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來了當在汴梁接到宗澤關於遼東必有兵亂的邊報心情是頗有幾分無奈;當來到遼東覺戰爭比自己預料的離自己更近而自己卻缺少對於遼東戰局的整體把握時高強更加迷茫。可是現在當真正接到女真兵已經來了的消息時他反而近乎欣喜地覺心中所湧現出的強大鬥誌沒有一絲的動搖和猶豫。


    到底是什麽使得短短的十幾天當中自己生了這樣的變化是手上多了幾萬兵馬還是因朱武的計策得以將各地的軍糧存儲增加或者是由於魯智深的獻策得以完善了遼陽的防禦


    都不是他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那個小小身子充斥在他心中的是一種相當陌生卻令他全身心都極為歡悅的情緒:給我改變的就是這個小子。他身上流淌著我的血脈他有我的眼睛有我的嘴角雖然六七年中都是聚少離多彼此相處的時間甚至還不及魯智深來得多些然而我要保護他要他平安快樂的心卻不會因為這些距離和生疏而稍有改變。這個世界紛繁複雜有太多的危險和恐懼是什麽讓我們能無所畏懼地成長讓我們充滿勇氣讓我們在最無助最虛弱的時候都能夠毫無保留地信任那是父親的保護是母親的愛


    高強忽地扯起小長恭的手大步向校軍場的點將台上走去。


    他口中並未號施令。沿途地人群卻自動閃開了一條弄堂默默地目送著這位現今遼東名義上的最高官員緩緩走過身後跟著曹正朱武馬彪等宣撫司的將吏而後魯智深和林衝。這兩個校軍場上的無敵猛士也各自持著自己地兵刃。無聲地跟隨在隊伍的後麵。從人叢中慢慢走過走上了點將台高高低低地站到高強身後。


    某家高強沗為遼東宣撫使站在台前高強大聲地報上自己地名字。不出他所料。台下地諸多兵民對於他的出現並未報以如何熱切的反應遼東連年的戰亂不知多少次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經曆。他們早已學會了不再相信任何陌生人隻有那些幾年來帶領著他們生存下來地大將們。才是真正具有威信地人。


    高強微微一笑又道:適才探馬之言想必有人已然聽聞那女真大兵犯界業已兵臨開州城下。而開州城中隻有兩千守軍我在中原時。曾聽聞女真之事此輩蠻族起兵數年間殺得遼兵狼奔豕突連上京都被攻下有無敵之名。如今殺奔我遼東而來其勢洶洶定必誌在必得


    台下。萬餘兵民都仰著頭看著高強聽他說起女真的強橫場中一片寂靜隻有剛剛點起的鬆明火把畢剝之聲。


    女真為人凶暴而貪平素劫掠成性更不知禮義之所在遼東之民與此等虎狼為鄰這一天是早晚要來的高強環顧四周忽地提高了嗓音道:汝等皆世代居此家在焉田在焉祖宗廬墓在焉歌哭皆在焉這遼東大地便是汝等地根性之地生為人者能不能坐視女真侵掠我家園而子孫親族皆為其奴婢驅使


    人群之中已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遼東連年兵亂許多人皆是避兵火到此對於建亂兵地女真兵心中怎會不懷恨是以高強的這番話已然激起了他們心中的敵愾之意而原本生活在遼陽以南並未直接遭受女真威脅的兵民亦可從那些從北地逃亡南來的百姓身上看到在女真侵攻下失去家園之後地痛楚。


    眼見民心思奮高強將兒子長恭拉到身前大聲道:列位父老此乃吾長子長恭黃口孺子年方七歲是我高家三代一根獨苗。隻因某來守遼東他小小年紀也要跋山涉海來到遼東今當命他向列位父老叩頭。說著便要小長恭向台下磕頭。


    哪裏曉得這小子卻把頭頸一梗大聲道:師爺爺教過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不可向他人屈膝語聲雖然豪邁奈何嗓子尖細委實沒多少氣魄。


    台下許多男子聽了已是一陣哄笑高強卻也是一陣笑用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笑道:傻小子既然曉得中間要跪父母如今爹爹要你跪拜你便拜了亦是與拜父母一般。


    小長恭歪著腦袋看看高強又轉過頭去看看魯智深方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他也不曉得要說什麽話磕完了頭就在那裏傻跪著。


    高強牽著他地手將他拉了起來就這麽執著兒子的手向台下大聲道:某乃中原人非若此間父老家世居此然而某已然將長子攜來此間縱使女真兵要打來某亦惟有誓死相抗決不教我這個隻有七歲的孩子去作女真蠻子的奴婢去向那些蠻子磕頭


    方才在笑的那些人此刻卻不笑了看著這個有些傻乎乎地孩子還有年輕的宣撫相公好似就在這一瞬之間彼此間已不象適才那樣一無所知。他年輕他官高然而有些東西卻是台上和台下的人們所共有地。


    某高強亦有子亦為人父這孩子雖然不肖然某寧願守死此間也不要這孩子向女真蠻人屈膝求存否則某高強枉為人父這幾句話


    什麽氣運丹田純是從高強心底所喊出的最大的聲音的是:汝等父老想亦與某一般有家室有子女若要彼等安享天倫何不相與並力共殺女真否則的話若是女真得勝汝田廬將被焚女子將遭辱子子孫孫世代為女真之奴爾等縱或芶活還能算是個人嗎


    願從相公誓殺女真率先喊出這句話的乃是馬彪及其所部的海兵。而後才是曹正所率的高強牙兵及朱武等宣撫司將吏跟著台下此起彼伏叫嚷地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漸漸匯成一股洪流直衝霄漢之上。整個遼陽府上空盡是一片殺聲


    忽如一陣風來城頭那麵宣撫司大旗亦隨風展動烈烈飛舞。


    待得聲浪漸息。高強複大聲道:官家命某守土得承製嘉賞將士即今某便降下宣撫司行文凡得女真一級者賞銀一兩蒲裏衍五十兩。謀克百兩猛安千兩。諸大堇及合紮猛安皆授萬兩;且均以其官升之不拘原官何階即若得一蒲裏衍者升官兩階得謀克者升三階。猛安四階諸大堇升六階官。倘有能得女真之主阿骨打者不論生死。雖白身亦直授節度使賞黃金萬兩子孫封蔭某今當眾立誓若信賞不行某當受天誅


    既有精神鼓勵還有重賞這才是治理的王道潑出去一百萬兩銀子而已要是能打平女真何等劃算


    當日群情洶湧投軍之人擁擠不通高強來者不拒皆命有司一一登錄尤其是成群結夥來投軍的更加要優先敘用而單身軍漢則要先行甄別之後方好投入軍中誰能保證這些人裏頭沒有女真人派來的奸細


    從今日起遼東便進入了戰爭狀態。當夜從宣撫司出的腳兵便飛奔各處警號徹夜不息一夜之間整個遼東便都接到了警報女真要打來了


    遼東本是強兵之地而之前宗澤在邊界上與女真人針鋒相對的時候業已做好了相當地戰備在兵籍中的許多千戶和百戶均已枕戈待旦。今次警報出之後各地的兵馬亦不必等候號令皆紛紛集結起來如百川匯流一般由零散的鄉裏結成隊隊兵馬分別向鄰近地千戶和萬戶所在地進。


    遼東兵力多寡不一有的一千戶就有近千家世而有的萬戶也不過兩三千兵而戰力的彼此懸殊更是與完全脫離生產終年進行戰事和訓練的職業軍隊有很大差別這也正是高強最頭痛的地方由於他最能夠信任地六大將不在位現今對於遼東這些原有的兵馬而言是真正地將不知兵兵不習將如何能夠揮其戰鬥力就成了一個最大的問題。


    倘若是職業的軍隊統製之下有統領統領之下有正將偏將裨將準備將長官不在有副官再怎樣也不至於指揮不靈。可是遼東的兵卻不是如此郭藥師花榮等人的親兵自不必說那些千戶百戶之間根本就沒有統屬全仗著曆年地戰事中一些大人間的關係維係指揮一旦上麵少了大家共同認可的人物彈壓這些桀驁不馴地遼民怎能俯聽命


    是以麵臨這樣的局麵高強隨即出了又一道宣撫司令要所有業已集結起來的兵馬各自團結以千戶為最大單位保護鄉裏糧草軍實皆可在當地就地征。看似這是一道亂命如果允許軍隊就地籌集糧草軍需不就等於是自行其是難免擾民;事實上遼東的兵馬多半都是鄉裏召集而來自己家園就在附近最遠不過二三十裏的距離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們怎麽可能在自己的家園中亂來


    如此一來遼東本土的兵將就大半成為了類似於大宋西北邊疆鄉兵一般的存在而這類兵將在麵對中小股敵兵入侵的時候其戰鬥力甚至比正規軍來得更加恐怖誰也不能小看一支在自己家園中作戰的軍隊的士氣和鬥誌。


    與此同時高強飛函給旅順口的武鬆要他的黑風營馬上接管蘇州關而原先守關的王伯龍所部則須擔任押糧隊將現今仍滯留在蘇州關下的大批糧草和牛押運到遼陽府來。不著急不行啊在高強的殺女真誓表之後短短兩日之間遼陽府城中的兵力急膨脹除了零散投軍的民戶之外更有許多原本就在兵籍上的遼東兵將一隊一隊地來到城中二十四個時辰之中高強手邊的兵力就過了五萬人之多


    隻能建立到千戶一級的分散指揮狀態為統合這支大軍增加了無數麻煩而現今又沒有時間來進行大規模的演練高強在與諸將商議之後。也隻有打亂戰這一條路好走了。先要作的便是在遼陽城與遼水之間築起甬道並開始建設遼河碼頭附近地堡寨工事隻要這一處工事和甬道得以保存即便遇到女真大舉圍城遼陽府中的糧草也足以支持到春天的來臨。等到春天水漲之後。從海上經蓋州入遼河轉運的糧船便可成為遼陽的生命線這將是一座無法困死的城池。


    宋軍對於守城戰術向來有所專長。因此城守地方案一旦確定之後相應的工事設計和兵力部署亦無需高強事事關心自有宣撫司的參議官們去勞.


    主力到底在哪裏


    原來當日地警訊說道女真兵臨開州城下。然而當時陳規閉門不出韓世忠則率軍從來遠城出戰。斬一百零七級自己傷損將士三十多人算是小勝一場。由於隻是開頭的遭遇戰因此這也不算什麽關鍵是在此戰前後。露麵的女真兵頂多隻有不到萬人所打的旗號也隻是國相粘罕的旗號而且據審問俘虜的結果。他們不但根本沒有見到粘罕地麵所部最高的將官也隻是斡賽這個粘罕地幼弟而已。當然有一點是很讓人遺憾的由於普通女真人不識數無論韓世忠如何威逼利誘嚴刑打那些女真俘虜還是說不清女真一方究竟糾合了多少兵馬來攻遼東


    也因為如此宣撫司中便有人認為女真兵攻開州隻是佯攻其主力還是應該從東梁河上遊而下直取遼陽府才對朱武便是這種意見的堅定主張者。而就在高強猶豫不決的當口李孝忠傳來的訊息又似乎證實了此種判斷。


    自遼陽府出師後兩日李孝忠所率五千兵雖然是徒步又隨軍攜帶大量用以修築堡寨地資材卻也能夠急行百裏之遠來到五女山下。原來遼河冬季結冰冰麵堅實難破李孝忠便命全軍用草縛在腳上軍械資材皆用冰橇載運從冰麵上溯而行故而軍行甚。


    這一日到了五女山下但見這座山勢甚險下臨遼河水山水之間一條小道蜿蜒曲折果然是兵家要地。李孝忠登山而望見山腰上故堞宛在曉得便是昔日城壘隻是自遼東變亂之後守兵不知去向此地便被拋棄了。


    當下率親兵先上山腰按視故壘四外以他的專業軍事眼光自然明了何處須加高何處須加固何處要置強弩何處要設轟天雷大炮將諸般事項繪就圖樣之後便有隨軍參議一一施行不必統兵將領勞心這亦是高強在常勝軍中大力推行參議製度的作用之一便是減少了對於統兵大將地文化素質的要求。


    時方晌午未到黃昏李孝忠見諸軍次第從遼水冰麵上爬上山來開辟道路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便即率著帳下牙兵百人縱馬望前路而行要探探此處地理。


    方行了半個時辰忽然覺得周遭有些不對李孝忠自披時便嚐與史進等山賊作戰如今雖然隻有二十三歲卻已成為萬軍之上將哪裏不曉得這乃是有危險鄰近之兆此種事常人絕難得其奧秘惟有多年在軍旅中生長戰鬥者方能有這樣的直覺。


    目視著前方在山林中隱隱閃現的小路李孝忠幾乎沒有半點猶豫便斷定了必定是大隊敵兵前來。


    此處乃是客地敵兵多有生長此間漁獵為生者此等人若為斥候我必難以查之。如今我軍不成行伍大半皆未披甲倘若使其探知我軍虛實揮軍掩殺過來其勢敗矣此地若失遼陽便如陷井中隻能束手待敵來攻而敵兵卻可進退自如伺我之隙而攻我是必敗之局也。


    頃刻之間心意便定李孝忠當即命兩名親兵返回傳訊全軍搶占山險披甲備戰一麵又命人打出自己的大旗來卻在馬上恍若無事一般行至道旁一座樹林旁便命牙兵皆下馬取幹糧食用。


    果然片刻之後也不知女真人用什麽方法傳訊總之意料之中的大軍遲遲不至暗中卻多了無數窺伺的眼睛。於此李孝忠真可謂膽大包天者他待部下牙兵吃罷了飯之後竟爾下令繼續前進直衝著前路而去


    難道說這夥宋兵麻木至此竟然完全不知危險的來臨當真如此的話區區百餘之兵不消半刻便可殺的幹幹淨淨況且看其旗號諒必也是遼東一員大將若是開戰之初就能建立如此大功遼人鬥誌至少要減掉一半


    此番領兵之人乃是阿骨打之長子謀良虎。此人雖為庶出然而年紀既長立功又多為人最是謹慎小心故而能被阿骨打遣為大軍前驅。若是換了年少的兀術領兵大抵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殺將過來再說然而謀良虎卻唯恐前鋒失利挫動銳氣一時間看著李孝忠這股小部隊在自己前方五裏多遠處慢悠悠地向自己靠攏來竟爾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是故示閑暇一方舉棋不定於是盞茶功夫之後李孝忠麵前便出現了大半年來踏入遼東的第一批女真兵。兩軍相對李孝忠不假思索當即下令:神臂弓射


    能二百四十步的神臂弓乃是當時世界上單兵武器中射程最遠者在這樣的距離上其箭矢仍能射入榆木三寸深殺傷力可見一斑。李孝忠牙兵中有神射手名喚宋炎乃是他的陝西同鄉神臂弓十五中當時便由他操弓射女真三矢中二。


    女真大軍一照麵就被射傷兩人盡管並未死人亦是大為惱火自是群情洶洶都向謀良虎吵鬧著要進擊。豈料謀良虎卻下令退卻且以軍令相威脅以是諸軍不敢違抗隻得在這區區百人宋兵之前窩窩囊囊地退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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