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長曦其實沒激他,她說的是實話。叫影子走,是真心,諷刺阿綱,也是想在大概要死的時候,對這個人進行一下嘲笑,因為實在是瞧不上啊。


    但結果卻是無心插柳。


    影子其實就等著阿綱給他破綻的一刻,他感到背後的皮肉都融化了,毒素滲透進來,身體變得僵硬而沉重,剛才阿綱那一槍其實沒有打中他,他巧妙地移了一下位置,裝作被打中的樣子,就是要對方放鬆警惕。


    必須趁自己還有力氣,解決這三個人。


    他微低著頭,雙手蓄力,準備一擊取勝。


    阿綱也是軍隊出身,也是特種兵,但特種兵和特種兵之間也是有差距的,這種程度的人在他看來渾身都是破綻,雖然他手上已經沒有武器,雖然此消彼長,但,勝麵還是有的。


    一步,兩步,他走近了,伸手過來,在他的手碰到自己的頭發的那刻,影子暴起,將他的手一扭,彈跳起來,膝蓋狠狠頂進他的小腹。


    咯咯——


    阿綱的肩膀直接被扭碎,小腹凹進去一塊,連叫都叫不出來。影子頭向前向上一頂,阿綱被撞歪了下巴,昂起頭,口裏一串血水傾灑如花。


    影子放開他的手,下一步就要扭斷他的脖子,這邊精英男卻乍然朝他開火。


    影子退倒。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邊長曦怔愣了那刹,想也不想急道:“凝霧為刀!咳咳……”


    阿綱到底不是紙老虎,剛才兩擊並不致命。他立即反應過來,撲上去黏住了影子。而影子聽了邊長曦這句話,動作滯了半拍,下一刻,厚厚的冰層從他頭頂刷地覆蓋下來。


    他整個人就維持著古怪的姿勢,變成了一個冰人。


    阿綱張狂大叫:“啊啊。讓你小瞧我,讓你偷襲——”


    話語戛然而止。


    一道白光抹過他的喉嚨,在空中一閃而過,叮地釘入樹樁,卻是一枚白色的薄薄的彎刃,接著化開成為淡淡的霧氣,消散不見。


    而阿綱的喉嚨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痕。


    下一刻,那血痕噗嗤放大。鮮血噴薄,他的腦袋整個被血衝開來,往後仰去,就要掉落在地。


    但是沒有,他後脖子那裏還連著點皮肉,就那樣吊住了頭顱。


    那顆倒懸著的頭搖了兩搖,大瞪的眼睛似乎還顫動了一下,透出滿滿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張老板和那個精英男雙目瞠得幾乎不能掉下來。甚至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影子不是處於劣勢了嗎?怎麽轉眼死的那人就換了一個?


    精英男心頭陡然閃過一絲寒意,看向影子那前伸的兩手,指尖有力地定格在那裏。沒有被凍住。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做什麽,隻覺喉口涼涼的,又熱熱的,他莫名地伸手摸了一下,看著手上的血露出恐懼的表情,仰頭倒了下去。


    他沒有阿綱死得那麽可怕。


    因為霧氣凝成的彎刃先抹過阿綱的脖子。到他那時不過強弩之末。


    張老板啊啊叫起來,他還跟不上這種恐怖的打鬥方式,拔出了手槍,徒然地四下防備。


    邊長曦也愣愣的,愣愣地看著張老板,忽然大喊一聲:“小心背後!”


    真奇怪,她為什麽要提醒他?


    這是沒有道理的,但張老板卻沒細想,他倉皇轉身,下一秒後背中了一槍,立時撲倒。


    邊長曦左手扣著普通手槍,右手半抬托住左手,兩隻手都顫抖得癲癇一樣,偏偏就打中了。


    她用槍指著他,確定他隻能哼哼起不來了,才一點點向變成冰人的影子爬去,他在土坡上麵,她爬不上去,好容易冒出了個頭,抓住他一點點,就又摔了下來。


    那具滑不溜秋的冰人也滑了下來,幸好沒砸在她身上。


    她趕緊拿出小斧頭,一點一點很小心地叩擊他的頭部。


    好在冰層並不厚,還濺了阿綱的熱血有些化開了,她很快就把影子臉上的冰給敲碎,露出他昏迷且青紫的臉。


    “影子?”她拍他的臉,慌忙地一摸呼吸,還有氣。


    還好還好。她想要給他灌輸點能量,噗一聲,手裏的三階晶核變成了一堆齏粉,她忙換了最後一枚二階晶核,卻發現再也吸收不了一丁點能量。


    無論怎麽用力怎麽憋氣,都動不了晶核,體內最後一絲能量也凝滯了。


    她僵在那裏,手在冰麵上滑下來,張著口低下了頭,渾身被無力感充斥。


    一種窮途末路般的感覺。


    她看著自己渾身上下的傷,看著變成一堆粉末的三階晶核,還有因為透支異能過度而不停發抖的身體,想到造成這一切的人,憤恨冰冷的目光緩緩指向張老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張老板已經從麵朝下把自己弄成側躺,掙紮想爬起來,但說來奇怪,那枚子彈不知道打到哪裏,他不疼,不流血,卻失去了手腳的支配權。


    邊長曦一步步走過來俯視著他,嗬嗬笑了下:“你行麽,小瞧了你啊,早該殺了你的。”


    張老板嘴巴嚅囁著,不甘地瞪著她:“我沒做成的事,會有人接替我做,你等著……不對,你也差不多了,哈哈,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邊長曦扯了扯嘴角,手裏無端多出一支針劑。


    張老板眼睛睜得更大:“空間係?你居然……”


    邊長曦看他一眼,語帶憐憫:“看來,派你的人,沒說清啊,咳咳……這不是空間係,是一種,”她想了一下,“特殊的能力。”


    “和玉鐲有關?”


    “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張老板馬上住嘴。


    邊長曦指頭夾著針劑,晃了晃,低啞又艱難地吐出字句:“知道這什麽?我想十有*,是逼供水,還沒用過呢,正好你,試試藥效。”


    這種針劑也是4s店底下弄到的,她起先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隻知道顧敘好像也有類似的,後來借著放針劑的盒子上的一行英文字,連猜帶蒙覺得應該是逼供一類的用途。


    張老板顯然有些慌亂:“你少蒙我,有這種東西你要用了。”


    邊長曦一言不發,一針紮下。


    張老板渾身一僵,然後開始掙紮、**、慘叫。


    “啊啊,我說,我說!是孫不群!是孫不群讓我來的!快救我快救我!”


    孫不群?不是諸雲華?


    “他是誰?不是諸雲華?”


    “諸雲華是誰?”張老板叫著,無奈手腳都不能動彈,用頭撞著地,痛苦得鼻涕眼淚尿液都出來了,“哦哦,我想起來了,有這個人,他是雇主的對頭,雇主雇我們公司搞垮他的公司……啊啊!好痛,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和他有什麽關係啊!都是孫哥叫我做的,快放了我,不管我的事!”


    突然,他口吐白沫,劇烈地抽搐起來,渾身一僵,就這麽瞪著眼睛沒了氣息。


    邊長曦怔愣了好一會兒,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又仰頭躺了下去。


    她幾乎是成大字型地擺著,茫然地望著林子上方的夜空。


    孫不群孫不群。


    這個名字依稀聽過,好像真的是諸雲華末世前的對手,但怎麽是他?怎麽是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忽然她又自嘲起來,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想這些做什麽?


    對了,求救!


    她終於想起這件事,從農場裏拿出了耳麥,可是她的左手指頭都合不起來了,耳麥在手心,卻硬是夠不著。


    嗬,真沒力氣了。


    就算求救,現在顧敘也還在龍躍鎮吧。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


    “嘶——嘶——”一種古怪嘶啞的聲音響起,攜帶著長條物體在地上緩慢拖動的聲音,空氣裏又傳來那種特殊的腥臭味道。邊長曦咯噔一聲,睜開眼仰頭看去。


    一對血紅碩大的眼眸從樹縫間露出來。


    影子發出的濃霧已經散去,她頭腦昏花看不大清楚,但還是認出了那條變異蛇。


    這家夥怎麽還沒死?


    她苦苦一笑:天要亡我麽?


    笑容忽然僵在臉上,她嘴角抽了抽,不行,死也不能死在蛇肚子裏,再沒比這個更惡心的了。


    她還能進農場,可是影子……


    她咬咬牙,用盡力氣翻了個身,然後……真的沒力氣了啊,離影子還差好幾米呢,她欲哭無淚。


    蛇頭在小土坡上麵露了出來。


    巨大的頭顱,腥濃的口水,嘶啞而氣息厚重的喘息,邊長曦全身都凍住了,絕望地望著它。


    蛇有多快?身體一伸一縮,眨眼能把影子吞下去,她甚至在想,影子被吞了之後,自己要不要進農場。


    好像很不仗義啊,可是被蛇吃掉……嘔……


    她腦袋裏昏昏沉沉,浮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順著變異蛇大張的嘴巴看去,依稀發現了一團黑黑的東西,那是,人頭嗎?


    還有蛇肚子裏一團一團的鼓起,那又是什麽?


    她胃裏翻騰起來,寒毛倒豎。


    忽然,野林子外麵有了動靜。


    “相關人員都不準動!”


    “全麵搜查!”


    “他們、他們都跑到樹林裏去了!”這個,居然像是衛小冬的聲音。


    接著大量人進來了。


    “影子!”


    “邊小姐——”


    邊長曦精神一振,是救他們的人。她對著變異蛇齜牙:“快走!走你的!”


    ps:


    感謝龍紹ll1的平安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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