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治所,南鄭城。


    楊任已經撤回城中之後,第一時間不是見張魯,而是去見了楊鬆。


    楊鬆對城外的局勢也尤為關注,見楊任風塵仆仆的趕回,連忙放下手中文書,迎了上來。


    急問:“如何?將軍可曾同意?”


    楊任回道:“族兄放心,我能出現在這,此事定是成了,以我估計,不出三日,四位將軍便會兵臨城下,靠五鬥米那幫烏合之眾,焉能擋之?”


    “四位將軍?”楊鬆詫異,這和收到的情報,可不相符。


    “分別是執金吾前將軍徐晃,潁川太守高順,南陽都尉李傕,還有一人,乃是白波軍首領,河東太守,太平將軍張寧,她也是張角之女,黃巾之聖女將軍。”


    聽著張寧那一連串的稱號,楊鬆眉頭一皺,繞得他暈頭轉向。


    是楊氏蜷縮漢中太久了嗎?黃巾也能做太守封將軍?而且還是賊首張角之女?


    莫不是她與渤海王有什麽貓膩。


    “竟派了四路兵馬,而且楊昂和張衛被誅,可見其勢之大,要取漢中,易如反掌,若再得我楊氏之助……”


    話音未落,府上管事突然快步走來,在楊鬆耳畔輕道:“家主,張魯到了。”


    “他怎麽來了?”楊鬆說著,撇下楊任,快步迎了出去。


    張魯沒帶什麽人,隻有十餘護衛,楊鬆連忙拱手見禮。


    張魯一邊走著,一邊問道:“楊兄,聽說楊任已回南鄭,為何不來見我?”


    楊鬆長歎一聲,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楊任兵敗龍亭,致使南鄭陷入險地,故無顏麵見我主。”


    張魯頓住腳步,道:“不怪楊任,我弟張衛親率大軍,也未能擋住,唉……楊兄,為今之計,可有對策?”


    楊鬆快忘了這是張魯第幾次問他對策了,這個頻率,顯然是不太正常的,難道他懷疑楊氏的忠心了?


    “主公,唯有兩路可走,其一,令劉焉出麵,稱你無罪,有罪的,乃是那別駕從事,其二,若劉焉無動於衷,漢中必遭戰火荼毒,屆時死傷遍地,漢中子民流離失所,主公作為教主,豈能見到如此局麵?”


    “所以,其二是……”


    “歸附大漢,歸附渤海王。”楊鬆道。


    張魯臉色一沉,顯然不喜聽到投降之語,可轉念一想,即便五鬥米教眾一心禦敵,就真的能擋住渤海王大軍嗎?


    青州黃巾號稱百萬,最後的結果,還不是投降渤海王。


    “楊兄之意,我已經領會,楊任沒受什麽傷吧?”


    “無礙。”


    “行吧,無事便好,我走了。”張魯還未入屋,便掉頭離開。


    看著張魯離去的背影,楊鬆搖了搖頭,張魯這個人,還是優柔了一些,缺少自己的主見。


    張魯回到府中之後,第一時間寫了信,命人加急送去劉焉,而後又吩咐教眾傳出一道密令,一改先前與來犯之敵死磕到底之態。


    張魯給出的密令是:凡渤海王軍所過之處,五鬥米教眾皆不得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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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嗐!這一路上,鳥人都沒有一隻,說好的軍功呢!”李傕罵道。


    楊任離開之前,還叮囑幾人,路上恐有五鬥米教眾襲擊,然而李傕打前鋒走了一日半,啥事也沒有發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孝父,會不會有詐?”徐晃問道。


    “若是有詐,也該是疑兵伏兵,如今一路上空空如也,看不出有何異常。”高順回道。


    “五鬥米教眾和黃巾一般,皆是貧苦百姓,興許是大王名頭太盛,教眾聞之皆是崇敬,又安敢擋路。”張寧道。


    張寧之言,可謂現身說法,更準確的說,不止白波軍,就連他自己,都是被渤海王所折服,最後投入其麾下的。


    李傕哼唧兩聲,不滿道:“若如此,我還不如聽文和先生之言,先取上庸,再取房陵,為入荊襄做好準備,如此,還能撈到取荊州的首功。”


    “稚然,取荊州之首功,在取南陽,不已經被你和文和先生得了麽。”


    “哦,也是,聽你這麽一說,倒是我急躁了。”李傕大剌剌的說著,一行兵馬繼續上前。


    路過一處亭舍,有幾十戶人家,李傕打算命人去打點水來喝,話音剛落,高順便道,“稚然,水的事,還是交給我吧。”


    高順還是不放心,畢竟李傕麾下的西涼軍,一個個都是狠人,也不太通中原的習俗,萬一打水不成,變成打人就不好了。


    李傕撇撇嘴,知道高順在擔心什麽,也不生氣,回道:“坐享其成,喜聞樂見!”


    高順派了一隊人,前去村落中打水,這麽大的動靜,亭長親自迎在門口,士兵提出請求之後,亭長欣然答應了,生活困苦,缺衣少糧,唯獨不缺水。


    士兵忙碌打水,不少村民圍上來觀看。


    亭長喝斥道:“去去去,看個啥子!”


    一名村民跑到亭長身邊小聲道:“亭長,真的不動手嗎?”


    亭長點點頭,“教主有令,不得攔阻,敢不聽教令者,將會逐教。”


    那村民嬉皮一笑,“我就問問。”


    飲水之事,告一段落,高順幾人不知道的是,這一亭幾十戶,幾乎都加入了五鬥米教,原本,便是攔截他們的生力軍。


    另一麵,在亭長見識了渤海王兵馬的軍容之後,也理解了為什麽張魯教主取消攔擊命令了,幸好沒有,否則兩方廝殺起來,這根本不是什麽戰鬥,而是渤海王軍如屠雞犬。


    亭長站在亭舍表木之下,望著大軍遠去,不由得歎道:“教主心係我等性命,並非勢利之主,渤海王軍治軍有方,與民無犯,唉,若兩者皆得之,漢中就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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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之後。


    四軍匯於南鄭東門之下,楊任在城中,也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唯獨張魯,一個人靜靜的坐著發呆。


    劉焉在綿竹,正對成都用兵,等他的回信,肯定是等不回來了,因為家母這層關係,他才攀附上劉焉,作為劉焉起勢之處的得力幹將而主要功臣,張魯可謂公私兼得,得到了他的應許之地,然而事情的轉折,比他想象中來得更快一些。


    因為這次變故,他成了謀害朝廷命官,割據地方的逆臣,渤海王直接借題發揮,明裏暗裏,兩路大軍直奔漢中。


    如今東路已至城下,西路的馬騰,也快了。


    “事到如今,一切皆如你所料,續伯,一切皆在你預料之中,以楊氏如今動作來看,我若堅守,楊氏必反。”張魯背對一人說道。


    “主公,五鬥米教發展已有數十年時間,自主公承接教主之位,從未有過攻略官府之行徑,漢中亦難得太平,一切的變故,皆因劉焉而起,其次,主公斬殺別駕,乃是因為別駕強征壯丁,民糧,殺之何錯,再者,主公並無自立僭越之舉,何罪之有,渤海王興師問罪,隻需解釋清楚,渤海王深明大義,想必其麾下之將,亦如是。”


    閻圃頓了頓,繼續說道:“最最重要的是,不可使楊氏捷足先登,毀了主公,毀了漢中,盤剝百姓最為嚴苛者,一為別駕,二便是這楊氏!”


    張魯也是感概楊氏之強大,漢中戰與和,成與敗,皆由楊鬆一掌可定,士族豪強能量,果真如此,難怪五鬥米教眾,也難以與之抗衡。


    “可憐我弟……”


    張衛死訊傳來,張魯也是心中悲愴。


    “主公,當斷則斷,反受其亂,渤海王乃世之明主,此天下百姓所共鑒,天下百姓,不會錯,張衛之死,還望主公節哀,以漢中百姓為念!”閻圃繼續進言。


    “罷了,續伯無需再勸,我已心中有數,走吧,去東門。”


    張魯親率人,與閻圃等人一起去了東門,消息很快傳到楊氏府中。


    “什麽,張魯去了東門?難道他要與軍同戰?”楊鬆聽得一陣發愣,那張魯怎麽看,也不似這般熱血之人呐。


    楊鬆從未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因為五鬥米教行事乖張,自然是受教主張魯軟弱影響,否則,憑五鬥米教的勢力,早就轟轟烈烈了,而且張魯極重情義,他弟弟剛剛死於前線,他豈會做出妥協之舉。


    楊鬆一麵吩咐楊任做好準備,一麵又給西麵的楊柏去信,若有必要,可助馬騰軍攻城。


    張魯一路駕馬來到東門,甚至都未登上城頭,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下了一個命令。


    開城門。


    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城門徐徐打開。


    就連高順徐晃他們,也頗為意外。


    難道楊任得手如此之快,然而再看出城之人,為首者是個微胖富態之人,不是楊任。


    幾人麵麵相覷。


    張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高順徐晃,張寧李傕跟前。


    在馬上拱手道:“鄙人張魯,見過四位將軍,聞四位將軍到來,特來迎候。”


    四人腦中一起冒出四個問號。


    難道楊氏已經搞定了張魯?這劇情,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呐。


    徐晃向回點什麽,然後一咂吧嘴,連稱呼張魯什麽都叫不出來。


    同樣犯難的,還有高順和李傕。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時,張寧道:“張天師安。”


    張魯對著張寧拱手作揖,回道:“聖女將軍安。”


    兩軍陣前,兩位道士相互道起了安,這也算是一大奇葩了。


    “張天師所來,可是投降?”


    張魯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道:“投降?何出此言?”


    這一問,又把幾人整不會了。


    難不成你割據漢中,還是誣陷不成。


    “幾位將軍恐怕誤會了,漢中局勢,絕非外人所見這般,諸位若是願意,還請隨我入城,由我細細道來。”張魯道。


    李傕馬上聽出了不對勁,笑道:“張天師好大的氣魄,冒險來我軍陣前,佯裝投降,卻想引我等進入,好引兵伏殺,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可退兵,可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將軍若是不信,可架劍於張某脖頸,若有事變,張某先死。”張魯回道。


    這一句回懟,又給李傕整不會了。


    張寧道:“若要進城,需引一部分兵馬進入。”


    聽到張寧的要求,張魯反倒一笑,十分爽快的答應下來:“可!”


    張寧不由得看了高順徐晃一眼,張魯來這麽一出,無疑是表明,南鄭城中的狀況,比想象中的要複雜的多,親自見了張魯之後,眾人也是明白,楊氏,也並非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就在張魯引兵入城之時,在家宅中的楊鬆也得到了最快通報:張魯一人出城,而後引敵軍入城!


    楊鬆人傻了。


    迎王師入城,不是應該他幹的麽!


    這是什麽節奏,難道楊氏成叛逆了?


    楊鬆再也坐不住了,當即下令:“快,備馬!”


    張魯直接將人請到郡府衙門之中,並且十分貼心的撤去了守衛,高順眼尖,從張魯眼中看到了默許,便命陷陣營兵士,守護郡府,其餘兵馬,駐於一旁,隻有小部跟隨入內。


    張魯遣散了諸位在府中辦事的屬官,隻留下閻圃一人,幾人在堂中坐定。


    張魯開門見山道:“漢中之亂,發生過於急促,許多事情,皆非諸位所見這般,殺漢中太守蘇固者,乃是劉焉麾下別部司馬張修,因蘇固不奉益州牧之令,是故殺之,而我殺張修,是因其見漢中富庶,便妄加抽丁征斂,以壯軍勢,所用手段,多為不義,我身為督義司馬,故而殺之,暫領漢中。”


    一席話,先將眾人一直猜測的漢中之亂始末,說得個清清楚楚,若真如張魯所言,張魯的行為,非凡不是什麽作亂,反而是平亂了。


    渤海王最恨什麽,最恨的就是壓榨百姓,漢中曆來安定,蘇固不奉劉焉之令,定然是不滿劉焉四處征戰,卷漢中百姓於戰火之中,這事,對錯難分,劉焉平叛沒錯,蘇固護民,也沒錯,但他錯在抗命,故而被殺。


    張修奉命行事,這一點,或許沒錯,但他錯在用了錯誤的方式,所以張魯殺之,張魯是對的。


    幾人這麽一合計,竟然發現,張魯是做的對的。


    若是主公在場,恐怕也會讚許張魯的行為,畢竟迫害百姓者,渤海王便視之為敵!


    那麽問題來了,若張魯所言為真,那楊氏在漢中之亂中,又是什麽立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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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修改一下,張修是劉焉的別部司馬,與張魯一起進攻漢中太守蘇固,前麵錯寫成益州別駕了,改過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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