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午時將至。


    信箭射上半空,陡然爆裂開,雖青天白日仍光耀無比。


    趙禹的喊聲如同驚雷一般,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大地猛然巨震,似乎天塌地陷一般。大驚之下,他們轉頭望去,隻見十字坡下湧現出大批官兵,潮水一般衝向此處,不由驚駭欲絕!


    “魔教妖人勾結官兵,大家勿中奸計!”


    卜泰一邊撲殺上來,還不忘大吼蠱惑眾人。


    見眾人驚疑不定,趙禹還要開口,那郝密的判官筆已經直取他的麵門!


    “錦筆生花!”


    楊青荻清喝一聲,身軀一擰擦過趙禹左肩,劍鋒直取郝密右肋。而趙禹也同時將君子劍斜揮上斬,削向探出打穴撅的卜泰。


    河間雙煞未料到這對少年男女劍法如此高明,配合之下淩厲無比,攻勢竟難以為繼。他們兩人早已心意相通,同時抽身疾退,再陡然分開,從側麵殺向兩人。


    官兵狂風一般席卷來,眾人早已駭得唇齒發白,兩股戰戰,哪還有心思觀賞戰鬥。惶急下,眾人拉住此間最有聲望的峨嵋派兩人,急問道:“怎麽辦?官兵殺來拉,怎麽辦?”


    丁敏君和靜虛都嚇得沒了主張,平常總喊殺韃子,她們自己都知韃子不來惹她們已經萬幸。惶急下,丁敏君對趙禹大喊道:“你說的是真的?”


    趙禹正專心應對河間雙煞狠辣攻勢,聞言後隻回道:“蠢豬,分開逃!往南過河,進山!”


    眾人如夢初醒,四散開發足狂奔,場麵登時大亂。


    可惜先前猶豫不決,已經錯失逃跑最佳機會。眾人未及逃遠,最當先近千騎兵已經殺至,兜一個大圈將四散逃命的俠士們包圍起來。眾人見這些騎兵陣型齊整,揮刀霍霍,早已嚇寒了心,武功忘個精光,紛紛後退,豬羊一般被驅趕回來!


    趙禹見這些人竟如此不堪到連反抗都不敢,心中大急,原本配合就不甚融洽的劍招登時出現漏洞。那河間雙煞都是成精的人物,怎會放棄這個漏洞,兩人同時撇開楊青荻齊殺向趙禹。倉促間趙禹隻來得及格開掃向太陽穴的判官筆,打穴撅卻向兩肋直刺而來!


    間不容發之際,楊青荻手中淑女劍驀地上翻,貼著卜泰額頭斬下來!


    未料到有此變招,即將雙臂不保的卜泰無奈下隻得撤手。趙禹逃過一劫,恰望見楊青荻眼中濃烈的關懷之色,心中大暖,福至心靈一般同使一招浪跡天涯,緊貼楊青荻嬌軀轉身揮劍刺出。


    這一劍兩人配合無間,卜泰正窮於應付楊青荻的淑女劍,卻沒能力招架閃電般刺來的君子劍。


    撲哧一聲,劍鋒入肉三分!


    “大哥!”


    郝密大喝一聲,判官筆搭住劍身陡地向下按去。趙禹進刺不得,隻能扯劍回身。


    楊青荻後背還緊貼在趙禹胸膛,心中柔情蕩漾,劍招便緩了一緩,未能及時接上趙禹後退的空白。不過卜泰負傷,河間雙煞也不敢搶攻,兩方對手遊鬥起來。


    眾人雖然被重重包圍,但都有人望向戰圈,看到這對年輕男女力戰成名數十年威霸河間的兩個老江湖,竟然絲毫不落下風,而且那卜泰竟都已經負傷,忍不住驚呼道:“好厲害!”


    眾人注意力稍稍轉移過來,看到這一幕,又有數人驚呼出聲。雙煞之名,在河朔武林風頭無兩,竟被十幾歲的少年所傷,真是駭人聽聞!


    不過,他們的驚詫未能維持多久,便為自身處境擔憂起來。騎兵們呼嘯往來,包圍圈越縮越小,有幾個腳步慢些,早已曝屍於地,慘被分屍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著血!


    這群平日豪氣衝天的江湖人士,當身陷重圍危在旦夕時,驚懼地全然沒了主張。他們惶恐地咒罵哀呼,眼睜睜看著騎兵遊弋擺出衝鋒陣型,而此時後麵的大隊人馬已經衝了過來。隨著一聲令下,箭如雨下,未及交鋒,散亂在外的近百江湖人士便紛紛中箭身亡!


    這是真正的戰場,鐵血和殺戮,遠非江湖廝鬥能夠比擬!嗜血的士兵,黑壓壓的陣型,淒厲的箭雨破空聲,傷者絕望的哀鳴痛呼!這時候,人命再非什麽稀罕事物,武功再高,不過是冷冽兵鋒下待宰的一坨爛肉!


    那在春風樓耀武揚威的李大俠,此時身披數箭,後背上、手臂上、大腿上,最嚴重的一箭,直接穿透他的腰肋將之釘死在地上!或許是練武之人生命頑強,這會兒他還沒有死,染滿血的手指死命摳進泥土裏,用力向人群方向爬,釘進地麵的箭矢劃出一道深深溝壑,不旋踵便被湧出的血水灌滿!


    “救……救我!”


    他滲滿血絲的雙眼望向昔日交情深厚的同伴,生機黯淡的眼神仿佛一柄鋼刀,任何被其掃見的人都尖叫一聲,惶急無比地拚命往後退縮!


    被逼退回來的眾人擁擠在一片狹小的空間中,身體劇烈的擰動摩擦能給他們帶來些許微薄的踏實。那位巾幗女俠丁敏君,這時候唇齒發白,蓬發如鬼,青筋畢露的手緊緊攥住靜虛的胳膊,尖叫道:“這是怎麽了?師姐,我們要死啦!要死啦……”


    見到眾人又陷入死地,趙禹目呲欲裂。然而河間雙煞攻勢凜冽,他根本不敢分心,隻在心裏大罵。算無遺策又如何?誰能想到這群烏合之眾竟連性命相搏,殺人逃命的勇氣都無!


    一輪箭雨後,眾人已被殺破了膽。這時候,官兵陣勢又發生了變化,近百名精銳甲兵擁著一名年輕將軍向前,距離一箭之地外,那年輕將軍大吼道:“兩位老前輩請退出,我要大開殺戒啦!”


    河間雙煞正與趙禹和楊青荻纏鬥不休,這時候就算想抽身都做不到,隻大吼道:“大將軍先格殺亂黨!這小子與我有殺子之仇,我兄弟倆誓要親手宰殺他!”


    聽到這兩句對答,眾人終於相信了趙禹的話,絕望之下紛紛大聲咒罵河間雙煞,有幾個尚餘幾分膽氣者已經操著兵刃衝殺上來,未及近身便被激蕩的勁風掃得倒飛出去!


    危急時刻,那尼姑靜虛總算生出幾分氣勢,尖叫道:“大家放開手殺韃奴,逃掉性命再報今日之仇!”


    她揚起三尺青鋒衝向元兵陣型,倒激起眾人求生欲望,紛紛向外衝去。然而戰機轉瞬即逝,元兵合圍之勢已成,那粱承嗣嘴角殘酷一揚,馬鞭一揮,第二波箭雨如蝗一般射來!


    逼仄空間裏,饒是眾人都有武功在身,都無法避開密集箭雨。又丟下數十具屍體,送死一般的突圍被擊退下來!


    那粱承嗣臉上掛著戲謔笑意,並未下令總攻,隻是命令士兵不斷變換陣型,要將這些人最後一點勇氣都壓榨精光!


    大局已定,重圍之下不會再有波折發生,粱承嗣的心情都變得悠閑起來,不由得將視線轉向正在激烈戰鬥的四人。


    河間雙煞內功高強,配合默契自不必說。粱承嗣親眼見過這兩老力戰起來,自己數十名精銳親兵都被打翻在地!可是這小魔君趙無傷和他那俊美得過分的同伴竟能在雙煞合攻下應對自如,著實出乎粱承嗣的預料。他要學兵法韜略,武功隻是粗通,但都曉得武學一途終究要長年累月的浸**才能取得非凡造詣。而這兩人,似乎已經顛破了這個武學常識,小小年紀竟能與雙煞力戰不敗!


    一時間,粱承嗣倒生出惜才的心思。想要勸降趙禹兩人,卻因雙煞鮮明的態度而有些遲疑。


    無論怎樣周密的謀劃,終究無法做到算無遺策。趙禹眼睜睜看著原本有望逃生的眾人因舉止失措而落入重圍中,早已心急如焚。尤其河間雙煞人老成精,經驗無比豐富,戰鬥良久竟甚少露出破綻,風雨不透的攻勢延綿不絕,稍有不慎便要飲恨!


    與趙禹分心兩用不同,楊青荻心無旁騖,劍法揮灑自如,更妙招迭出,數次將趙禹從危機中解救出來。幾次舍生忘死的救援使她隱約明白雙劍合璧的真諦,原來是要兩人心靈相通,身心如一才能將劍法的精妙發揮出來。可是眼下重兵環繞,強敵猛攻,她實在不好將這番體悟與趙禹分享,隻在招式轉換擦身而過時對趙禹低呼道:“專心些!”


    趙禹剛挑開郝密戳來的判官筆,聞言後苦笑道:“隻怕這次要連累青荻姐姐了……”


    楊青荻嬌叱一聲“大不了死在一處”,淑女劍翻轉著削向電射弧光的打穴撅。


    趙禹雙肩驀地一震,這一句話落在他耳中如春雷一般,原本心中些許阻滯刹那間滌蕩一空!他劍路大漲,朗聲道:“我和青荻姐姐,對望一百年都嫌太短!說什麽死在一處,我們要一起活下來殺出去!”


    “哼!大言不慚,今次你們插翅難飛!”


    強援在側,雙煞擁有極大心理優勢,可是久攻之下仍然不克,尤其廝鬥之時卜泰傷口越扯越大,血水已經濡濕半邊衣衫。兩人對望一眼,攻勢越發淩厲。他們內功深厚,久戰未損,這一發力,判官筆連挑帶戳,打穴撅或點或刺。原本就落在下風的趙禹和楊青荻,形勢越發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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