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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的雙翼猛然劃過大漠,朝著暫時的營地俯衝過去。


    白雪裏,一襲黑色一直靜靜的站在雪夜裏,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子時一到,天地變換……


    “厲雲!”青翼下的阿彌婭倏然失聲,俯衝下去,顧不上站穩就抓住了厲雲的肩膀,“如今被抓了,計劃敗露,快派兵救他!”


    似乎聽到了響動,一直也在焦心等待的眾人終於也快步出來,聽到阿彌婭的話,不由都紛紛變色。


    “不行,”冬薩尼卻攔話上來,“既然敗露了,強攻也無濟於事,以我的看法,別去。”


    紫風天鷹卻忍不住,“那如今怎麽辦,還有那二百兵士!”


    緊要關頭,冬薩尼表現出了慣有的冷定,“那二百人本來就是死士,他們也該有那個覺悟。至於如今,我相信憑他的能耐,會平安無事的,而且白沙天狼不是也在麽。”


    阿彌婭一怔,倏然想起他的話來。原來冬薩尼與那個人如此不同,無論是性格,抑或是思想。她不由得搖搖頭,“如今說的對,每個人生來都不是為了死,那些人也有他們活著的權利!”她說到這裏,忍不住一攥拳頭,咬牙,“你們都不去,我去,我一定要將大家救出來!”


    然而,她還未走出,卻見半空裏,那白沙天狼帶著一群浪子狼孫,倏然飄來。


    所有的人眼眸都是一顫,阿彌婭已然奔過去左右張望,“如今呢?!”


    白沙天狼隻是帶著些死屍回來,慢慢的排放在了營帳外的地麵上。他慢慢的啐了一口,有些憤恨和無奈的。“臭小子把我趕出來了,讓我去救其他的人。嘁,沒想到那群人竟然沒有一個肯跟我走。”


    怎麽……那些人果然背叛了麽?厲雲的心底一冷,卻忽而又想到一個問題:既然白沙在這裏了,那麽如今他……隻剩下他孤軍奮戰了嗎?


    大家一時間沉默下來,阿彌婭身子一軟,坐倒在沙漠裏,忽而一咬牙,替他不值,如今他那麽努力要保護的,卻竟然是那樣一群狼心狗肺嗎?


    厲雲猛然攥緊了佩劍,利落轉身離去,高聲,“各營準備,馬上出發。”


    所有的人又都是一怔,齊齊看向他的背影。風霆陡然一拍手,邊走邊高聲喊著,“風族的人都給我起來,全體拔營!”


    冬薩尼也隨著閉了閉眼,對瑪尼傳令,“讓全體整裝,準備出發。”


    “我也去!”白沙天狼笑得分外可怖,將那寸長的指甲在麵前左右晃著,倏而朝那些浪子狼孫們猛然一揮。


    厲雲在營帳裏準備著,聽著外麵那些呼喝和命令。他忽而停下來,看著手裏的海霜劍。


    攥緊,再攥緊,直到劍鞘外的那些紋理,烙印在掌心。


    “月亮真漂亮啊,雪地也很漂亮。”


    如今邊說邊點頭,忽而坐下來,拿鎧甲墊著屁股,對著吹雪揮手,“你也坐下來一起看吧,隻有月亮這東西,每天都是不一樣的,怎麽看也不會厭呢。”


    吹雪的眼眸一晃:這小子究竟是什麽人,明明身處敵營,又是關係到生死的存亡之秋,還是大戰的前夕,他怎麽還能這樣談笑風生,甚至能對敵人說:月亮真漂亮!


    吹雪張了張嘴,卻忽而也坐下來,依舊沒說出一個字。


    良久,她四下裏看了看,瞧著無人,卻忽而低低問道,“哎,你知道漠然……在哪裏嗎?”


    漠然?如今轉過頭來想了想,似乎想起了那個人,笑著點點頭。“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似乎聽阿彌婭說起過,漠然被蝴蝶小姐帶回蝴蝶堡了,說是蝴蝶堡護法的新人選。”他說到這裏,忍不住一臉豔羨的,“真是幸運那,蝴蝶堡那裏四季如春,還有喝不完美酒吃不完的點心看不完的美女,而且蝴蝶小姐又那麽善良,簡直是人間天堂!”


    吹雪卻倏然一怔,失態的,“不會的,他……!漠然他不會就這麽離開鬼堡!”


    如今也不與她爭辯,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也許那是他的命?跟著蝴蝶小姐也沒什麽不好啊。”


    吹雪一忽兒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看上去,大漠的夜空上隻留下一輪月,如此寂寞的高懸著。


    “我餓了……”如今卻捂著肚子坐起來,小巴狗一樣可憐兮兮的看著吹雪,“有沒有什麽吃的,我不挑食的,點心啦月餅啦糕點啦都湊合,實在不行奶豆腐也吃。”


    這叫不挑食嗎?吹雪去看著那紈絝公子可憐兮兮的表情。這向來是他的撒手鐧,此招一出,即便是厲雲也招架不住。


    吹雪卻猛然攥著一捧雪丟過去,麵無表情的。“吃吧,隨便吃。”


    如今被那雪丟的正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你怎麽能這麽殘忍的對我?小雪花?”


    小雪花?誰!吹雪對那個外號極端反感,又抓了一捧雪丟過去,沒想到他就勢張開了嘴,啊嗚啊嗚的接著那些雪花大嚼,口裏卻嘖嘖有聲,“味道淡了點,有點糖調調味就好了,最好再加上一點紅豆泥和雪梨汁,嘖嘖,想起來都覺得美味!”


    真是拿他沒辦法了,跟他就不能生氣,隻是活活的氣死自己罷了。


    吹雪一下子覺得渾身虛軟,也沒有力氣再理會他。正歎了口氣,卻忽而覺得頸子上一涼。


    那種涼,並不是冰雪般的冰冷,而是利刃貼在身上的感覺,讓皮膚一下子就條件反射的竄起了無數雞皮疙瘩。她一怔,下意識的摸到了雙刀,可還不及站起,一線寒風複又貼上來,將她重重一壓,有人在黑暗裏低聲提醒著。


    “別動。”


    厲雲一下子跳起來,眨巴眨巴眼睛,忽而驚喜的,“阿雲?母夜叉、小冬冬、大八哥、小狼?你們怎麽來的,怎麽進來的?”


    這都是些什麽名字?吹雪終於了解到為什麽對方能脫口叫她小雪花,原來隻是習慣而已。她下意識的回頭望去,果然見厲雲的一張寒臉冷盯著她。些許日子不見,那個男人的臉上卻倏然冒出無數如火焰般的花紋,蔓延到兩側臉頰,在黑暗裏看起來陰影重重,鬼魅異常。


    “慢慢站起來,別耍花招。”厲雲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將那海霜劍


    往前一遞,吹雪就覺得脖子似乎破了,滾熱的血流下來。


    剛才與如今談的太過投機,竟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時候靠近的,而且……究竟是怎麽進來的?竟然能繞過守衛森然的城門,直接來到他們麵前!


    紫風與阿彌婭馬上撲上去,那紫風天鷹拽著如今轉了個圈,笑眯眯,“還好還好,沒缺胳膊少腿的。”


    “大八哥你很烏鴉嘴哎!”如今朝她做了個鬼臉,“小雪花她對我很好啊,雖然沒有請我吃點心還劃破了我的衣服還殺了很多人還囚禁了我還恐嚇我。不過我完全不在意的,嘿嘿。”


    這樣叫不在意嗎?眾人先是被那一長串折磨得有些混沌不清,既而才反應過來,如今口裏的小雪花,竟然就是麵前這個鬼堡的敵人——吹雪。


    “對啦,你們到底怎麽進來的!”他卻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能躲過所有的窺探與伏擊,安然的前來拯救他。


    白沙天狼終於咳嗽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哼,還多虧了那些與你同來的人。”


    “是啊,”阿彌婭連忙接話,臉激動的紅撲撲,“那些人怎麽也不肯跟白沙大人離開,竟然還留下來,悄悄在後城處打翻了守衛,打開一條豁口,將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進來。現在還有軍隊正陸陸續續的往城裏進,風霆也正帶著人負責從空中將人運進來!他們不是要伏擊偷襲麽,咱們就來個反偷襲!”


    如今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朝後城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陰沉沉的黑暗裏,卻有無數灰黑在默不做聲的集結,走動著,蓄勢待發。他一下子放下心來,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我就知道,本少爺向來是福大命大的!”


    “喂,”阿彌婭忍不住調侃他,“這似乎跟你沒什麽關係吧,別把什麽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就是就是,擅自行動,給大家帶來麻煩的,就是臭小子你那!”紫風也忍不住上來教訓,笑嗬嗬的。


    白沙天狼卻不屑跟這些女子七長八短,忍不住扶了扶頭,很懶惰的道,“我回去睡覺了,臭小子敢叫醒我,就試試。”他恐嚇完畢,打了個哈欠,帶著狼子狼孫統統縮到那銅環裏去,再也不見。


    吹雪一直在旁邊冷眼的看著。這群稀奇古怪的人,究竟都算什麽東西。


    她想動,可頸子上的那柄劍極緊,死死的勒著她的頸子,一動就覺得皮肉被切割著。對方顯然是用劍的好手,恰到好處的控製了她,既不會讓她失血致死,當然也不能逃脫。


    “好了,”厲雲終於淡淡的出言提醒,“是時候該反擊了。如今,你隨著那些人出城去,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不需要你來過問。”


    如今一怔,想了想卻忽而搖頭,笑著,“這次我要看著,親眼看著。”


    厲雲向來說不過他,他總有自己的理由。於是他便不再堅持,卻低低道。“即便如此,你也給我遠遠的躲到後麵去。”


    如今陽奉陰違的應了一嗓子,卻快快的躲到他身後去,“這樣夠後了吧?”厲雲拿他沒辦法,隻能由著他胡鬧,卻看了一眼吹雪,淡淡道。“還要委屈你了。”


    他說著猛然朝吹雪後腦一擊,等她倒了才扔給阿彌婭,“你幫忙看好了,別讓她逃了。”


    將一切都準備完畢,他這才轉頭看他,“你知道那些星野軍埋伏在哪裏吧,來指一指。”如今應了一聲,從他身後出來胡亂指了幾個方向,笑,“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因為一直被軟禁在這裏啊,阿雲剩下的就靠你們了!”他說著又連忙縮回頭去,一副極端怕死的樣子。


    沒辦法了。厲雲倏然轉身,對著風霆慢慢道,“勞煩風大哥的兄弟率先一程。”


    那風霆拍拍胸脯,便檢點出了一隊人來,在夜色裏悄無聲息的劃上了夜空。


    埋伏守城的人裏,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旁人連忙將他的嘴捂上,四下看了看。


    “有個鳥人,”那打哈欠的兵士忍不住咒怨,“這半天了,連個人影都不見。你說是不是那吹雪大人故意耍著咱們玩啊?”


    旁人連忙朝他噓了一聲,“不想活啦,這麽大聲,那可是鬼堡的人,耳朵尖著呢!”那人說著,也一屁股坐下來,捅著對方。“沒事最好,雖然少了一頓覺,也總比死好吧。”


    對方卻不看他,伸長了脖子看洞開的城門,嘖嘖,“我怎麽看也有點像開門揖盜的意思,太明顯了吧,怕是對方不會上鉤吧,這空城計唱的……!”


    然而,他話未完,卻忽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揉眼睛,“我怎麽突然這麽困……兄弟你幫忙看著,我眯一會兒。”然而,捅過去對方卻是沒反應的,他一驚,倏然轉頭,四下看去,卻見城牆上一二百兄弟竟然都昏睡過去。


    似乎……天上真有什麽飄飄灑灑的揚下來,落灰了一樣,他一怔,倏然站起來,正要驚喊,卻猛然覺得,頭頂上瞬間有大團的雲飄過去,黑壓壓的遮蔽了天空。


    他有些木然的抬頭,瞧那天上飛著的,竟然是些白發黒羽的神人!


    他大張著口,卻昏倒下去。


    倏而,洞開的大門吱呀呀響起,像是轟然閉合的怪獸之口,慢慢的將一切都吞沒,消失。


    餘下的人飛快跳出來,卻有不少中了迷藥,趔趄著又倒下去,那餘下的人猛然見黑壓壓的複國軍人潮,也都是雙腿一軟,再也邁不動分毫。


    本來兩方的兵力就相差懸殊,再加上自己人又倒了不少,忽而見那些圍著黑色麵罩的複國軍人如神兵天降,還有哪個敢上來硬碰!


    待那些人反應過來朝城門衝去,隻見那城門早就閉合了,無數黑羽白發的風族人擋著去路,如同天兵。


    忽而,那黑暗深處竟又跳出一隊千潮,卻立刻被那複國軍圍滿了。千潮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寧可一戰也不願投降,除了其他人,整個沉寂的留客鎮裏,卻隻那裏起了金戈之聲,卻無異於以卵擊石。


    如今一看竟連點兒傷亡都不見,不由得很高興的彈出身來勸降,“大家快投降吧,跟著複國軍有肉吃!”


    這話讓在場的複國軍忍不住轟然而笑,那些還清楚


    的星野軍眼見不好,也紛紛倒戈相向了。本來他們隻是靠著戰爭混飯吃的人,跟隨著誰倒也無所謂。


    滿場隻剩下那一隊千潮,依舊在負隅頑抗。


    如今也連忙走到那包圍圈外,耍起了嘴皮子,“大家不要再勉強了,快投降了還能趕上宵夜。你們家吹雪大人都在我們手上了麽。而且命是自己的,沒必要為旁人賣得,不是嗎?”


    千潮裏果然起了回應,一個小頭目樣的人高聲,“千潮素以鐵血治軍,寧死不降!”


    好一個寧死不降。厲雲冷笑一聲,不肯跟如今那樣費唇舌,而是做了手勢,要發動圍攻。


    “阿雲幹什麽那!”如今卻撲上來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下令,口中極聲道,“既然能兵不血刃的解決一切,為什麽要動武那!”


    “兵不血刃?”厲雲忍不住冷笑,“這是戰爭,要的就是刀劍下的恩仇血戰,什麽兵不血刃,你那些婦人之仁,都給我收起來!”


    他甩手,卻甩不開那章魚一樣的他,如今焦急的看著他,大聲,“阿雲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想要的是複國,不是覆滅!平平安安的解決了一切,大家都過上好日子,不就行了嗎?這樣無意義的戰鬥,不需要!”


    厲雲深知說他不過,再甩,卻依舊甩不開他。他終於放低了聲音。“那你要怎麽辦,這些人的決心在這裏,難道真的要放他們走?”


    “謝謝阿雲!”如今卻馬上順著他的話走下去,轉身就下令,“厲將軍說了,將這些人放了吧!警告你們哦,即使搬救兵也是沒有用的,複國軍有很多人,而且還有神兵天助,你們出去以後,要老老實實做人!”


    他卻忽而轉向阿彌婭,笑眯眯的,“還有那個吹雪也一並放走吧,阿彌婭,麻煩你將她扶送過去。”


    如今說著,甚至不給厲雲開口的機會,兀自朝城牆上的風霆打招呼,“風霆將軍,照著厲大人的命令,開門吧!”


    風霆和阿彌婭都是一怔,看了看厲雲的臉色。


    很難看……但對方卻分明沒有出口反駁。風霆想了一想,終於舉起手勢,吩咐守城的部下開城門。阿彌婭也親自下去,將昏迷的吹雪塞給了千潮的人。


    “你們快走吧,還看什麽?”如今瞧那些千潮軍卻依舊是呆若木雞的,連忙出聲提醒,朝他們使勁揮揮手。


    他們終於反應過來,卻還有些將信將疑的,直到門口的軍隊真的撤出了一條路,外麵就是通途的雪景。


    那小頭目樣的人終於行了個軍禮,高聲,“敢問閣下姓名!”


    如今一怔,絲毫沒有戒心的笑嘻嘻,“我叫白如今,白如今的白、白如今的如、白如今的今!”


    對方複又拱手,“千潮駐留客鎮左鋒營,阿甘也,帶兄弟們謝過白公子,後會有期!”他說完,又是微一鞠躬,這才帶著人陸陸續續的從那閃開的道路裏奔出城池。不愧是千潮,即便是撤退時,都保持著最嚴密的四方陣型,防備的敵人的任何進攻。


    終於,城門緩緩的關上了,這座城池,竟然不費一兵一卒,被完全的占據下來。


    人們都是一怔,似乎不敢相信這事實,良久,忽而有與如今同來的軍人撲上,興高采烈的將那紈絝公子高高托舉起!既而,越來越多的人湧上來,歡欣鼓舞的圍著他,將他托舉!


    如今在眾人的托舉中玩得不亦樂乎,卻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頭來有些後怕的看著厲雲,“阿雲,那些屍體……怎麽樣了。”


    如今便決定不與他計較了,慢慢點點頭。“放心,我已經將他們就地安葬了。他們長埋這塊土地,靈魂也該覺得安息。”


    如今這才放心的笑起來,與大家混玩做了一團。


    厲雲慢慢的退出人潮,到城牆上去,從高處俯視這片白色的雪漠。


    北州,這樣的荒漠與綠洲,卻已然是他們的全部了,若是能功成身退,安葬在這裏,也不失為他的歸宿。


    他開始累了,覺得累了。自從那個人死後……


    自從那個人死了,生命與夢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顏色,原來他的夢裏,隻有淺藍和波斯菊的顏色罷了,那是那個人的顏色。


    倦了。


    第一次不是在考慮著複國,而是在思索,要是這一切都完了,未來還剩下什麽。


    然而,額頭倏然滾燙起來,在月影裏被慢慢勾勒出蓮花的印記,他痛苦的扶住了頭,身體內的那個魔物不斷提醒著他,他還有怎樣血腥的道路,以及……他七殺的身份。


    “取而代之吧……那樣不堪的幼主……不如,自己開創一個世界來,然後就可以恣意玩弄……哈,毀滅……那樣,什麽也落不到別人手上了……”


    忽而,卻有一個聲音在身子裏呼嘯而出,卻宛然他的另一個靈魂,在心底呐喊呼嘯。


    他猛然捂住了雙耳,不讓那聲音灌入耳朵。然而,那聲音還是穿透了身體的限製,從靈魂深處呼嘯而來!


    “……阿雲你怎麽了?”如今用力的搖撼,終於讓他清醒了。那些聲音如海潮般退去,麵前是紈絝公子焦慮的臉,怔怔的看著他。


    他撫了撫額頭,卻不想回答他,轉身要下城牆。


    “月色真美啊。”如今卻莫名其妙的感慨起來,忽而伸入懷裏摸索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摸出個小細長錦盒子來,遞給他,“你看看。”


    厲雲狐疑,接過來打開,那裏麵珍藏的,卻是一支被曬幹了的大波斯菊。泛著黃色的枝幹如此脆弱,似乎風一吹,便要風化成渣滓,散落四方。


    如今看著月亮,漫不經心的,“沒什麽啦,走得時候去摘得,發現我蠻喜歡這種味道的,便曬幹了保存嘍!”他說著,卻一本正經的轉過身來,低聲,“隻是借給你聞聞,凝神醒腦的,聞完了還要還給我!”


    厲雲背過身去,將那錦盒子湊在鼻息下,小心淺淺的聞了聞,似乎真的有一隻溫柔的手,從那花枝裏散發出來,輕柔的撫摸過他傷痕累累的心。


    月色淒然,不知道夜菊倚欄的大波斯菊,被風雪掩埋了沒有。而那深雪裏,是否有一隻枯梗依舊在卓然獨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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