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時而盯著拉巴次仁看一眼,刻刀一直沒停過,在木樁子上快速的削著,剛開始他削的幅度很大,一次削一個小木塊下來,等木樁有了木偶的形狀後,他削的幅度又開始漸漸變小,甚至到最後,他削一次隻刮下一丁點的碎屑。


    拉巴次仁收起玩笑心裏,改為驚訝的看著木匠。


    可木匠卻沒因拉巴次仁態度轉變而有任何驕傲的想法,反倒不滿的念叨一句,“你別動,變了樣了這木偶就不像你了。”


    拉巴次仁不得已,又拿出原來戲謔的樣子出來,不過這次他明顯是裝的。


    我品了下,用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木匠就把木偶做了出來,而且這木偶簡直跟拉巴次仁的外表一模一樣,尤其那戲謔的表情,把拉巴次仁的神韻全都表現出來。


    木匠一抹腦門汗珠,把木偶推給拉巴次仁說,“送給你,怎麽樣,你知道木匠有前途了吧?”


    拉巴次仁都有些木訥了,接過木偶,看著木匠不回話,隻是豎起大拇指。


    木匠把刻刀揣在兜裏,又麵向黎征想磕頭,也說他認死理這勁,就認準黎征想拜師。


    別看他剛才跟拉巴次仁“鬥氣”,給拉巴次仁削了一個木偶,但我和黎征也間接被這木匠的手藝打動,我猜黎征跟我想法一樣,都對這木匠另眼相看。


    黎征快走一步,一把扶住木匠不讓他磕頭,又蹲在他麵前問,“你要拜師學什麽,能跟我說說麽?”


    木匠臉色變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緊張的,“我想學法術,把我媳婦救活。”


    黎征微微皺眉,拿出懷疑的語氣問,“你媳婦?”


    木匠一摸懷裏,拿出一個木偶來,這木偶比他剛雕刻的還要精細,甚至還拿染料塗了色,是一個正姍姍起舞的女子。


    他指著木偶,“這就我媳婦。”


    黎征樂了,而且他也不想騙這木匠,實話實說道,“兄弟,這是木偶,這世上沒有人能把木偶變成活人的。”


    木匠不依,還倔強的把木偶緊緊抱在懷裏,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哽咽道,“你騙人,我以前遇到個道長,他說這世間有種術法,叫七鬥回魂,能把死人救活,你不會就說你不會,幹嘛把這神術否定呢?”


    給我感覺,這木匠手藝不錯,但人有點瘋癲,我本想勸黎征一句,那意思咱們別耽誤正事了,打發這木匠趕路要緊。


    可黎征卻沒這想法,還伸手摸去木匠的眼淚,多解釋道,“七鬥回魂的說法我聽過,也知道步驟,它隻是古代帝王下葬的一種葬法而已,你被那道長忽悠了,這術法真沒那麽神奇的。”


    “我不信。”木匠強行插話打斷黎征,又揣起舞女木偶。他師也不拜了,甚至還一臉厭惡的不再看我們,騎個自行車離開。


    黎征站起身,拿出一副古怪的表情目送這位木匠厲害,我猜不透黎征的想法,隻是陪著他一起幹站著。


    我們三裏數拉巴次仁最高興,還掂了掂木偶,嘿嘿笑著說,“這玩意真挺好玩。”


    這隻是我們途中遇到的一個小意外,而且沒出現什麽危險,我就沒較真,又隨著黎征一同趕往義舞縣。


    等我們來到李義德家裏時,正好是傍晚時分,雖說頭次與李義德見麵,我們應該客套些,但趕了一天路,尤其最後這路還坑坑窪窪不好走,我覺得自己腿都快斷了,哪還講什麽客套,進他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椅子大咧咧坐上。


    李義德年紀不算太大,看樣四十出頭,矮胖子一個,最主要是他那眼睛,不管怎麽看都給人一種色眯眯的感覺,他也沒結婚,耍著光棍,正自己在家吃著飯喝著小酒,看我們來,急忙把飯桌給撤了,又從外麵訂了一份大宴回來。


    黎征跟李義德說不用這麽麻煩,我們三隨便對付一口就行,但李義德不幹,說客人到來豈能馬虎?


    這份大宴給我感覺有點奢侈,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裏遊的,在飯桌上都能看到,而且還上了當時我隻聽過卻沒喝過的茅台酒。


    拉巴次仁不管那個,甚至跟我們都不怎麽聊天,自己獨自猛吃猛造,不出一會,他喝了一整瓶白酒。


    我們三坐的很近,一邊吃一邊聊起了正事。


    黎征先讓李義德介紹下情況,李義德歎了口氣,拿出一種十分憋屈的樣子說道,“我這屋子剛翻新過,住進來後有點邪門,晚上總有哭聲、吃東西聲和敲門聲,估計是有髒東西作祟。”


    “哦?”黎征聽得來了興趣,又問道,“那白天有沒有呢?”


    李義德回想片刻,接著說,“我白天不在家的,隻是有次回來拿東西,一開門時,聽到屋裏有哭聲,但這哭聲也是戛然而止,我壯著膽子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異常,這不我實在沒法子了,才找黎老弟過來幫忙麽?”


    黎征點點頭,說了句今晚再品品後,就又一轉話題,把事給帶過去了。


    我們來之前,黎征跟我說過,他懷疑李義德家中了厭勝術,但問題是,從我個人角度出發,李義德出手很豪氣,肯定不會虧待那些給他幹活的工匠,那些工匠得了好處,也犯不著下這種邪術,再說,就算有木偶這類的邪物作祟,也不能弄出哭聲來吧?


    我越合計越迷糊,甚至最後吃飯喝酒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家是個二層小別墅,晚上李義德住在樓上,我們三就在一樓一間大客房住了下來。這客房看著挺好,敞亮不說,床也大,三個人都能舒服的躺開,隻是這被褥卻不怎麽幹淨,尤其拉巴次仁盯著都直搖頭。


    我雖沒婚娶,但看著床單上零零散散的髒汙也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我有種無奈想笑的衝動,心說李義德為人不正經就罷了,事後也總該把“戰場”清理下。


    我們哥三也不是他家請來的保姆,更不會因為住上幾宿就替他收拾屋子,拉巴次仁想了個笨招,把被往地上一撇,褥子反鋪,我們就這麽湊合著在上麵睡下了。


    我是真困了,沾床就睡起來,直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把我弄醒。


    冷不丁我真被這種哭聲嚇住了。它讓我想起了魔宮,甚至腦中浮現都浮現出鬼花的影子。


    我噌的一下坐起身,警惕的四下看著,黎征和拉巴次仁也都剛醒,跟我差不多,拿出一副思索狀尋找著聲源。


    給我感覺,這聲音離我們很近,甚至就在我們屋中,隻是一時間想確定它在哪,卻有些難度。


    我跟他倆說,“咱們一起找找。”拉巴次仁應聲讚同,還率先下地。


    可我們還沒動手,房門就被李義德敲響了,他聲音都發抖,嚷嚷著讓我們出去追鬼。


    我本來不理解他的話,心說這哭聲在屋裏,他卻讓我們去外麵驅什麽鬼呢?可黎征卻跟我倆強調,“隨便從包裏拿個法器做做樣子,我們去外麵瞧瞧。”


    我覺得黎征話裏有話,但沒多問,我拽了一把棗木劍,黎征抓了一把符籙,拉巴次仁最狠,抱著火盆,我們三就這副裝備開門走出去。


    等我出了客廳一下愣住了,聽得出來,哭聲遍布在這別墅的每個角落,雖說聲音都不大,也都斷斷續續著,但聽著慎得慌,而且伴隨著哭聲的節奏,我都覺得自己心跳一快一慢起來。


    李義德躲在我們身邊,又催促我們快點驅鬼。


    我有些為難,心說他倒是看的起我們哥三,要是遇到妖物打鬥一番這都好說,可說到驅鬼這麽抽象的東西,我們做不來。尤其我聯係著魔宮哭聲,懷疑這屋裏一定被做過手腳,弄出什麽古怪來,拿驅鬼敷衍,肯定丁點效果都沒有。


    但我們幹站著不驅鬼也不是那意思,最後黎征對我倆使個眼色,又帶頭作起法來。


    他捏著符籙,嘴裏念著咒語,還踏著八卦步,率先走到大廳,我一看,自己也別閑著了,急忙揮舞著棗木劍,緊隨他腳步,但我不會走八卦步,甚至現學現用都來不及,畢竟八卦步裏隱藏著奧義太多,我怕自己硬生生照搬會走摔在地上。


    而我也有壓箱底的絕活,心說忽悠李義德還不簡單,他沒學過玄學,我隻要走的古怪不就得了。


    我索性用起五禽功,一會學熊一會學鶴或者虎,借著這麽一通瞎扯,湊到黎征身邊去。


    李義德看我看的直愣,還點頭念叨一嘴,“果然是高人,步伐這麽怪。”


    拉巴次仁瞧瞧我,又盯著李義德看了看,一咧嘴,“老哥,寧天佑這步伐不算什麽,你再看看我的。”


    他說完輪著火盆,又蹦又跳的跑了出去,隻是他不會什麽古怪的步伐,為了在李義德麵前爭一口氣,索性耍起了功夫,又是前空翻又是踢飛腿的,甚至一急眼,還把火盆當鼓敲了起來。


    我們耍了一會後,我悄聲問黎征,“小哥,你到底有什麽辦法沒有?咱們這種耍法,何時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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