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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你在生什麽氣啊?」


    「沒有啊,隻是覺得,阿銀可真是謊話連篇的風流種呢。」


    「為什麽突然有這種結論?!」柳銀吃驚道。


    「把『好色』這個要素從你身上去掉的話,你的存在就是一隻蟑螂呢。」


    「就算沒去掉也隻是個好色的蟑螂而已吧?!話說,請不要把人形容的如此不堪啊!」


    在柳銀離開教室的這十分鍾之內,淩嵐究竟經曆了什麽啊?


    總覺得她好像真的是在生氣。


    滿臉通紅,估計也是氣出來的。


    話說,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別把氣撒在他身上啊!


    「哎呀哎呀,阿銀,這麽快就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麽了嗎?你的記憶力跟金魚一樣隻有三秒可真讓人無奈呢。」


    淩嵐擺出無奈的表情,說著無奈的話語,然後歎了一口氣。


    「金魚的記憶力隻有三秒隻是你的誤解!」


    金魚的記憶力早就在未來被澄清不止有三秒了!


    至於說過什麽……是指在上一節課跟淩嵐說的話嗎?


    印象中並沒有說什麽足以惹她生氣的話。


    搞什麽啊,要說就說清楚啊!總是說一半讓人去猜,女人的心思可真難懂!


    不想理她了。


    因為上一節課已經完成了早上的作業,因此柳銀得以有空閑去得以去畫時裝設計圖,從課桌抽屜中抽出一張稿紙,柳銀開始用鉛筆在上麵畫基礎人物模型。


    淩嵐好奇地靠了過來。


    「為什麽先畫人體?」她有些好奇地問道。


    「沒有模特的話,衣服要往哪兒擱?」柳銀隨口回答道。【ㄨ】


    「可這是畫畫吧?」


    「就是因為畫畫,才更需要充分的想象力,所以應該先決定自己是為了哪類人設計的,再決定要設計什麽款式的服裝,以此來縮小想象的範圍。所以先畫人,再畫衣服。」


    「哼嗯~~~」


    淩嵐哼哼著,似乎是在思考柳銀話中的含義。


    「設計的目的是人而不是產品。」柳銀這樣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人穿的話,再華麗的衣裳都隻是一塊破布罷了。」


    淩嵐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


    談話間,柳銀已經將人物的基本線條勾勒出來了,在十分鍾時間內完成人物畫,對從業二十多年的柳銀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


    「是個女人啊。」淩嵐說。


    「嗯,這次設計的是女裝。」


    「細眉毛、瓜子臉、黑長直……」視線隨著柳銀的鉛筆尖端舞動著,淩嵐的嘴中念念有詞,「阿銀,你喜歡黑長直嗎?」


    「喜歡啊。」柳銀頭也不抬地回答道,「因為黑長直的發型適合搭配大多數款式的服裝,所以黑長直女性是設計師眼中理想的藍本。」


    柳銀這不經意的回答,後半句並沒有飄進淩嵐的耳中。


    她捋了捋自己垂在肩前的柔順筆直的長發,浮起了一絲難以捕捉的笑容來。


    一番塗塗抹抹,柳銀僅僅用了七八分鍾就完成了人物構圖,細細看去,這作畫的精致程度幾乎可以跟黑白相片相提並論。


    然而,當柳銀打算在這人物構圖上設計服裝時,他剛剛抬起的手,卻突然頓了頓,筆尖停在了離紙麵三厘米左右的半空中,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怎麽了?」淩嵐麵帶好奇地問道。


    「不,那個……」


    柳銀麵露難色,事實上,雖說要以這個年代的女性來作為模特,設計一套符合當代女性心目中理想的服裝,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動筆。


    這個年代的年輕女性……她們的審美,究竟,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莫說是柳銀早就遺忘了兒時的回憶,就算是他真正的小時候,也不可能知道。


    他可是個男人,別說其他年輕女性了,就連身旁的這個女性,柳銀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身旁的女性……對了!


    「想問你一個問題。」柳銀轉過頭去,向淩嵐問道,「隻是你個人的話,你喜歡什麽款式的衣服?」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呢,因為平時都是穿的校服,很少有穿私服的機會。」


    「這倒也是。」


    柳銀苦笑道,雖說為了增強團體精神,避免攀比,而讓學生們穿上統一製式的校服,但是,國內對「校服」這個概念的認知,還是十分落後的。


    雖說當代國內的經濟已經開始有抬頭的跡象了,但思想文化大概仍然落後發達國家一百年左右。


    穿統一製式的服裝是無所謂啦,但能不能設計的好看點?這身藍白色校服穿出去都嫌丟人啊。


    雖然淩嵐的五官,即使在柳銀的刁鑽審美中,仍然能稱得上是標誌非常,但這身校服實在是影響她的整體美感。拜此所賜,即使淩嵐已經十六歲了,但似乎仍然沒能培養出自己獨特的審美觀來。


    她想成為一個專業設計師的話,還需要走很長很長的路啊。


    既然沒辦法從她那裏得到什麽建設性的審美參考,那還是換個問題,從另一個角度切入吧——


    「那,你希望別人怎麽看待自己呢?」


    「別人……是指?」


    「嗯,就是你希望你身邊的、跟你比較親近的人,用什麽眼光看待自己。」柳銀解釋道。


    淩嵐看著柳銀的雙眼。


    不一會兒,就滿臉通紅地撇過了頭去。


    這丫頭在想什麽沒羞沒臊的事情啊?柳銀問的不是什麽奇怪的問題吧?


    「總的來說,」淩嵐視線四處遊移,就是不和柳銀對上眼,「就是不希望他跟看待一般朋友的眼光看待自己,希望他能察覺到自己真實的心意?」


    「真是虛無縹緲的話啊,用一個主題來形容呢?」


    聽見這個問題,淩嵐想了想,答道:


    「那就是熱切的愛意和急切的暗戀了吧。」


    「嗯,那就是愛情主題啊……」柳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現在的年輕女性,大多是在期盼自己的戀情方麵有突破性的進展嗎?


    什麽啊,跟二十一世紀的女性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啊。


    柳銀本以為這個年代的年輕女性,應該正處於對國外湧入的文化保持好奇心與新鮮感的階段才對。


    但愛情果然是亙古不變的主題啊。


    很好,腦海中湧出靈感了,就以愛情為主題來設——


    就在柳銀這樣振奮之時,突然,他周遭的空氣冷了下來。


    轉頭望去,淩嵐正一臉不滿地,瞪視著他。


    那冰冷的眼神讓他打了個寒顫。


    「幹幹幹幹幹什麽這麽看我啊。」柳銀往窗邊靠了靠。


    「沒什麽,就覺得阿銀你真是個混蛋呢,你的混蛋程度可以跟孫之獬相提並論了吧?」


    「我剛又做了什麽,能讓你突然得出了這個結論?!」柳銀吃驚道,「話說,孫之獬是誰啊?」


    「就是滿清入關時剃發求饒,隨後又上書請求強製漢人剃發的元凶噢!」


    「咦,下達剃發令的不是多爾袞嗎?我是不是又漏學了什麽?」柳銀一愣。


    「你跟孫之獬一樣可惡!」淩嵐恨恨道。


    「……」


    到底多可惡啊?


    回去好好補一補這段曆史吧。


    「讓我玩這種羞恥y,讓我說出那種沒羞沒臊的話,然後轉頭就把我丟在原地。」淩嵐一臉哀怨地搖頭說道。


    「哈,y?!你知道y是什麽意思嗎?!」柳銀抹了把汗。


    這個年代的y這個單詞,還沒被曲解呢吧?


    應該隻是遊戲的意思。


    這丫頭,難不成就是曲解y這個單詞含義的元凶嗎?!


    但當柳銀對淩嵐投以疑惑的視線時,她卻又撇過了頭去。


    見淩嵐似乎是不想再繼續這段對話了,柳銀無奈地聳聳肩,又將心思沉入設計圖之中。


    抬起鉛筆,胡亂畫了幾道,柳銀就又把筆放了下來。


    沒有靈感——倒也不是這麽說,雖說為了青鳥服裝廠,想要提前畫出理想的設計圖,但柳銀冥冥之中總是覺得,一定還有什麽更好的創意和靈感,等著他去發掘、去探索、去靈活應用。


    在遇見這個合適的創意之前,在積累到更多的靈感之前,柳銀是不會貿然動筆的。


    設計在精而不在多——這是柳銀第一次以單個作品,取得比公司內每一位設計師生涯的總銷量還高的成績時,就認定的真理了。


    而且,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能取得更好的創意和靈感、取得有關於愛情主題的靈感的時刻,很快就會到來了。


    在此之前,就做好迎接的準備吧!


    ……


    好不容易熬過了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柳銀早早做好了準備,台上老師的「下課」二字一蹦出口,柳銀就拎起單肩包,經過淩嵐的座位邊,向她丟下了一句「有點事,先走一步了」之後,就颯爽地離開了教室。隻不過,淩嵐那哀怨的目光讓他久久難忘,大概,還在生先前的氣吧。


    雖然根本不知道她在生什麽氣。


    女人心海底針啊。


    因為平時都是跟淩嵐一起走放學回家的路的,所以今天一個人走著,倒有些不太習慣了。


    強行掃清腦海中的雜念,柳銀出了校門,往服裝廠的方向走去。


    因為跟雪片約好了要一起去廠裏簽約,順便幫她找住的地方,所以柳銀隻感覺時間緊迫,以分秒必爭的心態,快速交替著腳步,很快,走出了小鎮的範圍,進入了小鎮唯一一條通向城內的、夾在兩座山之間的河邊小徑。


    這前方就是青鳥服裝廠了。


    雖說雪片承諾柳銀會在去工廠的路上碰見她,但一路走來也沒見到她的影子啊——正想著,在那個充滿著因緣際會的、工廠大門正對麵的、岔路口旁的路燈柱下,發現了雪片的身影。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柳銀,一臉興奮地朝他揚了揚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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