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有三個兒子,大虎二虎三虎,大虎年前才娶的媳婦,二虎三虎至今撂單,鄭大娘看好洛醺,琢磨該把她給自己二兒子還是三兒子,仿佛這是板上釘釘的事,跟方玉致說了這麽一句就回自己房內找當家的商量。


    方玉致把剛剛鄭大娘的告訴了洛醺,希望她做好準備,麻煩已經開始。


    洛醺不勝其煩,卻也沒當回事,鑽進被窩和方玉致閑聊。


    “你知道我為啥不叫你方小姐而叫你方姨?”她神秘兮兮的看著方玉致,還一臉壞壞的笑。


    方玉致正在脫鞋子,隨口答:“我比你大十幾歲呢,叫姨不是很正常麽。”


    洛醺爬著湊到她麵前偏著腦袋看她:“你就沒往別處想?”


    方玉致怔住,心就噗通一跳,真的往別處想了,因為她也知道洛秀才來了奉天,隻因為不想洛秀才暴露才一直沒敢聯係,聽洛醺這麽一說,她抑製不住的竊笑:“往哪裏想啊?”


    洛醺突然撲上抱住她:“姨娘,我爹說他要跟你結婚。”


    方玉致先呆立一會,然後伏在洛醺懷裏無聲的落淚,十年之情終於開花結果,高興得不知該說些什麽。


    洛醺用袖子給她擦眼淚,道:“從今後我們是一家人了,我叫洛醺,你叫洛太太,所以這次我才毛遂自薦要陪你來,因為我不放心你。”


    方玉致捂住洛醺的臉,笑中帶淚:“傻丫頭,我不放心你才是,你這小模樣走到哪裏都惹禍,鄭大娘那裏不知如何麵對呢。”


    洛醺嗬嗬一笑:“洛太太放心,你家洛小姐不是那麽好惹的,山人自有妙計。”


    這一句又一句的洛太太,方玉致心頭猶如春風吹綠冰封的大地,眨眼草綠了瞬間花開了,感覺生活突然美好了很多,看著洛醺仿佛她頓時成了自己的女兒,拉過被子蓋住她,柔柔道:“睡吧洛小姐,別熬瘦了讓洛先生心疼,還有那個沈先生,你可是他們兩個的寶貝。”


    洛醺就乖乖的閉上眼睛,嘟囔:“我爹說,這次回去就向你求婚,我們還是盡快完成任務,我等著喝喜酒呢。”


    這一夜,方玉致輾轉難眠,滿心都是對以後生活的憧憬,一直和洛秀才並肩戰鬥,此後卻是夫唱婦隨了,突然想起了沈稼軒曾經的鼓勵,無論愛情還是事業,隻要堅持總會成功,她此時在想,早晚她和洛秀才還有千千萬萬**誌士的努力會成功,然後天下天平,百姓安居樂業。


    天剛亮,鄉下人習慣起早,鄭大娘就過來咚咚敲門,洛醺趴在被窩裏沒動,方玉致起身穿戴好過去開門。


    “妹子,睡的好吧。”鄭大娘先客套一番。


    “非常好,炕熱被子軟。”方玉致把她請了進來。


    鄭大娘看著炕上仍舊迷糊的洛醺道:“這丫頭,還懶被窩呢,不過年輕人都愛睡懶覺,跟我家二虎一樣,你們可真是般配。”


    洛醺抬起眼皮看看她:“沒聽說愛懶被窩都叫般配,你說整個葫蘆溝都愛抽大煙,你們是不是個個般配。”


    鄭大娘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往炕沿上坐了,尷尬的笑笑:“我和你姨說,曆來婚姻大事都是長輩做主。”


    方玉致知道她要說什麽,急忙道:“現在時代不同了,婚姻大事很多都是自己做主。”


    鄭大娘道:“無論誰做主,我鄭家不會虧待你們,彩禮從穿戴到鋪蓋到首飾,一樣不少,成親當天我們還會雇頂大紅的花轎,總之不會虧待你們。”


    方玉致為難的看看洛醺,有心不答應,又怕鄭大娘翻臉,自己才來葫蘆溝,工作還沒展開,不想惹麻煩,所以把這個難題拋給了洛醺,想讓她唱黑臉自己唱白臉,把這件事拖拉下去,隻等完成任務離開。“閨女大了,爹娘都做不了主,更別說我這個姨娘,丫頭你自己定奪吧。”


    洛醺揉揉眼睛坐起,剛穿上夾襖,沒等說出拒絕,突然闖進來一個年輕的後生,朝鄭大娘喊道:“我不同意。”忽然發現還趴在被窩裏的洛醺,知道自己失禮,急忙又跑了出去。


    洛醺一聽,大喜,對方不同意,可怪不得自己,於是假惺惺道:“能在鄭家做媳婦,吃香喝辣我幹嘛不樂意,可你兒子不同意,算我沒這個福分。”


    鄭大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氣呼呼的罵道:“小兔崽子,氣死我了。”跑出去找兒子。


    娘倆在院子裏嘰嘰咕咕半天,她也沒能說服兒子二虎,鄭老大來了脾氣,拎著趕車的大鞭子,啪啪的追著二虎打,邊打邊罵:“我讓你跟小寡婦相好,丟盡鄭家的臉,我打死你。”


    鄭大娘心疼兒子,橫在中間攔著,鄭老大的鞭子都打在她身上,二虎趁機騰騰的跑出家門。


    洛醺趴在窗戶上看個明明白白,正得意的笑,鄭大娘踏踏又走了進來:“閨女,話我給你撂下,假如你能哄得二虎回心轉意,我給你打一副金鐲子。”


    洛醺故意吃驚的樣子:“哇,金鐲子,好,我去哄二虎。”


    鄭大娘頓時眉開眼笑了,去給她們娘倆張羅早飯。


    洛醺吃飽之後就去找二虎,一來是給鄭大娘做個假象,二來她想打聽下葫蘆溝大煙土的情況,比如誰家藏貨更多,比如誰負責往外交易。


    按照鄭大娘的指點,她在村子邊那個土坡上找到了正悶頭坐著的二虎,然後一屁股坐在二虎旁邊,嚇得二虎豁然而起。


    洛醺仰頭看看他:“坐下,我有話說。”


    二虎哦了聲,害羞的謹慎的慢慢的坐在洛醺旁邊,局促的撓著腦袋搓著手。


    洛醺問他:“你為什麽不同意和我相好?我哪裏比你差,天啊,我這心哇涼哇涼的。”她還煞有介事的摸著心口,臉上是欲哭無淚的痛苦表情。


    二虎嗬嗬一笑:“妹子你快別裝了,你再裝我真就不要小寡婦要你了。”


    洛醺嚇得立即嚴肅起來:“你怎麽知道我在裝?”


    二虎實話實說:“你長的這麽俊,再者看你這身梢,一下子就知道是大地方來的,你咋會看上我這樣的土老帽。”


    洛醺嘻嘻一笑:“看不上你不是因為你是土老帽,而是你有心上人我有心上人,不過我們可以做朋友。”


    二虎又是害羞的撓著腦袋:“妹子你能跟我做朋友,我都覺得日頭是從西邊出來的,你放心的住在俺家,好東西沒有,保證讓你和你姨活下去。”


    洛醺感激的看他笑笑:“二虎哥,你喜歡的那個小寡婦是誰呀?既然喜歡為什麽不娶回來,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二虎歎口氣:“都因為她是寡婦,我爹娘不中意,可她也是苦命人,才成親半年男人就死了,也沒孩子,我覺得挺好的,我爹娘嫌她是寡婦,更嫌她不合群。”


    不合群?洛醺不懂。


    二虎道:“葫蘆溝誰家不種大煙,就她家不種,窮的叮當響。”


    洛醺頗為好奇,這可是暴富的捷徑,問:“她為啥不種?”


    二虎嘴裏叫著根枯草,望著遠方即將播種的土地:“她說他男人就死在抽大煙上,她恨那東西。”


    洛醺趁機問:“你恨大煙嗎?”


    二虎愣了愣,踟躕半晌才道:“說不上恨不恨,也知道這東西不是什麽好玩意,你看看葫蘆溝但凡抽大煙的,有幾個不是黃皮拉瘦,有幾個命長的,葫蘆溝人懂這個的,沒有讓自己兒女抽的,我們家哥仨就不抽,可是大煙這東西能換錢,還是大錢,所以,我也不知該怎麽說。”


    洛醺轉過身子和他麵對麵坐著,一本正經道:“二虎哥,我看得出你是個有良知的人,你知道嗎,就因為你們這裏種植大煙,外麵有多人抽這東西上癮,沒錢最後賣兒賣女賣老婆,還有搶劫殺人放火的,即使有錢人抽得起,不是抽死就是不能生兒育女,危害非常大。”


    二虎也知道這東西不好,卻不知道會衍生出這麽多惡事,驚呆的問:“真的?”


    洛醺點頭:“二虎哥,我們都是年輕人,國家現在正在為難關頭,軍閥爭來鬥去,且橫征暴斂,民不聊生,我們身為年輕人,即使不能像林則徐那樣,至少不要自己種植這東西害人。”


    二虎唉聲歎氣:“可是我家我爹做主,我不同意沒用。”


    洛醺抓住他的胳膊,信心滿滿道:“有用,我準備聯合葫蘆溝的年輕人,抵製村民再種植大煙,你看看馬上春播了,不如改種糧食。”


    二虎看看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纖細白嫩,比春蔥還水靈,聽她一番言論不禁懷疑:“妹子,你究竟是什麽人?”


    洛醺隻這樣說:“一個有良知的人,二虎哥,你能幫我嗎?”


    二虎點頭:“我雖然不能像那些大人物似的**,但這點事還是能做。”


    洛醺非常開心,這件事也不急於一時,推了推他:“去吧,找小寡婦去,哦,這個名字不好聽,她叫什麽,我想認識她。”


    二虎嘿嘿一笑:“瓶子。”


    “一聽就是個爽快明事理的人。”


    洛醺誇讚一番小寡婦,然後和二虎分開,回到鄭家,剛想找方玉致報告自己說服二虎的好消息,鄭大娘又來了,道:“我家二虎,真是二虎吧唧的玩意,放著這麽俊的閨女不要非得搞小寡婦,我和他爹商量了,管不了他,準備讓我三兒子三虎和洛醺好。”


    洛醺和方玉致麵麵相覷,鄭家,還真麻煩。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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