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漁和阿鬼緊隨其後,前者麵露好奇。


    “雲洲鋪”比起其他的鋪子要顯得冷落得多,位置也十分的偏僻,眼力不好的人很難辨認。


    這顯然有些不太符合邢歌的身份。


    進入店鋪,一個滿頭花白,看起來已近花甲的老頭正躺在木製的躺椅上,手持一柄折扇,慢悠悠蕩動。


    店裏還擺著一台老式收音機,斷斷續續的播放著黃梅戲。


    絲毫沒有察覺到鋪內進了人。


    “咳咳。”


    葉飛咳嗽了一聲。


    老頭依舊沒什麽反應。


    葉飛隻好走上前去,拍了拍老頭的膝蓋。


    一雙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望向了門口站著的三人,他抬起扇子,張了張嘴,麵帶疑問:“什麽事?”


    “來找你們掌櫃的。”葉飛微微一笑。


    老頭眉頭皺起,又問了一遍:“什麽事?”


    “找你們掌櫃的!”陳漁重複了一句。


    “什麽事?”老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說道,“聽不太清。”


    “老先生,不聾卻非要裝聾,何必呢?”葉飛眼眸中閃過一抹淡藍色,笑道,“我們是來找邢先生的,如果他在店裏的話,您老就幫忙通報一聲,說是邢月的朋友來了。”


    啪嗒——


    老頭手中的折扇掉到了地上。


    然後,他麵露震驚,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般,顫抖著抬起手指指向葉飛,“你……你……”


    “老張!”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轉角的閣樓處傳來。


    葉飛三人紛紛抬頭望去。


    隻見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手握一杆紅木龍頭拐杖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


    他神色肅穆,眉頭緊皺,眸中帶著鋒芒,抬起拐杖指向門口,對葉飛道:“你,給我滾出去,雲洲鋪不歡迎你。”


    偌大的店鋪中,檀香的炊煙漸漸濃鬱,如同一條無形的天塹,在葉飛和邢歌之間飄散開來。


    “滾出去!”


    邢歌見葉飛不為所動,頓時怒目,指著大門重複了一遍。


    葉飛麵無表情,雙手插在口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並沒有離去的想法。


    “邢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陳伯忠的侄女,陳漁。”陳漁笑盈盈的接過話茬,頗為俏皮的招了招手。


    “陳伯忠?”邢歌臉色緩和,微微點頭,說道,“陳老爺子近來身體可好?當年我和他的交情可不算小。”


    “家叔一切都好,這幾天倒是時常提起邢先生,說起您可是絲毫不吝誇讚。”陳漁微微一笑,“當年如果不是先生您慧眼識珠,恐怕那件老古董早就被當成垃圾扔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特地……”


    “行了,這些客套話就不多說了。”邢歌擺了擺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淡漠道,“我知道你想用陳家的名義找我幫忙,這沒問題,但要先放一邊。我的店裏不歡迎小人,不歡迎逃兵,請出去吧。”


    “小人?逃兵?”陳漁望向葉飛,皺起了眉。


    關於葉飛的身世,她和陳伯忠不是沒有打聽過。


    但由於某些緣故,哪怕陳家再強大,能調查到的僅僅隻是一些表麵上的東西罷了。


    這時,


    啪嗒——


    葉飛挺直腰背,麵朝邢歌,單膝跪地:“葉飛愧對邢先生!”


    陳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邢歌神色複雜,但語氣依舊冰冷:“已死之人,跪能複生?”


    “不能!”葉飛眼眶漸紅,“但我總有一天會替他報仇。”


    “當初幹什麽去了!?”邢歌猛地站起身子,悲憤的盯著葉飛,“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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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飛並未再回應,而是久久跪地不起。


    一旁的陳漁早已目瞪口呆,如鯁在喉。


    曾經為了曆練,葉飛出國當過一段時間的雇傭兵,認識了一班子好兄弟。


    那一批兄弟裏,有一人名叫邢月,年僅19,是個新兵蛋子,進雇傭兵營裏後十分自來熟,和葉飛混熟後,帶著一心為國的憧憬跟隨他前往更多戰亂地區曆練。


    19歲。


    邢歌的兒子。


    這就是葉飛為什麽單膝跪下的原因。


    對於邢歌來說,邢月不但是繼承他衣缽的最好人選,更是邢家那渺渺無幾的嫡係。


    “若是他戰死於沙場,我也不至於這麽火大。”邢歌喉嚨頗為幹澀,嘴角似要滲出血液,“可那擺著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我這當父親的,怎能原諒?”


    “我已經調查清楚緣由,並以誓報此仇。”葉飛停頓了一下,“不死不休。”


    “誓報此仇?”邢歌嘴唇微顫,“不死不休?”


    他本就出身於軍人世家,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行了,你起來吧。”


    邢歌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悲愴漸漸收斂。


    葉飛微微點頭,起身後彎腰鞠了一躬。


    陳漁見狀連忙說道:“這次來,是為了找邢先生換取一件青銅鼎。”


    “青銅鼎?”邢歌皺起眉頭,說道,“店裏有幾件明清時期的青銅鼎,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件,你想要就拿去吧,就當我沒空探望老爺子的賠禮了。就在後院裏頭,我讓老張帶你們過去。”


    說罷,他便轉身走上了樓。


    “多謝邢叔叔。”陳漁嫣然一笑。


    站在邢歌身後的老張連忙帶著兩人往後院走去。


    雲洲鋪雖然店麵不大,但背靠一座四合院,均是邢歌的產業,用來堆放和收藏古董,再加上他平時深居簡出,所以這地方也算是半個家了。


    老張腳步輕盈,迅速走到西南側的一處木門前,掏出開口袋裏的鑰匙將其打開了去。


    “兩位,請吧。”


    老張站在門口,朝裏伸了伸手。


    門內有一股濃鬱的塵封氣息,但四處不見灰塵,各個角落打理的也都非常幹淨。


    邢歌所提起的青銅鼎就擺在右手邊的一處實木貨架上,鼎身不過半米大小,漆麵並不完整,鼎口還有殘缺的幾個小口子。


    “拿下來看看。”


    葉飛心神一動,抬手便將其拿在手中掂量了起來。


    “明清時期,青銅器鑄造技術有了很大提高,其中包括傳統的泥範法,以及春秋戰國時期逐漸發展起來的失蠟鑄造法,後者可以鑄造出幾十噸重的大鍾。”


    “這一時期的銅器無論是貨幣還是生活器皿,黃銅都占有相當大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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