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一直空置的房子搬來了一個奇怪的年輕小夥子,之所以說他奇怪,是因為我每次在樓道裏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火急火燎有急事的樣子,而且每次都差點將我撞倒在地。


    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小夥子的時候,他還戴著時尚的墨鏡焦急地指揮著搬家公司的工人將一些家具往樓上搬,由於箱箱櫃櫃在樓道內擋住了我的去路,我跟他聊了幾句才知道他就是房東太太那間房的新住客,叫陸元鴻。


    在我跟他聊天的過程中,那幾個搬家公司的工人不小心將一個箱子打翻了,箱子摔到地上後裏麵許多東西摔了出來發出了清澈、透亮的音質,陸元鴻突然間勃然大怒,罵罵咧咧將那幾個搬家公司的人趕走了,陸元鴻像個孩子,應該說他就是個孩子,因為他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


    陸元鴻十分緊張的扒開箱子,一個精致旋轉木馬的八音盒露了出來,雖然很精致,但看上去有些破舊了。原來他在乎的是這個東西,隻見他小心的捧起八音盒,然後輕輕擦拭著上麵的灰塵,仔細觀察有沒有被摔壞。


    我看出來了這個八音盒對他很重要,無非就是兩種可能,要麽是家人送給他的,要麽就是女朋友送給他的。


    “你把搬家公司趕走了,這些箱箱櫃櫃怎麽搬?”我朝上指了指好奇地問道。


    陸元鴻仍舊仔細擦拭著八音盒上麵的灰塵,過了好一會在輕聲道:“人走了可以再叫,但有些東西卻是永遠也修不好了。”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於是也不再理他下去辦我自己的事去了。


    好多天以後他終於在樓道內將我撞了個四腳朝天,正當我想發火的時候,陸元鴻又連忙道歉然後匆匆跑回了樓上,搞的我莫名其妙站在樓道裏發呆,這次我又發現了他的怪異之處,除了火急火燎之外,似乎他永遠都戴著那雙墨鏡。[.超多好看小說]


    本來我對對門或是樓上住什麽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但鑒於房東太太的事,我開始明白中國人的俗話“遠親不如近鄰”還是有相當的道理的,了解自己的鄰居是很有必要的,於是我開始關注起這個年輕人,不過我試了很多次,每當我想開口跟他打個招呼聊天的時候,他還是一如往常急匆匆的從我身邊跑過去,我隻有躲他的份,除了名字之外,我對這個新鄰居的了解幾乎為零。


    直到有一天夜晚,有人敲響了我家的大門,我睡眼惺忪的打開大門,發現站在門口的居然是陸元鴻,當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跳本能的將門給推上,試想一下一個男人在大半夜敲響你家的門,戴著墨鏡,而且一隻手還放在上衣內袋裏,就像電視中隨時要掏出槍玩命似的......。


    陸元鴻把我推上的門給頂住了,直到此時我才認清楚了他,才緩緩放鬆了警惕,讓他進來了。


    陸元鴻顯得很疲憊。他坐到了沙發上,然後緩緩將那隻伸進口袋的手拿了出來,隨著他的手拿出來的還有那個八音盒,陸元鴻輕輕將八音盒放到了茶幾上,然後扭動著發條,不一會八音盒就開始響動,八音盒上的小木馬開始有節奏的慢慢旋轉起來,屋內頓時被一股清脆悅耳的聲音所占據。


    我不明白他在深更半夜造訪究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聽著悅耳的聲音我陪著他坐到了沙發上。


    “蘇先生,我今天在雜誌上看到您的新聞了,我沒想到您就住在我樓下,請原諒我的突然造訪,我想不到更信任的人了,我有事想求蘇先生幫忙。(.無彈窗廣告)”陸元鴻搓著雙手很不安地說道。


    陸元鴻跟我平時見到的小夥子有點不太一樣,他很有禮貌,看上去文質彬彬,顯得像是飽經滄桑的中年人一樣,也許經曆了多了,人就會變的成熟。


    “什麽事這麽急,現在這麽晚,不如明天再......。”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元鴻給打斷了。


    “不了,就今晚,我覺得我活不了幾天了,臨終前我想拜托蘇先生一點事。”陸元鴻突然轉過頭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聽到他的話我大吃一驚,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怎麽......你說這話......。”


    “我心髒衰竭,活不了多久了,我想拜托蘇先生找這個八音盒的主人,然後將這個八音盒還給它的主人。沒有這個八音盒我不知道這麽多年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每當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會聽著它的音樂聲入睡,這個八音盒陪了我十幾年,在我的記憶中這個八音盒是屬於一個小女孩的,自從我得到了這個八音盒卻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孩了,我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想找個機會還給她,可是人海茫茫我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她,我就連她的名字和樣子都記得不清楚了......麻煩蘇先生。”陸元鴻望著我說道,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沒有名字和照片,這個好像有點困難,隻不過你能不能把墨鏡摘了說話,看上去怪恐怖的。”我抽了抽嘴角道。


    “能不摘嗎?我怕光,更怕白天,我喜歡夜晚的感覺。”陸元鴻轉過了頭去,將戛然而止的八音盒再次擰動發條,不一會清澈的樂聲再次響起。


    “蘇先生,你能不能把燈關了,我想那樣我會好一些,不需要聽著音樂。”陸元鴻提出了古怪的要求。


    我搖了搖頭感覺這樣不合適,兩個男人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裏坐在沙發上交談一定很怪異,何況沈小蕾還在睡夢中,萬一醒過來看到一定會給嚇個半死。


    我搖頭之後,陸元鴻就顯得很焦急。望著他焦急地表情,想到既然他都說自己要死了,就滿足他吧,於是我長籲了口氣,走到臥室仔細檢查了下門是否帶好,免得吵醒小蕾嚇到她就麻煩了,確定門關好後,我就把燈給關了。


    黑暗中,我聽到陸元鴻也長籲了口氣感激地說道:“謝謝蘇先生。”


    我對這個行為怪誕和擁有特殊癖好的小年輕突然間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我坐回到了沙發上突然想起他每天急匆匆的樣子問道:“你每天這麽急就是害怕白天,想回家到黑暗的角落裏躲起來?”


    “嗯,不過確切的說我是害怕光!除了無法避免的吃飯和複診以外,我幾乎是不出門的,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見到光就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感。”陸元鴻在黑暗中焦慮的呢喃道。


    “那你怎麽生活、工作呢?”我問道。


    陸元鴻苦笑了一下道:“隻要我節省一點,我的錢足夠我花一輩子了。我的爸爸曾經是市醫院的專家,後來辭去了職務爸爸在家開起私人診所,他所謂的私人診所是專門針對那些富豪所設的,是不給普通人看的,也就是那些富豪的私人醫生,因此爸爸積累了一大筆財富。在我的的記憶中,爸爸始終似乎從來不笑,而媽媽在我小的時候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之後拖著行李出了國,後來就杳無音訊了,我恨媽媽為什麽這麽狠心拋棄了我,爸爸最後鬱鬱而終,給我留下了一所別墅,我讀完高中就將別墅賣掉了,那裏沒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要說有留戀就隻有這個八音盒的主人了,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麽搶了那個小女孩的玩具。”陸元鴻在黑暗中觸碰了一下八音盒。


    “也就是說,那個小女孩應該住在別墅附近了。”我自言自語道。


    “應該是,但我找過很多次,還是沒找到,也許她搬家了。”陸元鴻小聲道。


    “這就不好辦了。”我摳著頭皮道:“對了,你的心髒......。”


    “我有瓣膜性心髒病,所以引發了慢性的心髒衰竭,我小時候已經動過手術了,不過效果不明顯,我到現在都無法參加一些劇烈的體育運動,我隻能坐在一旁幫同學們撿撿球,遞遞水,我活的好累,於是高中畢業我就不上學了。最近我的身體出現了呼吸窘迫和吐血的狀況,我越發覺得自己活的沒意思了,蘇先生是不是每次看到我都像是急匆匆,氣喘籲籲的樣子?”陸元鴻問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小陸,你不能這麽消極的想啊,現在的醫學很昌明的......。”我的話說了一半,陸元鴻又插話道:“蘇先生,您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還能活多長時間,我現在隻有一件事,就是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找到這個女孩子,將這個八音盒還給她,否則我死也不瞑目,蘇先生您一定要答應我,一定要......。”陸元鴻的聲音哽咽了。


    “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好好的活著,不然就算我找到那個女孩子也無法告訴你好消息了。”我輕歎了口氣說道。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陸元鴻像是靠到了沙發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蘇先生,我能在您的沙發上休息一會嗎?我感覺好累,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了。”陸元鴻有些氣喘籲籲的說道。


    “沒事,你休息吧。”我拿起那個八音盒上滿了弦,然後輕輕的放在了茶幾上,悠揚清脆的聲音安靜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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