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念怒視著他,宮歐抿了抿薄唇,還是將杯子和藥接過來,吃了下去,唇上沾著一點水珠。


    時小念要去接過水杯,下意識地替他抹去那一滴水,宮歐盯著她,目光一深便含住了她的手指。


    如電流般的擊顫。


    “……”


    時小念連忙縮回手來,臉頰微微發熱,甩了甩手道,“你興致這麽好?”


    “就好!”宮歐將水杯遞給她,坐在床上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好好照顧我了?”


    “還接下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時小念說著走到窗口,推開窗戶往外望去,遠遠的隻見依克拉正在那裏遊說那些守衛們,“不知道守衛長能不能行。”


    “問題不大。”


    宮歐說道,眉頭微微一蹙,手按住自己的傷口。


    “希望宮家的人早點來吧。”時小念說道,轉身朝著他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看著他蹙起的眉峰,“怎麽,還是很疼?”


    “還好。”宮歐輕咳一聲,強忍著痛意說道,朝她張開雙手道,“要不你抱抱我,這樣就不疼了。”


    “……”


    時小念無語地看著他,最後還是緩緩低下身子,伸出雙手圈住宮歐,沒有將自己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


    但這樣的姿勢勢必會讓她累到。


    宮歐察覺到了,眉頭擰了擰,貪戀著她身上的溫暖和那一抹淡雅的香氣,還是伸手推開她,沉著聲道,“行了行了,不抱了。”


    抱一下都抱得她那麽累。


    “……”


    這個男人真是……


    時小念都找不出形容詞形容他了,在那裏坐著,說道,“義父的傷比較嚴重,那麽大年紀了我有點擔心他的傷勢,他必須得回去好好接受治療了。”


    “他一開始不拐那麽一大圈,這事早解決了。”


    宮歐冷冷地道。


    “義父隻是不想麻煩我們,他是想自己一個人來找。”時小念說道。


    “我知道!”


    宮歐冷冷地道。


    時小念脫下鞋子在他身旁坐下來,縮起雙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好了,你休息一下,我陪在你身邊。”


    不管是吉是凶,應該不久之後就能得到答案了。


    “嗯。”


    宮歐確實又累又痛,在她身邊躺下來,頭直接枕到她的腿上,時小念轉移著被子蓋到他的身上,讓他舒服地躺一會。


    她靜靜地坐在那裏,聆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音,不知道前麵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她隻知道,宮歐不能再繼續扛下去了。


    “這個蜜月是不是度得不開心?”


    宮歐忽然問道,闔上了眼睛,睫毛極長。


    “隻要和你在一起,怎麽都是開心的,隻是我不想看到你或者任何我擔心的人受傷。”時小念說道。


    她想到封德的傷,想到宮歐的傷就難過。


    她希望她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這樣就夠了。


    “你把或者後麵的去掉!”


    宮歐忽然睜開眼道。


    “……”


    喂,重點是或者後麵的嗎?


    時小念無奈地看著他,索性不說話了,靜靜地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音,不得不說,上天還是眷顧著他們的。


    守衛長依克拉煽動了一部分的守衛,兩方正爭執不下,在伯格勒那邊準備拿依克拉的家人威脅之際,宮家的人登島了。


    形勢一下子逆轉了。


    伯格勒帶著一部分的忠心守衛退回伯格家族,海邊上密密麻麻地圍著宮家的人,海麵上停著一排排的遊艇。


    宮彧親自帶人過來,在眾人的簇擁下西裝筆挺地走進旅館,直接走進時小念他們的房間。


    時小念安靜地坐在床上,宮歐躺在她的腿上睡著了,一張臉上蒼白極了。


    “睡著了?”宮彧疑惑地看過去,一句話便猜中,“是不是受傷了?”


    走的時候宮歐氣色還很好。


    “嗯,不要打擾他,他剛剛聽到你們來了才睡著的。”時小念輕聲說道,宮歐說著要睡但其實一直就沒有睡著,眼睛一會睜一會閉,直到房東太太說有人上島了,宮歐才放下心來。


    “傷得重不重?”


    宮彧走過來,偏灰的眸子裏寫滿擔心,伸手掀了掀被子,見到這粗糙的包紮方式不禁道,“這樣不行,還好我準備得周全,我帶醫生過來了,重新包紮一下。”


    “好。”


    時小念點點頭,輕輕挪動宮歐從自己的腿上下來,宮歐修長的手指卻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衣角。


    怎麽掙紮都不放手。


    時小念抿緊嘴唇,宮彧站在一旁,視線掃過一旁的剪子,於是拿起來道,“小念,冒犯了,必須得給他治療。”


    說著,宮彧上前將她的一點衣角剪開。


    宮歐的手終於垂落下來,時小念連忙輕抬了一下,將他的手慢慢放下,朝宮彧說道,“治療歸治療,盡量把動靜弄小點,別讓他醒了。”


    她想讓宮歐多休息一會。


    “看他的傷勢不輕,能撐到現在肯定是又痛又累,再怎麽折騰他估計也醒不了。”宮彧說道,但還是朝身後緊跟的醫生,說道,“打支麻醉吧,讓他好好睡一覺。”


    “是。”


    醫生點頭。


    時小念站到一旁,看著醫生上前再一次將她包好的布拿下來,那些布上全沾著血跡,腥紅得她難以忍受,看著宮歐身上的傷口,她仿佛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被撕扯著,疼得厲害。


    “你沒受傷吧?我看你氣色也不太好。”


    宮彧站在那裏看向時小念說道。


    “我還好,有宮歐在,我怎麽可能受傷。”到島上短短兩日發生了這麽多事,時小念都奇怪自己為什麽還能安然無恙,她看向宮彧道,“對了,宮歐在睡之前和我說,把島上的事公開出去,這個島太過落後封建,不應該再存在了。”


    尤其是屬於伯格家族的統治,應該結束了。


    “這裏是蘭開斯特附屬的家族,本來你們來也不想驚動太多,更沒有和伯家島結仇的打算,沒想到現在發生的已然超出當時的預計。”宮彧說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辦。”


    “嗯。”


    時小念點點頭,“對了,哥,你帶了幾個醫生?我義父傷得很重。”


    “封德?”宮彧愕然地看向她,“他在哪?我進來就沒見過他。”


    “沒見過?這怎麽可能,他就在外麵躺著啊。”


    時小念說著往外走去,隻見外麵站了許許多多的宮家保鏢,長椅上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她轉眸,隻見房東太太和蘇瑤瑤坐在樓梯口,蘇瑤瑤一臉悲傷地靠著房東太太。


    “我義父呢?”


    時小念問道。


    蘇瑤瑤抬起臉看向時小念,茫然地道,“他不就在那……”


    她的話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那個地方並沒有封德。


    時小念看著空空如也的長椅,眼睛突地跳了幾下,一種可怕的直覺衝進她的身體,“不好,義父一定是去處決林了。”


    “處決林?”


    宮彧不解地看向她,那又是什麽地方。


    “他一定是去救安吉麗娜,可伯格勒退回去以後,那個地方肯定還是受他們控製的。”時小念焦急地說道,“義父怎麽那麽急呢。”


    救兵已經到了,要去救安吉麗娜很容易的,他受了傷為什麽要一個人去。


    聞言,宮彧明白當中的危險性,立刻沉聲道,“我馬上帶人過去。”


    “你不知道在哪,我帶你們過去。”


    時小念望了一眼房門口的方向,然後轉身離去,傷痕累累的Mr宮緊隨在她的身後,宮彧撥出一部分人陪著她朝處決林的方向走去。


    沿路都有鮮血灑在地上。


    空氣中的血腥氣味讓時小念一陣受不了,幾乎嘔吐出來,她強撐著往前走去,見到有負隅頑抗的守衛,宮家的保鏢就衝上去立刻拿下。


    到後麵,那些守衛已經不敢妄動了,任由他們闖進去。


    因為宮家的保鏢手中有獵槍,那種東西也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他們隻是能呆呆地看著他們。


    “砍死他!”


    “砍死他!”


    “把天女帶走!”


    有雜亂的聲音從處決林的方向傳來。


    時小念急切地往那邊跑去,宮彧走到她的身旁,從身上拔出一支短小的手槍朝著天空連放三槍。


    有鳥驚飛。


    葉子片片飛落。


    處決林那邊傳來惶恐的叫聲,時小念和宮彧跑進處決林,就見到一些守衛正扛著巨大的水晶,而封德就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雙眼寫滿不甘地盯著水晶,雙手緊緊扒著一點水晶,不肯讓他們帶走,沙啞地吼出聲來,“把她給我!把她還給我!”


    “快快,他們來人了,天女是我們的信仰,快帶走!”


    守衛們的背後是伯格勒,見到時小念他們的方向,立刻往後退去,堂堂一個家族之主落魄狼狽地連摔兩跤。


    聞言,幾個守衛朝著封德的身上就狠狠地踩去。


    “卟。”


    封德一口鮮血噴出來,卻還是不願意放手,雙手死死地扒住水晶,一雙眼睛充著血,年邁蒼老的臉上隻剩下一股莫名的堅持。


    “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封德說著,又用了點力扒住水晶,抬眸看向水晶裏邊,裏邊的女人緊緊閉著眼睛,似沉睡似死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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