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動是一瞬間的事,但掙紮卻無時無刻地不在進行著,永遠無法止歇。


    穆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殷紅的唇似一朵罌粟,濕潤的小巧的,微微張著唇瓣,白的牙齒,略顯尖銳的棱角,迷惑人心。


    他微微垂下眼,再抬起眸子時,眼睛裏什麽情緒都沒了,退後一步,間隔出一個手臂的距離,伸臂將槍交還給她:“自己試一下。”


    男人的聲音是冷的,目光是冷的,心大概也是冷的。雛在這個男人沒有溫暖的目光下冷靜下來,給自己一秒鍾的時間恢複,之後扯下耳麥,接過槍,按照他之前的步驟——


    “砰——!!”巨響震著耳膜,翻飛了一切奢望。


    她屬於他,他卻不屬於她,這,才是她該明白的事實。


    穆錯一錯身,看著她這次的成績,沒有笑意,嘴角、眼中,都沒有,嘴上卻是稱讚:“很不錯。”


    雛低眉順眼,彎著背脊,“首領誇獎。”


    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會在某一瞬間迷失,但是她已長大,也懂得要時刻提醒自己,她仆人,高級一點而已。


    他看著這個突然守起本分來的女人,她剪了一頭男人般短的頭發,黑色,墨一樣,隻有他知道她的頭發滑過指尖的時候,柔軟的觸感。


    她屬於他,他卻不能愛她。


    愛是負擔,會毀了她。這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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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弟弟想要見我。見麽?”


    可是,終究受不住全部,心也總有縫隙,把關心溢出來,這時候人他,也無能為力


    。他征求她的意見。


    他知道她疼這個弟弟。他給她選擇權,這也許是他唯一給得起的溫存。


    雛抬起頭來,抬眼望一望首領。


    沙瑪能力不足,殺人與掮盜的活幹不了,隻能販毒——不,不行。


    可是,他能隨心所欲地征詢她這個“仆人”的意見,全因為他是首領,可她不能,她沒有資格。


    “一切全看首領的意思。”


    她隱性的拒絕令這個男人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斂起,他需要她服從,但不需要她的懦弱。這個矛盾的男人啊,可惜,他的矛盾卻不被他自己所知。


    可是,他依舊是冷靜自製的首領,最鎮南關,他點點頭,“我會安排他為我辦事。”


    說完旋即轉身要走。


    “首領!”身後傳來她的聲音,急切的。


    “……”


    “聽您的部下說,要從我們之中選一個人去墨西哥,我……”


    “你想去?”他背對她停下,說,沒有回頭看她。


    她感覺得到他周身的寒意,她知道,他從不允許屬下擅作主張,隻有她敢屢犯禁忌.


    但是,始終,她是要有所忌憚的,所以她並沒有正麵回答,隻說:“我和墨西哥那邊的人熟,應該能夠勝任。”


    “……”


    他不說話!又不說話!他總有能力讓她溺斃在他的沉默中,反抗的情緒被激起來,她忘了自己是不能這樣的。


    可是,不服氣,卻依舊懦弱地選擇用囁嚅的方式,小聲地說出口:“把我送給丹尼不就是為了今天能讓我……”


    她沒能說完。首領謔然回過頭來。


    ............................................................................


    隔著幾步路的距離,他們對視


    。


    雛低下頭去,沒有勇氣麵對這個男人的眼睛。


    自己小時候為什麽會覺得這樣一個男人是溫潤的呢?他明明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


    她低頭的動作,就像某種受了驚嚇的動物。這個和他一樣,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女人,卻能夠表現出這樣一副受傷的模樣,他在她的自相矛盾中敗下陣來,慢步往回走,到了她麵前,低頭。


    她在自己的這片土地上總是習慣赤著腳,她的高度隻到他肩膀,他一低頭,便將她攏在自己的陰影中。


    她的槍還握在手裏。


    他的手略過她的手背,指尖險些觸碰上。取走她的槍,扣在身後的槍械台上。


    穆的目光,順著女人瞬間僵硬、但仍舊頑固地低垂著的脖頸,向下,望進她的衣領。


    她發育的好,從沒有穿胸衣的習慣,胸部卻依舊日漸鼓脹飽滿,她的迅速成長,一直都在他的關注下進行。


    “鏈子呢?”


    雛的脖子上原本一直掛著條碎白金的鏈子。鏈子原本用來綴著君士坦丁堡的血淚,她盜來的這顆彌足珍貴的寶石,血色的眼淚一般。他用來與俄羅斯人換了最新的可卡因的配方。


    鏈子他留下來,留在她這裏。當做傭金以外的附加獎賞。


    穆不記得自己曾見她把鏈子取下來過。可此時,她脖子上空無一物。


    她低著頭,但是感覺得到男人沒有溫度的目光盯著自己脖子,瑟縮一下,才慌忙從衣服口袋裏摸出項鏈。


    她揚起腦袋要把鏈子展示給他看,可是此時,彼此之間隔不出一條手臂的距離,偏偏身後就是槍械台,她無法後退


    。


    “在這裏。”


    他撚起正靜靜躺在女人柔韌掌心的鏈子,舉到眼前細細看了看,天窗外的日頭照射進來,白金鏈子反射璀璨的光。


    他解開鏈子的扣子,雙手各拿著鏈子的一端,環過女人的脖子,為她戴上。


    她像一尊石像一般立在那裏。


    “低頭。”他命令道,聲音嗬在她的耳畔。


    她乖乖低了頭,他才得以看清脖頸後的項鏈扣子。為她扣好。


    雛的額角有一滴汗,順著發線緩慢泌出。他看著那滴遲遲滴下、和她一樣倔強的汗水,差一點就要在那股青草的芬芳中迷失了自己。


    他雙手收回,貼著腿側的褲縫。放棄了想要吻去那滴汗水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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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再轉身離開。很好。雛咬了咬唇,鼓起勇氣,“首領,我相送弟弟去讀書。”


    其實早在她四處打聽英國的學校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


    她終於能說出口。這是一個進步。


    某些時候,他需要她殘酷的獨立,有時候,他卻需要她的信任以及依賴。這才是他需要的得力屬下。


    終於,眉梢眼角有了笑意。


    可是,這個女人,在某些方麵依舊單純,這個男人的險惡用心,她永遠無法理解,“可是,沙瑪他不會聽我的。”


    他吊著眼角,依賴地看著他。


    穆在這個女人琥珀色透明的瞳孔中看見溫潤如玉的自己,他幾乎要伸手摸摸她的頭了,但其實最終,他隻不過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可以幫你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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