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醺找鬼三當然是為了他和小桃的婚事,沈稼軒了解洛醺的個性,總是語出驚人罷了,也就由著她去。


    鄉下的夜晚就像大提琴曲,安逸低沉,偶爾傳來幾聲野雞的叫,夜晚就由大提琴曲轉換成古箏曲——清幽。


    洛醺出了房間本想找個下人問問鬼三在何處,不知他是在住地還是在巡視那些護院夜裏的值班情況,她做了沈家女主也就是公開了和沈稼軒的婚事,當然也就住進了沈稼軒的房內,出來後忽然發現沈稼軒的貼身老仆郝叔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且叨叨咕咕不知在作何。


    “郝叔,您在幹啥?”洛醺走過來問,還怕把老人家嚇著,沒敢放開嗓門,卻還是把正聚精會神的老頭嚇得一哆嗦。


    “是奶奶您啊,我在安魂。”這麽長時間沒見,郝叔看上去也老了不少,之前隻是走路戰戰兢兢,現在連說話都帶著顫音。


    洛醺這才發現他手裏拿著一把編成辮子狀的蒿草,蒿草的一頭點著,被他甩來甩去,煙霧彌漫。


    “您是在趕蚊子吧。”洛醺嗬嗬笑。


    “奶奶不要亂講,我在給周氏安魂。”郝叔極其的認真,洛醺不得不嚴肅起來,隻是聽聞他給周氏也就是周靜雅安魂,洛醺不禁滿腹疑慮,按理沈家母儀天下的之前可是沈老太太,既然大家尊她為老祖宗,郝叔為什麽給周靜雅安魂不給沈老太太安魂?又為何不去周靜雅生前的住處而在沈稼軒和自己這裏?


    想著就問了過去,郝叔歎口氣道:“奶奶您還年輕,說句大不敬的話,我都可以做您的祖父了。”


    洛醺挽著他的胳膊親昵道:“我一直就把您當我的祖父來著。”


    郝叔連連擺手:“老朽知道奶奶您是菩薩心腸,所以才敢說這大不敬的話,我在沈家年頭比誰都多,當然了解這形形色色的人知道這方方麵麵的事,老祖宗若不是因為周氏告訴她奶奶你小產了,怎麽能一口氣上不來,就,就沒命了。”


    洛醺瞪大了眼睛:“啊?”她隻聽說沈老太太是病危,並不了解竟然是因為這件事。


    郝叔繼續道:“老祖宗說來年紀也不大,其實這都算是橫死,可是我沒本事給她做法事超度,但我知道她不會回家裏來鬧,因為這是她的家,當家人是她最心疼的兒子,以後奶奶您和老爺多兒多女,老祖宗自然就安慰了,倒是周氏,你說她為啥要告訴老祖宗奶奶你小產的事,還不是故意想把老祖宗氣死,她如願了,她自己也沒了,但是我想她是懷恨走的,怕她回來鬧您,所以就用這蒿草灰把陰陽兩世隔開,用這煙霧做迷障,她就找不到奶奶你了。”


    雖然洛醺不是很抵觸這種封建迷信,但她被郝叔的真情打動,拉著郝叔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他肩頭,感動的嬌聲一喚:“郝叔,謝謝你。”


    郝叔嗬嗬一笑:“謝什麽,奶奶你還小,這些事情都不懂,當然得**心。”


    洛醺突然站在他麵前嚴肅道:“您要是再叫我奶奶,我就生氣。”


    郝叔笑眯眯的:“您是主母。”


    洛醺一跺腳,郝叔為難了:“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叫吧?”


    洛醺想了想,湊近他道:“叫我醺丫頭,我們這個家本來就是這樣的沒大沒小,你看皓暄叫我這個長輩為醺姐姐,我叫我丈夫為叔,亂套吧,索性您跟著湊個熱鬧。”


    郝叔忙不迭的點頭:“是奶奶。”


    洛醺一瞪眼,他就急忙改口:“是……醺丫頭。”


    洛醺再次挽住他的胳膊:“您看,這多親切。”


    告別了郝叔,洛醺去找鬼三,心裏想著自己小產還真是周靜雅存心故意害的,不然,她從奉天回來時自己還沒小產呢,她又沒有預知的本領,定然是和孔至尊商量好了就想要了自己腹中孩子的命,突然又恨了起來,然而死的人無法報仇,活的人卻逃不掉這責任,現在先把沈家打理好,剩下的賬慢慢算。


    她邊走邊合計,一路往後麵去,因為家裏那些護院的住處都在東北角,過了一個又一個房屋,眼看快到鬼三的住處了,忽然發現有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鑽進了一個很小的院子,這院子洛醺知道,是儲藏平時不用之物的地方,比如香案、蠟燭、草紙甚至是碗筷,以備年節時用,那兩個人的身形看上去不是護院和丫鬟,肥壯又有點笨,應該是婆子,隻是她們來這裏作何?自己是主母,也沒吩咐要動用這裏的東西。


    好奇,躡手躡腳的跟在後麵,那兩個人左顧右盼似乎也在擔心什麽,看院子裏沒有可疑之人,即啟開了房門,不多時抱著一些東西出來,因為沒有打燈籠,洛醺躲在暗處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麽。


    “點著吧。”對方開口說話,洛醺聽出是馮婆子,也就是沈老太太生前的貼身伺候之人。


    “死人固然可怕,活著的更可怕,你說她黃織秋都不是沈家人了,幹嘛無端給我家小姐送了一碗羹,然後我家小姐就死了。”說話的,是趙娘娘,是周靜雅的奶娘。


    洛醺全部聽清,隻是她們的對話沒能明白,按趙娘娘說的,周靜雅不是病死,是被黃織秋給害死的,隻是周靜雅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明知道黃織秋陰險,她為何輕易就吃了黃織秋送去的羹湯?


    沈老太太和周靜雅的死都很蹊蹺,沈稼軒不會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瞞著自己,他居心何在?


    “老祖宗走了,我這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了,你說新來的唐媽都成了頭頭,為啥我在沈家辛辛苦苦這麽多年,我不能當。”發牢騷的是馮婆子。


    “還說你,我呢,我還是大奶奶的奶娘呢,奶娘和親娘沒什麽區別,我現在還不是兩難,走吧,唯有去奉天的大少爺那裏,可是我又舍不得皓暄,不走吧,我現在無事可做,這心裏慌慌的,感覺遲早這個新奶奶會把我趕出沈家。”感歎的是趙娘娘。


    洛醺看著她們兩個點著了很多紙,想是在祭奠沈老太太和周靜雅,都是主仆一場難以割舍也是正當,就由著她們,自己悄然離開,也忽然醒悟自己百密一疏出了紕漏,竟然沒有好好安置這兩個老人,這件事準備明天就付諸實際行動。


    繼續往後走,先是丫鬟和婆子的住處,一排房子,大多在點燈,累了一天,大家也就隻能在此時閑聊會,或者做點自己私人的活。


    洛醺剛想繞過去,就聽咚咚有人跑過來,響聲太大,把她嚇了一跳,然後緊接著有人嗷的一嗓子:“孫猴子你個王八犢子,你敢跟小桃養漢,我打死你!”


    這樣驚天動地、類如八級地震的喊聲,除了葛玉秀沒有別人,她和孫猴子被沈稼軒請來是為了讓洛醺熱鬧的,一直就住在沈家沒回去羅鍋山。


    “我沒養漢,女人才叫養漢。”孫猴子還恬不知恥的在辯解。


    “你ji巴就是個破鞋,你把金水灣的女人都睡遍了當我不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的,我上茅樓這一泡尿的功夫你就敢跑來和小桃相會,我就打出你的稀粑粑來,薅出你的大腸頭,廢了你褲襠裏的那塊肉,看你以後還敢好色。”葛玉秀邊追邊罵,孫猴子身子輕靈跑的快,她一時半會追不上,越追不上越氣,越氣罵的越血乎連拉的,越牙磣。


    這一晚上鬧的,家大人就多,人多是非多,洛醺無奈的歎口氣,急忙上前拉架,心裏甚至也在想孫猴子真是本性難移了,這才回來又惦記上了小桃。


    孫猴子看來了救星,就圍著洛醺轉圈,葛玉秀也圍著洛醺追他,洛醺被他們倆轉的迷糊,最後喊道:“都別鬧了,有什麽事能不能消停的說明白。”


    葛玉秀累得呼哧帶喘,指著孫猴子道:“洛醺,這癟犢子趁我上茅樓撒尿的時候偷著溜了,你說我啥人呢,當我二虎吧唧了咋地,我怎麽能不知道他這些花花腸子,我就四處的找,終於在這裏找到了,你說他竟然和小桃躲在旮旯裏嘁嘁喳喳,還拉拉扯扯,我都瞧的一清二楚,捉奸捉雙,我都捉到了,但小桃是你沈家的下人,你現在是女主子,你給個說法吧。”


    孫猴子罵道:“你個虎逼玩意,啥說法,我和小桃是清清白白的。”


    葛玉秀朝他呸了口:“拉倒吧,你和金水灣所有的女人都不清白。”


    洛醺本著勸架,對葛玉秀道:“你可別亂說,我也是金水灣的女人。”


    葛玉秀正在氣頭上,哼了聲,口不擇言道:“他最不清白的就是和你,他老稀罕你了當我不知。”


    洛醺愣住……


    孫猴子的心事本來藏的很深,深到一輩子不想別人知道,也不想洛醺知道,見被葛玉秀給捅破,惱羞成怒,一腳踹去葛玉秀,用力太大,他再瘦小也是個男人,竟然把葛玉秀這樣泰山幫的身子踹出去幾步遠,然後轟隆摔倒在地,接著,腦袋一歪,未知死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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