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越被這突襲弄得有些顧及不暇,隻得將另一隻手上握著的鏽劍胡揮亂砍,以抵擋影臂欺身。奇怪的是那些影臂卻立時在鏽劍前半丈停住,而徐離越也忽然感覺到手中鏽劍劍身震顫,像是在響應,更像是憤怒,鏽劍想要震退那些影臂。對麵黑影怪人也有片刻愣神,攻擊便頓了頓。


    腦中靈光一閃,徐離越趁著那些影臂被鏽劍震懾,黑影怪人也疑惑的同時,朝那些影臂彈出幾簇枯火,影臂紛紛避讓開去。得此空隙,徐離越翻身兩腿生風,朝著林子外方向竄去。


    黑影怪人反過神來,發現徐離越要逃,這幾個回合他竟然不能傷著這個毛頭小娃娃分毫,連身都不能近,不禁讓他更加惱怒,淒厲的嘶叫著追了上去。


    徐離越哪裏還敢停頓,仗著身形小巧靈活,在竹林間左閃右跳,一個勁沒命的朝村道方向跑。黑影怪人的影臂靈活,在徐離越身後像利劍般直戳而去,卻數次擊在夜光竹上,一時竹林裏落葉紛飛,竹倒如雨,竹幹爆裂聲猶如年節爆竹連響,也愣是沒能沾著徐離越身。


    “吼——吼——”黑影怪人被徹底惹得憤怒,不斷發出怪吼聲。


    徐離越更加奇怪,這黑影怪人隻有這些能看得見的器官,他居然能發聲!此時借著竹林中被黑影怪人自己製造的一片混亂,徐離越反而逃得更容易了,反倒是讓黑影怪人將自己攔在後麵,雖然一時也拉不開太多距離,但是黑影怪人也無法迅速近身。


    哼,白玉骨說的她惹不起的玩意兒,也不過如此!徐離越心中一時有些得意的想。


    “哎喲——”


    正所謂樂極生悲,她一得意,沒留心腳下,一隻腳踩進一個一寸大小的野鼠洞窟,登時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前撲去。撲進鬆軟厚實的竹葉中,慌忙翻身從窟窿裏抽出腳來,還來不及站起身繼續逃跑,就聽見迎麵“呼呼”的破空之聲,黑影怪人已經近在身前。


    徐離越再來不及彈出枯火,反射性的揮起手中鏽劍,朝身前欺近的數條影臂斬去。他影臂能輕鬆破夜光竹,但是卻不一定能破這把鏽劍。鏽劍雖然不見刀鋒,卻能削鐵如泥,剛才更是發出震鳴,更能讓他不敢近前,是個寶貝!


    影臂快如閃電,徐離越揮劍亂斬一氣,也揮退了幾條影臂,可有一條卷住了她的腿,將她一拖,提了起來。徐離越心中也隻閃過一個念頭,管他是人是鬼,今天是要拚命了!


    一劍砍向拖住她那條影臂,隨著“唧”一聲淒厲尖叫,那條影臂登時被斬成兩段,她感覺腿上一鬆,身體從半空掉落在地。黑影怪人吃疼,連連後退幾丈,忽然收回了其他影臂,黑色煙氣麵孔上的人眼盯著徐離越手中鏽劍,有些驚恐。


    被鏽劍斬斷的半截影臂在徐離越腳下扭動一氣,然後化作齏粉消散在空氣裏。


    黑影怪人此時是真的忌憚她手中的鏽劍,也不再有動作,良久之後他居然說起了話,“你手中究竟是什麽劍?竟然能斬斷我的魂身!”雖然聲音猶如從岩縫中刮過的風聲般淒厲,飄忽而又分不出男女,讓人聽著會冷不丁的後背發涼。


    徐離越爬起身,舉著手中鏽劍,也冷冷盯視對麵黑影怪人,“我不管你是什麽東西,你若不肯放過我,我就算是拚命也不會讓你全身而退!”


    “嘰嘰嘰嘰。”黑影怪人一陣怪笑,“小娃娃年紀不大,口氣可不小,那便試試看!”


    黑影怪人話音剛落,竹林中再次陰風成旋,卷著周圍的枯枝落葉,像絞肉機的刀片一般,壓向中心的徐離越。而他卻是站在旋風之外,大笑道:“你若將手中短劍交予我,我也能讓你留個全屍!不過……此時你就算不願,也沒關係了,反正你會片肉不剩。雖然你這身體小些,但一定很美味可口,嘰嘰嘰嘰……”


    徐離越渾身汗毛直立,這玩意兒原來真的不簡單。可是看著身周旋風,像龍卷風一樣正在收縮向她這個風眼,那旋風所過之處的任何物什,盡皆被碾磨撕裂成碎片,她根本毫無出口,今天是要交代在這怪物手中了!縱然身周撐開了靈水罩,但靈水罩對法術直接的攻擊防禦尚可,對這種物理攻擊卻是絲毫防禦不了,她感覺站在風眼中,渾身已經開始一陣硬生生被撕裂的疼痛。


    可是她仍然不甘心,朝著不斷壓近的厲風打出一簇枯火,但枯火入了旋風,就像石沉大海,居然絲毫燃燒不起來。徐離越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絕望,看來隻能進魔境了!


    忍著肌膚撕裂的痛,徐離越沉心,正當要進入魔境,突然聽得頭頂一陣如嬰兒啼哭般的怪叫。


    黑影怪人也聽見了這聲音,他似乎識得這聲音,頓時驚恐的四麵環顧。卻在徐離越頭頂上空,旋風眼之上,一人乘騎著一頭巨大凶猛異獸,從天而降!


    那人一身纖素白衣,麵容清俊,墨發如染,卻自有一股絕塵冷峻氣質,猶如不可侵犯的神君。他身下凶猛異獸長著一顆似人似猿的大頭,一張血盆獠口中森白獠牙長若十尺,異獸身形似枯瘦牛羊身,四足粗壯,卻是呈爪非蹄。


    異獸張著血盆獠口卻不是要吃徐離越,而是逆著旋風一圈跑,旋風乃至於旋風中的一切事物盡皆被它生生吞下口。看得徐離越也一時呆愣住了,這是什麽神獸?模樣嚇人,卻有這般本事!


    竹林中立時歸於平靜,隻剩一地殘破的竹枝。


    那人驅使異獸緩緩降落徐離越身前,他對徐離越和煦一笑道:“小丫頭,你離開大漁鎮也不和大叔道別,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這裏見麵。”


    神獸後背馱載之人,確是她認識的。徐離越一時有些愣怔,但想著自己竟然被他救了,便又驚又喜的喃喃喊道:“董,董大叔!”


    這人正是董嵐!


    徐離越怎麽也沒想到,董嵐會在這裏出現,還會那般輕而易舉的救了她。平日裏那樣普通平凡的一個人,居然會像天神降臨一樣,著實讓她震驚得都回不過神來。


    “饕餮!1”黑影怪人這才尖聲驚呼,他竟然真的識得這異獸,一時又看著異獸身上的男人,疑惑這人是誰?


    ————————


    1注:《山海經》北次二經:又北三百五十裏,曰鉤吾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羊身人麵,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麅鴞,是食人。


    後人注解認為,麅鴞便是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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