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念還想和宮歐爭論一下,宮歐已經開撕開手中的信件,取出信紙翻開,臉色沉下來。


    她知道,她這個時候不宜再和宮歐爭論孩子名字的事情了。


    她坐在那裏看著宮歐,宮歐的目光掠過一行行文字,薄唇慢慢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有意思。”


    “怎麽了?”


    時小念擔心地問道。


    “他們提出談判,也就是……和解。”宮歐冷笑一聲,將手中的信擱到桌上。


    時小念怔了一下,“又和解?怎麽聽起來滿滿都是陰謀的味道。”


    都鬥到這個份上了,宮家損失不少,N.E也被拖累,蘭開斯特家族更是損失得厲害,人手損失、礦業大少、內部奪權爭鬥不休,連喬治都氣得在治病,難道是因為損失太多開始認清現實了?


    可照之前對方那個狠絕的姿態應該是誓不罷休才對。


    “你也懂陰謀了?”


    宮歐似笑非笑地看向時小念。


    “……”


    她怎麽就不能懂了。


    時小念站起來,將信紙拿過來看了一眼,上麵印著蘭開斯特家族的家徽,紙張很厚實很精致。


    將上麵的文字看過之後,時小念有些憂心忡忡地看向宮歐,“他要你帶上比特,條件任你開。”


    文字寫得十分婉轉,但最後總結下來就隻有這個意思,聽起來是巨大的讓步和妥協,卻提出了要比特。


    “嗯。”


    宮歐頜首,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淺淺喝了一口。


    “不能去,那個家族從來就沒有將比特當成是自己人,怎麽會突然做出這麽大的讓步?肯定又是為了讓比特回去研究Mr宮。”上一次打成那樣,一路上也怎麽不知道回事,Mr宮不見了,後來怎麽找也找不到,有可能是被安置在哪,又被蘭開斯特帶了回去。


    “這倒不太像。”封德站在一旁看著信紙上的文字說道,“裏邊他們的退意很明顯,還暗示可以給出幾大礦業,這對蘭開斯特來說也是致命的損失,自有財產該比搞垮N.E更重要吧?”


    時小念聽著,看向宮歐,隻見他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禁有些急了,“那更能證明他們居心叵測,一定是有陷阱,說不定人早埋伏好了等著我們去。”


    “這上麵說地點可由我們臨時決定,他們提前布防不了。”


    封德又道。


    時小念的眉頭蹙得緊緊的,看向宮歐,“宮歐,你不會把比特帶過去交易的吧?”


    “為什麽不?”宮歐一臉不以為然地道,“用他們的人換他們的財產和投降,怎麽看我都是劃算的。”


    “……”


    時小念頓時呆在那裏,有些接受不了,驀地,像是感覺到什麽,她一轉頭,就見比特站在不遠處的一根柱子旁。


    他穿著幹淨的白襯衫,整個人顯得年少清爽,就這麽站在那裏,一張臉上完全是呆滯,藍眸中毫無神色。


    比特……


    時小念擔憂地看著他,隨後看向宮歐,“宮歐,蘭開斯特損失那麽多,不可能輕易投降的,你不要相信。”


    宮歐隔著桌子看她,並不說話。


    “真的。”時小念見他這個不在意的姿態,更加急了,“比特一向不受家族所喜,這次又幫了我,讓他回去說不定會被打的,不是說不定,是一定會被他的。他才16歲!”


    比特站在柱子旁,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嘴唇抿得緊緊的。


    宮歐看著時小念臉上的焦急,沒有吃醋,半晌,他冷冷地開口,“你現在是把時小念當成你避風的港口了?”


    說完,宮歐猛地轉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比特的方向。


    比特站在那裏,臉色白裏發青,他慢慢從柱子旁走出來,轉眸看了時小念一眼,而後又看向宮歐,“我來找你求救的時候就知道回不去家族了。”


    “沒錯,你現在隻能仰仗我來活著。”宮歐的話說得現實而刻薄。


    時小念想說話,比特已經開口,“可我至少救了你的妻子,我不需要你感恩,但你能不能放我離開?”


    “你離開了,我會損失很多。”宮歐往後靠去,眉目間全是淩人於上的姿態。


    聞言,比特攥了攥拳頭,道,“我勸你不要那麽天真,他們不可能真為了我而向你投降,像時小念說的,他們會設陷阱害你,不如不去。”


    “三歲小孩教我做事?”


    宮歐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語氣帶著一絲不屑。


    “宮歐……”時小念看不下去了,走到比特身邊站定,伸手拍拍他的手臂,溫柔地道,“我來談,你回房休息吧,相信我。”


    比特站在時小念的身邊,低著眼,站了一會轉身離開。


    時小念擔心地看著他。


    比特一步一步離開,宮歐冷漠的聲音傳來,“你以為我放你離開,你就能逍遙自在了?不出幾天路上或者水裏多了具無名屍而已。”


    “宮歐……”


    時小念製止宮歐,不要說得那麽刺激人。


    比特的身體僵了僵,然後沉默地繼續往前走去,一直從後門走了出去,門外是一棵棵開滿鮮花的樹,草長得茂盛。


    樹後麵是一排矮矮的小房子。


    他往前走去,在樹後的一排長石凳上坐下來,幾朵淡梨白的花瓣從樹上掉落下來,緩緩飄落在他的肩上。


    地上的斜影襯得他更加形單影隻。


    比特將身上的花瓣拂去,忽然地上多出一道影子來,他微微側過頭,是那個存在感幾乎為零的房屋主人——毀容的婦人。


    她穿著一襲灰色的舊袍在他身旁坐下來,頭上依然戴著一個大大的帽子,幾乎將整張臉都罩起來。


    “……”


    比特往旁邊坐了坐,還是感受不舒服,正要站起來,婦人突然遞出一塊新鮮的蛋糕,用紙墊子托著,雙手沒有碰一下蛋糕,這個動作讓人生厭不起來。


    比特看著那塊蛋糕愣了愣。


    “給你吃。”


    婦人說道。


    比特對甜食很難拒絕,加上剛剛聽到宮歐的那些話他整個人低落極了,沉默片刻,他伸手接過蛋糕放在嘴裏咬一口。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了開來,帶著濃鬱的香味。


    比特怔住,“是時小念讓你拿過來的?”


    這是時小念做的味道,她很在乎他,自己大傷初愈還給他做蛋糕,怕他難過讓這婦人送過來給他。


    “……”


    婦人坐在他的身旁沒有說話。


    “做蛋糕很費神的,她身體又不太好。”比特邊說邊吃著蛋糕,一口一口,一直將蛋糕吃到最後一口,手上捏著卻怎麽都不去吃了。


    “不吃完嗎?”婦人問道。


    比特看著那最後一塊蛋糕,目光黯淡,“你知道什麽是喪家之犬嗎?”


    “……”


    婦人坐在他的身旁,手指顫了顫。


    “我從被生下來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家。”比特苦澀而自嘲地道,“我知道時小念對我很好,但她對我好又能怎麽樣,她更喜歡宮歐,隻能給塊蛋糕而已,她不能給我一個家。”


    “……”


    婦人沉默地坐在他的身旁。


    “宮歐說的對,我活著的時候是喪家之犬,被人利用的時候才有價值,死了不過是一具無名屍。”比特盯著手上的那一小塊蛋糕,“我都不知道我為了什麽活著。”


    話落,他的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抓住,是婦人抓住他的手,手指還在顫栗。


    比特有些莫名地看向她,婦人飛快地低下頭,哀傷殘留在眼底,比特盯著她臉上的疤痕,道,“你是在同情我嗎?”


    嗬,現在連個被毀容的沒有家人的孤身婦人都會同情他麽?他活得是有多失敗?


    難怪除了時小念沒人看得起他。


    他有什麽能讓人看得起的。


    “謝謝你送來蛋糕,這些話不要告訴時小念,我不想她擔心。”比特拉開她的手站了起來,轉身欲走。


    “你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嗎?”婦人突然在他身後問道。


    她的聲音很好聽,和她的疤痕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惹人反感。


    比特站在那裏聽著,明白婦人嘴裏的“她”指的是時小念,他不禁苦笑一聲,“隻有她是真心對我好,但她有更喜歡的人。”


    時小念對他好,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宮歐,並不是他,他何必讓她為難。


    “……”


    婦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遠走。


    比特回去的時候,時小念正在勸說宮歐,還在說不能把他交出去,她要保護他,他聽了不是不感動的。


    宮歐無動於衷地坐在桌子前麵,不和時小念說一句。


    “宮歐,你聽我的好不好?蘭開斯特不可能為了比特投降的,一定是別有居心。”時小念站在他的身旁說道,一會給他捏肩,一會給他捶背,極盡殷勤之事。


    宮歐玩著手裏的平板電腦,指指右邊的肩膀,“這邊捶重一點。”


    “好好好。”


    時小念替他敲著肩膀,又揉又捏,辛苦極了,又說半天見宮歐還是沒反應,不禁看向他手中的電腦。


    隻見屏幕上麵全是一些數據,紅紅綠綠的。


    “你這是在幹什麽?”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啊。


    “統計你為異性說話的次數,以後沒事拿出來看看。”宮歐幽幽地開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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