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得報大喜,拍案而起到:來得好等你快半個月了原來方天定一事被高強如此看重,早就吩咐了下去,在四門布置眼線,各個手持畫影圖形,隻要一見到有類似形貌的人入城便飛報許貫忠或者楊誌得知,再由這兩個曾親眼見過方天定真身的去鑒別真偽。這幾日算來也是該到了,二人輪流值班,片刻也不敢放鬆,適才便是許貫忠親自去檢驗,盞茶時分前方天定本尊自南門入蘇州城,現今正往南門新市旁的箍桶匠楊八桶家中去,顯然是要與住在那裏的石寶和鄧元覺二人會合。


    高強問明了情況,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抬頭向許貫忠道:貫忠,可有甚別樣計較關於如何對待方天定一事,旬月來他倆反複推演,惟恐任何一個細節出差錯,須知這可是離間人父子的毒計,差不得分毫


    許貫忠麵不改色,淡然道:衙內安坐,隻管依計而行便是。此計若不成功,那便是東南注定有這場兵災,上天降罪於這一方黎庶罷了,夫複何言


    高強沉吟片刻,微歎一聲道:也隻得如此了,貫忠這便去安排吧。


    許貫忠默然點頭,轉身出去了。這邊高強深呼吸了兩下,端起茶杯來剛湊到嘴邊,就聽哎喲一聲,接著嘩啦碎響,一個茶杯摔在地上,原來那茶剛沏上,水正燙著,高強腦子裏裝著事未免神思不屬,一口喝下去就被燙了。


    且不說應奉局內的鬼蜮,單說那方臘獨子方天定,自接了蘇州石寶傳來的消息,留守幫源洞的方臘親弟方七佛見說的緊急,隻得將被軟禁的侄兒放了出來,派兩個心腹教眾陪著星夜望蘇州趕去,一麵親身奔赴杭州城,去向方臘稟明蘇州這邊的進展。


    方天定出了樊籠,一路曉行夜宿,這日進得蘇州城,一徑直奔南城的石寶等人落腳之處。石寶和鄧元覺接著了,將來蘇以後與那高衙內接洽的局麵略略敘述。方天定一聽倆人到現在還沒見到高強本人的麵,自家妹子倒住在人家府上不走,當時腦袋就大了一圈,心想這便如何是好當即連臉也顧不得洗,一身風塵地便往應奉局來尋高強。


    石寶和鄧元覺來了七八趟,自然是輕車熟路,到了門口自有門子稟告進去,另外幾人與他倆都算臉熟,嘻嘻哈哈地打著招呼,又問這麵生的後生是什麽來頭石寶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心下漸漸焦躁:怎的今日通報去了這許久卻不知許貫忠早吩咐了門子,一見人到便立即飛報,隻是需時布置,是以有意拖延些時。


    過了片時,許貫忠一襲青衫迎將出來,見麵長笑一聲:方兄,別來無恙否我家衙內望您大駕,秋水穿矣


    方天定見了熟人,盡管此刻心急如焚,卻也不可失了禮數,趕緊還禮:汴梁一別,不覺已過了半載餘,許兄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衙內可好


    彼此寒暄幾句,許貫忠抬手肅客,方天定急步上了台階,回身卻見把迎客的主人都拋在身後了,不由一窘,倒回頭說一聲許兄請了


    許貫忠一笑,不慌不忙地踱起方步,連聲調也講究起來,猶如後世京劇中的老生唱腔:啊~~方兄請了石兄請了鄧大師請了請阿~


    好容易到了中門,迎麵出來兩人,未曾到麵先聞大笑三聲:元覺師兄又來了,妙極眾人視之,原來是魯智深拉著武行者,不知怎的恰好在此地經過,他與鄧元覺是不打不相識,這日來又多有來往,稱得上是投緣,見了麵自然熱情非常。


    鄧元覺不敢怠慢,忙打個稽見禮,順口問一句這位後生是何人哪知這一問不打緊,魯智深倒來勁了,他這幾日教徒弟上癮,武鬆天生的勇武,對功夫又極上心,大有舉一反三之功,把魯智深喜歡的了不得,連看家本領之一的滾龍刀也傳授了。要知高強隨他學武,雖說也算得勤勉,資質卻是平平,多日勤練隻落個身手靈便而已,一路刀法要練個半個月才會,魯智深便常不耐。往日在汴梁有林衝在旁,他倒有些耐性教,這來到蘇州之後,高強整日東奔西忙,便是有空習武也不甚上心,相比之下武鬆學武又快,對魯智深又加倍的恭敬,自然更得他歡心。


    今日魯智深遇到同道,見問起自家的得意弟子來,心下大喜,須知人若有些得意事,倘若能在同道麵前賣弄一番,那是平生的


    魯智深亦不能免俗,何況這鄧元覺武藝精熟,與他堪若能在這衣缽傳人上壓他一頭,該是何等快事便即拉著他僧袍,叫武鬆與鄧大師見禮。


    鄧元覺這邊才寒暄幾句,說些高徒儀表非凡之類的套話,方天定已不耐煩,鼻子裏哼一聲,礙著許貫忠和魯智深的麵子,卻不好開口說什麽。


    許貫忠見狀一笑道:難得魯大師這等好興致,要與鄧大師講論佛法武功,兩位大師何不移步西院演武場彼處器械齊全局麵開闊,幾位正好以武會友,豈不美哉


    鄧元覺心下本來不願,麵子上要過的去,微一躊躇這個他是要想些推辭的話,哪知魯智深卻連聲叫好,一把扯著鄧元覺的僧袍便往西院拉,鄧元覺一時不防,被他拉著走了兩步。


    方天定見了不免著惱,一拱手道:鄧大師且去不妨,有石大叔陪我便可也不等鄧元覺的回答,把袖子一擺便行,石寶兩邊望望,無奈隻得跟著方少教主,倒把鄧元覺給晾在那裏了。


    那堂堂的寶光如來豈是等閑之輩,方臘尚且要敬他三分,今日沒來由受了少教主的排頭,難免也動無明,便望方天定背後打個稽:如此貧僧且去了。回禮的卻是許貫忠,一臉的春風似的笑容:大師且去不妨,方兄我自會照應。


    中門過了到二門,迎麵又來兩人,卻是楊誌,也是東京汴梁見來的相熟,少不得又絮叨一陣,說些石兄英雄了得,當日我與石三郎雙戰不下之類的話。方天定便又不耐,石寶不由心生警惕,心道往日我和鄧和尚來了多少次,多半隻這一個不陰不陽的許先生出來敘話,怎地今天少教主一到,你們便全出來了,莫非要調開我和鄧和尚,好對少教主行甚不軌麽


    他這疑慮剛生,卻聽楊誌笑道:今日有幸重會石兄和少教主,本當敘些契闊,無奈某家軍務纏身,正要往北城巡查,這可怠慢了。說罷一拱手,徑自去了,倒把石寶愣在當地,心下暗生小人度君子之愧。


    許貫忠冷眼旁觀,心裏跟明鏡也似,當事人之間微妙的心理變化看的一清二楚,不由暗自冷笑。原來這卻是他與高強早就安排下的計策,知道方天定來的急,又是年輕氣盛,一激便跳,於是大門中門二門連設三道卡,教這位少教主未曾見到高強這正主的麵就心浮氣躁,少時便更易入彀。


    三門既過,書房便在眼前,還隔了八丈遠,許貫忠便叫:方少教主到


    兩扇門開處,東南應奉局新任提舉汴梁高強閃身出迎,一開口倒把方天定嚇了一跳,嗓音沙啞的簡直不像話:方兄,咳咳,小弟苦候久矣隻說了這麽一句,忙不迭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捂著嘴巴就是一陣咳嗽,那勁頭生似肺裏有什麽宿世仇敵在作怪,不咳出來誓不罷休一般。


    方天定本來已是一肚子的急火,見了高強的麵忍不住就要開口問話,卻被他這一陣咳嗽都堵了回去,愣在那裏一時不知說什麽好。許貫忠暗讚衙內演技好,忙疾走幾步扶住高強道:衙內怎生了怎地不在房中坐,須知春寒料峭最傷人


    高強一手扶著許貫忠的肩膀,搖了搖頭道:不妨事方兄是我至交好友,這次遠來不易,本衙內不能出迎已是怠慢了,又怎可安坐房中另一手將錦帕收起,卻露了一角在外一晃,潔白的錦帕上一縷紅絲格外顯眼。


    方天定見狀吃驚,他適才聽石寶說高強染病,卻不知輕重,現在一見竟是病的不輕,趕緊上前扶住高強另一邊道:不知高兄身上有病,小弟來的實在魯莽了,還望恕罪


    高強把那染過的錦帕收好,又咳嗽兩聲,直起身來強笑道:方兄何出此言你我汴梁一見如故,結為平生至交,聖人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小小病痛又算得什麽


    方天定登時感動,他不像高強練就的油嘴滑舌,這一激動就說不出話來,隻連聲道:高兄,這怎生使得,怎生使得


    高強暗笑,扶著兩邊的許貫忠和方天定回轉房中,分賓主落座,還不忘咳嗽兩聲,複又把那錦帕掏出來擦了擦嘴角,這才道:方兄,此番請你遠道而來,為的是當日在汴梁受兄所托之事卻欲言又止。


    方天定一聽他說到正題了,趕緊追問:當日之事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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