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三零八房間見了吳翔飛,又是一番介紹。對縣委書記洪顯國的熱情,吳翔飛態度依舊很是矜持,說話也是不鹹不淡的。好在洪顯國並不在意這些,他需要的是吳翔飛的投資,不是需要吳翔飛的笑臉。


    吳抒洪在前麵領路,大家一路來到邙園賓館餐飲部三樓一間名叫“北國風光”的特大型豪華包廂裏。這還是前幾個月為了迎接全省各地市的觀摩團學習團重新裝修的,當時還專門到省城中州市的五星級飯店取了經,是按照中原省內最好的標準裝修的。


    天花板上是一盞大型的水晶吊燈,華光四放、光彩奪目。四麵牆壁上裝著火炬形的壁燈,每一盞壁燈後麵鑲嵌有玻璃鏡子,火炬和鏡子之間互相映照,讓人一眼望去,仿佛包廂裏點燃了無數火把一樣。


    正對著包廂門口的牆壁上,正是著名畫家吳冠中那幅油畫名作“北國風光”的大型複製品,隻見白茫茫的群山中,一條巨龍隨著山勢蜿蜒起伏,氣概萬千。巍峨的群山下麵,是一片蔥翠的鬆林,給這白皚皚的天地中平添了無限生機。


    在這幅大型的壁畫下麵,是一個足以容納十八個人就餐的仿古紅木雕花大圓桌。圓桌的周圍,擺著同樣精致古樸的紅木雕花座椅。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之下,配著壁畫裏的蒼鬆翠柏和白白茫茫的群山,讓人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生出地處北國邊陲的情緒來。


    在包廂的左邊,是一個寬敞地足以容納二十多個人跳舞的小舞廳,舞廳的南端兩角豎著兩根惟妙惟肖的水泥製成的巨鬆模型,枝幹上蔓延著綠色的蔓藤,蔓藤上掛著五顏六色的彩燈,閃爍有致。


    和兩個巨鬆模型相對的,是一個裝修精美的小型酒吧,酒吧旁放著一圈精美的意大利進口真皮沙發,圍著晶瑩剔透的茶色玻璃鋼桌子,正是客人跳舞累了休憩的好場所。


    林遠方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北國風光”豪華包廂就餐,見了這種氣派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震。他實在想不到,以邙南縣有限的財力,竟然能夠裝修如如此豪華氣派的包廂來,這種豪華包廂,即使他在粵東佛山禪城賓館那邊也不曾見到。


    吳翔飛心中也是一怔,沒有想到邙南這種內地小縣城竟然有裝修這麽豪華的包廂。這些政斧官員,如果能夠把這些資金投放到如何搞好經濟、搞活企業,恐怕也不用到處喊著去引資了吧?


    一番謙讓之後,大家分賓主坐下,酒菜是已經安排好的,這時候就開始往上送。


    王照傑在外麵替劉宏偉給馬來西亞客人回了一個電話,正要回包廂,卻看見禮儀小姐用盤子端著幾瓶酒往包廂裏走。老天爺!那不是最劣質的邙南老白幹嗎?餐飲部的張勇軍究竟想幹什麽?這樣天大的場合,竟然想用一塊五一瓶劣質白酒來糊弄,膽子上長毛了嗎?


    “站住!”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禮儀小姐,抓起托盤上的邙南老白幹對禮儀小姐聲色俱厲地喝道:“怎麽是邙南老白幹?誰讓你們上的?你們想弄啥?”


    小姑娘被王照傑嚇得花容失色,一時間竟然想不起是誰讓上的邙南老白幹,急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


    吳抒洪那邊進了後廚視察了一圈情況,見沒有什麽問題,這才放心出來,往“北國風光”包廂這裏來。見到這邊有情況,連忙快步趕過來。


    “王秘書,咋了?啥事啊?”


    “咋了?”王照傑舉著手中的邙南老白幹在吳抒洪麵前晃了一晃,說道:“吳總,這是怎麽回事?你咋給我解釋?縣長一再強調要高度重視這次接待工作。噢,你們就是這樣重視的?給香港客人上一塊五一瓶的邙南老白幹?”


    “啊?這個……這個啊。”吳抒洪本來準備的是五糧液,可是林遠方特意告訴他說,今天晚上要準備邙南老白幹。吳抒洪以為林遠方這樣做一定是征求過縣長的意見了,當時也沒有深想就按照林遠方的交代去做了。因為畢竟香港創格集團的客人是林遠方請過來的,他的安排肯定有道理的。可是現在看這個情況,劉宏偉縣長好像並不知情。


    “縣長……縣長不知道麽?”吳抒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個……這個是管委會林主任交代下來的,說是能體現出邙南的地方特色!”


    “胡鬧台!”王照傑冷著臉嗬斥道:“吳抒洪,你多大的人了?有沒有腦子?林遠方說啥就是啥?香港創格集團的吳主席身家有多少你知道嗎?人家如果願意,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邙南縣二三百年的財政總收入都拿出來。這麽樣的大富豪,人家就來喝我們邙南縣一塊五一瓶的老白幹?你腦袋沒有進水吧?”


    吳抒洪雖然是邙南賓館的總經理,但是級別不過是個股長,王照傑是政斧辦綜合科的副科長,又是縣長劉宏偉的秘書,從哪一方麵來說,吳抒洪都惹不起。此時他四十多歲的人,被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人訓斥得跟龜孫子一樣,一個勁兒地在那裏連連點頭。心中卻喝罵道,你有本事去向林遠方吼去,拿我們這些底下人開刀,算個逑毛意!


    “去,都換成五糧液過來。要低度的。南方人都不喜歡喝白酒,香港人更是這樣。下次長點記姓,不要聽風就是雨,誰說啥就啥,知道嗎!”


    “是是是!我這就讓她們去換!”吳抒洪連連點頭,對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禮儀小姐說道:“還愣在這裏弄啥?還不跟我一起去拿酒?”說著逃也似的帶著禮儀小姐去了。


    王照傑今天因為林遠方挨了劉宏偉幾回訓斥,心中很不爽,這次帶著機會向指桑罵槐地發泄一下,雖然林遠方沒有聽到,王照傑心裏也覺得舒爽了一點。他看著吳抒洪狼狽的背影,心中很是爽快,仿佛那倒黴蛋就是林遠方一樣。他輕輕撣了撣衣袖,這才心滿意足地向包廂裏走去。


    走進了包廂,王照傑輕手輕腳地來到劉宏偉身後,小聲地匯報了一遍剛才和馬來西亞客人聯係的情況。末了,他又忍不住小聲對劉宏偉耳語道:“老板,林主任也不知道發什麽昏,竟然交代吳抒洪說今天晚上要喝邙南老白幹。幸虧我見到了,攔了下來,交代吳抒洪重新去換過,要不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洋相……”


    劉宏偉眉毛一跳,覺得很不對勁兒,以林遠方的聰明,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林遠方既然這麽交代了,必然有他的道理。這個王照傑,怎麽沒有事先請示一下,就擅自做主?他正要告訴王照傑快去把酒重新換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吳抒洪領著兩個禮儀小姐走了進來。


    吳抒洪一進包廂,就看到王照傑在劉宏偉耳邊嘀嘀咕咕,不由得耳根發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在告黑狀。他假裝不知,微笑著從禮儀小姐手中拿過五糧液酒瓶,親自打開,正要過去倒酒,洪顯國卻伸手說道:“老吳,拿過來。”


    吳抒洪連忙小跑過去,乖乖地把酒瓶送到洪顯國手裏。他知道,縣委書記洪顯國要施展最高禮儀,親自為香港創格集團董事局主席吳翔飛斟酒。


    洪顯國拿著酒瓶,微笑著說道:“吳主席,感謝你今天給我這麽一個機會……”


    “且慢!”吳抒洪瞥見是五糧液,就伸手扶住了洪顯國的酒瓶。洪顯國一愣,不知道吳翔飛是什麽意思。


    吳翔飛卻探頭瞥了一下林遠方,用手指著酒瓶說道:“林主任,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上你們邙南的老白幹呢?”


    林遠方這時候才發覺吳抒洪手裏帶過的是五糧液,“是啊,我是說要上邙南的老白幹啊!”他扭頭看看旁邊的兩個禮儀小姐,發現她們手中捧的也都是五糧液。


    “吳總,這是怎麽回事。”林遠方驚奇地問吳抒洪道:“我不是向你再三交代,說是要上咱們邙南的老白幹嗎?”


    王照傑正在得意,陡然聽到吳翔飛嘴裏的言語,不由得脊柱一麻,後背上的汗順著脊梁溝就流淌下來。他那張白皙的臉此時更是變得紅彤彤,如同一個已經喝得爛醉的酒鬼,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這個……這個……”吳抒洪張口結舌,不知道如何解釋,但是這個場合,他也不能說是王照傑這個多事鬼做下的好事,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啊,說是邙南老白幹呢,她們怎麽上成了五糧液!”他扭頭嗬斥著兩個禮儀小姐:“你們怎麽搞得!這點事情都會弄錯?還不趕快去把老白幹上上來?”


    禮儀小姐心中這個委屈加憋屈啊,應了一聲,一路小跑地出了包廂門,回去換酒了。


    劉宏偉瞥見王照傑還站在他身邊,心中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沉聲說道:“還站這裏幹什麽?還不過去幫忙拿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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