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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初三,午後。放在以往,這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候,隻是今日卻較前幾日更寒冷上幾分,風吹得像刀子似的,陰霾的天空時不時灑落下一些冰碴子,看情形,這雪,也快下了。


    周定遠裹著厚厚的羊皮襖,站在狀若碉堡地奈何關東城樓頂,那間名為哨樓的弧形小樓裏。從射擊孔向外望去,群峰渺渺,山道迢迢,寒風呼號,草木衰敗,天地一片蕭條肅殺。若在此刻,人行其間,那股寒意,怕是要冷到骨子裏去。


    與外麵的天寒地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哨樓裏,卻燃著旺旺的火盆,一旁還有熱騰騰的開水,並不算寬敞的空間甚至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米酒香……


    周定遠鼻頭聳了聳,眉頭微皺,頭也不回道許老三,是不是你又在偷酒喝?”


    周定遠身後,七、八條同樣裹著厚襖的精壯士兵,圍攏在火盆邊,一邊烤火一邊低聲談笑。其中一名絡腮胡子的大漢,正端起一葫蘆形酒壺,一邊偷看著周定遠身影,一邊悄然呡了一口。不曾想,眼睛不曾看到,鼻子卻把他給賣了。


    絡腮胡子大漢嘿嘿一笑,搖搖酒壺,賠笑道這鬼天氣,沒這玩意驅寒氣,實在冷得緊……周副都頭,要不,你也來一口,暖暖身子?”


    周定遠慢慢收回目光,轉頭正色道如今我大軍盡出,整個天樞城及奈何關東、南二城,隻有區區一個都的士兵駐守。可以說,城中防衛力量前所未有的空虛,而前方的金軍與我關城之間不過隔著幾重山嶺……戰況如此險峻,我們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這個叫許老三的絡腮胡子訕訕塞住瓶口,連連稱是,最後卻忍不住道有城主……軍主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又調集了所有的火槍兵半道阻擊。任金軍人馬再多,士卒再凶悍,也要被這等利器嚇住,那可能殺得,周副都頭多慮了……”


    其餘士兵也一個個點頭稱是,瞧他們臉上的神情,倒不是有意要與周定遠唱反調,而是對自家軍主與火槍兵們的強大信心。


    周定遠剛想說,突然一陣眩暈,下意識摸了摸額頭——手掌冰涼,額頭火燙。說到底,身體還是沒完全康複,這幾日又冒著寒氣奔波勞碌……周定遠咳嗽幾聲,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地道如此自是最好……”


    在眼下天誅軍兵力四下鋪開,到處缺人,連教導營都要邊出任務邊訓練的情況下,身為中級軍官的周定遠出現在此處,豈不是奇怪?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周定遠眼下就是個傷員,還在將養其間,並未歸隊。


    平定城一戰,周定遠也是立下了一份不小的功勞,但受傷也不輕。戰後,與其他傷員一並送回天樞城療傷。經過一個多月的將養,傷勢基本穩定,不用再整日價躺在**,可以四處溜噠了。


    由於狄烈將兩千用於守城的兵力拉出去打伏擊戰,此時天樞城基本上已沒有武裝力量了。警備營留下一個都的兵力,其中一隊守天樞城,維持秩序及安定人心;另一隊則分拆為二,一半守奈何關南城門,一半過東城門。


    再牢固的關卡,也得要有士兵守衛才行,但眼下這東城門隻有二十多名士兵戍守,沒有一支火槍。雖然每一層樓都放置著大量弩弓,隻是這警備營中,合格的弩手卻是不多……


    城防空虛若此,周定遠心下自然不踏實。因此這幾日幹脆就從天樞城家中搬到這奈何關東城門的營房中,雖然不是這些士兵的直屬上官,但自家的軍階擺在那裏,好歹也是個監督不是……


    “軍主帶大軍阻擊來犯金軍已經是第三日的,按照計劃,也該順利完成任務,差不多回轉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周定遠如是想,“隻盼大軍快些返回,省得老是心神不寧的……”


    周定遠正想得出神之際,不經意間,從射擊孔中隱約望見“之”字形的山道末端,似乎有人影一閃。周定遠心頭一跳,運足目力,專注望去——就這麽一會功夫,山道上居然出現了隱隱綽綽的大批身影!


    難道是軍主帶大軍回轉了?可要真是這樣,定會先派快馬通傳,可能一點信息都沒有?而且,大軍返回,前隊一定會打出軍旗與將旗,並吹響聯絡號角,可能這般悄無聲息?


    “全體注意,有敵情!”


    周定遠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把烤火談笑的警備營士兵嚇得一激靈,忙不迭跑到射擊孔朝外望去。果然,由於金軍入侵,商旅斷絕的山道上,竟出現一批密密麻麻的行人。人數不下數百,行動快速,身形矯健,快而不亂,竟隱隱有幾分精銳之意。雖然隔著老遠,看不清帶沒帶兵刃,但就憑著這行動的素質,就絕不像是普通百姓或商隊護衛。


    幾乎同時,碉堡內那根貫通四層樓,用來傳音的大毛竹製成的傳聲筒開口處,銅鈴頻響,語音急促,內容一致:敵情!


    隨即,關城內的報警銅鍾當當敲響,響聲傳到南城門,很快地回響應和。鍾聲悠遠,群峰回蕩,直線距離不過七、八裏路的天樞城,自然也得到了預警,大校場上的警鍾,也開始長鳴……


    十一月初三,午時二刻,第二次奈何關保衛戰,正式打響。


    回到十一月初二,天剛蒙蒙亮,完顏活女率領著精心挑選擇出來的三百精銳,悄無聲息、遠遠繞過左側天誅軍第三步兵營防守的山頭,在前大石嶺寨寨主汪前,這個識途老馬帶領下,開始穿插行動。


    活女這次率領的三百精兵裏,女真人並不多。這倒不是女真金兵缺少穿插敵後的勇氣,或者是活女不舍得讓女真金兵執行這樣風險巨大的行動。原因很簡單,女真金兵騎射擊無雙,但一旦是下了馬,憑他們那雙羅圈腿,翻山越嶺,攀援登高的,連個普通的漢奴都不如。


    因此,活女將選拔的目標,放在那些遼地的漢兒及燕京府一帶的渤海人與奚人身上。這些士卒的勇猛剽悍不在女真人之下,而且北地幽燕多高山峻嶺,這些人長期作為步卒使用,攀高伏低,倒也矯健異常。用來作為這支奇兵的主力,再合適不過。


    一行三百人,帶足三天的口糧,穿著輕便的半身皮甲,人手一張弓,三捆箭,短兵旁牌齊備,很快消失在茫茫大山深處。


    從十一月初二清晨,至十一月初三午時,區區幾十裏山路,活女一行三百善於攀爬的精銳,竟用了整整一天半的。其間還有十一人失足墜崖,屍骨無存,七人在夜裏凍傷手足,無法繼續跟進,隻能返回。而據汪前說,眼下入冬了還算好,毒蛇猛獸之類的都沒了蹤影。若是明年開春才來這麽一出,隻怕死傷的遠不止這麽點人數。


    雖然一路上頗有波折,人手也損失了近半成,但遠遠望到那汪前所說蜂窩狀城堡時,活女一行奇兵總算舒了口氣,這兩天一夜的艱辛沒有白費,剩下的就要看運氣了。如果敵方當真是防守空虛,那他們這支從天而降的奇兵,就可以起到一指定乾坤的作用;若是敵方還留有一支與之相等的兵力,那麽,目測那座堅堡的易守難攻程度,他們這支奇兵,恐怕就得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了。


    活女不的運氣怎樣,但他從去年率三百勇士,在數萬宋軍眼皮子底下,自孟津渡有驚無險地奪船壯舉之後,就異常清楚地明白一點:南人無血勇,朝野盡貪生,官軍皆如此,賊兵亦如是。


    不管敵方留下多少守關人馬,這一戰,他一定要贏!


    “我們身後就是上萬劫後餘生的無辜百姓,萬餘生靈,就要靠我們來守護。不管敵人來多少,無論我們還有多少守關的,那怕隻剩下一個,都要贏!”


    周定遠強忍著陣陣眩暈,將關城裏二十四名警備營士兵全部集合起來,開了個簡短的動員會。最後,立下錚錚誓言不管敵人來多少,有多強大,想破關而入,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踩!”


    警備營士兵們也齊聲立誓,一息尚存,決不讓一個敵人踏上此關,決不讓敵人再有荼毒奴役天樞城居民的機會。


    “們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一名弟兄快馬回城,調集援兵與武器。隻要我們頂住一陣,非但城內的援兵會來,甚至軍主都會率主力大軍殺個回馬槍,裏應外合,將來犯之敵殺個幹淨……”


    一名士兵期期艾艾地道周副都頭,這敵軍都出現在關城前了,咱們的主力卻沒見蹤影,會不會……”


    “住口!”周定遠冷冷盯住那名士兵,“大敵當前,自當全力抗敵,但有擾亂軍心者,軍法從事!”


    “謹遵均令!”警備營所有士兵凜然齊聲回答。


    周定遠隨即布署防衛四層樓,每層駐守六人,最少保證有兩人會使用弩弓,全力封鎖羊馬牆;敵軍若突破羊馬牆,搭梯子過護城壕,則以霹靂彈炸之;敵人若渡過護城壕,攀援而上,就用長矛從射擊孔中向外捅……去兩個人將關城內軍械庫裏備用的霹靂彈全部抬上來,平均分配給四層樓守衛使用。隨時用傳聲筒保持聯係,立即行動!”


    活女本意是想來個天降奇兵,突然襲擊,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關城。但當他看到那“之”字形山道及高高聳立的奈何關時,隻得無奈地打消這個念頭。除非還有別的路徑可以不經此山道繞到奈何關前,否則隻要踏上山道一步,所有形蹤,將被對方盡收於眼底。


    那麽還有別的岔道,再玩一次突襲嗎?當然沒有了,這是太行山,不是小山坡,隨隨便便就能趟出一條道來。


    果然,當活女一行剛剛踏足山道,還沒走到三分之一路程的,警鍾回響,山穀轟鳴。


    這鍾聲,昭示著第二次奈何關之戰,拉開了序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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