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元年六月壬戌帝見李良嗣於崇政殿殿中侍從五宰臣二樞密得與其事。語不得出。俄爾帝降禦筆補授李良嗣朝請郎為樞密院燕雲房副承旨賜姓趙。蓋樞密原僅十二房今則十三房矣。


    在徽宗朝的起居注上。當值起居舍人留下了這樣的記載。除此之外。關於此次會麵的話語和所作出的決策外人無一得知即便是參與當日會麵的宰執大臣們。也都對此諱莫如深。不過從這一天開始樞密院中就多了一名疑似宗室的承旨。名叫趙良嗣所管部門便是新設立的燕雲房。


    之所以搞的這樣機密實在是高強再三要求。並強調其重要性所致。敵國大臣來歸並且獲得不小的官銜這等事屬於極度機密尤其是在宋遼之間名義上還是兄弟友邦的情況下收容敵國叛逃大臣這種事絕對是高度機密的。然而高強清楚的記得在曆史上北宋朝廷對待李良嗣來歸這件事情極不謹慎遼國在汴梁是有常駐使節的他們很快便覺了這件事並且前來索討使得北宋廷陷於被動之中隻能厚著臉皮抵死不認。遼國當時已經顯出頹勢當然不能拿厚臉皮的北宋朝廷怎麽樣。但是這無疑給遼國提了一個醒南邊的鄰居敵意甚濃極有可能在自己遇到困境時從背後捅上一刀。


    之所以將這件事的泄密歸咎於北宋朝廷自己的不謹慎而不是遼國情報人員的高效率。乃是因為在曆史上北宋還曾經在燕京收複之後收容了背叛金國的封疆大吏張覺結果這件事不但被金國得知而且連張覺被隱藏在燕京甲仗庫這樣的細節都探了出來。同樣的收容叛逃大臣同樣地嚴重泄密。這就不能說是偶然了隻能說北宋朝廷這些士大夫甘在心性和製度上都極為不適合秘密工作大大咧咧地就把情報給泄漏了。


    懲於前鑒高強自然不能重蹈覆轍因此在事先獻上了平遼之議的情況下他呈請皇帝將李良嗣賜姓當作是任用的宗室旁支對待而絕口不提其真實身份。為了保密。他甚至將負責記錄皇帝起居言行的起居舍人都給攆了出去當時在崇政殿中除了皇帝和七位大臣。外加李良嗣之外連一隻耗子都沒有。用這樣的方式高強不但強調了保密的重要性同時也使得皇帝對待收複燕雲這件事多了幾分慎重少了幾分輕佻你瞧隻是接見一個逃人。居然弄這麽大陣仗好玩吧趙佶對此不僅僅是覺得好玩了簡直就是沒玩過了


    當然。用這種方式向皇帝進言高強也不是沒有擔幹係的。例如若是一個較為謹慎的大臣。大概就不會事先向皇帝呈進平遼之議而隻是將李良嗣引薦給皇帝由這個逃人來提出平遼策。任憑皇帝自己抉擇。若是皇帝不接受。或者後來平遼不成。引薦地大臣便可以將這件大事的責任推到李良嗣頭上從而把自己洗幹淨。


    在曆史上。李良嗣地引見人童貫就真的是這麽幹的以至於北宋汴京被攻破之後朝野紛紛叱責海上之盟。李良嗣那些為國往還談判折衝樽俎的功勞被一筆抹掉被賜死於貶謫途中。而童貫本人雖然不久也被殺不過罪名卻和宋金的海上之盟無關。是因為他擠身徽宗朝的六賊之一必須為朝政的糜爛負上責任。


    對於高強來說對這點幹係采取溜肩膀的態度完全沒有必要。他豐普通的官僚不同在這件大事上他根本就不考慮留什麽後路事若不成有死而已那後路留給誰去反正曆史已經因為我而改變了何妨多改變一點


    強調保密地另一個後果。就是宋廷的決策有所變化。當趙良嗣提出遼國必亡。亡遼者女真時。大宋君臣對此的反應基本上和聽到天書差不多:龐然大物地遼國。大宋近兩百年的北境大患居然會被他東北的一個甲兵才滿幹人地小小部族滅亡在政和元年阿骨打還沒有當上生女真節度使地時候這種論調不但會被遼國君臣視為奇談對於大宋君臣來說。單單從感情上他們就很難接受:我們大宋幅員廣闊。兵多糧足二百年來也隻能對遼國年年進貢一個小小地生女真完顏部竟能滅亡遼國這不等於說我們更加不是這個女真小國的對手嗎


    在曆史上要使北宋地君臣們正視這個事實。是八年以後的事情那時金已經立國並擊敗遼帝的禦駕親征乘勢攻占東京道遼國已經呈現土崩瓦解之勢。在現在要讓趙佶等人相信遼國將亡其難度不亞幹讓他們相信腳下的大地是一個圓球。


    好在高強對此早有準備他根本不去強調生女真的兵力而讓趙良嗣大段大段地闡述遼國近年來如何連年災荒牛馬多死百姓無以為生遼主卻仍舊耽於遊獵酒色不理朝政遼境內群盜蜂起殺不勝殺。連天祚帝身邊的禁衛都吃不飽飯要向同僚借食等等。這種話對於深受儒家熏陶的趙佶等君臣便很聽的進去了天降災異而皇帝則仍不醒悟。這在儒家的經典中便是再經典不過的亡國前兆了當然如果有人指著趙佶說這兩年我們國家有災荒和天象異變也是你不修德所致趙佶則必定勃然大怒:天降災異。不是因為蔡京嗎和我有什麽關係


    既然遼國將亡這個結論為趙佶所認同。接下來的對策就很明顯了趁火打劫這種事其實這些儒學熏陶大的君臣都是很樂意幹上一幹的不過這說法就不一樣得稱為兼弱攻昧。乃是武王伐紂的道理此所謂正名。盡在bsp;曆史上當北宋決定聯金攻遼的時候頗有些士大夫站出來說大宋出師無名因為原本和遼國是盟友不能無故背盟。不過高強對於這種說法當然是嗤之以鼻大家打了近二百年彼此誰也奈何不了誰。如此而已算什麽盟友純屬腐儒之論而這幫腐儒之中甚至還有種師道這樣率軍多年的人在實是叫人不敢相信。當然這也可能是後代修史者所為他們的基本態度是把北宋滅亡的責任全都潑到新黨頭上。而種師道是舊黨之人卻擔任了第一次攻打燕雲戰役的戰場總指揮按道理也得和童貫一起背黑鍋。故意給他加了這麽一段便可以顯示其清流。從而成功地將他摘出來。


    選在政和元年這個時候上平遼策高強也有避免這一類物議地考慮。很簡單此時女真尚未起兵大宋要收複燕雲這是國家上下幾百年的心願再名正言順不過了誰能說三道四至於怎麽收複以什麽理由開戰。甚至到時候是否要和女真這成某種默契。這就屬於權術上的事了無損於朝廷的大義名分至少這麽一搞入宋的史官和清議基本上就挑不出什麽岔子來了。


    不過。正因為遼國亂象未顯這平遼的策略就不能一味喊打喊殺正麵進攻遼國。眼下可沒有多少勝算。說不定一仗還把遼國給打醒


    了。那可就弄巧成拙。因此高強和手下的謀臣許貫忠陳規趙良嗣等人晝夜籌思弄出了八字方針。叫做助遼滅金脅取燕雲。


    什麽叫助遼滅金呢其實說穿了還是趁火打劫不過不是幫著女真去打遼國而是等女真起兵遼國屢敗之後大宋借著和遼國友好盟邦的名義提出借兵給遼國平滅女真叛亂條件則是遼國須將燕雲等州交還給大宋。


    原本高強為了向趙佶解釋清楚為何要采取這樣地策略費了老大的心思準備了諸多論據。光背資料就背了幾個晚上。哪知趙佶對於收複燕雲這件事激動無比又聽見高強說地頭頭是道大宋完全是一副仁義之師的姿態早已心滿意足。誰來管你到底怎麽取龍手一揮一律照準。由樞密院和宰執看詳此事細事由樞密院主之。就這麽把正事給談完了。而後等到眾人退去趙佶又把高強留了下來一開口卻是問:高愛卿聞說故趙大觀文的三男婦雅號易安居士的李氏如今在大宋博覽會中開了一個金石稽古齋京中高士大儒多樂往聚講議金石學問可有此事那李氏何許人也


    高強先是意外然後吃驚。意外者剛剛說完了決策收複燕雲這樣的大事皇帝立馬將注意力轉到了李清照身上來這彎子未免轉的太急;吃驚者。這皇帝好風流不會對李清照感興趣吧後來細觀其神色。又用言語試探高強好容易才確定皇帝關注李清照大抵還是出於她一個女子。卻能在學問上得到京城中諸多大儒的肯。在北宋朝文事為重的大背景下基本上隻有王安石司馬光蘇軾程頤這等人才能有這樣的地位而李清照卻以一個未亡人地身份入京逾月便有如此名聲這才是引起皇帝好奇心的原因所在。


    官家李氏幼有才名尤工於詞都中人多樂之當初臣興辦豐樂樓白行一唱天下驚。那些唱詞隻說是臣和周美成所填其實多有出自她筆下者。一麵說一麵將李清照當初所作的幾闕閨閣詞念了一遍。趙佶記性卻好想想地確聽白沉香唱過當即讚歎:愛卿不若今夜你我微服出宮去那金石齋見識見識這高士滿座的盛況。


    高強吃了一驚這博覽會不比豐樂樓那裏是進包廂消費皇帝不大出來見人是以雖然京城裏百姓都知道皇帝會到豐樂樓私會白沉香並以此津津樂道但卻沒幾個人能真正見到皇帝。這博覽會可不一樣那是個購物消費娛樂中心什麽人都能進去玩的。這安全上如何安排更有甚者。李清照地金石齋中素常出入地都是些文人墨客這些人大多有功名在身極有可能見過皇帝地麵到時候萬一認了出來這可如何是好其實在想到這個後果的時候高強並不如何擔心皇帝地安全。倒是在想:被你這麽一搞。我的博覽會一天不用作生意了那可就是上萬貫的損失萬一要是被言官參上一本說不定我還得停業整頓三五個月那可就虧大了


    切身利益攸關由不得高強不盡力巧舌如簧之下說的嘴皮子都幹了好容易才勸的趙佶收回成命。隻見這位大宋皇帝長歎一聲大是寂寥深以自己身為皇帝處處不得自由為憾。


    高強和趙佶也算接觸得多了近距離地看這位曆史上定為昏君的皇帝他其實並沒有多少惡感。或許是趙佶對藝術的熱愛也使得他在對待國政和臣子的問題上具有一種人文的關懷常常使人感其仁厚。但這樣的個性去作皇帝卻不大合適了須知疾風知勁草板蕩見忠臣而仁厚隻會養小人。這大概便是徽宗朝以出奸臣而知名的緣故所在。


    博覽會便去不得朕隻得去豐樂樓聽曲了。高愛卿你可與朕同往這種問題會去征詢臣僚的意見。也可見趙佶待下之寬了身為佞臣的高衙內遇到這種皇帝真該大叫老天有眼才是。不過他其實更想叫一聲:老天啊你既然這麽有眼不如讓這皇帝既能待我以寬仁又能雄才大略蕩平天下讓本衙內能作一隻舒服的太平豬不用這麽辛苦豈不是好


    喀喇一聲閃電驚空。大雨謗沱而下。再加上日頭已經落山天色霎時全黑。高強很委屈地低下了頭心中大罵:就算我是在yy好了不用打雷來嚇唬我吧賊老天


    高愛卿高愛卿


    聽到皇帝再一次呼喚。高強這才反應過來忙道:官家。今夜雖有大雨禁中到豐樂樓卻有地道無需涉水。臣願與官家同往。


    趙佶這才歡喜。看看天下大雨。也不去叫別人了就帶了幾個內侍。幾個禦前班直高強跟在皇帝身後一行人鑽地道出宮。徑直到了豐樂樓中直上三樓的皇帝專署包廂坐定這個包廂高強給起了一個名字喚作天子套房以應後世總統套房之意。


    今夜大雨又不是逢十登台的日子因此白沉香閑著無事正在自己房中調弦弄徵。聽說皇帝到了白沉香也不及梳妝打扮索性就披著輕俏赤著腳在包廂門口跪迎趙佶一行見到高強隨侍在後還偷偷丟了一個媚眼過來。


    高強可不敢回應明知這美妓是在戲耍自己如今京城裏哪有人敢打她的主意連看都不敢多看這白沉香現下的打扮很有些大唐雙龍裏麵綰綰的味道白衣赤足而且穿的還是蜀中進貢的冰俏號稱薄如蟬翼遠勝今日的萊卡麵料將女人的玲瓏曲線襯的格外動人看多了生怕皇帝吃醋。


    趙佶卻沒管他。上前扶起了白沉香徑自居中坐定白沉香小意服侍著。幾句話就逗的趙佶龍顏大悅連聲道:還是你這裏快活


    高強陪著湊了會趣就在琢磨怎麽把趙佶灌醉了自己好脫身老在這陪領導喝花酒多耽誤功夫忽聽白沉香說譜了一新詞要請官家賞鑒趙佶對這種事最是上心當即叫好:卿家的新詞。必是好的。但不知誰人所作


    白沉香卻笑而不答賣了個關子飄到瑤琴邊坐下。纖指輕按曼聲唱了起來: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高強一聽就傻了怎麽把這一闕給唱出來了皇帝剛剛還在念叨想見李清照呢。你這不招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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