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管家說,他到意大利以後隻碰上席小姐的律師團隊,沒有碰上席小姐,而且他們剛剛經曆了有人攻擊咖啡館,席小姐本來已經被放走了,結果又回去,後麵的事他們都不知道了。”傭人語無倫次地說道,說得沒頭沒尾,隻把自己聽到的說出來。


    攻擊咖啡館。


    放走了。


    又回去。


    宮歐目光陰沉地看著傭人,臉色陰鬱,一把甩上門,“她喜歡找死讓她去,別大半夜地來煩我!”


    “……”


    傭人傻在門外。


    哎,他真不應該聽封管家的,大半夜跑來敲少爺的門。


    少爺雖然不像以前那樣了,但一生氣後果還是很嚴重啊。


    傭人默默地轉身離開。


    房門突然被拉開來,宮歐站在那裏,黑眸冷冽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馬上叫醒飛行員,讓人檢查私人飛機,飛意大利!”


    “是,少爺。”


    傭人急忙點頭,有些懵。


    少爺剛還不是不滿有人打擾他麽?怎麽又要飛意大利了。少爺的想法還真是一天三變啊。


    ……


    意大利,某個安靜的小鎮。


    路上沒什麽行人,陽光徐徐落在一座灰色的大橋上,太陽漸漸有了溫度,風冷冽地刮過來。


    時小念扶著慕千初慢慢走上大橋,橋下的水清澈幹淨,沒有一點雜質。


    昨晚,時小念等那些人離開以後衝進咖啡館,在裏邊呼喚了很久慕千初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來。


    他的狼狽,是她未曾見過的。


    他風光了這些年,一下子變得如此落拓。


    時小念扶著慕千初一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從黑夜走到天亮,終於抵達慕千初口中所說的地方。


    “到了,現在去哪?”


    時小念扶著慕千初問道。


    “有沒有看到一座比較複古的小別墅?就在河岸邊,我和時笛最近都住在這裏,這裏比較平靜。”


    慕千初站在那裏,一雙眼睛看著外麵,卻沒有任何的神采。


    他什麽都看不到。


    時小念順著他說的四處望著,很容易地望見河岸邊的一幢別墅,別墅還是文藝複興時期的風格,是她最喜歡的一種建築風格。


    “看到了,走吧。”時小念淡淡地道,扶著慕千初往橋下走去。


    慕千初跟著她往前走,陰柔的臉上掠過一抹自卑,手沒有用力,也不去握著她,隻任由她托著往前走。


    兩人走得很慢,時小念扶著他,伸出腳踢走路麵上的石子,沿著河岸往前走。


    “到了。”


    時小念走到別墅門口說道。


    “嗯,我知道,我聞到花香了。”慕千初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摸索著大門去開。


    時小念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花香,轉眸,隻見河岸邊種植著一簇花叢,粉色的小花在冷冽的風中傲然綻放。


    “你種的?”時小念問道。


    “是時笛種的,她說她不在,我聞著花香就知道到家了。”慕千初打開門低沉地道。


    “是嗎?”


    想到時笛,時小念的心口梗了一根刺。


    “嗯。”慕千初頜首,臉努力麵向她的方向,卻還是偏了一個角度,他道,“原本我覺得她就是個大小姐,但這幾年裏,她卻變得很會照顧人,這點出乎我的意料。”


    “……”


    因為對象是慕千初,時笛才願意做那些。


    時小念抬眸望向裏邊,裏邊空曠極了,家具極少,邊緣都扣上了防撞角,收拾得也十分細致整潔。


    都是時笛弄的麽,時笛以前從來不做這些。


    “你那些身份文件在哪裏?我幫你拿。”時小念說道,慕千初說自己的身份文件全在這裏,要拿到才能出國。


    時小念知道他現在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但出國以後,誰來照顧他呢?時笛已經……


    慕千初沒有應她的話,繼續往裏走去,到了這裏,慕千初顯得還算適應,手指摸到牆上一點一點攀著往前走。


    “你放在哪裏了,我幫你拿吧。”


    時小念追上去說話,聲音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慕千初繼續往裏走,修長的手摸著牆壁,眼睛半闔,臉色因為困了一夜而凍得有些難看,嘴唇輕啟,“時笛?時笛?”


    “……”


    時小念站在那裏看著他,身體震了震,他在找時笛?


    慕千初在房子裏喚著時笛的名字,走路有些遲緩,空曠的房子幾乎響起回聲,慕千初轉頭,“你不是說時笛先走了麽,她怎麽不在?”


    時小念看著慕千初毫無神采的眼睛,想起時笛說的遺言,身側的手慢慢握緊成拳。


    “她沒回來麽?”時小念跟著反問道,故作無知。


    “你確定她回來了?”


    慕千初走出來問道。


    “我不知道,她隻說她先走一步,我不清楚她去了哪裏。”時小念說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沒有任何可挑瑕疵的地方。


    慕千初轉頭,豎著耳朵聽這裏的響動,“她除了這裏沒地方可去。你幫我去臥室看看她在不在,她就在進門右邊第一間房。”


    “好。”


    時小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順著他的話往一旁走去,推開房門,裏邊十分幹淨整潔,門邊的五鬥櫃上還放著一些娛樂明星雜誌。


    對了,時笛還有著明星夢。


    “她好像不在。”時小念退出來說道。


    客廳裏,慕千初摸索著坐到沙發上,一雙眼睛沒有任何光亮地看著前方,聞言,他平靜地點點頭,“小念,謝謝你,還願意送我回來,你快走吧,辦完手續就走,這邊挺亂的。”


    “我先送你走吧。”


    時小念說道,他一個盲人怎麽出國。


    “我等時笛,她這些年變得特別膽小,容易受驚,我要是走了,她回來見不到我還不知道會哭成什麽樣子。”慕千初說道,聲音淡淡的,“你快走吧。”


    “你現在就隻和時笛在一起?身邊沒有別人嗎?”


    時小念問道。


    “我習慣了失明,我沒事,你快走吧。”慕千初說道,他催促著離開。


    時小念看著他,她走了,他怎麽辦?她明知道時笛不可能再回來了。


    時笛臨死前讓她一定要救慕千初。


    “我也走累了,我坐一會。”時小念說道,決定先留下來,再想想要用什麽借口讓慕千初離開。


    他不可能等到時笛了。


    時小念走到門口站定,轉眸看向外麵的河。


    “……”


    慕千初坐在那裏,臉上有著疑惑,眼睛慢慢垂下來,一隻手放在身旁,修長的手指上有著一點點細微的傷痕,那是失明而留下來的,他的手無意認地摳著沙發,一下又一下。


    “小念。”


    他忽然喚她。


    時小念望向慕千初,慕千初摳著沙發,唇角有些白,問道,“時笛真的走了?她為什麽不留在那裏等我?”


    時小念語塞,她不清楚慕千初和時笛這四年是什麽樣的感情,也不清楚他們平日的相處方式,她怕她說得越多破綻越多。


    “我不知道,可能她是害怕那種大陣仗了吧。”時小念說道,遠遠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她是挺膽小的。”慕千初讚同地點頭,隨後說道,“其實四年前帶她走的時候,我覺得她是個累贅,現在,我是她的累贅。”


    “你們相處得很好。”


    時小念說道,想到時笛滿身的鮮血,她的眼睛微微泛紅。


    “是啊,這也出乎我的意料。”慕千初淡淡地道,眼睛定定地盯著某一個地方,沒有焦距,“我和她說了,我不可能愛上她,我可以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但她說,她是為之前自己做過的一切贖罪。”


    “……”


    時小念轉過頭,眼睛澀得厲害,視線模糊。


    “說出來你可能覺得好笑,這幾年裏我在時笛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慕千初說著,手指繼續摳著沙發。


    “是嗎?”


    時小念輕輕地應了一聲。


    “她身上發生了很多事,她大起大落過,她擁有過一切,也落進過地獄中,如今,她比任何人都看得灑脫通透。”慕千初低沉地說道,“你知道她和我說過什麽嗎?”


    “什麽?”


    時小念順著他的話問道。


    “她說,做錯了就要贖罪,悲傷了就要哭,想愛了就要付出,人不應該想太多,想得越多隻是把最不該錯過的時光又錯過了。”慕千初道。


    “錯過時光?”


    聞言,時小念有些怔愕地睜大眼睛,心口因這句話而狠狠一刺。


    人不應該想太多,想得越多隻是把最不該錯過的時光又錯過了。


    “想到那個人了?”


    慕千初問道,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時小念沒有任何隱瞞地點頭,“嗯。”


    她想到了宮歐,想到現在和宮歐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宮歐有宮歐要的,她有要的。


    他們明明是交織在一起的,她明明想向對方靠近,卻每次都像磁石轉錯了方向,一靠近就被彈開來。究竟是她想得太多,還是宮歐想得太多?


    “現在幾點了?”


    慕千初忽然又問道。


    時小念拿出手機,屏幕卻不亮,她皺眉,“我手機沒電了,你有充電線或者……”


    “我不用任何N.E係統的手機。”


    慕千初聲音較低地打斷她的話。


    “……”


    時小念站在門口沉默了,無話可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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