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兩天之後,菲真兒公主在一隊士兵的護衛下,悄然離開了火蓮花輕裝步兵培訓基地。[]


    唐納親自帶隊,赫本貼身護衛,阿妮塔和莎朗隨行。


    本來,培訓基地的管理還在阿妮塔的權限範圍內,她不該遠離。但是阿妮塔和唐納大吵大鬧的一番,兩人鬧得不歡而散,最後唐納還是讓步了。


    唐納覺得,阿妮塔是不想和他分開。殊不知,經過那晚的商談,阿妮塔突然心灰意冷了。不光因為尼古拉斯和伊莎貝爾推翻了她的計劃,更重要的是,靜下心來想想,阿妮塔也承認,尼古拉斯他們的規劃更加合理。


    缺乏遠見、沒有戰略眼光,不用別人說,阿妮塔自己就給自己下了這個結論。


    本來就頭疼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幹脆借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無法承擔的擔子交給適合的人吧。


    有尼古拉斯和伊莎貝爾留下坐鎮,唐納很放心。經過去英格爾的這段經曆,對於兩人的能力和忠心都沒有什麽可懷疑的地方。雖然說,少了尼古拉斯,護衛隊伍的力量顯得薄弱了一些,不過,在暫時不會發生大規模戰鬥的情況下,有唐納的“朔風飛揚”和傑克遜的“霜之哀傷”,已經足以應付個別不長眼的騎士挑釁了。


    車行轆轆,越過亞爾皮斯山脈,一路北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唐納一舉擊敗兩大騎士團,斬殺五十餘人的勝績,讓不知道屬於哪一方的幕後黑手嚇破了膽,這一路上出奇的平靜。


    隻是,每天從伊莎貝爾那裏傳來的情報當中,涉及到全國各地的異動越來越多,因為演習指揮部和軍務部之間互相矛盾的命令所引發的衝突也出現了幾起。隻是他們還算克製,沒有出現陣亡的現象。


    阿妮塔懶洋洋的蜷縮在唐納懷裏,冷笑道:“沒有陣亡,也隻是說沒有騎士陣亡而已。輕裝步兵的死活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唐納苦笑一聲,拍拍女人的頭表示安慰。


    他不敢再說什麽。似乎阿妮塔要將這段不眠不休的日子虧欠下來的假期彌補回來一樣,自從出發之後,便對一切事宜不聞不問,每天隻賴在唐納身邊。幸虧唐納**來的也是原來火蓮花輕裝步兵團的老兵,是他最親近,也是最崇拜他的軍隊,即使莎朗老師沒有什麽帶兵經驗,在赫本的幫助下也沒有出什麽問題。


    阿妮塔和莎朗的想法,唐納沒有留意,同樣是他的女人的赫本卻很敏感,聽唐納講述了那天晚上會議的情況之後,立刻從他描述的兩人的異常反應當中猜到了什麽。隻是,這種事情唐納並不擅長處理,除了說話做事小心一點之外,也隻能加倍寵愛阿妮塔和莎朗,希望用實際行動安撫一下兩人。


    按照尼古拉斯的意見,從越過亞爾皮斯山脈之後,他們的行動就變得非常張揚。菲真兒每天一個通電,向兩位哥哥,以及全世界宣布自己的位置和預定行程。不管是沿途駐軍首腦,還是路過的州府,隻要求見的人夠資格和級別,菲真兒一律安排段時間的接見,談話千篇一律,無外乎保持團結穩定的局麵,等待馬泰爾三世葬禮舉行之後,依照他的遺囑確立新的皇帝。


    剛開始的時候,鐵托王子還發來一封密電,苦口婆心勸慰菲真兒,說什麽沃倫圖謀不軌,都林城太過危險,希望菲真兒還是先到匈牙利亞和他會和雲雲。


    到後來,看菲真兒心意已定,鐵托也沒有辦法了,幹脆對她的一切消息不做任何回應。


    自從上次和唐納吵架的事情之後,菲真兒和唐納之間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從她在火蓮花培訓基地上的講話和她的表現看來,誰也會以為她對於唐納的追求有了答案。可是,菲真兒再沒有像過去那樣,和唐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即使在迫不得已的時候,也要把兩人的位置遠遠分開。


    在培訓基地歡迎菲真兒的大會上,唐納迫於形勢當場向菲真兒宣誓效忠,不能說完全違背本意。隻是從那以後,他總覺得無法再履行對尼古拉斯的承諾,不能像在船上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采用種種追求手段。


    幸好,不知道尼古拉斯怎麽和他的父輩們進行的交涉,在唐納和菲真兒的事情沒有進展的時候,泰戈家族的大批資金、人員、物資已經按照雙方協議到位,後續部分還在源源不斷的補充過來,緩解了唐納的燃眉之急。


    到了五月三十號的時候,車隊終於到達了都林城的遠郊。負責預警工作的車輛報告,三十公裏外,有大批車輛和人員在那裏等待。


    顯然,那是都林城內務部和外交部的官員們迎接公主殿下的歸來。


    菲真兒突然下令車隊暫時停靠,並叫唐納去他的車上。


    一路上,既沒有不懷好意的人跑來攔截車隊,也不像前段時間拚命趕路那麽辛苦,唐納的日子過的非常悠閑。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抱著阿妮塔或者莎朗中的一個,或者兩個,靠在舒適的懸浮車座椅上閑聊。短短幾天時間,和她們說的話比過去加起來都多。


    聽說菲真兒要見他,唐納第一反應就是問對方:“還要見誰?”


    “隻有你一個,沒有別人了。”


    真的是沒有別人了,不但司機被菲真兒趕下車,連她的兩個侍女也看不到蹤影。打開車門進去,菲真兒一身素淨的家常服,斜倚在座椅上,示意唐納坐在自己的對麵。


    菲真兒的車,早就換成了某位貴族送來的狂奔萊斯,十二米長的車身內,裝飾的富麗堂皇。讓人眼花繚亂的黃金裝飾上,還鑲嵌著若幹閃閃發光的珠寶,真讓人懷疑車的原主人到底有沒有藝術品味。


    不過,寬敞的車身,手工縫製的羊皮座椅,還是讓唐納豔羨不已。心中暗想,若是自己也搞一輛,和某某、某某或者某某某,在可以讓人躺上去打滾的座椅上做些大家都愛做的事情,那該是多麽愜意的事情?


    “唐納先生,我希望你提起警惕來。路上的平安算不了什麽,到達都林之後,才是新的戰爭的開始。”看著心神不定的唐納,菲真兒告誡道。


    唐納連忙收起不可告人的遐思,坐直身體:“為什麽呢?在都林城內,應該不會有人敢隨便惹您吧?”


    “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剛剛從英格爾返回,父皇去世的時候沒有在他的身邊。不然,誰也不能保證,風紀司或者巡察局的調查報告上,會不會出現我的名字。”菲真兒平淡的說出了讓唐納心驚肉跳的話,“雖然說奧匈利亞王國曆史上沒有出現過女皇,但是,女人總會比男人更好控製,很多人都難免有這樣的想法。”


    “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會有人覺得讓您做傀儡皇帝,比選擇你的哥哥更合適?”


    “當然,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王國陸軍的希望之星,最近風頭正勁那個人消失掉。”菲真兒略帶憂慮的說道。


    “您不會是說我吧?”唐納愕然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誰讓你對我宣誓效忠呢?唐納先生,其實你有更多的選擇,現在,不管你給哪位王子寫封信,最少也能有一個侯爵的爵位等著你。”


    唐納靠到柔軟而有彈性的椅背上,歎息道:“我已經背叛過一次了。不知道還能得到什麽樣的價碼?我覺得這次的選擇沒有錯。”


    因為菲真兒的影響,不知不覺間,唐納也開始對她使用了敬稱。他突然覺得,雖然幾天來兩人第一次單獨相處,之間的距離卻更加的遙遠了。


    “那麽,請你做好戰鬥準備吧。我想,你一路上的戰鬥記錄,早就傳到了各大集團軍和各大貴族勢力的手中。他們不敢在路上做什麽冒險的事情,隻是因為他們沒有把握可以在機甲戰鬥當中擊敗你。可是到了都林,機甲是不能進城的……”


    “所以,殿下才說進城之後另外一場戰爭即將開始?”


    “是的。限於我們的身份,我將無法和你直接進行接觸,所以,我會盡量每天發布一條公開的影像資料,向你報告我的位置。而你,唐納先生,也要想辦法接近我的身邊。”


    “請公主殿下放心,我會誓死保衛你的安全!”在心中歎息著,唐納表麵上依然很堅決的表態。


    什麽時候,他們之間又產生了身份的差異?


    這還是那個為了獲得自己的信任,不惜在英格爾皇宮麵前主動獻吻的女人嗎?


    “你去吧。”菲真兒似乎有些疲累,揮揮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唐納。


    看著她決絕的身影,唐納覺得過去的幾個月仿佛隻是做了一場夢,無論是冒死的拚殺,還是和尼古拉斯的密談,都變得無比虛幻。


    壓抑著無數在心中翻騰的語言,唐納垂首道:“是!”


    車門打開,唐納用顫抖的手扶住門框往外走,隱約間聽到菲真兒用極低的聲音說:“按照貴族的習俗,未婚夫妻之間不能過多的單獨相處,以免把持不住,出現未婚先孕的醜聞。”


    “你說什麽?”唐納猛地回頭,狠狠的撞在了金屬製成的門框上。“嘭”的一聲,他覺得眼前冒出來無數金色的星星。


    “殿下……菲真兒,你剛才說什麽?”


    “沒有聽到就算了。”足足十厘米長的高跟鞋釘在唐納的**上,將他從車上踹了下去。


    車門,重重關上了。


    整個車隊都停靠在路邊等候,所以,護衛部隊的官兵們都在好奇的注視著公主殿下的車,猜測她叫唐納過去有什麽新的變故。沒有想到,時間不久,唐納就打著跟頭從車上摔了下來。


    似乎被摔傻了,唐納一手捂著頭,一手捂著**,在公路上傻笑了半天,這才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回自己的車去了。


    “唐納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敢調戲公主殿下!”官兵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有這樣的長官,世界上還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火蓮花士兵們精神抖擻的啟動了車輛,用百倍熱情繼續趕路。


    都林城西郊,有一大片綠樹蔥蔥的空地。無數或大或小的墓碑像永遠長不高的灌木,安靜的棲息在樹林當中。


    這裏,是都林城內平民的墓地。


    王國原財務尚書,雷歐*達*艾伯特伯爵也埋葬在這裏。


    無論他生前如何的顯赫,以叛國的罪名被處決之後,還是在皇帝陛下的特別恩賜下,才得以在此處找到了一塊棲身的角落。


    也許他在世的時候,對於身周的鄰居們從來都不屑一顧,因為他每年經手的金幣數額,是那些平民辛苦操勞幾輩子,不吃不喝也無法積攢下來的。


    更有可能的是,雷歐大人會和墓碑下的某些人打的不可開交吧,因為比他先來一步的很多人,正是在他的陷害下變成了屈死鬼……


    唐納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胸前別著潔白的百合花,和同樣黑色裙裝的莎朗、阿妮塔、赫本三人前來拜祭。


    看到簡陋的墓碑,和墓碑下荒草叢生的慘狀,莎朗忍不住痛哭失聲。


    和她一樣悲傷的,還有阿妮塔。


    至少,莎朗的父親還得以安葬,阿妮塔的父母親族同樣被馬泰爾三世用隨意安插的罪名殺掉,屍骨無存,連個拜祭的地方也沒有……


    恭敬的獻上鮮花,唐納輕聲禱告:“雷歐大人,我沒有食言,在約定的時間內,我成為了子爵。我相信,您對我的成見應該消失了吧?請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莎朗,讓她開心幸福,疼她愛護她。”


    阿妮塔和赫本站在唐納的身後,聽著他充滿真情的訴說,不但沒有絲毫的嫉妒,反而覺得心中陣陣發酸。


    阿妮塔是因為感同身受,赫本則為自己的男人自豪。


    在唐納一次次靠自己的武力和智慧度過難關,一次次在困境中掙紮而出的時候,赫本都守在他的身邊。


    能夠和他一起,用現在的身份返回都林,赫本覺得一生的願望都實現了。


    這時,唐納說了一句讓三個女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雷歐大人,請您放心,回到火蓮花培訓基地,我就和莎朗結婚。”


    “不行!”第一個提出反對的,竟然是莎朗。


    “別傻了,唐納,公主殿下對你的情意,我們誰都很清楚。如果我和你結婚,菲真兒怎麽辦?”


    唐納緩緩的搖頭道:“我答應過你,答應過你的父親大人。也許我會欺騙我的對手,甚至我的盟友。但是,對你的承諾,我絕不會忘記!”


    轉過身來,唐納對阿妮塔和赫本說道:“我沒有能力處理好我的感情,我承認,實際上我是一個懦夫,肯定會辜負你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有的時候,我也會夢想可以同時擁有你們,從感情到**,更多的時候,我像一隻鴕鳥一樣逃避,總寄希望於未來的某天,事情可以自己解決掉。”


    “但是,今天,站在這裏,麵對逝去的人,我明白了。”


    唐納用堅定的語氣說道:“我隻能娶一個人為妻,這個人一定是莎朗老師。你們都看到了我所取得的成績,可是,如果你們真的在乎我,就應該知道,我的成績起源於誰。”


    沒有莎朗的幫助,唐納沒有金錢和資格在都林皇家學院學到那麽多知識;沒有雷歐的幫助,唐納不可能獲得到南方集團軍第一線部隊參軍的機會;沒有莎朗送給唐納的那張封印卡,他軍旅生活中的第一張聖器級裝備“怒火”,也許唐納早就犧牲在戰場上……


    “我不是一個好人,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我想,你們不會希望你們的男人,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莎朗伸出手,狠命握住了唐納的右手,她的臉上滿是淚水,胸口不停地起伏,哭的說不出話來。


    猶豫了一下,赫本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唐納,我是你的,反正,你和誰結婚都不會擋住我和你偷情。”她說的落落大方,似乎是人類有文字記載以來將“偷情”說的最光明磊落一次。


    阿妮塔臉上陰晴不定,串串淚水投射著抑鬱的黯淡光芒,看著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良久之後,她歎息一聲:“我無處可去,除了唐納你的身邊。作為一名輕裝步兵,我沒有善終的打算,活著的日子何其短暫,又何必自尋煩惱?”


    四個人的四個手掌握在一起。


    唐納剛剛轉身離開,莎朗便在他的身後對赫本偷偷說道:“找機會通知公主殿下。”


    赫本呆住了。


    “我的存在,不是為了擋住我的愛人前進的腳步!”


    心事重重的唐納兀自往前走著,沒有聽到身後細微的對話聲。


    阿妮塔卻聽到了,她和赫本看向莎朗的眼神中,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而是全心全意的敬佩之情。


    菲真兒在祭奠先皇靈柩時暈倒;沃倫王子與菲真兒見麵,神情沉痛;公主殿下公開要求,都林巡察局和風紀司總糾察處將先皇死因解密,兩個部門以尚在調查中為由,予以拒絕;沃倫王子與菲真兒聯名發出通電,要求各地政府穩定日益混亂的局麵,所有軍隊必須回到四月底前的位置,“皇家旗幟”演習無限期推遲;沃倫與菲真兒派遣使者趕往布達佩斯,邀請鐵托王子立刻回到都林,共同參加先皇葬禮,並發誓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每一天,內務部都會發布最新的官方消息,正如菲真兒所說,一則她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最大程度上挽回證據,二則她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唐納她的人身安全暫時沒有受到威脅。


    實際上,唐納現在自顧不暇,對菲真兒的關注也就是每天晚上聽聽最新的消息而已。


    到都林之後,短短的七天之內,唐納接到了二十三次挑戰,平均每天三次還要多。


    自不量力的向唐納挑戰的,既有衛戍集團軍幾個騎士團的騎士,也有大貴族的世家子弟,還有些從貴族譜係上用放大鏡才能找到的無名小輩。決鬥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門,例如什麽“唐納護衛公主殿下去英格爾,卻沒有完成任務,應當負責”,“當前局勢下,唐納不但不利用自己的能力為國盡忠,以報君恩,反倒沉迷於個人享樂,應予嚴懲”等等,還算比較靠譜。


    有些就讓人啼笑皆非了,比如“為什麽我這麽大年紀還找不到女朋友,你身邊卻有三個形影不離,打擊你是為天下單身男人伸張正義”之類。


    唐納哪裏會把他們放在眼裏,恰好因為到了繁華的都市當中,給阿妮塔她們幾個買了些首飾衣服之類,手頭拮據,便把這些宵小當成了送上門來的錢包,一律定下高額賭注才肯參加決鬥。幾天下來,唐納每天都在皇家機甲學院的訓練場度過,狠狠發了一筆橫財。


    誰知道,唐納的貪心不但沒有嚇住人們,找他決鬥的情形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勢,到了後來,不但走在大街上會有人衝過來,指著地上的碎紙片大叫什麽“你竟然隨地亂扔垃圾,一點公德心都沒有,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就連躲在賓館當中,也會有人在門外用高音喇叭叫囂:“我們邀請你傳授機甲格鬥技巧,是給你一個報效祖國的機會,你居然閉門不出,簡直是對我們的侮辱,我要和你決鬥!”


    這時候,被黃澄澄的金幣晃花眼睛的唐納才發覺,對方的行為並不是偶然的、個別的,而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唐納心狠手辣了。


    剛開始的時候,唐納不過是有了這樣的念頭,等到他獲得了一個消息,念頭就變成了決心。


    為了對偉大的統治者馬泰爾三世陛下的去世表示哀悼,在都林神殿的盛情邀請下,著名歌星“冰雪魔女”即將在都林舉行盛大的演唱會。與她一起從英格爾首都蘭登趕來都林的,還有另一個女孩,權杖祭祀布蘭妮。


    與菲真兒等人倉皇離開英格爾的狼狽不同,冰雪魔女的離去引發了蘭登城的騷動,埃德化陛下帶著理查王子親自送到城外,兩個精銳騎士團護送到多佛爾海港。


    聽說,原本賴在那不勒斯海港不走的馬拉多納得知消息後,星夜趕回英格爾海峽,率領自己的艦隊恭恭敬敬的迎接冰雪魔女。一路上,海盜變成了紳士,劫匪們負責保護,冰雪魔女劇團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從維京和法蘭斯的交界處穿過,即將到達都林。


    布蘭妮妹妹要回來,唐納哪裏還有心情和那些閑人胡鬧,當即決定,用霹靂手段讓這些井底之蛙明白什麽叫做機甲格鬥!


    打定主意的唐納帶著傑克遜大搖大擺的跑到了街上,當一名打扮光鮮的騎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馬上提出決鬥的時候,傑克遜將唐納護在了身後:“作為唐納大人的親隨和仆從,我有義務代替主人出戰。”


    “貴族之間的對話,什麽時候輪得到奴仆插嘴了?”那名年輕人趾高氣揚,態度極為囂張,“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憑著家族的巨大貢獻,被先皇陛下親口冊封的子爵!真是沒有教養外國人!”


    傑克遜冷笑一聲:“我是靠殺人和搶劫,被維京王國皇帝陛下禦封的侯爵!”


    “侯爵”和“殺人搶劫”幾個詞顯然刺激了對方脆弱的神經,他那瘦成麻杆一樣的兩條細腿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帶著類似貓看到老鼠的殘忍笑容,傑克遜緩緩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狠狠扔在了對方的臉上:“你的言辭,是對我的嚴重侮辱。我要求用鮮血來洗刷我的恥辱,或者是你的,或者是我的!我,傑克遜*麥克爾侯爵,維京王國冰蛇家族繼承人,向你提出決鬥!”


    潔白的絲質手套沒有什麽重量,砸在那人臉上的時候也不過發出了輕微的“啪”的一聲。可是,可憐的男爵竟然被手帕打的一**坐在了地上。


    在對方倉惶的目光注視下,傑克遜緩緩取出了一枚家族徽章,戴在自己的胸前。


    以一朵雪花為背景,銀色的蛇形圖案盤旋在一根法杖上。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騷氣味,發現自己是多麽自不量力的男爵忍不住尿了褲子。


    因為,對於很多奧匈利亞王國上流人士來說,傑克遜的家徽並不陌生。在一些內部流傳的視頻光盤上,噴繪著同樣圖案的機甲是魔鬼的代名詞,他們屠殺平民、摧毀港口、褻瀆神殿,其行為之惡劣,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有些因為擔心引起國際糾紛而印刷量不高的騎士小說當中,也喜歡將維京王國的幾大家族敘述成朱庇特大神的敵人,冰蛇家族曆來都是反麵主角之一。


    “如果你還不站起來,我會認為你接受了挑戰……看上去,你似乎屬於一個古老的家族,難道說你想讓尊貴的家徽因為你的怯懦而蒙羞嗎?”傑克遜冷漠的口氣,讓圍觀過來的人們聽到了,都覺得骨縫裏透著寒氣。


    滿臉都是鼻涕和淚水,男爵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的手撿起傑克遜扔過去的手套,哆哆嗦嗦的送了回來。


    扔出手套來表示挑戰,是騎士守則中明確表示的禮節,如果隻是交流性質的切磋或者是比賽,最惡劣的情況也不過是把手套扔到對方的腳下而已。傑克遜將手套扔向對方的臉部,不管有沒有命中,都是一種充滿侮辱的挑釁。


    遇到這種情況,一名偉大的騎士,即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有可能在決鬥中喪命,也會為了尊嚴和家族名譽而迎戰,恰當的辦法,就是將手套原樣扔回去。


    可是,到現在還不敢報上自己名字和姓氏的男爵的動作,仿佛是用了十年時間才下定決心向女孩求婚的懦夫一樣,手裏捧著一束玫瑰,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傑克遜厭惡的看了一眼手套,沒有去接:“時間,地點,見證人。提前聯係好醫生和祭祀,當然如果我不小心失誤的話,可能叫來醫生也沒有用。”


    “撲通”一聲,男爵直挺挺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和這樣的對手決鬥,沒有絲毫懸念。傑克遜覺得,如果耗費的時間太長了都是自己的恥辱。於是,從見證人宣布決鬥開始,到結束,傑克遜隻用了二十五秒——還有二十秒用在拉近雙方距離上。


    絕世名劍“霜之哀傷”沒有取出,第一拳讓對手機甲癱瘓,第二拳打塌了機甲胸部外殼,凹陷的駕駛艙差點把人壓死在裏麵。


    幸虧到最後也沒有讓傑克遜記住名字的那位男爵還算聰明,重金請來了都林城最好的十二位外科醫生,加上一名聖壇祭祀,在眾人的竭力搶救下,總算保住了小命,隻是要在床上躺多長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一下子,唐納身周清淨了很多。隻要不傻的人都明白,傑克遜留他一條命絕不是故意的,技術再高超十倍百倍的駕駛師,也不能保證隻打壞駕駛艙而不殺死對手。決鬥中的狀況,隻能說是男爵運氣好,傑克遜想殺他沒有成功而已。


    傑克遜的做法給人們敲響了警鍾,如果再糾纏下去,損失的就不止是金錢,而是貴族寶貴的生命了。


    所以,唐納再帶著女人們上街閑逛的時候,就沒有人敢湊上來搗亂了。


    與此同時,菲真兒公主成為最近新聞上出現頻率最高的人。單單從公開報道出來的言論當中,就可以發覺,沃倫王子和鐵托王子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化,雙方可以和平協商解決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沃倫王子殿下和菲真兒連續三次聯名邀請鐵托王子盡快趕回都林,語氣一次比一次嚴厲;菲真兒受到神殿邀請,拜訪都林神殿。都林神殿的主祭,皇冠祭祀大人答應,將親自主持馬泰爾三世的葬禮。


    這還是先皇去世之後,神殿第一次表現出具有傾向性的意見。


    鐵托王子一方立刻作出反應,發出了通電……內容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鐵托王子以長兄的身份,為菲真兒定下親事。


    公允的說,鐵托這麽做對於菲真兒是沒有壞處的。不管是誰即位,都會和在軍方有一定影響力,並得到新生力量唐納集團的支持的菲真兒搞好關係。可是,菲真兒不出嫁,她的傾向性就無法判斷——若是她丈夫的家族和新任皇帝並不在一個陣營怎麽辦?


    所以說,菲真兒要麽就安於一個公主的虛銜,要麽就嫁到某個家族去,以公主的身份讓那個家族更上層樓,同時獲得新的、堅實的助力。


    當然,在四十五天的哀悼期沒有結束,先皇葬禮沒有舉行之前,菲真兒是不能嫁人的,所以,鐵托說的是為她定親……


    問題是,對方是王國最大的家族之一,曾經把持王**務部數十年的維裏斯家族第三子,布魯斯*達*維裏斯子爵。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唐納抱著莎朗笑成了一團。


    “布魯斯長得很英俊,風度翩翩,軍職和爵位也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掙回來的,加上他的家族勢力,無疑是唐納的勁敵,你們為什麽會是現在的表情?”傑克遜不解的問道。


    滿屋子人,雖然不像唐納和莎朗表現的那樣誇張,其他人卻也個個忍俊不禁,讓不知道內幕的傑克遜感覺很奇怪。


    “簡單點說,我能夠從一個平民成為騎士,就是因為布魯斯大人和我為了莎朗老師爭風吃醋,要和我決鬥,為了讓我有決鬥的資格才冊封我。”唐納想起了並不遙遠的往事,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過去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原來的朋友卻成了陌路人。


    這些故事,赫本聽唐納講過很多遍,看唐納笑的喘不過氣來,便好心的幫他解釋:“布魯斯先生在感情上有些與眾不同的嗜好。傳聞說,他和維亞迪先生的關係非常密切。”


    傑克遜怔了一下,反問了一句:“軍務部風紀司總糾察長,維亞迪*達*斯科玆男爵?”


    “說對了。”赫本轉過身去努力分開依然擁在一起的唐納和莎朗,“好啦,想親熱的話躲到臥室裏麵去,別在這裏刺激我們了。”


    唐納依言鬆開手臂,勉力板著臉說道:“說實話,我覺得他們兩個人還是很般配的。維亞迪先生……小姐……閣下,維亞迪閣下是一個非常賢淑的人。”


    屋中又爆發出一陣哄笑,這一次,傑克遜也無奈的笑了起來。


    當天傍晚,菲真兒公主接受了《皇家時代周刊》的專訪。


    開始的時候,記者的問題都集中在時政方麵,菲真兒一反過去一段時間以來的低調和妥協態度,語言變得激烈了很多。


    在記者問到如何看待鐵托王子滯留布達佩斯一事時,公主殿下用尖刻的語言回應:“以前的騎士小說和人物傳記當中,我們見過不少英雄,他們為了讓父母過上舒適幸福的生活,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在戰場上搏殺。一個貴族,一個皇族成員,要想贏得人們的尊重,首先要讓自己做好普通人也能做到的事情。”


    “殿下的意思是說,鐵托王子殿下連普通人都不如嗎?”


    “我無法對他進行評價。但是我知道,曆史上的任何一個英雄,都不會因為受到所謂的人身威脅,就罔顧自己去世的父親,連葬禮都拒絕參加的。”


    這個時候,記者示意攝像記者關掉機器,悄聲問道:“殿下,您的發言,似乎和內務部定下的宣傳基調有些差別。”


    菲真兒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內務部是為馬泰爾皇家服務的。我的意見,難道不能代表皇室的意見嗎?”


    有公主殿下撐腰,記者巴不得有更加火爆的新聞出現,當即精神抖擻的深入追問:“那麽,請問公主殿下,您對鐵托王子殿下為您定親一事有什麽看法?”


    菲真兒用“我等的就是這個問題,你總算不是很笨”的目光掃了記者一眼,傲然道:“如果他在都林城,在父皇的靈柩前,我當然要尊重他的意見。但是,現在,他在施行哥哥的權力之前,是不是要先考慮一下做兒子的義務呢?”


    “這麽說,您對布魯斯子爵大人也有些不滿意了?”記者狡黠的問道。他可不敢說提到在軍務部廣為流傳的謠言,不過,旁敲側擊就不成問題了。


    菲真兒用很鄭重的語氣說:“通過在南方集團軍幾年的同事,尤其是這次出使英格爾王國的經曆,我對布魯斯先生很有好感。他近乎完美的紳士風度,高超的格鬥技巧,優秀的作戰指揮能力,堪稱年青一代軍人的楷模……”


    滔滔不絕的,菲真兒說了十來分鍾布魯斯的好話。記者都以為,菲真兒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謠言,真的喜歡上布魯斯的時候,公主殿下的話風突然一轉。


    “隻是,我聽說布魯斯先生早就有了關係很親密的愛人,而且他們之間非常的相愛。也許很多貴族子弟把和我結婚當成了飛黃騰達的機會,但是,我相信布魯斯先生絕對不會因此丟掉他的愛人。那樣,他怎麽對得起他的深情厚誼呢?”


    如果不了解真相的人聽到了,會覺得菲真兒說的很有道理,隻是有一點錯誤。指代布魯斯先生愛人的“他”,為什麽是男性“他”呢?


    而看到視頻新聞上的專訪,以及緊急加印出來雜誌上的專稿時,唐納再一次笑到了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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