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兩日前進六十裏這樣的成績放在熱兵器的時代上是驕人戰績但在冷兵器的時代中每每都有幾百裏大踏步進退的戰例出現況且敵情不明到現在一仗都還沒有打這叫什麽戰爭


    奇怪的戰爭高強負手站在野外身上雖然裹著厚厚的棉衣卻依然能感受到隆冬時分燕地的寒冷。好在這幾天沒有下雪倘若露宿在此的話那些已經置辦了冬裝的常勝軍將士還算好了押運糧草的邊軍以及民夫們可要受不少罪了。


    幸而相公先期從契丹手中索得易二州我大軍行至燕京不過百餘裏縱然露宿在外亦不過一夜而已。大軍糧草宿於良鄉城中有重兵把守萬無一失相公安心。不知何時種師道也走到高強身後從其言語中聽來他的心思也與高強一般。


    高強點了點頭並不答話抿著嘴巴皺著眉頭看著盧溝河的對岸那裏亦有宋軍點起的篝火不過與這邊相比其聲勢可就要差上許多了。隔河而戰這樣的戰例在曆史上有多少舉不勝舉吧大概最著名的戰例之一就屬赤壁之戰了不過要說雙方實力懸殊的隔水之戰水之戰大約也可算得上一樁。


    我呸呸呸一想到水之戰晉軍八萬人戰略得當力克二十餘萬秦軍高強就有些不寒而栗自己眼下可也是優勢兵力的一方。沒來由想這等戰例作甚


    他半轉過身來指著下遊向種師道道:種公遼兵遲遲不現恐有意夜襲亦恐自下遊潛渡不可不防。


    種師道點頭道:相公所慮甚是某先已命史統製將軍中萬名甲士俱都乘夜渡過河去將拒馬架起。以防遼兵乘夜衝突;下遊已遣了楊統製率萬騎沿河搜尋。若至明日仍無敵蹤時。可渡過河去從旁策應我師。


    咦不愧是老將居然都想到我前麵去了高強心中大安笑道:十餘萬人一同進兵諸事煩瑣之極若不是種公等諸將宗公等諸位參議鼎力讚襄。憑我高強一己之力隻怕早已亂得不成樣子。


    種師道謙謝了兩句卻道:相公不必妄自菲薄且不說此軍浸透了相公地心血堪稱百年來淆函以西第一精兵單單是相公這份親臨前敵與士卒一同風餐露宿的胸懷便叫種某佩服。自來文臣在軍。多半都是號稱持重。離著前線百十裏地拿著令旗令箭把手下將士指揮來指揮去有功則是他領導有方有過就說是前敵將士動違節度。象高強這樣能露宿野外的統兵文臣真是百中無一。其實宋朝有這樣的風氣倒不能全怪文臣怕死自打太宗時就有這樣的規矩皇帝坐在宮裏就能遙控千裏之外的戰鬥堪稱是運籌帷幄之中決敗千裏之外。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後來的眾多所謂儒將們亦皆照此辦理至於太宗的嫡係子孫們更是貫徹孝道神宗兵伐西夏時何等聲勢自以為籌劃周詳到頭來還是一敗塗地為天下笑。


    冷兵器時代地戰爭其實比熱兵器要殘酷地多由於火力通訊交通等手段地落後要控製同樣大小的戰場冷兵器時代往往要投入比熱兵器更多的兵力而一旦失敗起來亦由此而缺乏回旋的空間是以以少勝多的戰例在冷兵器時代更有可能出現。高強雖然自認是軍事上的外行基本上不敢亂指揮但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情他卻越來越體會地深了好象如今就這麽一條小小的河流想要渡過去就得花費如許精神收複燕雲談何容易更不要說塞外那廣袤無垠的疆土了


    心中念頭紛至遝來高強總是定不下來索性就帶了自己的牙兵在各軍間穿梭來去視察一下夜宿的軍情如何當然這一趟轉下來身上的棉衣早就不知披在哪個民夫或者兵卒身上了。其實以他的家底就算要用貂裘來做大帳也不成問題不過高強有意博取民心早已做好了解衣贈人的打算既然身上地衣服更不知能穿幾時那麽還是穿便宜點地棉衣為好。


    這般轉了大半夜直到寅時才回到陣幕中裹著幾件毛氈和棉衣小睡了一會。好似是剛一合眼高強便好似聽到了什麽聲音霍地驚醒過來定了定神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側耳聽去時不由得精神一振從地上直跳了起來叫道:曹正牛皋是哪裏廝殺


    牛皋一個箭步竄了進來見高強將身上的毛氈都掀了開去唯恐他受寒要緊取一件大氅給他披上應道:相公安心是楊統製率軍往下遊去時遇到了敵軍看旗號


    律大石之軍種帥已經調大軍前去圍攻了。


    渡過河來了高強一個激靈頃刻間已經想到了耶律大石地策略原來他裝出了要等候宋軍半渡而擊的架勢逼迫宋軍在河邊宿營他自己卻領兵偷偷從下遊潛渡過來企圖趁著宋軍渡河前夕予以突襲。若不是昨夜種師道派遣楊誌往下遊去搜尋察探險些兒著了他的道兒


    好你個耶律大石果然奸詐不過既然渡過河來了你就別想回去了高強一旦定下心來腦子立時活動開心說耶律大石的兵又不是神兵渡河對於他們來說一樣不是那麽容易現在他渡過河來襲擊自己其兵力原本就少想必是全軍都已過河倘若自己能夠將對岸守住那這位耶律大石不就是甕中之鱉了


    來人請種高強出得陣幕剛要開口叫人請種師道忽然望見一隊隊騎兵正通過浮橋向對岸行進。到嘴邊的話立時咽回了肚子裏指著那些騎兵問牛皋:那不是韓統製地背嵬軍現往何處去


    牛皋躬身道:稟相公那是種都統命韓統製所部兩廂騎兵渡河去往下遊包抄敵軍後路務必要讓這路敵兵有來無回並楊統製之兵亦已從南麵包抄過去劉統製一廂硬軍列陣向前迎敵目下我軍共計三萬餘兵業已將敵軍圍住諒來萬無一失。


    好好。調遣的好高強頗有些訕訕。敢情就在自己睡覺的時候。手下的大將小兵們已經打成一團了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很多餘


    有心想要身先士卒一把曹正和牛皋卻死活不許說是種師道已經往前敵去了臨走時交代說中軍乃是全軍鎖鑰不可輕動。請相公靜候捷報便是。


    無可奈何高強隻得騎著照夜獅子馬在中軍來回走動忽然看見劉晏騎著馬站在高阜上不時抬頭望望天又望望四周神情好似有些困惑。他催馬小跑過去老遠就問劉晏:劉大郎正思何事


    劉晏見問。馬上不能行禮。隻是抱了抱拳方道:相公小人熟知此間地理天時。看這樣子好似要起大風這季節若是刮風必定是西北風大利我軍那耶律大石本就兵少如今又是逆風乃是必敗之勢。小人見他作為似是個將才當不致如此不知天時故而心中疑惑。


    要起風你高強本想說你怎知道不過劉晏是地頭蛇能看出天時也不奇怪。再一想這燕地的風高強不由得一縮脖子心說那不就是沙塵暴麽北京的沙塵暴可是能把火車窗戶都給吹爆了的這時代雖然環境破壞的沒有現代那麽嚴重不過近幾十年來北地幹冷日甚好似亦是什麽小冰河期塞外每隔兩三年就是大風傷草估計這風要是刮起來也小不了裏麵飄地黑土也不見少。


    想是那耶律大石身居塞外不明此間地理天時也是有地高強自己也知道這理由未免牽強耶律大石雖然是塞外人不假他可不是剛剛率軍來到燕地地其軍中豈無本地人做向導心裏已經隱隱覺得不妙所謂事若反常必有妖如今反常是反常了妖在哪裏


    比他更先一步劉晏霍地把頭轉向北邊沉聲道:相公小人以為當即刻命步軍結陣衛護中軍以備敵軍從西北衝突掩殺


    見鬼了大冷天的高強卻立時一身的冷汗如今半數的兵馬都被調去圍攻耶律大石了對岸還有史進的一萬多人結陣衛護算起來自己身邊可戰之兵隻剩下一萬五千背嵬軍其中一半多還是沒馬的龍騎兵另外就是一些遊奕馬軍以及中軍的隨行部隊。若是這時候有一支兵馬乘著順風地優勢突襲而來那可夠喝一壺的


    顧不得猶豫高強立時馳下那小丘大叫道:統領官以上有何人在中軍來見我


    叫了兩遍已覺耳邊風起他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變得極為渺小不知飄到哪裏去了。忽然有人攀住他的馬韁高強低頭看時隻見一個黑漢子站在當地抱拳道:末將樊瑞全軍在此


    樊瑞有救了高強大喜連忙跳下馬來指著西北麵叫道:大風將起恐有敵騎從此道前來衝突你率本部至中軍上風處列陣若不得我號令時縱使戰至一兵一卒亦不可退讓一步如若違令我砍你的腦袋


    樊瑞望了望西北麵那風已經漸漸大了起來。他忽地咧嘴一笑向高強叫道:相公望安末將善用風煙這條令正是送末將立功來了說罷更不回頭手中也不知從哪裏翻出一麵黑旗迎風招展中


    呼啦拉站起一大片人皆是打著黑旗俱都望著樊瑞跑過來隨著樊瑞手中的黑旗招展不片時已經列成種種陣勢連拒馬都架起來。


    見他列陣甚快高強心中稍安麵現喜色一旁趕過來的劉晏望著這一隊從未見過地軍士好奇地左看右看正要開口訊問忽然臉色一變跳下馬來將耳朵貼在地麵上聽了片刻跳起來指著西北麵向高強叫道:相公。那條路上正有大批騎兵奔來


    不用聽我也知道了高強連回答地心思都沒有了。隻這一點功夫那風忽地增大了許多風中夾著渾濁地沙土一張嘴就是一口的泥沙幸好牛皋緊跟在後一把將一個兜鍪扣在高強地頭上將前簷壓地低低的。方才好了一些。


    好想有一部對講機。這樣子怎麽指揮嗎腦袋好似在一個鐵罐子裏。被一隻大手晃來晃去高強連控製坐騎都有些困難。莫要說看清戰場形勢。號施令了。連他都是這副德行。其餘的普通兵將就可想而知了整個營地裏亂做一團兵找不到將。將尋不著兵各種各樣的口令和金鼓聲四處亂響也不知是人敲地還是風中地沙石砸地。


    相公命將士結陣不可亂動劉晏扶著高強地肩膀。對著他地耳朵大喊道。


    好不容易聽清了劉晏的話高強在兜鍪裏翻了一個極大的白眼:結陣結你地大頭鬼吧誰能聽見我地號令他把眼睛在兜鍪裏晃來晃去。眯縫著極力辨識周圍地境況。忽然覺身邊有一大捆槍杆想是軍中地應用物件當時靈機一動。忙跑過去拖住抽出一根來交給牛皋大聲叫道:抓住別放手傳下去叫所有人都拿一根。別放手


    牛皋忙接了過去。傳給身後的曹正高強另一手傳了一根給劉晏周圍那些衛護的牙兵亦依樣畫葫蘆。有槍杆的拿槍杆沒槍杆的就用長兵器或者拒馬上的槍反正隻要是長的物件俱都人手一根大家緊緊捉著死不撒手片刻間就連成一條長龍。


    一個人在這風勢裏無足輕重一條長龍就大不一樣了有這一條龍地存在中間又立著高強地節铖那些沒頭蒼蠅一樣亂跑地將士立時就有了主心骨紛紛跟在這條長龍之後也學著用長兵器連在一起結成陣勢。不消多時整個營地裏亂成一片的景象就漸漸安定了下來一眾將士們定下心來便即開始辨識身邊的人一旦現是文官民夫或者參議官時便即接下他手中地長兵器將他向後麵的一排推去。


    如是者又是一陣移動很快高強就覺自己站在全軍的最後麵身邊盡是宗澤陳規等文官武將則隻有牛皋緊緊跟隨在側連曹正都不曉得哪裏去了。


    見鬼了誰把我推到後麵來的高強鬱悶無比如今敵軍乘風突襲更不知有多少人戰情極為危急種師道又望南麵去圍攻耶律大石了此間的全軍統帥隻有他來擔任可是這麽大的風勢他又是被推到最後連敵人在哪裏都看不清楚如何指揮法


    宗澤見他急得直蹦達忙按住他肩頭叫道:相公勿慌我見那黑旗一軍甚有章法所結陣勢嚴密無比敵騎一番衝突不動


    後來呢後來呢想不到宗澤居然看到了敵軍和樊瑞地神兵交戰地場麵高強如獲至寶抓著他一個勁地追問哪曉得宗澤苦笑道:後來便和相公一般被人推到此間了。


    哎呀高強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幾番要衝到前敵去觀戰牛皋拚死拉住氣得高強狠要砍他的腦袋這牛皋卻真不愧是姓牛地梗著脖子讓他砍那手就是不鬆開。


    高強正沒理會處陡見身後一麵大鼓被吹的翻了身在地上晃來晃去趕緊貓著身子趕了兩步將那大鼓按在地上從鼓旁抽出鼓錘敲了一下頗覺其聲雄渾忙喝令一眾文官和民夫等四處尋找大鼓聚攏在一處。


    過了片刻幾十麵大鼓聚在一起高強選那力大之人持了鼓錘自己也掌了一麵狠狠一錘砸了下去咚的一聲巨響幾十麵大鼓同時敲響竟是狂風也掩蓋不住


    高強精神大振奮力又是一錘耳邊又是一聲巨響此次比前次更加雄渾直要敲到人心裏去一般。咚咚咚咚鼓聲越來越急真如狂風驟雨一般到後來已經不辨鼓點俱是一片轟隆之聲。


    戰鼓起全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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