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個結論成立,高強心中便隻好歎一口氣,原本他還指望從右京口中探出她和左京之間這種匪夷所思的傀儡術的秘密所在,然後設法派上自己的用場,現在呢傀儡術的功法暫且不說能不能到手,就算到手了,這種會被某種尋常的可聞聲波給破掉的術法,又有多少實用價值


    興味索然下,又加上累了一天,尤其是悶在密室裏的那半個多時辰,堪稱高溫,極其消耗體力,高強此刻再也支持不住,隻擺了擺手叫師師和小環退下,便再也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蝕,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高強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一來是蔡穎曉得他連日勞累,有心讓他多多休息,二來魯智深昨日出走,沒人督促著他做功課進行晨練,人都是有惰性的,難得放鬆這麽一下,高強自己下意識地也給自己放了兩個時辰的假。


    梳洗完畢吃罷不知是早飯還是中飯的一頓,高強一搖三晃往前院書房而去,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聽見房間裏吵鬧異常,高強心下奇怪,什麽人敢在我的書房吵鬧腳下不由得便加快了幾分。


    等到進了書房,卻見並無什麽人吵嚷,隻有許貫忠和一個人對坐,桌子上放著昨天從橘左京身上搜檢出的事物。見到高強進來,許貫忠連忙站起,說道這位乃是從杭州市舶司調來的通譯,此人見多識廣,善能說多國語言,對於東瀛日本諸般風俗也多有了解雲雲。原來杭州府對於高強這裏的所有動靜都時刻關注,昨日聽說高強府裏出事。還死了人。知州阮大城的神經頓時繃緊,當天後晌午時就派了人來探風聲,聽說應奉大人要找一個通曉日本風俗的人,第二天就把這人給送了過來。


    高強點了點頭,心說阮知州當真幫襯地很,看來下次給蔡京寫信時,還是不能給他說太多好話,讓他繼續在這杭州知州任上做下去。直到本衙內用不著為止。哼哼。倘若阮大城聽到了高強地真實想法,隻怕是心寒如鐵,自己竭力奉承,末了卻是弄巧成拙,這次第。怎一個衰字了得


    高強居中而坐,向那來人拱手為禮,客套話還沒出口,先打了個愣:隻見這位形狀特異,高鼻深目,兩個眼珠滴溜圓,皮膚黝黑。卻看得出與此間人的黃皮膚頗有不同,穿戴雖說與尋常人一般無二,卻怎麽看怎麽像個阿拉伯移民。


    見到高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溜上溜下的打量,那人咧嘴一笑:應奉大人不必驚訝,下官本名傑肯,漢名叫做王傑,原本就是西域大食人士,自幼隨父執輩四處漂流,六歲時便到了廣州,家父過世之後。下官又到了這杭州,幸得此間知州大人賞識,抬舉下官在市舶司中作個通譯,卻也逍遙自在。這阿拉伯人竟然說的一口汴梁官話,隻是偶爾流露出一些古怪的口音,高強聽著更覺別扭。兼且嗓門極大,平生所見人中,隻有現在作兩浙路檢法官的張隨雲可以比擬,看來方才聽到有人吵鬧,不過就是此人在說話而已


    這些倒是小節,高強的注意力隨即轉移到放在桌上地諸般事物上,向傑肯道:王兄請了,不知這些器物中,可能看出什麽不同尋常之處王兄但請直言,不論是大事小事,看出什麽都隻管說出來就是。


    那傑肯咧嘴一笑,露出一副白牙:應奉大人容稟,這幾件物事,雖說有些精品,不過多半都是些街市上都有地賣的,這杭州城市舶司每天迎接八方來客,品流之複雜無與倫比,可說萬國奇珍異寶在杭州城都可以弄的到,隻要你有錢。因此即便有些東西是明顯的東瀛特色,卻也不能就此斷定持有者就是來自日本國。


    高強聽這話似乎有點道理,轉念一想卻不然,我又不是搞人口調查,管你是不是日本國的東西現在這個橘右京就是瞎子也看出是日本人了,本衙內要地是能揭示其來曆身世的線索,這廝恁多廢話


    王兄,不知這些物品中,可有什麽是可以證明持有者的身世來曆的高強單刀直入,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哪知這傑肯也不知道什麽地方搭錯了線,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是來提供專業意見,竟然對高強指手畫腳起來:應奉大人這就錯了,所謂國家國家,有國而後有家,人也是這個道理,倘若連此人來自什麽國家都不能確定,又談什麽身世來曆


    高強怒氣漸漸上升,來到這時代以後,雖然不是人人都對自己點頭哈腰的拍馬屁,不過好歹那些能給自己臉色看地人多半都是心思縝密的聰明人,相互之間交流起來不用太費腦子,怎的這位阿拉伯移民的後裔傑肯竟然這麽木魚腦瓜


    一旁的許貫忠見高強麵色有些不善,知道已經動了氣,忙插言道:王通譯,我家衙內既然確定這人乃是東瀛來的,自然有的是道理。衙內現在想知道的,也隻是這些物品之中,是否有什麽線索,可供我等按圖索驥,尋找到這人的出身來源。這人客死異鄉,說來也是可憐,倘若能找到其出身和父母親族,將屍骸歸葬,豈不是一件功德


    這話說得就有些水平了,觸動傑肯的心事,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漂流異鄉,不知老死何方傑肯點了點頭:這幾件物品中,其餘都是平常,隻這柄刀有些特別,若說能提供什麽線索,恐怕隻有從這上頭想法。


    高強見說地入港,心中怒氣頓平,忙加以追問,那傑肯舉起短刀,輕輕拔出鞘半寸,指著刀柄和刀刃相連的吞口處,向高強道:衙內請看,此處的銘文甚是特別,其文字雖說是漢文,連起來卻不通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既非工匠的姓名,也不是鑄造記錄,想必是與刀的主人有關,衙內若要調查,當從這裏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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