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殺的性起本要再戰李應好歹勸住總是一夜山路趕下來又鏖戰了許久人縱不怯馬力已衰對方現在已經列成了陣勢將潰兵收攏了去再沒有剛才那種趕羊的好事了史文恭看看沒有什麽可乘之機這才悻悻收兵跟著李應進了李家莊。


    還沒進莊門史文恭和欒廷玉便都吃了一驚隻見那門兩旁的牆壁上斷箭斷槍插的滿滿有些箭頭甚至射進了牆內半隻箭杆之深可見矢力之勁。那牆頭上下血跡宛然雖然大多幹涸卻依舊能讓人想見當時激戰之慘烈。


    李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喟然道:二位將軍幾日來守莊血戰實在一言難盡此間有一個人二位將軍可要見上一見若不是他出力我這莊子隻怕連一日都守不住。


    史文恭見了這等惡戰遺跡已經收起了幾分驕狂之色心知自己適才是有些輕敵了梁山賊人悍勇之名傳遍江湖倘若當真對敵起來自己這區區幾百騎可不夠人家殺的。聽得李應說起有人守莊有功也生了好奇心便道:正要聽聽李大官人守莊戰事經過還有一件事我等出之前有鄆州兵馬都監扈成領本州兵馬前來應援聞說被賊人在中道截殺都殺散了卻不見扈家兄妹下落招討相公命我等小心留意。


    李應見說歎了口氣道:扈都監已經到此了當日他兄妹轉戰到此已經是人困馬乏血染征袍卻好乃是夜間闖營我這莊裏又派遣壯士研營機緣巧合救得他兄妹二人進來將士已折損不少。陣亡之人中多有原先扈家莊的莊丁。扈都監心痛之下傷勢作已經是兩天兩夜人事不知扈三娘哭的死去活來今晨才剛剛睡下了。


    史文恭和欒廷玉麵麵相覷卻都鬆了口氣既然扈成兄妹都在那就還不算如何大敗。折損了幾百廂兵而已。不過聽李應的口氣眼下也不便探望了隻得權且到莊上歇馬。於路有許多官兵和莊丁知道援軍來到都是士氣振奮紛紛舉起手中兵器歡呼之聲此起彼伏二將心中得意那也不消說了。


    眾人進了主廳李應吩咐家丁整頓援軍糧草茶水等項又命人去請陳學究。


    陳學究史文恭一怔。適才李應說有人幫助守莊。出力甚多還以為是官軍或者李家莊這裏的什麽壯士悍將卻不料是個教書的。


    欒廷玉本是祝家莊的教師。與扈成乃是舊交聽說他傷勢嚴重隻是放心不下告了聲罪著兩個莊客領著去探扈成了。這廂李應趁機代他向史文恭分說適才之事他與史祟二將都是舊交居中說話原也使得再者史文恭此時也知自己魯莽輕敵於是輕輕將這件事便揭過了。


    不片時門外走進一人。三十來歲年紀文士打扮腰間懸著劍卻是一身褐色的布衣裝束。李應見了極為熱絡上前把臂招呼將他引薦給史文恭:史指揮這位便是我向你說的陳規陳學究連日守莊。陳先生計謀百出連戰皆捷我莊中官兵皆服其能。


    史文恭聽見李應對陳規如此推崇大為意外忙上前施禮口稱陳教授那陳規卻笑道:教授之職乃朝廷封授規本一布衣何可當之


    說話間門外又進來幾員將上前與史文恭通了姓名原來都是原先楊誌地部下安排在這李家莊駐守的隻是連日戰鬥激烈好幾人都身上帶傷。史文恭看他們說話間的神情似乎竟是以陳規馬是瞻更是吃驚便問起連日戰事如何。


    陳規便道:規原籍密州安丘遊學天下適在此地教學。前日聞聽賊人圍莊官兵拒戰不利待規趕到時賊已將登城矣規便向李莊主進言用長槍臨城攢刺賊以故不得上城複用長大竹竿實以火藥向城下噴射用以退敵。


    原來當日花榮次攻城僅僅兩營兵力就險些拿下了城頭官軍將領楊恕中箭倒下一時軍心大亂。這陳規鼓動李應率莊丁上城援救人披雙重甲持長槍隻顧亂刺城下的梁山軍用的都是步弓沒有強弩箭矢射到甲胄上多半難入登城的嘍兵因為要爬雲梯又隻能用短兵根本無法抵擋長槍一時都被反擊了下去。此時眾賊都在牆角窩著如果等他們緩過勁來這院牆本是用土夯築而成的用不了一會就能挖開於是陳規又建議用大竹竿裏麵塞緊火藥後麵裝上引線探出城頭向下噴射。那時代的火藥爆炸力不足因此軍中有許多用法多半都是加入毒煙等屬有似現代地化學武器一燒之下牆角的嘍兵站不住隻得敗退下去。


    初戰告捷官兵士氣大振李應見陳規臨陣鎮定應對得法當即將他帶在身邊作個軍師看待。陳規也不推辭吩咐官兵依舊各守院牆隻是分隊整裝長槍防登城強弩射城下火藥金汁擂木等防城下更請李應將莊丁敢戰之士都集中起來給麻紮刀和樸刀作為預備隊。


    等到花榮二次攻莊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上牆頭卻又被長槍兵給趕了下來領隊的錦毛虎燕順身中三槍若不是嘍兵搶的快幾乎被撓鉤捉了去。花榮盛怒之下正要添兵攻城不料李應此時忽然率軍開門殺出眾莊丁守土有責人人奮勇砍的花榮的弓箭隊抵擋不住陳屍百餘而後又回城關門固守。


    就這麽幾下板斧梁山軍愣是破不了此後兩日都是如此攻城的士氣日漸低落守莊的卻是越戰越勇有個官軍指揮使甚至輕身出擊闖進了梁山營寨中隻是中了埋伏折損兵馬不算自己也被砍了腦袋。


    史文恭聽罷深為佩服站起身來向陳規剪拂了說道:保全官兵和此間百姓。都是陳學究之大才。陳學究滿腹韜略為何不去應舉為朝廷出力


    陳規聽了這話麵上有些難看冷笑道:前此蔡京為相建三舍學法規自幼家貧讀書已是不易。何來盤纏去京師就學三載樂得躬耕隴畝遊學教書為生罷了。


    史文恭聽他怨氣甚重卻不曉得三舍學法是什麽玩意象他這樣的武人能識幾個字已經是異數了哪來的閑心去問朝廷取士地科目不過這人懷才不遇是一望便知史文恭忙笑道:不瞞陳學究我家招討相公年紀雖輕卻求賢若渴甚願禮賢下士尤重武功之士。學究文武兼資。儀表非凡。我家相公若是見了必定喜歡地緊加上學究此次護莊有功。定是要重用的了。


    陳規聽了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大喜。他家中貧寒負擔不起上京城進辟雍的費用因此雖然是飽讀詩書三十好幾了還隻是個布衣。這次他在李家莊出現並非偶然乃是他聽說朝廷下旨進剿梁山賊寇大名府建立了三路招討司之後料知京東一帶必有大戰。這人膽子是大地。不去管什麽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地那些子曾經曰過的話反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哪裏有仗打就往哪裏跑圖的是亂世立功若能被上官賞識了引進仕途便不為難。


    他熟悉京東地理又了解了官軍分布的情況。覺李家莊的形勢最易生大戰於是一個多月前就來到此地在私熟中教書等到梁山圍莊陳規見來了機會當即出手一舉成名。


    此時聽見史文恭要將他引薦給招討司陳規心中樂開了花表麵上還是免不了文士的清高之氣裝作略不在意的樣子客氣了兩句轉彎抹角卻來打聽招討司高相公為人如何。史文恭乃是老江湖了對他言下之意豈有不知肚中一麵笑一麵將高強吹的天花亂墜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匡扶宇宙之誌如果高強在這裏聽到了一定會說他是盜版:這明明是羅貫中吹噓諸葛亮地話哪裏是說地本衙內


    這邊說的正高興堂下跑進兩個官兵來報:西路喊殺聲大起正不知如何。


    眾人聽了忙即上牆頭去看卻見西北大路上殺聲隱隱卻看不見廝殺料來離的遠了。史文恭便向李應道:看方向辨時辰必是招討相公大軍前來與賊人廝殺待末將領本部前去探個究竟。


    李應和官軍諸將見說都是大為喜歡正要應允陳規忽然道:史將軍你昨日離開州城之時招討相公可曾與你說知今日大軍進兵之策


    史文恭一怔這才想起走時韓世忠向他說過從小道進兵之後有機可乘則戰不可戰則遊鬥要任務是安定李家莊眾人之心同時威懾賊兵;而今天大軍主力將會直插梁山來兵的後路逼迫其撤圍而去然後在對方撤退的過程中相機殲敵。


    這幾句話原是記在心裏的隻是早上史文恭大勝一場得意太過若不是陳規提醒時幾乎忘卻了。這刻省起驚道:來時相公曾經交代過大軍今日當從東南進兵直取賊人後路以期全殲此賊怎見西北道上殺聲大起


    陳規麵露微笑手指西邊道:招討相公如此用兵可謂明彼此知進退。然則方略既定更不輕變如此可知這西北道上殺聲必是賊人疑兵之計史將軍若是出莊去時必遭埋伏。


    史文恭和李應等人聽了盡皆信服隻聽陳規續道:先時史將軍六百騎踹營已經將我莊西北兩麵敵營盡數毀去賊兵必定以為我大軍從此而進故而設下此計自以為萬無一失。此時連營已去大軍在後賊人乃是劫掠成性不久必當解去如此設計為的隻是要引誘將軍的馬軍中伏去此一路精騎可以安心而退不虞被追。


    史文恭等將聽了陳規之言依舊謹守莊院不出隻李應將戰情用書卷寫就了將兩隻信鴿放出這鴿兒隻能飛大名府須得轉一手之後才能飛馬送到鄆州城那時高強的大軍說不定已經殺到李家莊了如此通信也隻是聊勝於無。


    陳規這一番話若是吳用在此聽了怕不要嚇地晚上睡不著覺皆因事事料中如同親見一般。這兩日攻莊不下一方麵是莊子裏陳規措置得當把守得力另一方麵宋江每要撤兵也拖了不少後腿。


    那日花榮初次攻城一箭射倒了城頭地將官楊恕宋江嚇的心髒病都要犯了要是真的把李家莊打了下來高強不錄了他地皮才怪若不是莊子裏隨即將登城的嘍兵都趕了下來宋江已經準備將吳用綁起來自己收兵回山去了至於如何向手下這些頭領和嘍兵解釋那是另外一回事眼下他可惹不起高強。


    等到次日燕順攻城受了重傷宋江又要撤兵吳用卻指望著公孫勝那裏能把鄆州也給打下來一筆橫財苦苦央求宋江且留兩日。也正是軍中領導層意見不統一夜間營壘把守不嚴這才使得莊子裏派出的夜襲隊研營得手順便還救走了此時闖連營的扈家兄妹。


    今日被史文恭這麽一鬧折損嘍兵不下千人宋江鐵了心要撤吳用再說什麽他隻是搖頭。吳用此時還不知道公孫勝這個沒義氣的已經拔腿溜回梁山去了都不肯派人給他送個消息不過官兵的馬隊突然出現在李家莊外他也料到鄆州的戰況大約不利。


    連日攻莊不果官兵的援軍又已經趕到撤兵也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不過要想撤的安心撤地幹脆必須要想辦法消滅當麵李家莊裏官兵的機動兵力因此智多星便想了這麽一個誘敵之計請花榮帶領幾員頭領埋伏在大道兩廂又準備了拒馬絆馬索等物單等誘出史文恭這一支騎兵來便可報了早上被踹營的一箭之仇。


    隻可惜左等不來右等不到負責誘敵的嘍兵把嗓子都喊的冒了煙敲鑼打鼓敲的手也酸莊子裏卻半點動靜都沒有。吳用這下也沒了主張隻得向宋江道:哥哥今番隻得連夜撤兵須命各營如此這般


    話還沒說完宋江將袍袖一拂喝道:軍師自可主張何必要我下令把手一背徑自轉入後帳去了。


    吳用心中大驚宋江自來對他甚是客氣一個作老大一個作白紙扇配合的天衣無縫幾曾見宋江對他這般顏色料想今次自己用錦囊調兵宋江全無插手處已經犯了這個及時雨的大忌。原本以為在東平府可以打一個大勝仗宋江縱然不喜各寨兄弟卻都會支持他也不甚為意不想如今戰況不利一旦回到山寨後宋江來個秋後算帳委實堪憂。


    他在帳中隻是犯愁強敵當麵自己夥裏又起了紛爭這仗如何打法恐怕連全身而退也不可得了正在皺眉苦思隻聽帳外腳步聲響一個人大步走進見了吳用翻身拜倒叫道:軍師哥哥日間來踹我大營者見打著史字旗號必是射死晁蓋哥哥的史文恭無疑兄弟要請軍師哥哥的將令前去打開李家莊取了這史文恭的人頭來祭奠我晁蓋哥哥在天之靈卻是水軍頭領阮小七。


    吳用一聽這話眼前陡然開了一片新天地:既然如此我何不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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