女孩模樣不由驚疑:“她?她不是?”


    虎子嘿嘿一笑,道:“沒錯,她就是顧家那失蹤的小姐!”


    消息靈通的他們,早已從城門樓貼出來的告示,得知了顧家小姐離家出走的消息。


    揮散開眾人,葉軾獨自上前,女孩臉上的驚懼這才消散了些。


    “你好,我叫顧秋!”


    女孩主動朝顧秋伸出了手,臉上帶著開朗笑容,宛若驅散陰雲的月光,讓葉軾看怔住了眼。


    從小到大,除了虎子這幫兄弟,外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帶著鄙夷與不屑,但從眼前女孩清澈不泛一絲漣漪的眼眸,葉軾看到了真誠。


    遲疑了下,他也伸出了手……


    “葉軾。”


    ……


    倆人交談了下,便是變得熟絡。


    “你不是顧家小姐嗎,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在家裏一點意思沒有,整天用功念書,父母又老是罵我,還不讓我出來玩……”


    顧家家規之森嚴,在華天城都是出了名了,這點葉軾倒也能理解。


    “要說起來,從小到大,你還是我唯一在外麵認識到的朋友呢!”顧秋偏頭朝葉軾道,巧笑倩兮。


    葉軾一怔,喃喃自語:“朋友嗎……”


    “對了……”顧秋突然小臉一紅,言行舉止有些捉促的樣子,她小聲道:“你有東西吃嗎?我,我餓了……”


    葉軾這才反應過來,也對,顧秋畢竟是個沒見過世事的女孩,離家出走這段時間想必也都隻能餓著肚子。


    便從懷中破舊衣裳裏掏出一塊穀餅,遞向了顧秋:“喏,這塊穀餅給你!”


    穀餅,其實就是一種用穀物外麵那層粗糙表皮製成的低廉食物,這種食物富人家不會吃,窮人家也不會吃,一般都是用來喂養家禽。因為這種穀物表皮製成的大餅,雖然味道不算差,但卻幹糙難嚼不好下咽,最重要的是這種食物人體不好消化,經常食用的話會造成腸胃不適,甚至發病死亡。


    “嚐嚐。”


    “嗯。”


    顧秋小手接過穀餅,貝齒輕啟,咬上一小口……


    “怎麽樣?”葉軾望著顧秋略有些緊張問道。


    顧秋展顏一笑,眼睛眯成可愛的月牙兒:“味道……怪怪的,不過,還挺好吃的呢!”


    ……


    過了許久。


    “我,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這裏和你們一起……”


    顧秋突然的一句打斷了氣氛。


    葉軾不由沉默,難免心動,但他依然理智,因為他知道,他和她,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是不可能適應他這種生活的。


    “我會送你回去,換取大筆贖金……”葉軾語氣淡漠的道。


    “你……”顧秋望向葉軾的目光滿是難以置信,眸中點涰著的水花,叫人心疼。


    葉軾心中一顫,臉上卻是表現得無動於衷,冷聲道:“我葉軾,向來是為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最終,顧秋還是拗不過葉軾,縱使她如何不願,也還是被葉軾半拉著送到顧家門前。


    “交出贖金,否則就不放人。”葉軾直接明了的說出自己來意,隻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顯得有些傻氣。


    自然是引來護衛們不屑嗤笑:“嗬,哪來的小鬼,竟膽敢開口向顧家勒索!”


    結果自然是顧秋被接回家裏,而葉軾則是少不了被一頓胖揍……


    “切!”


    鼻青臉腫的葉軾,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帶血沫子,這才是在家丁們的哄笑中灰溜溜離去。然而沒人注意到,葉軾在轉身離去時嘴角流露出的那抹笑容……


    這下……她家人對她的責罰應該會輕一些了吧?畢竟外人應該會看成是他虜走的她吧。


    ……


    回到小巷,葉軾依然過著他的日子,小巷裏陰暗的日子。偷、搶,鬥毆作惡,每天在溫飽線上掙紮。隻不過閑暇之餘他經常會失神,不時會想到那個女孩,那個巧笑倩兮,有著一雙清澈不受世事汙染眼眸的女孩。


    為此他經常遭受虎子打趣:“怎麽,還是失魂落魄的,我說葉子,你該不會真喜歡上那顧家小姐了吧?哈哈……”


    葉軾對此卻是不置可否,他是一個很隨心的人,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喜歡,對於顧秋,葉軾感覺……


    或許,自己真的是喜歡上她了呢,喜歡上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這個叫顧秋的女孩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


    “你,你你怎麽來了?”葉軾愣愣的望著眼前淺笑著顧秋,喜上心頭,因為過於驚喜,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怎麽?不想看見我?”顧秋掩嘴笑道。


    “不不……”葉軾連忙搖手,不過想了想,又道:“你……又偷跑出來的?”


    顧秋輕輕搖頭,俏皮地衝葉軾眨了下眼,道:“我現在念私塾了,以後每天來回都可以順道探望一下你哦!畢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葉軾聽了不由欣喜,但很快又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下,開口:“那次,我強送你回家……你沒生我氣?”


    “當然有生氣!”顧秋小手一插腰,瞪大了眼睛看著葉軾,嬌哼:“哼,人家當時可哭了兩天呢!不過呢,後來也想通了,你這樣都是為了我著想對吧……”


    ……


    接下來的日子,顧秋隔三差五地就會跑來找葉軾,陰暗狹小的巷子,就成了倆人的“老地方”,相互傾訴心腸。


    閑暇之餘,顧秋會教葉軾認字,一副小老師的模樣。而葉軾則會經常給她講一些市麵上聽來的趣聞,這點也是從小窩在家中的顧秋很喜歡聽的。葉軾很容易滿足,每次隻要看到顧秋咯咯露出笑顏,他心中就會湧起淡淡的滿足……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間半年過去……


    這天。


    “阿軾,明天可是你生辰哦!”顧秋巧笑倩兮著。


    葉軾微愣,旋即反應過來,無奈地搖頭:“生辰?從小我就沒慶祝過生辰呢……”


    “明天,我會送你禮物哦!”


    顧秋衝葉軾一笑,留下這麽一句,便是轉身一陣小跑離去,剛跑出沒多遠,又停下步子,回過身來小臉微紅:“到時,你可別笑話我喲……”


    說完,不給葉軾反應的機會,就一溜煙沒影。隻留下葉軾一人,怔怔望著空蕩蕩的巷口,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慌堵,總感覺有不妙的事要到來……


    第二天。


    天晴,無風。


    華天城一如既往的熱鬧,一副生氣騰騰的寫照,市民們忙碌著生計,車馬聲,叫嚷聲,喧嘩聲,混作一片。誰也沒有注意到,殺意已在這時悄然逼近……


    “嗖嗖!”


    陡然間風雲大作,原本無風的天氣突然起風,狂風肆虐。伴隨著的是烏雲蔽日,漫天黑雲憑空聚集而成,黑壓壓的一片,叫人心生恐慌。


    一副末日到來的情景,華天城的民眾紛紛走出門來,都是仰頭望天不知所措。整個華天城裏雞飛狗跳,好不慌亂。


    “桀桀桀……”


    黑雲中傳來一陣陰森笑聲,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從黑雲中步出幾道人影!


    “看,仙人!”


    “是仙人!仙人在上!”


    底下人群一陣歡呼雀躍,但很快他們就明白了自己的無知,因為隻見天上那幾個“仙人”一揮手,頓時天際間鬼聲大作,隱有無數鬼影穿梭黑雲之中,魔氣滔滔!


    “不,他們不是仙!”


    “魔!是魔!”


    “魔來掠人魂魄了!大家快逃……”


    華天城頓時亂成一片,尖叫聲哭喊聲。


    葉軾此時正站在街巷,仰頭望著蒼穹之上的那幾道人影,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這,這……仙?魔?”


    從小到大,雖然經常聽人說起仙與魔的故事,但在葉軾看來,仙魔的世界畢竟與自己距離太遠,仙魔們超然脫俗,或許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見上仙魔一眼吧。


    如今陡然就親眼目睹了仙魔風采,葉軾在驚訝的同時,難免也是不免有些興奮,但很快這興奮便是湮滅幹淨,轉而被恐慌覆蓋心靈!


    魔風大作,天上那幾個魔影架著黑雲,席卷而下!滾滾魔氣籠罩了整個華天城,魔氣幻化成無數虛幻的鬼頭,呼嘯著在城裏四處遊蕩。淒厲鬼聲回蕩不散,虛幻鬼頭逮人就咬,被咬之人往往在息秒之內幹癟腐爛,最終化為一灘白骨,散落一地!


    呼救聲,哀嚎聲……


    城裏徹底亂作一團,虛幻鬼頭肆無忌憚,到處掠奪人命。


    “救命!救我!啊……”


    少年堆裏也是不時有人斃命,葉軾眼睜睜看著身邊兄弟一個個倒下,鮮活生命被鬼頭給活活攝走精魄,化成斑斑白骨……


    葉軾呆住了,徹底呆住了,這時耳邊傳來虎子的聲音:“葉子,別愣在那!快逃……”


    葉軾回過頭,正好就看到一虛幻鬼頭張開猙獰大口撲向虎子的情景……


    “不!”


    葉軾狂呼,發了瘋似的朝虎子衝去,想將他推開,卻已來不及了,鬼頭已經撲在了虎子身上!


    從虎子的眼中,葉軾看到了驚慌、惶恐。但很快,下一秒他目中神光便是潰散,隨即肉眼可見臉色發青發黑,再然後身子開始幹癟,化為齏粉……


    隻留下一具骸骨掉落在地。


    葉軾跪坐在地,怔怔望著眼前骸骨,整個人都仿佛失了神一般,呆在那裏。這時虛幻鬼頭吸完了虎子的精魄,晃了晃腦袋,看到了一旁的葉軾,頓時淒嘯一聲,又朝葉軾撲來!


    葉軾卻是一動不動,隻是呆在那裏,全然沒有逃跑的意思,再說,就算逃,又能逃得掉嗎?


    任憑鬼頭撲在自己身上,詭異的一幕卻是出現了,鬼頭竟然仿似撲了個空,直接從葉軾身上一穿而過。別說葉軾了,就是那鬼頭自己也都有些發愣,但眼見沒法吸食葉軾精魄,鬼頭便也就扶搖而上,淒嘯著尋找其他目標去了。


    鬼頭們都走了,原地隻留下葉軾一人,以及……遍地屍骸!葉軾獨自一人峙立空地之上,四周依然是魔氣彌漫,風是冷的,地是冷的,卻都不如他此刻的心冷。


    默默抬頭,環顧四周,昔日夥伴的鮮活麵孔仿佛還在眼前,耳邊回蕩著的卻是淒厲鬼嘯。


    莫大的傷悲葷繞心間……


    驀的,葉軾陡然想到了什麽,目光不由一跳。


    不好,秋兒!


    一邊疾跑,葉軾一邊在內心呐喊。


    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啊……


    等著我,秋兒!


    街上到處是慌成一片,躲避著鬼頭的人們,葉軾奮力推搡著人流,此刻他心中隻惦記著那個纖弱身影……


    終於,當他氣喘籲籲跑進顧家大門,顧家庭院早已是鬼頭肆虐,家丁護衛們紛紛倒地斃命。


    僅一眼,葉軾就找到了人群中的顧秋,此刻她一臉無措,驚慌的模樣惹人憐惜。


    “秋兒!”


    葉軾遠遠衝她呼喊,聲音卻是被人群喧嘩所覆蓋。


    仿似心有靈犀般,顧秋這時抬起頭,同樣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葉軾,臉色不禁一喜:“阿軾……”


    顧秋努力推開人群,衝葉軾小跑而來,眼看著倆人就要接觸……


    “桀!”


    一個虛幻鬼頭,浮現在顧秋身後……


    “不!”


    葉軾絕望,撕心裂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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