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拿起一本古卷才發現這可是得精心看才行。倒不是說這文字晦澀難懂,更主要的是這書頁被翻看得已經有些脆了。邊緣早已被磨平。既然這書並不是歸我們個人所有的,還是不要有損失了才好。


    幾案之上,我按照琴譜上教的手勢放好,隨意撥挑了幾下,果然出現了不同的聲音,煞是有趣。我便坐了下來,開始研究。


    這時候才明白那些師兄為什麽對於這樣枯燥的東西如此著迷。原來這些看似枯燥的東西,一旦有了章法還真是有趣呢。


    午飯時分,琴子銘才過來。


    雖然說他平時也不見得勤快到哪兒去,但現在實在是行動不便,我也是十分理解的。他教授的倒是不多,隻是講了一下傳說中的宮、商、角、徵、羽五音和十二律。


    按照琴子銘的說法:“這五音之中,宮屬喉音,五行為土,為五音之首,其音極長、極下、極濁;徵屬舌音,五行為火,其聲次高、次短、次清;商屬齒音,五行為金,其聲次長、次下、次濁;羽屬唇音,五行為水,其聲極短、極高、極清;角屬牙音,五行為木,其聲於長短高下清濁之間。五音分陰和陽,一變而為十,即太宮、少宮、太商、少商、太角、少角、太徵、少徵、太羽、少羽。”


    這些名字倒是有些讓人覺得枯燥。比那古卷枯燥。


    琴子銘問:“聽懂了嗎?”


    我回答的相當地實在:“沒有……”


    琴子銘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當年你師父我也沒聽懂。但是慢慢地你就習慣了。”


    後來我才明白,這音律啊,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納六十音也、尾氣始於東方而左行。音起於西方而右行,陰**錯而生變化、所謂氣始於東方者。四時始於木,右行傳於火,火傳於土,土傳於金,金傳於水、所謂音始於西方者,五音始於金,在旋傳於火,火傳於木,木傳於水。水傳於土。五行是順四季之氣而生。五音剛逆五行之序而傳。相反相成,錯綜變化。


    且不論這些學術上的東西。這些日子,我倒是與這山林之中的鳥兒相處甚好。雖然我彈得不成調子,但是每次我在院子裏練習的時候,總是會有些群鳥飛來。而且它們會繞著這屋簷打轉,然後找個落腳的地方棲息一下。這也算是有個聽眾吧。


    我不得不這樣寬慰自己。因為門口的師兄都是捂著耳朵走過去的。


    有一次晚飯時分,祖師爺甚至親臨西廂房,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孩子啊,你祖師爺年紀大了,心髒承受不了啊。以後這入夜了,你就看看書就好了,就休息一下別彈了。”


    考慮到老人家年紀大了,我便也適當地給自己放一個假,該休息就休息嘛。每次有心情了就練練,沒心情的時候,就看看別的書。


    琴子銘說我越發地放肆了。


    我說祖師爺教導得甚好。


    這些日子也看到了不少年輕有為的師兄。但是大家各自都忙著,誰也沒有閑聊的工夫。


    我想這些年在閨閣中,有那麽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雖然烈一再地給我講他每天學到的東西,可是終究比不上自己學來的紮實。於是我開始了我的書海生涯。


    師兄們有時候會給我寫休整胡須用的東西,我每次都欣然接受。雖然用不上,但是我想這樣也許可以證明我是個男的。當然,他們叫我一同去洗澡什麽的,我堅決不去。幸好琴子銘吩咐人準備了木桶,要不然,我可能得跑到山下的客棧才能沐浴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我入門第一年的驚蟄那天。我本是沒想到有人來看我的。可是那日,母親來了。


    那日我剛好開始學十二律,剛開始從黃鍾和大呂開始練習。


    師兄們曾經告訴我:“音律是真的有殺招的。如果有一天你練成了,你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問為何。


    師兄們打趣道:“每次路過,都有種聽到殺豬的感覺。”


    一位師兄引路,後麵大大小小一排家丁,好不熱鬧。這一天是逍遙門最熱鬧的一天。各家的親人都會上山看望自己家的兒女。


    看著他們的熱鬧,我突然有種想閉關修煉的衝動。於是我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裏。


    窗子是半掩著的。外麵鑼鼓喧天的聲音依然可以傳入耳中。而我一個人大聲地彈著琴。


    這時候,一位師兄敲了敲門:“師弟,有客人到。”


    我不厭煩地說:“師兄,別打趣了。哪兒有什麽客人啊!~”


    我不相信除了烈以外還有其他人會惦記著我。而此時,我確定的是烈就算是惦記我也根本不會來找我,縱使是他找我,我也不會見他。命運如此,人又奈何。


    我從窗子縫隙往外看去,竟然是母親和阿忠。門口下人們抬來的大大小小的箱子裏滿載著日常需要用的東西。我看到阿忠扶著母親,眼巴巴地望著門口。


    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


    母親,終究是疼我的。可是我不能回去,至少不能這樣回去。在這裏的日子中,我更是明白了,那種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大家閨秀就一定要整日把自己圈在那大院裏與世隔絕嗎?那不是我想要的。況且,我還不想見到烈。


    “孩子,為娘來看你來了。快開開門吧!~”母親在門外喊著。


    在我的記憶裏,母親的身體是很好的。可是此時阿忠攙扶著她,她的攥著袖子,重量幾乎都傾在阿忠胳膊上。即便是這樣,還費力地喘著氣,時不時地用手帕捂著嘴咳嗽幾聲。


    我沒來得及開門,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大……”阿忠本來是想喊大小姐,可剛喊了個大字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看我一身男裝,阿忠便改了口:“大公子,主母一直惦記著你。聽然公子說今日是可以探望你的,這不,主母便是來了。近些日子主母身體不好,特別想你。”


    阿忠說著,擦了擦眼淚說:“你都不知道,她在你走的這些日子,天天地念叨啊。還以為你被賊人擄去,到處找你。聽說你來了這飄渺峰,才算是心裏踏實了。”


    母親朝著我走來。


    我扶著走路微顫的母親,良久,我跪下了。給母親跪下來了:“娘親,孩兒不孝,未能照顧左右。可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也沒有辦法,可是我不能回去。”


    母親說:“好,好,隻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若是換了過去,母親定是要家法伺候的。可是今日竟然開了天窗。我不知道是喜還是愁。很明顯地感覺是母親老了。


    還好西廂房隻有我一個人。大院兒甚是寬敞。便是給母親,阿忠,家丁都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傍晚回屋的時候才想起來,門是反鎖著的。於是我又從窗子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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