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原本是想站起扶陛下出去,隻覺後股一陣鑽心的疼,伸手一摸,一根箭矢直直射入右股,箭深觸骨。


    “陛下,陛下!”他急喚兩聲,方才他也聽到了劉宏的叫聲。


    黑暗中火光閃動,劉宏麵色扭曲,齜牙咧嘴的抽著冷氣,“張常侍,救朕,朕中箭了!”


    張讓忍痛扶起劉宏,劉宏再度一聲慘叫,“朕……朕的膝蓋中箭了!”


    方才情急之下,劉宏也是站立姿態的,所以一支箭直接射入膝蓋,慶幸的是,沒有貫穿。


    劉宏顫抖的雙手一抹,發現身上也插著一支,心頭更加駭然,一時無語倫次,“還有……還有左腹!”


    張讓忍著痛道:“陛下,這皇輦怕支撐不了多久了,我等危矣!”


    張讓本能的想出去,可是時不時射來的箭令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掀開門簾一看,見車夫已然中箭身亡。


    張讓雙腿忍不住的哆嗦,現在四馬就憑著本能在奔馳,也可能是著火的皇輦驚著它們,前方路況不明,若是有個轉彎,皇輦必然會栽倒。


    “怎麽辦!張常侍,朕好痛!”劉宏叫道。


    張讓一時一言以對,一股絕望湧上心頭,甚至一度想跳車。


    “朕要隕落此處了!”劉宏突然絕望道,他扶著的內壁已經傳來灼燒之感,兩手已經無法扶持,他在車中一陣踉蹌,再度栽倒,膝蓋傳來鑽心的痛。


    火光下,劉宏麵色猙獰,蒼白,惶恐,還有一絲不甘。


    “殺!殺!”


    一陣喊殺聲再度傳來,劉宏猛然抬頭,好奇的聽著。


    喊殺聲來自前麵!


    他往窗外一撇,之間一批批鐵甲戰馬與皇輦背道而馳,衝向後方。


    援軍?劉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咯噔”一聲,前方傳來動靜,裏麵的人覺得馬車停了下來。


    車簾猛的掀開,一位銀甲將軍,身上倒映著點點火光,熱切的望著車內。


    “陛下,趙雲救駕來遲!”


    “趙雲!是誅張梁的趙雲!”劉宏猛然記起,趙雲在常山郡任郡都尉。


    “正是卑職!陛下受傷了?”


    “陛下身中兩箭,好在不致命。”張讓歎道。


    “陛下速速離開此地!這車輦要塌了!”說完,趙雲一轉身,背對劉宏,道:“陛下,臣背你下去。”


    劉宏艱難的伏在趙雲背上,艱難的下了車,張讓一瘸一瘸的跟著,見著馬車落差,頓時犯難,他看看了趙雲,想他放下陛下然後來幫他一把,誰知趙雲背著劉宏直接走了。


    走了……


    車外火勢凶猛,熱浪燎麵,張讓一咬牙,縱身一躍。


    “唉吆喂!”一陣公鴨嗓的哀嚎一時竟壓過了喊殺聲。


    趙雲背著劉宏,一路朝郭嘉走去,劉宏往後望了一眼,餘光之中,除了張讓狼狽的身影和燃燒的皇輦,就是更遠處的廝殺。


    他歎了口氣,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


    借助著火把,郭嘉簡單的察看了下劉宏的傷勢,也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致命傷,看來主公給的金瘡藥也能省了。


    “你是何人?”劉宏望著郭嘉問道。


    郭嘉一拱手,“回陛下,在下原本奉沮府君之命,前往救援廮陶,聽聞黑山軍棄廮陶而攻陛下,便星夜趕路,前來營救陛下。”


    劉宏咬著牙,艱難的說了聲,“沮授……”


    同時也想起來了,滅張寶的沮授,誅張梁的趙雲,都封在了常山郡,想不到救下自己的人,不是執金吾,不是西園軍,而是沮授的冀州兵。


    “王芬反叛,欲行加害,多虧沮太守洞察在先,救朕於危難,朕一定重重有賞!”劉宏危難之際,先給救命恩人畫了個大餅。


    “陛下無恙,萬幸!”郭嘉“關切”道。


    趙雲動手,用軍中的簡陋方法,替劉宏去箭包紮,然後升起一堆螢營火,用作休息。


    後半夜,趙忠率領的西園上軍竟然尋到了劉宏,稱斬敵數百人,但王芬已敗逃,不知所蹤。


    對此,劉宏除了憤懣的咒罵了幾句,也無計可施。


    翌日。


    郭嘉請命去尋殲黑山軍,劉宏卻命趙雲繼續保護,顯然對西園上軍不是很放心,這一點,也沒有超出郭嘉所料,估計要等西園三軍齊聚,加上執金吾,他才願意放趙雲離開。


    看著全身帶甲,軍容肅穆的騎兵,劉宏眼中也有幾分火熱,這威武之師,就算是作為皇家儀仗,也綽綽有餘了,難以置信沮太守竟然打造出一支如此強悍的騎兵。


    難怪能滅張寶,誅張梁。


    劉宏心中開始盤算對沮授與趙雲的封賞,王芬事敗,冀州刺史空出,可沮授已為太守,再轉刺史,顯然不可能,若是直接立為冀州牧,又過於倉促,畢竟數月之前,沮授不過區區縣令。


    趙雲倒是好封,隻是看著趙雲此番年紀,劉宏又遲疑了。


    如此年輕,偏偏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是朕老了麽?


    又行了半日,忽遇一彪人馬自南而來,原來是清河國相姚貢趕來。


    劉宏對其態度十分冷淡。


    常山郡的援兵都趕到了!


    清河國的援兵現在才來!


    若無趙雲,他估計就要駕崩了。


    不悅歸不悅,姚貢來了,態度總歸有了,劉宏也沒有多加責怪,他想隻想快快的回到雒陽,回西園養傷。


    ……


    郭嘉達到了劉擎所謂的“目的”,同時,劉擎在雁門,也沒閑著,雲中定襄之事,荀彧已在安排,騫縈正在集結兵馬。


    而劉擎,在荀彧的建議下,先南下太原郡,拜訪陽曲郭縕去了。


    聽聞劉擎來訪,郭縕親在府前等候,如今的劉擎,在並州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年紀輕輕,任雁門太守一職,已不足為奇,如今更是武州侯,這等殊榮,完全可稱並州第一人。


    馬車緩緩而至,劉擎下車,見郭縕領著家眷迎在門口,一見劉擎,便迎上來。


    “公子大駕光臨,郭府蓬蓽生輝!”


    “擎四處征戰,就愛走動,故南下見識見識太原風貌,叨擾了!”劉擎客氣道。


    郭縕引劉擎入宅,劉擎望著院中之景,不由得感慨,處處透著士族底蘊。


    即便是園中一顆樹,也已經生長得極老,偏偏長勢極好,已經徹底適應環境,和新種的那種,有天壤之別。


    郭縕年齡並不大,也就長劉擎幾歲,至今未有子嗣,因身處北方,又大病了一場,顯老許多。


    郭氏是實打實的大族,其父郭全乃是前大司農,因病卒於任上,叔叔郭遵乃是前兗州刺史,如今的光祿大夫,郭縕年紀輕輕,便任雁門太守,能力自然不差。


    當然,也可能是買的。


    “公子一到任,鮮卑之患便迎刃而解,縕實在佩服,故吏予信給我,談起如今雁門,可真畏煥然一新,也隻有公子,才能弄如此多的戰俘,為雁門開荒掘礦。”郭縕由衷誇讚,顯然對雁門還是十分關注的。


    他一直稱呼劉擎為“公子”,顯然認可其渤海王之子的身份。


    “鮮卑之難,非在一時,我用以蠻製蠻之法,鮮卑王族勢弱故友善,而魁頭部族強而好鬥,我便扶持王族,以製魁頭部族,魁頭已死,但其弟步度根,依舊有數萬兵馬,犯漢之心不死,並州北麵數郡恐難消停。”劉擎道。


    郭縕沉思片刻,“雲中郡守樂賀,魏郡內黃人氏,如今年事已高,已向朝廷請辭數次,不過朝廷並未應允,而定襄郡,因為郡小民少,又受鮮卑威脅,太守之職,從未賣出過,故多年未設太守,縕此次病愈,朝廷恐會令我去此二郡中的一個,公子與我,可成鄰居。”


    誰要當你鄰居了!劉擎心想。


    這兩郡都是我的!


    不過郭縕揣摩的十分在理,說不定朝廷真會這麽幹。


    “邊郡苦寒,還是不去為好!”劉擎開了個玩笑,“太原郡與冀州亦相連,那才是好去處!”


    劉擎意有所指的建議道。


    郭縕爽朗一笑,很是受用,“若真能入冀為官,可真承公子吉言了!”


    劉擎臉上陪笑,心中卻竊喜:冀州時逢大劫,必然變動不小,一個刺史和數個郡守的位置,肯定是能空出來的,等著吧你!


    “並州立牧之事,郭兄如何看待?”


    郭縕搖了搖頭,道:“並州非比他郡,大山林立,大河分割,又有外族雜居,而且並州各太守背景皆不同,五原太守乃宦官派係,西河戰死之太守邢紀,乃是何進派係,太原太守臧旻,為士人表率,頗有美名,如今公子領雁門,亦屬一派,董卓要攜領並州,難度不小。”


    聽郭縕一介紹,劉擎恍然,欲看清一方時局,還是需要地頭蛇啊,郭縕對各郡太守竟都清楚。


    然而如今的問題是,西河太守戰死,五原太守等死,而太原太守恪守本分,自然不會違逆皇命反抗董卓,好似掌控並州並不難。


    “郭兄如數家珍,對並州了如指掌,佩服!聽兄一席話,擎方知自己才是最勢單力薄之派。”劉擎無奈的搖頭道。


    “公子過謙了,公子年未加冠,已封武州侯,前途不可限量!區區雁門,必無法困住公子!”說話間,郭縕眼中放光。


    別人不知道雁門的現狀,他可是一清二楚,郡丞荀彧,乃是大才,短短數月將雁門治理得井井有條,此人乃是潁川名士中的佼佼者,郭縕自知不如,如此大才,卻願意屈身劉擎帳下,為一郡丞。


    這一點,他一直不理解。


    直到劉擎滅了南匈奴。


    不是外麵所傳的擊敗南匈奴主力,而是將南匈奴諸多部落,連根拔起,納入雁門。


    聯想到劉擎選擇這個時候來太原郡“遊玩”,無疑是想探探風,如此,郭縕心中依然有數,劉擎心中即便沒有帝王誌,也至少有諸侯氣。


    再聯想到他的身世,出身,恐怕公子最低的奮鬥目標,也是將別人從他手上奪走的王爵要回來吧。


    劉擎依舊人畜無害的笑著,和他聊起了陽曲還有什麽大戶人家,還八卦的聊到,自己軍師郭嘉,出自潁川郭氏,太原郭氏與潁川郭氏,是否同源?


    聊著聊著,郭縕突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潁川荀氏、郭氏,皆遣子弟投他,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氣質嗎?


    太原郭氏在太原小有名聲,能排前列,叔父郭遵雖官拜九卿,可已然到頭,而他引領的郭氏,如何書續寫父輩的榮光呢?


    “郭兄,郭氏與王氏關係如何?”


    “還不錯,兩家祖上,還有過姻親呢,隻是縕這輩,走動少了。”


    兩家門當戶對,有姻親,也屬實正常。


    “不知為何,王子師突然跑雁門了,該是被罷了官,也四處散心吧。”劉擎突然道。


    王允王子師,劉擎知道他在雁門,還是荀彧認出來的,不知道去幹嘛,劉擎也並未理會。


    劉擎之言,卻令郭縕眼皮一跳,難道王氏先出手了!


    王允鬥張讓失敗,隱居在家,天下皆知,王氏這一輩,也就王允冒尖,如今王允被打壓的抬不起頭,王氏也有中落之勢。


    董卓立牧並州,正來晉陽路上,這個時候,王允不等候董卓,卻悄悄往雁門去,難道王氏欲擇公子站隊?


    劉擎看著郭縕陷入沉思,心中了然。


    果然!


    荀彧猜的一點沒錯,王氏郭氏,表麵上和和氣氣,然背地裏也是暗中較勁的。


    王允出現在雁門,荀彧立即建議,前去太原拜訪郭縕,並將王允在雁門的消息,“無意”透露給郭縕,這對拉攏郭氏,助力很大。


    看著郭縕悵然若失的模樣,劉擎心中狠狠的讚了荀彧一把。


    “公子可是見了子師?”郭縕問。


    開始試探了。


    “未曾,我與王氏素來沒有交集,也未想過,會有什麽交集!”


    若是有,那應該也隻會是貂蟬吧,劉擎心裏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是荀彧教的,拉攏士族,與拉攏個人不同,不能待價而沽,一定要立場鮮明。


    劉擎表示與王氏無感,便是最起碼的誠意。


    郭縕鬆了口氣,拿起案上的茶,潤了潤口,他心中有些詫異,先前聊著,還很是輕鬆,可聊著聊著,眼前的年輕人,給他的壓力竟然越來越大。


    甚至大到隱隱有一股力量,在催促著他去結交劉擎。


    向他示好。


    甚至——直接與他為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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