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我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我不敢,我怕又重新長出來,而且會更大!”新郎扭過頭來露著無比痛苦的表情望著我。[]


    “不如再試一次?”我試探道:“我認為這個毒瘡很不一般。”


    “你是說一些巫術嗎?”新郎很聰明,但緊接著搖了搖頭說:“不可能,我從來不認識懂得巫術的人,也從未接觸過。”


    “你得罪過什麽人沒有?”我問道。


    “嗬嗬,得罪?我得罪的人多了,我是一名律師,我替殺人如麻的殺人犯辯護、也可能替冷血的搶劫犯辯護,但這是我的職責,我必須鑽法律的空子替他們辯護,盡量減輕他們的罪行,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權利,也是我的職業道德,我覺得我沒什麽錯,當然是得罪了不少人。”新郎的嘴角露著苦澀的笑容。


    他說的沒錯,這並不是他的錯,但受害者的親戚朋友卻不會這麽認為,想到這裏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就是讓我感覺古怪的新娘子。


    “你和新娘認識多久了?”我疑惑地問道。


    “你是懷疑婉君嗎?”這個律師新郎總能明白我話中的含義,隻見他搖了搖頭肯定的說道:“絕對不可能,婉君雖說是父親介紹的,但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父親是以衝喜的名義給我介紹,我很不願意,因為我對一個女孩有過一個承諾,我要回來娶她的,可惜我回來過好多次都沒見到,後來才打聽到在我初中畢業去省城的時候,婉君一家就搬走了,她們幾乎走的無聲無息,哎。父親用老子的身份壓我,無奈之下我隻好硬著頭皮相親了,我們見麵的時候都大吃了一驚,你信緣分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有點茫然。


    “婉君是我兒時的同學,而且關係要好,隻是後來我去了城裏才斷了聯係,讀書的時候我們都相互有好感的,所以這也是命運的安排,是緣分。我的相親對象就是我許下承諾的女孩!”新郎嘴角露著甜蜜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我摸著下巴再次陷入了茫然當中,新郎歎了口氣將頭埋在了枕頭上一聲不發。


    這時我看到了新郎後腦勺有一個地方有一道白白的疤痕,沒有長頭發。


    “你後腦這條疤痕是怎麽回事?”我好奇地問道。


    新郎伸手撫摸了一下疤痕苦笑道:“哦,你是說這道疤痕嗎?那是我上初中的時候翻學校的大門摔下來造成了,縫了好多針呢,我對這件事印象已經不深了,還是母親後來告訴我的,我小時候很調皮的,嗬嗬。不過最近我的腦袋不知道怎麽搞的越來越疼,尤其是背上這個毒瘡疼的時候,仿佛毒瘡和腦子是連在一起的感覺,嗬嗬,可能我想得太多了,疼的感覺自然會傳到腦子裏。”


    新郎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嘴角漸漸有了笑容,說:“我做決定了,要再試一次,哪怕還是複發我也認了,於其這樣活著,還不如幹脆一點,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了,我不想連累了婉君,謝謝你醫生,你解開了我的心結。”


    “沒什麽,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麽看。”我微笑著回答,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我覺得你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我們年級相仿,但看得出來你很不一般,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我有個不情之請,雖然有點唐突,但我仍希望在我動手術的時候你和婉君能在我旁邊?”新郎向我投來了乞求的眼神。


    既然我能帶給他安全感,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雖然我和這個年輕律師隻是萍水相逢,但還有什麽比一個渴求活著的生命更重要呢?其次就是我自己的一點點私心,我很想知道這個背疽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一晚我和他聊了很多,但多半都是兒時他如何調皮搞破壞的開心事。他的決定來的很突然,第二天就要求動手術,立仁沒有告訴父母,沒有一個親人知道他要在婚禮的第二天去動一個手術。


    醫生看到立仁這個病人,沒有任何的研究就決定直接手術,因為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到這個病人的手術請求了。


    按照他的要求我和婉君穿上消毒服進入了手術室。


    醫生叮囑了我們幾句就讓我們遠遠地站在手術室的角落不許靠近。


    立仁趴在手術台上朝我露了個苦笑,做了個“v”的手勢,他顯得那麽的天真。立仁開始接受醫生的麻醉,不一會就失去了知覺,像是沉沉地睡去了。


    醫生們在做了必要的措施後,手術刀就朝毒瘡劃拉了下去,頓時膿血就破肉而出溢了出來,幾個醫生緊鎖著眉頭輕聲交談著什麽。


    “咯咯......嗬嗬。”婉君摘下口罩露著詭異的笑,接著轉頭看著我,讓我心裏感覺毛毛的。


    醫生向我們倆投來了責備的目光,接著轉頭繼續手術。


    婉君望著我仍在無聲的笑著,就連眼淚都快下來了,這樣讓我覺得更恐怖。婉君漸漸收了笑容,接著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他死定了,隻要破開這背疽他就死定了!”


    我終於明白問題的關鍵出在哪了!


    我咽了咽唾沫,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她似乎隱藏了自己真實的麵目來達到某種目的。


    “你們的對話昨天我都聽見了,你似乎發現了什麽,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告訴你也無妨,我不叫婉君,我叫婉華!”新娘的聲音在我耳邊沙沙作響,我越來越覺得毛骨悚然。


    “立仁記憶中的婉君是我的姐姐,我們長得很像。”婉華的眼淚漸漸地滑落,她頓了頓接著開始了敘述。


    “我們一家是這個村子的移民,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是母親帶著我們姐妹倆住住到了這個村子,生活的很艱辛,但我從來沒有抱怨過母親,後來姐姐上了學,我就成了姐姐的跟屁蟲,天天粘著姐姐給我講課本裏的故事。”


    “你們是雙胞胎麽?”我疑惑地問道。


    “不,不是,姐姐大我三歲,隻是我們長的比較像。後來我也上了學,漸漸地就不跟著姐姐了。


    一直到初中我們都是在同一所學校,姐姐高我三個年級,在對麵的老教學樓裏上課,所以平常的見麵機會比較少,大家甚至不知道姐姐還有一個妹妹在這所學校內。記得初二的那年,姐姐突然告訴我她有了喜歡的人,姐姐那個時候情竇初開或許根本不懂什麽叫喜歡,隻是出於對異性好奇吧。我一直以為這不會有什麽問題,這也是正常的事,不會發生什麽大事。直到有一天半夜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給驚醒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下鋪的床在嘎吱嘎吱的晃動,一旁的窗戶半開著,涼風細細的吹了進來,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朝睡在下鋪的姐姐看去,然後我看到了我這輩子也無法忘懷的一幕,姐姐被一個男生壓在身下低聲的呻吟著。我頓時睡意全無,喉嚨裏不知不覺發出了尖叫聲,那男生立刻提起褲子,扯上衣服就跳窗逃跑了,緊接著就是一聲沉悶的巨響,那男生像是翻院牆從院牆上摔了下去,姐姐立刻爬起來捂住了我的嘴,但還是晚了,母親已經開門進來了,見姐姐光著身子,床褥上點點血跡頓時明白了什麽,母親勃然大怒,順手操起衣架就朝姐姐抽去,姐姐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悶不吭聲,任由母親抽打她的潔白胴體,姐姐留著淚,眼睛怨恨的橫著我。從那以後姐姐從來沒跟我講過話,甚至理也不理我。


    母親千方百計想查到那男孩是誰,但姐姐無論怎麽挨打就是不出聲,漸漸地母親氣就消了,這種事傳出去對姐姐的名聲很不好,於是母親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冷落姐姐,自然而然對我就得到了更多的疼愛。


    事情似乎就這樣平息了下去,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個男孩居然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那天是姐姐臨近初三畢業,我記得那天下著大雨,姐姐一直守候在那家人的門口等著那個男孩,我永遠也望不了那個男孩的不屑和冷漠的眼神,我躲在牆邊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


    ‘立仁,你為什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你不能這樣。’姐姐拉著男孩的衣袖哽咽道。


    ‘婉君,我們難道發生過什麽嗎?你不要在無理取鬧了好不好,你越是這樣我越是討厭你!’男孩無情的在雨中吼道。


    ‘你......你卑鄙,做了不承認!那好......我給你證據!’姐姐激動著解著衣服。


    ‘你想幹什麽?!你不要這樣,我們都快畢業了,我要到省城去讀書了,我不能為了你而放棄大好的前程,是,我是喜歡你,不過我還是做了決定,但請你放心等我成功了,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相信我!’男孩立刻拉拉扯扯將姐姐拉到了角落,並作出了承諾。


    姐姐呆了,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姐姐一句話也不說了。


    ‘就這樣吧,我走了。’男孩頭也不回的進了院子,重重的將院門給關了起來。姐姐一直呆立在雨中任由大雨淋著全身,我想出去拉姐姐,但我還沒跑出去,就看到了姐姐怪異的舉動,姐姐開始解開自己腹部的扣子,然後伸手進去解開了一件帶有彈性的束身帶,我看到姐姐的腹部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漸漸隆了起來,姐姐居然懷孕了!


    我驚得差點喊出聲了,好在我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懷孕這種事永遠是瞞不住的,姐姐的肚子越來越大,以至於到了最後流產都不太可能了,母親早已經對這個女兒失望透頂,但為了麵子,於是我們一家又開始了搬遷,沒過多久姐姐就跳樓自殺了,一屍兩命!你覺得這樣的男人該死嗎?嘿嘿。’婉華露著邪惡的笑。


    “不,這不是立仁的錯。”我壓低聲音道。


    婉華臉上露著吃驚呆呆地望著我,顯然不同意我的看法。


    “一個連殺人犯和搶劫犯都能同情的律師絕不是這樣的人,你看到他後腦的疤痕了嗎?他失去了那晚所有的記憶!那晚的記憶對他來說是真空的,這叫間歇性失憶,他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和你姐姐度過的美好時光,他甚至以為你就是婉君,他為了不連累你才冒死決定手術。”我理清了頭緒心中很不是滋味,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一個誤會,不過立仁的做法確實有欠妥當,或許那天他聽完婉君的解釋,所有的誤會都會消除,可惜時光並不能倒流。


    “不,不可能!怎麽會......。”婉華望著立仁後腦白的刺眼的疤痕臉上露著極度驚訝地表情喊道。


    我們倆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忘了立仁還在手術中,醫生們古怪地望著我們,雙手在不停的顫抖。


    “病人有反應,你們小聲點,他並沒有完全失去知覺,他是有聽覺的。”一個護士皺眉說道。


    我和婉華立刻安靜了下來,婉華蹲縮在牆角,將頭埋進了雙膝,不斷的呢喃著“不可能”,然而等我們倆安靜了下來,醫生們開始大喊了起來,驚慌失措的朝後靠去,甚至撞翻了許多器械。


    “有......有個嬰兒在毒瘡裏!啊!”主刀醫生的雙腿打著顫,驚恐的呼叫著,手中的手術刀應聲而落,旁邊小護士在尖叫了一聲後就昏了過去。


    “臍帶......臍帶......。”副手也顫聲喊了起來。


    一時之間手術室內一片混亂,有的醫生癱坐在地上不斷的朝後縮去。


    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有一個醫生甚至尿了褲子。我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扶著牆站了起來靠近了手術台,我朝那膿瘡裏麵看了一下,那鮮紅的內髒和緩慢蠕動的嬰兒頓時讓我有眩暈窒息的感覺。


    由於這個背疽很大,傷口幾乎拉開整個脊背,我看到嬰兒的臍帶一直在向上延伸,我猛然間想起了立仁那天跟我說過,毒瘡隻要一疼腦袋就跟著疼的事。


    “臍帶連接著腦幹!”我踉踉蹌蹌的站裏不穩。


    心電監測儀上劃過了幾條直線和“嘟”的長響,立仁死掉了,然而那尚未發育完全的嬰孩仍舊在黏稠的膿血內蜷縮蠕動著......。


    我癱坐到了地上,此時我看到立仁的眼角滑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我咽著唾沫用眼角餘光瞥向了婉華,婉華蹲坐在牆腳抬眼呆滯地望著這邊,臉色沒有絲毫表情。


    幾乎在我回轉過頭來的同時,那尚未發育完全的嬰孩不知不覺已經爬到了地上,黏稠的血和膿包裹在嬰孩的身上,嬰孩的頭大的出奇,隻見他望見了角落裏的婉華,然後無聲無息的朝她爬過去,我差不多快窒息了,年輕的我絕沒有經曆過這些,那嬰孩就在我腳邊搖搖晃晃地爬過,留下長長的血跡。


    我機械的扭轉頭望著婉華,婉華的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就和我在婚禮上見過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婉華,你是婉君!”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我勉強站起身子,接著拉開手術室的門瘋狂的跑了出去,我知道立仁不可能活過來了。後來發生什麽事我就不知道了。


    侯文峰講完長籲了口氣,望著我傻笑。


    “手術室裏的到底是婉君還是婉華呢?”我摸了摸下巴疑問道。


    “無論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一個勝利者,無論是立仁還是婉君兩姐妹他們都沒錯,錯在他們在不適合的年紀做了不適合的事。”


    聽完侯文峰的敘述我陷入了沉默。


    侯文峰皺著眉頭道:“尚未發育完全就夭折的嬰兒胚胎成了嬰靈,他們的陰魂不散,唯一有的意識就是本能的想回到母親溫暖的子宮,因為母親已經不再人間,他們就回到了父親的身體裏,這是一個詭異的傳說。”(背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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