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裏防潮隔熱都做的很好,孟紹卿不客氣地堆了幾個被褥做個舒適的窩,又趁著還有電,將從不同房間裏搜羅出來的幾個充電電筒,以及剛才那幾個人身上搜羅來的手機都插上電源。


    做完一切,左右檢查確實沒什麽能繼續幹的了,一下子放鬆下來,即便遠遠近近還傳來不斷的尖叫,孟紹卿仍舊蒙著頭睡下了。


    末世剛剛開始,秩序還沒有完全崩壞,這可能是沒有找到隊友之前最後的安穩日子了,一旦事情失去控製到一定程度,一個人上路的時候,睡覺也必須睜著一隻眼。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雖然期間兩次被大門砰砰的巨響吵醒,孟紹卿仍舊休息的不錯,身上的體溫也降下去了些,骨頭縫裏都酸酸的帶著些使力過度的沉重,這是進化過程中改造身體的後遺症。


    身上粘了一層粘膩的汗,不知道管道裏的水是否幹淨,孟紹卿不敢衝淋浴,爬到一樓用盆接了些水確認了才努力把自己洗了一遍,再把往衣褲上噴了一遍氣味和艾草很相近的驅蚊水,這是他在老板娘自己屋子裏找到的寶貝。


    在末世最開始的時間裏,活人比後期多得多,喪屍沒有進化過,還不能那麽精準地從駁雜的氣味兒裏定位某一個活人的位置,它們通常都是衝著味道最明顯的地方抓,半道兒上要是被影響了,也很容易偏離最初的方向。


    外衣還挺幹淨的,看來要找機會潛出去尋找一些替換的內衣,外麵的聲音聽起來很吵鬧。


    寂靜的夜裏不時響起慘叫、哭聲、詭異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孟紹卿表情平靜,耳朵卻豎著敏銳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隔壁的院子是一個規模比這裏小的多的家庭客棧,此時裏已經沒有人聲,另一邊是一家手工披肩的作坊,早晨發生騷亂的時候,應該還沒有工人上工。


    清洗完了,孟紹卿輕手輕腳爬上牆頭,作坊裏果然沒什麽人,東西卻淩亂地堆在一起,看來是有人臨時躲進來過。


    另一邊的院子的大門敞著,明亮的月光下能看出院子裏汙血遍地,中央丟著一句被啃噬的麵目全非的殘屍,淩亂的血腳印朝著大門過去,看起來是喪屍追著活人出去了。


    屏住呼吸爬下牆頭,孟紹卿收起梯子正想爬回閣樓,卻聽到一聲細弱的嗚咽,在寂靜的夜裏都不那麽清晰。


    緊接著有幾聲咯咯聲,是人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接著是一聲比一聲長的深呼吸,指甲撓在木門上。


    有呼吸,不是喪屍,聽著是個女人,孟紹卿側耳站在客棧院子的中間,並不打算出手救人,隻是這個聲音離客棧大門太近了。


    客棧的大門是有個小小的門樓的,建築的古色古香,正有一個能躲人的夾角,如果有個新鮮的活人在哪裏,遲早會引來喪屍。


    雖然上一世,即便到了最壞的時候,周圍無數窮凶極惡的人的情況下,也仍舊有願意留著一絲良知的人,但是任何時候,都不能貿然出手救一個不知根底的人。


    夜裏起了微微的風,遠遠的有赫赫的聲音傳過來,顯然,這個人的氣息順著風出去了。


    那女人仿佛更緊張了,孟紹卿因為進化而愈發敏銳的聽覺能明顯的分辨出她每一聲拉長的呼吸,以及頻率異常的指甲磕碰到大門上的聲音,忽然又有一絲低弱的嗚咽傳出來。


    嬰兒?!


    門口傳來一聲輕而淺的落地聲,像是一個人蹦起來又落地的聲音,孟紹卿眼睛睜大,湊近幾步,從院門內側向上看,大門很高,大約兩米五之上的位置和門樓之間有一段空隙,做了雕花的鐵欄,有人拿著一個小樹叉頂上搖搖欲墜掛著一段軟塌塌的東西想穿進鐵欄杆。


    三次之後,門外的人成功地把一個黑暗中看起來粗細不勻的東西扣到了一塊兒凸起的花紋上,這是,要把什麽掛上來?


    “嗚哇……”


    沒錯,確實是嬰兒的聲音!


    孟紹卿悄無聲息地把梯子立到大門後麵,聽到那個人落地了,才慢慢把自己隱在陰影裏從雕花欄杆的側邊看出去。


    是個身形不太靈活的女人,她這是要把孩子掛在這裏逃走?


    牆角處已經轉出了兩個喪屍,如果她逃走,這個孩子掛在這裏,現在隻是哼唧幾聲,過個一兩個小時餓極哭鬧起來,就能把附近幾條街的喪屍都吸引過來。


    若非這裏不是主街,今天所有人都在外逃,喪屍都被大群的人吸引走了,這會兒估計大門口已經被喪屍堵住了。


    孟紹卿攥緊拳頭,即便知道了未來,經曆過一次末世,現在他也隻有保住自身的能力,如果這個女人跑了,他即做不到把活生生的孩子丟到遠處任其自生自滅,也沒辦法帶著一個還在喝奶的孩子逃亡。


    但是把那個女人抓回來嗎?不給她個安穩,即便是她暫時帶了孩子,也會找機會丟掉。


    正在孟紹卿陷入兩難的時候,又被那個女人的行為驚了一下。


    她離開了門口幾步後,就迅速蹲下從牆角摸了個什麽,黑暗中隻看出是個細長的東西,像是一根勻稱的棍子,然後她摸了一把臉,低低地喝了一聲,接著竟然舉著那個東西衝喪屍跑了過去。


    借著月光,那女人粘著幾簇淩亂頭發的臉上微微有些癲狂的神色,接著她手裏棍子精準地插到了一個喪屍的眼窩裏。


    那個喪屍晃悠了幾下,軟倒了,帶的跟在它身後的另一個喪屍也歪了歪。


    趁這個機會,那女人幾乎是一鼓作氣地用手裏的棍子胡亂紮出去。


    孟紹卿看得清楚,每一下雖然都毫無章法,但是都紮在臉上,有幾下就紮進眼窩裏。


    能在末世第一天就準確發現喪屍的弱點並且一個有勇氣下手幹掉兩個喪屍的女人!


    其實最初的時候,喪屍雖然數量龐大,但是並不難對付,人類的迅猛減員除了被感染這個原因外,最主要的就是因為各自為戰以及一味躲避。


    人類作為哺乳動物,遇到危險時候有一種天性裏的自我保護機製,裝死,臣服於更強者。


    這個在理智正常的世界裏,可能會獲得自救的轉機,畢竟多數強者可能不屑於跟一個弱小的東西計較,或者是激怒一個瘋子總是比盡量讓他保持平靜更危險。


    隻是麵對喪屍的時候,所有經驗都全無用處,唯有奮勇反擊才能有一線生機。


    這個女人敢一個人直麵甚至主動迎上兩個喪屍,孟紹卿的手已經扶到門栓上,或許可以救她一下。


    卻見那女人踉蹌了一下子,捂著肩膀坐到了地上,受傷了?


    此時嬰兒好像被夜風吹到了,發出了一聲略高些的嗚咽。


    癱坐在地上的女人一下子彈起來,兩步跳到大門前,蹦高去解那個包裹。


    孟紹卿對上她的眼睛,愣了下,黑夜裏那雙眼睛裏灼灼的火光竟有些駭人。


    蹦了好幾趟,那女人重新把嬰兒裹到自己懷裏,再次脫力一般靠著牆壁癱軟下去。


    孟紹卿這次不再猶豫了,即便是她受了傷,或者自己以後沒有能力照顧好這個嬰兒,暫時讓她死前安心一下也好。


    拉開門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並不大,那個女人還是嚇得哆嗦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側,一手撐著牆麵隨時準備逃走。


    又一聲門栓響,孟紹卿隻把門開了條縫,盡量壓低聲音和緩地悄聲先說,“我是活人。”


    那女人繃緊的姿勢鬆了些,孟紹卿隨即把門再打開半尺,語速飛快地說,“進來!”


    這一下那女人反應極快,擠著門縫就進來了。


    孟紹卿退後一步,跟她拉開距離,壓低聲音,“先離我遠一點。”待她站到幾米外,才反身把門關上,仍舊上幾道栓,又堵了個醃菜的大壇子過去。


    女人看著他靈活的動作,狂跳的心髒漸漸慢下去,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跟著他進了一樓的一個房間。


    孟紹卿用被子把窗戶都堵好,確認不會有光透出去,先按了門邊的按鈕,竟然還沒斷電,“我叫孟紹卿,是來這裏的遊客。”


    劉雪被突如其來的光刺的閉了一下眼睛,條件反射抱緊懷裏的女兒側過身,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是附近鎮上的,叫劉雪。”


    在燈光下看起來她沒有顯現出喪屍化的征兆,孟紹卿微微鬆了口氣,“你有傷口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被外麵的那些傷到。”


    劉雪怔愣了下,她滿身衣服上很多血汙,到處淤青撞傷,渾身都疼,並不太感覺得到自己哪裏是怎麽傷的,有些不知所措地低頭看自己髒汙的鞋子褲腳。


    孟紹卿因為她敏捷的反應更舒了口氣,“你稍等。”接著關燈,開門,出去打了大盆水進來,再開燈,“這間客房的衛生間裏有毛巾,你清洗檢查下,一定要弄清楚自己有沒有傷。我在外麵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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