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沐晴川都泡在公司裏,還是慣用的方法,把自己丟進忙碌中,不能停下,隻要一停,就會想起顧涼爵。


    回家也是避開沐沐醒著的時間,通常孩子睡著了她才回去,她怕她解釋不來,看到孩子會讓她更加抹不開。


    身體消瘦,明顯看的出來,她心力憔悴,周圍人也都知道她咬緊牙關堅持著,為的就是給顧涼爵爭口氣。


    外界的輿論也不少,她把公司交給薛梅,在別人看來這就是讓開蝦米撈大魚的行為,都覺得顧涼爵的離世對她來說不悲傷,因為她沒有痛哭流涕地展現在大家麵前。


    心裏的苦別人怎麽會知曉。


    當當……


    “請進!”沐晴川低著頭,專心看一份剛提交上來的策劃,關於澳洲分公司的計劃。


    這本來就是顧涼爵出事的一個導火線,她非要倔強地一定要完成他的目標,每每看到都會心痛不已,但她也要忍住。


    “沐總,咖啡。”阿奇溫柔地放在桌上,這些天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工作上也幫了不少。


    沐晴川微微一笑,“謝啦,我正在看澳洲分公司的案子,你有什麽看法?”


    “你要是信得過我,這件事我來負責吧,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這件事我要親自來,去澳洲考查的事你可以去嗎?我懷孕的事你也知道,多少有些不便。”


    她是不想觸景生情,機場這樣的地方她一點都不想去,就算她振作起來,就算她在別人眼裏很奇葩,就算別人誤會她不在乎顧涼爵的死活,但隻有她知道觸碰和他有關的事有多難過。


    “沒問題。”阿奇定睛一看,“你剪頭發了?”


    “嗯,頭發有些長了,路過美發沙龍的時候就剪了,怎麽樣,不醜吧?”沐晴川故作輕鬆地打趣,換發型換心情這樣的事是她的風格。


    阿奇比了一個讚的手勢,利落的短發,不失性感,少了那份柔美,反而更加知性了。


    “挺好看的,估計又會引領公司的女員工的審美觀了。”


    沐晴川把文件推到他那邊,“我已經簽字了,天氣狀況好的時候,你就可以出發。”


    說著就哽咽了,想到了那個陰天。


    “嗯。”


    阿奇也沒有再說其他,大家都避開說顧涼爵,都不想引起沐晴川的傷心,可都也明白,就算不說,她心裏的傷很難愈合。


    雲裏霧裏,她麻痹著自己的思緒,不然所有的勇氣和努力都會瞬間崩塌。


    “等一下!”


    沐晴川站起來,“這件事不急,選擇一個好時機。”


    這樣的提醒,不過是怕不幸再次發生。對於這件敏感的事,不禁讓人擔驚受怕,其實飛機遇難這種事不是一個高頻率的事,隻是她怕了。


    “會的。”


    她抬起手又放下,然後又擺擺手,“沒事了。”


    中午沒有吃飯,肖澤源打來電話,本來想關心她,但她卻問他有沒有顧涼爵的消息。


    兩個人都僵在這個話題裏出不來,一向不說狠話的肖澤源,肯定地告訴她事情已經無望了。


    掛了電話之後,沐晴川胃裏翻滾著,絞痛。


    好幾天沒吃什麽東西,偶爾喝點水,用工作讓自己麻木,卻委屈了肚子裏的孩子了。


    要不是艾米過來看她,還不知道她胃疼地快要抽過去了。


    醫院


    智敏第一時間趕到病房,沐晴川已經好多了。


    孕婦很難用藥,陸明汐送來了給小汐準備的食物,還命令沐晴川必須吃掉。


    沐影來醫院檢查,剛好碰上了,才知道顧涼爵出事的事,墨塵勳一直沒提,就是怕沐家人知道。


    於是乎,沐父,楊嵐都趕來了。


    病房裏好幾個人圍著她,沐晴川一次次勉強地微笑,又一次次差點哭出來。


    “晴川,你肚子裏有寶寶,千萬不能虐待自己,你現在可是兩個人。”智敏抓著她的手,滿眼擔心。


    “我沒事,你是怕我倒下了就吃不到大餐了吧?”


    “有爵……”智敏捂住嘴,差點就說“有爵爺”。


    沐晴川聽得出來,抿嘴,“我們的事,不用他。”


    “姐……”沐影擔憂地看著她,經過很多事的她內心沒有那麽堅硬了,尤其是她困難的時候,顧涼爵也幫助過她,也很懷念。


    “你們都太誇張了,不過我肚子裏的小孩可有福氣了,這麽多人關心。”她摸摸肚子。


    沐影恢複地還算不錯,不過大家都讓她坐著,她聽到這話就坐不住了,特別想抱抱她姐,但又怕這樣沐晴川更難過。


    “你要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先放放,這麽多人呢,有事叫我們啊。”


    楊嵐早就憋不住了,看到沐晴川濃妝下的疲憊和換了發型的略有精神,更加想不通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疼痛,她突然特別心疼她。


    “不然帶著沐沐回家住幾天吧,飲食上我們也能照顧,再說了,我們早就想沐沐了。”


    “想孩子就去我們家吧,沐沐的玩具多,他幾乎每天要玩好幾樣,所以我們家還是方便些。”沐晴川深知自己這個理由很爛,但還是這樣推辭了。


    沐父眉頭緊鎖,聽到女婿出事女兒住院的事身子也不舒服了,在家的時候呼吸不暢,要不是楊嵐拍了幾把,估計這會兒就在另外一個病房了。


    “晴川,小孩沒錯,誰都沒錯,注意身體。”父親的話往往簡單,卻也包含了最多的溫暖。


    沐晴川微笑,又微笑,“爸,別擔心我,他的事我沒和你們說也不要怪我,最近也忙沒顧上,我沒事的。”


    墨塵勳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病床上的沐晴川顯然是偽裝的,大家的關心明顯讓她更難過,她個性是獨立,但並不是不脆弱。


    “大家都回去吧,我沒事,一會兒阿奇來接我回公司。”


    “姐,你回家休息一下吧,不然我們也不放心。”


    智敏也急了,有捏了捏她的手,“我大沐總是不是不要這麽倔,今天你必須回去休息,之前幫你預約的檢查明天就第一次了,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孩子是她的又以軟肋,左思右想,同意了。


    “阿奇,來接我的吧,聽大家的,送我回家吧。”沐晴川欣然接受了,但這不影響她工作,遠程操控未嚐不可。


    所有人都散了,沐影和楊嵐回了沐家,墨塵勳去了公司,智敏正常上班,艾米去找陳淼了。


    沐晴川看著路上已經不掛雪的樹木有條不紊地向後倒去,隻是從今往後她不喜歡坐副駕駛了,因為旁邊的人不是顧涼爵。


    不言不語,阿奇從後視鏡看看她,閉著眼睛,她是真的累了吧。


    她心裏在想,不能這麽下去了,忽略了孩子差點釀成大錯,倘若顧涼爵孩子肯定會怪她的,所以為了孩子也要吃飯喝水。


    咬著嘴唇,摸摸肚子,她想他!


    直到車子緩緩停下,好像一場和他相遇的夢也結束了,眼角的淚水幹涸了,其他的都倒流會了心底。


    “沐總,到了。”


    沐晴川睜開眼睛,拿起旁邊的大衣和包,“阿奇,公司還有一些文件需要你發給我,所以就不請你進屋了。”


    “沒關係,公司的確還有很多事,你慢點。”


    車門已經為她打開,她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沐沐正在玩雪,這幾天也化了不少了,這些都是張司機從冷庫裏弄的,不然也見不到了。


    手套戴得有點熱,許嫂正在告訴他一定要注意保護手。


    “媽媽。”沐沐激動地伸出手,把做好的小雪球遞給她。


    沐晴川蹲下來,大衣敞開怕束縛孩子的發育。


    “送給我的?”


    “你和爸爸。”


    鼻子一酸,沐晴川別過臉去,眼睛盯著天空,不讓眼淚流下來,沐沐已經一歲多一點了,不再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孩了。


    許嫂抱起沐沐,“走,我們回屋玩玩具,讓你媽媽休息一下。”


    空蕩的院子,遠處的秋千不搖晃。


    她真的沒想過自己堅持了好久卻抵不過沐沐的一句話,如果可以換時空對話,她多想告訴他,沐沐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整理好心情,想著也不能讓肚子裏的孩子受苦,不折磨自己了,進了屋子。


    沐沐已經在玩具堆裏了,拿著小汽車推來推去,不亦樂乎。


    許嫂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家裏沒有一點顧涼爵不在的氛圍,似乎大家無形中達成了一個共識,就是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


    沐晴川斜靠在沙發上,沐沐小跑了過來。


    “媽媽……”


    “嗯?”


    “爸爸……”


    她懂他的意思,摸摸他的頭,“爸爸去給你找一個神奇的玩具了,等找到了就回來了。”


    沐沐不懂,他去哪裏去了多遠似乎並沒有什麽概念。


    他爬在她懷裏,膩了一會兒。


    沐晴川抱著這個暖寶貝,心情極其複雜,她沒想過有一天還要編造謊言來解釋顧涼爵的缺席。


    曾以為日子一天天過,她會習慣,卻不曾在意孩子也一天天長大,總不能用這種不攻自破的理由來哄騙他吧。


    到時候,她該怎麽說?


    太陽穴疼得厲害,她把嘴唇都咬破了,許嫂去了廚房,沐影已經打過電話囑咐她了,要注意沐晴川的飲食。


    其實她勸過沐晴川好多次,但她就是較勁,不是悶在房間裏就是躲在書房了裏,再或者在公司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夫人,今天剛買的香芹,還很新鮮呢。”許嫂端出來擇菜,為了不讓她一個人空白,一個人瞎想。


    沐晴川笑笑,“嗯,我吃。”


    那個男人以前對芹菜一點都碰不得,但是因為她讓自己喜歡上了這菜的味道,每一件事都是回憶,都是想念。


    “沐沐可乖了,中午吃飯胃口也很好。”


    “我看真是蹦著大胖小子去了,要是跟他爸的話,應該不會胖的。”沐晴川說得風淡雲輕,提起顧涼爵雖痛但也幸福。


    許嫂笑嗬嗬的,“一定會很帥。”


    “媽媽……”


    沐沐把玩具扔在地上,走了過來,抓著她的手上了沙發,然後在她懷裏安靜地躺著。


    “怎麽了,兒子?”


    他沒反應,不一會兒,睡著了。


    沐晴川輕撫他的背,不敢想象以後怎麽騙得過這個貼心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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