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康熙來了(下)


    雍郡王府的花園怎麽比得上三阿哥精心修建的園子,康熙感興趣的是自己兒子日常生活的環境,真實的,而不是奉上的,收拾給皇帝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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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步當車,對府中各處院落也沒有細看,但胤禛是何等樣人,表麵不露,在旁邊也隻大略地解說,當說到一些他自覺有趣的或有意思的也多加了幾句,康熙偶爾也問問,對他的生活情趣有些莞爾,並不覺得他**喪誌,隻是覺得他公私分明,外人不能見其私情(公私的私,跟奸情無關)而已。


    府中的建築與園景跟當初四阿哥分府時撥下來的的樣貌相比,改變很大。府中建築風格樸素而高華,一些擺設雖不若三阿哥處的奢貴富麗,卻簡約而厚重,別有一番沉斂氣派,一些體現原主品味的小擺件也盡顯風雅趣致,不若臣工皇阿哥中隱隱傳言的,是個苛吝自己也刻薄別人的。


    胤禛想起在佟佳氏去世那年,他也曾有喜歡的擺件或寵物,隻不過在它們一一被奪被毀後,自己也因心情的暴怒不定,向皇父解釋自己對那些東西有多喜愛時,得到的不是安撫而是被斥。


    “喜怒不定”曾代表著他的怨恚與傷痛……


    當然,他現在對康熙並沒有當初的那種怨懟之情,隻是有些感慨,不同的時候做同樣的事情,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他也當過皇帝,大部分時候能夠易身而處地體諒康熙的心情了。


    他已深深地明白,在這皇城,隻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才能徹底去實行自己的理想。


    算計與思量已經成了他骨子裏無法剔除的習慣,不知能否有一天,自己也能過上悠然無慮的生活……他不由想到了他的小蓮花,有時候,真的蠻羨慕她的。


    “這鬆柏院是誰在住?”


    “回皇阿瑪,這是弘時在住,兒臣想著孩子既已啟蒙進了學,再待在婦人身邊易受影響,便令他搬到鬆柏院住,平日裏到東側園隨鄔先生讀書。”


    康熙點了點頭,“鄔先生是哪位?”


    “他是兒臣延請來給小阿哥啟蒙讀書的先生,腿腳有些不方便(其實喝了那泡了火焰菇孢子和離光紫焰草的酒後已在恢複中),不過才學是好的。皇阿瑪要不要宣他來見?”


    “不用了。”身有殘疾,才學再好也不能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


    胤禛每次下江南辦差(多是巡視河務或賑災)總會救些孤兒和受難者,他是知道的,別人或者會猜測他是挾恩培養心腹,他卻是知道這或許是原因之一,但也是他冷麵下有一顆憐惜百姓的心。佛家還有怒目金剛呢,那些吃了他苦頭的貪腐怎麽之人不想想自身若沒錯,哪能惹來這麽一尊閻羅?想到這裏,他嘴角含笑,又向前走。


    “這就是多栽軒?”康熙有意思地抬頭看著掛在院門口的牌匾,又看了看一旁有些不自在的胤禛。“朕這幾年白吃你那麽多的鮮果就是從這兒出的罷,進去看看。”說著舉步踏了進去。


    踏進多栽軒院子大門,一條兩米寬的青石路,路的兩邊種著一種開著紫藍色或淡黃色花簇的草本,散發著一種帶著木頭甜味的清淡香氣。青石路直達院中幾間大屋梯檻,青綠的琉璃瓦,雪白的屋牆,原木色的花窗格棱和雕花木門,使得院子在一片青濃淺綠中透出一種天然的清雅。


    庭院頗大,被青石路分為左右兩邊,西邊(亦進門左邊)有個石頭圍砌出來的三個瓣狀形的池子,掐近池心的三個點處種了兩大一小三株桂花樹,樹上稀稀綻了幾點淡黃小花。最老的桂花樹下擺著一張石桌並四隻石凳,離著石桌石凳不遠的池堤處放了一塊人可橫躺的半米高白色大石,另兩株桂花樹下靠近池子處也各放了一塊,看起來似乎是垂釣之處。沿著左邊牆根處種了兩溜柑、橘、桔之類的果樹,青綠青綠的,果樹間留著一定的空間,地上正好爬滿了綠藤,裏麵結了一個個人可環抱的大西瓜,墨綠夾黃的條紋看起來分外可人;靠著院門的牆卻種了兩排子櫻桃樹,不過美味的櫻桃早在六月就被摘光了。


    庭院的東邊,貼牆處也種了一片桃林,此時一個個碩紅的桃子正累累掛在樹間;靠著院門的牆則搭了兩個高高的葡萄架,綠雲似的葡萄藤葉間正垂著一串串還顯青澀的葡萄果,而葡萄架下則被墾出了幾塊草莓田,支掌的那些架杆處卻攀了甜瓜秧子;靠近青石路的空地也被分隔了一塊塊地來,上麵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及香料,整個院中地與地間或鋪有石子路,或有用小木條圍出的小柵欄,既不顯得髒、雜、亂,還很有雅趣。


    沿著青石路近到正屋,左右連著梯檻處種了茉莉並一些蘭草,而正屋的左右兩邊並後牆則種了不少翠竹,**的地麵也鋪了層細細的青草。康熙站住了腳,脖子微向後望,能看得到幾間大屋的□裏還種了蘋果、柿子、青棗等果木,心想,這鈕祜祿氏果如傳聞中的,喜歡種這些東西,不過看起來不錯,草木清香盈滿鼻,蒼翠生勃之氣更勝芳菲滿園,院子布置得極有意趣,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土氣


    。


    默默跟在後邊的烏喇那拉氏第一次進入多栽軒,眼見翠微處處瓜果累累,似乎有所感悟,心境也平靜了不少,微笑道:“鈕祜祿妹妹的院子是我們府裏最具特色的,皇阿瑪,午膳不如就在這裏用罷?”


    蘇宜爾哈得了康熙過來的消息,忙進了裏屋重新妝扮了一番(她平日在自己院子穿衣綰發是很隨意的),在他們一行人走來時剛好出了屋門迎接。“鈕祜祿氏向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


    “起。”康熙見她雪嫩的臉上並不上胭脂,小兩把子頭上也隻戴了朵珠花,耳上也是一雙簡單的東珠耳環,衣服更是以舒適為主……已有七八個月大的身子讓她看起來顯得有些笨重,臉上不由帶出一絲微笑,“身子不方便不用多禮。”


    “皇阿瑪是一片慈心,臣妾卻不能恃此沒了規矩。”說著還是向胤禛和烏喇那拉氏行了禮。


    胤禛請康熙恕她無禮。


    康熙也不怪她違了聖意,先行進了堂屋,發現東邊用花梨木透雕萬字錦地欄杆罩隔了個次間出來,各種門簾窗紗細羅軟緞選搭的顏色給人一種溫馨清雅的感受,繡紋花樣也不繁複俗豔,堂屋正中設了炕榻,榻上軟墊上複鋪了竹席,旁邊擺了張小炕桌,並下方的腳踏、雕花椅和幾子都是黃花梨雕製,至於擺設,金銀玉器之類的極少,隻在那桌、幾上擺了白底青花瓷盤,上麵擺滿了當季瓜果,旁邊的木雕花架上也是擺著個琺琅抱月瓶,一邊的牆上則擺了扇紫檀透雕嵌織繡魚蝦戲蓮屏風,平時既可當擺設,有外客時估計轉換一下位置又能當隔屏用了。他並沒有進東次間及書房,而是走到榻上坐下,道:“她不錯規矩是對的,朕怪她做什麽!這院子布置得不錯,比那些堆滿了花的強。嗯,午膳就依老四家的,在多栽軒用,唔,地點就設在桂花樹下,那裏涼快。”


    “是,媳婦這就吩咐人準備。”烏喇那拉氏忙應道,蘇宜爾哈知機朝春雨使了下眼色,讓她帶人協助喜雲下去準備。還是看牢點的好,如今是皇上駕臨,自己又身懷有孕,一點疏失都不可有。


    康熙對烏喇那拉氏道:“你身體不好,也不要操心了,既在多栽軒用膳,就交給鈕祜祿氏去辦。”


    烏喇那拉氏恭敬地應了。


    “那臣妾就下去準備了。”蘇宜爾哈告退。她親自到小廚房看了那裏的食材,命人到菜田裏摘了些新鮮的蔬菜並香料,又從在空間裏采了些山菇木耳鮮筍,接著列了菜單,準備給烏喇那拉氏和李德全過目,生怕康熙有什麽忌口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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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我到池邊看能不能釣幾尾魚來加菜。”幹坐著沒意思,康熙叫了胤禛找來釣具魚餌一起到池邊垂釣,烏喇那拉氏和李德全隻得侍候去了,好在那裏有石桌凳,臨著水麵的樹蔭下也頗涼快,她坐在那裏也不會太累,而碧梢也替了喜雲趕了過來在她身邊伏侍。芳茶幾人機靈地端來了套梅花淩寒粉彩茶具並炭爐等泡茶器具及鮮果,將下手的工作做完,剩下的由著烏喇那拉氏親自泡茶削果,端給那二位爺享用。


    “嗬,魚還挺多的。”康熙占了個最佳的位置,一見池裏影影綽綽都是梭擺的肥魚,立時覺得定能滿載而歸。


    胤禛卻是笑道:“皇阿瑪可別小看這池子裏的魚,它們精著呢,兒臣釣了幾次,每次都是收獲極小,有時它們把餌都吃光了剩了魚鉤在水裏晃,兒臣愣是沒察覺。”


    “哦?那朕更要試試了。”


    這魚果然難釣,康熙父子兩人釣了大半天才釣了兩條,一條是黃膳,一條卻是鱸魚。為了趕上午膳兩條魚先被送到了多栽軒的小廚房,留下兩個不甘心的垂釣者繼續努力。當然,也不純是釣魚了,兩人偶爾談談朝事,有時談談生活上的一些事,倒象普通人家的父子相處。


    桌上菜色不多,八菜兩湯。正中間擺著的正是那條康熙釣的黃膳魚配北芪、紅棗、豬瘦肉、生薑煎煮的湯,飯前喝暖脾胃旺氣血;另一道湯是猴頭菇燉雞湯,此湯益胃健脾滋補強身;八道菜分別是:清蒸鱸魚、黃燜黃骨魚、酸辣獅子頭(藕粉肉末做的)、酸菜排骨苦筍煲、翡翠蝦仁、八寶兔丁、脆皮炸豆腐、手撕包菜。另又添了幾樣小菜,如手拍黃瓜、雞絲銀耳、及自己醃製的酸辣白蘿卜片等。


    湯味鮮美,又養生,菜也是極鮮的,仗著材料好又不是宮裏常用的菜色,身邊又有佳兒佳媳陪著,康熙好心情地多用了一碗飯,李德全不由笑眯了眼,暗自將這些菜記下,決定有機會讓禦膳房多做幾次。


    “養好身子,給老四生個兒子。”回宮前康熙對蘇宜爾哈說道。


    “是。”蘇宜爾哈臉一紅,低聲應了。她隻當它是一句平常話,烏喇那拉氏聽了心中卻十分不是滋味,抑鬱、忿怒、無奈,夾雜著翻滾於胸臆,令人窒息。然當著康熙淡淡的眼神,她卻什麽也不敢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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