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依舊站在那裏,卡戴珊之前施放的照明術正在逐漸減弱,不過伊斯卡爾等人卻能看到,這巨獸一樣的惡魔此時已經燈盡油枯:他的左胸出現了一個直徑三米的巨大窟窿,斜著貫穿了整個身體。


    周身彌漫的紫霧已經徹底消失,巴蒂的麵骨焦黑而布滿裂痕,此時隻剩下嘴巴在微微顫動著:“為——為什麽…”


    “砰!”


    一枚穿甲彈擊穿了他的腦袋,將巴蒂的顱腦當場攪爛。


    娜塔緊咬牙關,不斷扣動著扳機。她的麵容看上去已經恢複大半,可脖頸至肩膀卻依舊覆蓋著墨綠色的鱗片——她有力的雙臂抑製著晶石炮的巨大後坐力,仿佛要一口氣將彈匣內的所有炮彈都打出去似的。


    巴蒂的防禦力在迅速減弱,在腦袋挨了第五炮之後,他巨大的腦袋差不多被穿甲彈直接掀開。腦漿四濺中,這巨大的惡魔頹然倒地,沉重的身軀甚至斥將娜塔所在的平台再度震塌一角…


    滿是肌肉的身軀迅速萎縮下去,就像是被某種奇特的力量吸幹了養分似的。黑煙開始向四周彌漫開來,那源於神祇的力量也隨之消退。不過十幾秒,巴蒂便化為了一具體積巨大的幹屍,皮肉幹癟成了黑色,甚至飄起了餘燼一樣的碎片。


    同一時刻,赫爾奇諾魔塔重新得到了能量補充,搖搖欲墜的魔塔終於平穩落在了不遠處。


    而娜塔沒有掉以輕心,她依舊端著晶石炮,確認巴蒂再無聲息後,這才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被渣土掩埋的潘達等人還活著,但他們的耳朵都因為劇烈的衝擊而流出了血液。自己身體內的惡魔氣息應該是得到了控製,可低頭望去,她卻看到自己異化的四肢和皮膚…


    這種變異讓她感覺身體充滿力量,但那種違和的形象卻帶來了說不出的恐慌。她咽了口唾沫,目光迅速抬起望向了戰場另一側——當看到羅迪掛著一身布條似的衣服站在那裏時,她這才鬆了口氣,頹然坐在了地上。


    赫爾奇諾魔塔開始用一道道光芒掃描戰場,最終確認四周的惡魔氣息消失後,十多位巨龍這才從塔頂飛出。他們第一時間落在了卡戴珊等人躲藏的掩體四周,想要查看五位龍族的狀況。


    然而包括魯本斯在內的五人,在站起身後擺手拒絕了同族們的噓寒問暖,集體邁步走向了羅迪所在的位置。


    夜空被魔塔施放的照明術再度照亮,光芒映照下,羅迪的摸樣看上去頗有些嚇人…他身上的皮甲已經完全碎裂,隻剩下原本當做內衣的裏襯,而這些亞麻料子的衣服也在衝擊中成了布條狀。


    羅迪的頭發被燒焦了一部分,但讓眾人驚訝的是,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看不到一點傷。


    在衝擊襲來的一瞬間,羅迪將自己所有的保命措施都用上了,按理說“赦免之戒”能夠抵免一切傷害,然而在巴蒂近乎神祇的規則衝擊麵前,這道護盾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轉眼間便湮滅,甚至連戒指本身都遭遇了毀滅性打擊。


    而唯一真正起到效果的措施,便是羅迪的“升級”。


    羅迪的基礎等級一直沒有提升到頂級,因為每次基礎等級升級時,都能獲得“滿血滿藍”的狀態。而在衝擊加身的一瞬間,羅迪選擇不斷地按下升級按鈕,以此來盡量維持血量——顯然,這個方法奏效了。


    巴蒂的攻擊方式並不是單體指向性法術。海嘯般的衝擊,對羅迪而言更像一個持續大額減血的aoe法術,因此在生命值迅速下降時,不斷升級讓他始終維持了生命值的“滿額”狀態…


    通過戰鬥記錄,羅迪發現自己這樣做的決定無比正確,因為他在衝擊中損失的生命值,加起來已經足夠他死上三次。但他硬是靠這種操作撐到了衝擊結束!


    大片大片的任務提示和戰鬥記錄冒出來,但羅迪此時卻還有些回不過神。以前他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但都沒有眼下這次恐怖——因為和柏蘭圖魯、遠古巨獸這種半神級對手相比,巴蒂的這一擊,攜裹著真正的神祇力量。


    換句話說,羅迪在那一刻,真的體會到了“法則加身”時的沉重壓力。和麵對科爾修斯時那種“玄之又玄”的感悟不同,巴蒂這一擊的法則,帶給羅迪的隻有“混亂”:在短短的幾秒鍾內,羅迪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腦海中隻剩下了最原始的欲望和情緒…


    饑餓、獵食、攻擊。純粹而原始的暴力傾向令羅迪渾身戰栗,以至於衝擊結束後的現在,他依舊渾身緊繃,試圖對抗心中的惡魔。


    “羅迪!”


    卡戴珊的聲音從一側傳了過來,羅迪眨了眨眼睛,使勁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將目光轉了過去——五位“前龍族”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站在那裏,他剛想說什麽,便被卡戴珊張開雙臂摟住…


    “我沒事…大家都沒事,這就好…”羅迪能感受到卡戴珊的虛弱,她在小聲啜泣,羅迪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哄著孩子一樣讓她安心。


    卡戴珊鬆開了羅迪,他將目光轉向伊斯卡爾等人,四位龍族卻是挨個過來和他沉默著擁抱了一下——很多時候,無數話語都濃縮在了這簡單的一個動作之中。


    眾人都明白,今天這件事,恐怕意味著所有人生命的拐點。


    “先確認存活的人有多少,大家也不要著急離開。你們的傷嚴重,但感染程度還需要法陣來確認。大家現在這裏等候一陣?”


    羅迪開啟“狩魔視界”仔細掃視一圈,四周已經沒有了屬於惡魔氣息的紫色光芒。但眼前幾人身上還有一些殘留,雖然這意味著他們依舊沒有完全擺脫感染,但因為龍晶的消失,完全恢複定然比其他龍族輕鬆的多。


    “對了,娜塔那邊…”


    卡戴珊指了指遠處平台上的身影,羅迪這才想起剛剛正是娜塔用晶石炮擊碎了巴蒂的腦袋…他臉色變了變,伊斯卡爾立刻扭頭,對追過來的幾位龍族同伴道:“你們誰出來保護首相去看看那邊。”


    雖然羅迪此時依舊是人類之身,可是諸位龍族剛剛在魔塔中目睹了一切,此時對羅迪的態度可謂畢恭畢敬,同為紅龍族的比克拉斯立刻上前一步,帶著羅迪一起直接飛到了平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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