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門上的封條很是紮眼,路過的村人,繞而避之。寨子裏人人自危,這新上任的村長,王小高會燒出一把什麽樣的火來。他們就拭目以待。


    王小高呆在自己的院子裏麵,他把王大震的那傻兒子接到自己的家裏,他們兄弟的房子是牆挨著牆的。隔壁的房子大廳裏麵陳列著王大震的屍首。這是個無頭屍首。


    因為這種枉死之人,不能被別家人祭拜,傳說鬼怪附身。兩兄弟仍舊在守著靈,那傻子兄弟叫王二福,雖然人傻卻也知道死的人是自己的老爸,看著棺材也覺得害怕。


    王大震的靈柩前,黑白的放大照立在棺木上,那人像長得著一臉哭像,卻似笑非笑一般。白燭也將燃盡,紅香也不見白煙了,燒紙缸裏灰輕輕浮動。


    小高一向在他大伯麵前很不敢抬頭,現在他和王大震平起平坐了,心中竟有些飄飄的。他讓傻弟一直跪那,那傻子便跪著,時間一久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屁股撅著,嘴巴貼著地,時不時的還舔一舔地上的灰塵,“呼呼,嘟。”


    王小高打自家屋裏過來,見這個傻老弟的樣子,口水流了一地,他心中冷冷道大伯啊你命苦,怎麽樣了這麽個兒呢。聽說這王大震年輕時娶不到老婆,他老娘便跑到他舅家說要來個什麽親上加親,這不是近親結婚的結果。


    王小高的眼神狠狠地,但心中一想弄死了這傻老弟,好像不大道德。再一想,現在山神娘娘需要的童男童女,如果這傻小子不送去,那還有誰願意聽自己的呢?這場戲,自己一定演好。


    這時,門外突然來了個人,是陸炳瞎子。


    “王大哥走得不明不白,我這個老弟一定要來拜拜。”陸炳一進門便直要去上香,點上三根香,三叩九拜一番,口裏叨,“老大哥王小高踢醒了睡覺的傻弟弟,“嗯,哧溜”兩聲舔了舔嘴巴,是一臉的泥灰。“快給陸叔還禮啊。”這傻子愣著不知道那回事,其實這傻子還是聽得懂人話的。“瞧我這樣,這樣拜拜給你老爸敬香的人。”這小高口裏叼著香煙,給傻子示範的動作很是滑稽,屁股半撅著,手合起伸在前麵和頭上下便像波浪翻滾,那傻子見狀,便也想站起來模仿這老哥,果然都是一個家族裏出來的,王小高一腳踢下,“跪著拜,別起來啊。”


    這瞎子陸炳連忙還禮,“節哀,節哀。可惜了這一個傻犢子了。”搖頭哀聲歎息。


    “陸大叔,你這來,我感激你,你也怕我這大伯晚上去找你啊。”王小高哼哼笑道,遞了根煙給他。


    “小高啊,你大白天可不能說鬼話啊,你知道我老瞎子這輩子沒有信過鬼神之類,不也活了這麽些年。”陸炳訕訕道。


    “你信不信鬼神,我不管,你來這祭拜我家大伯,那就是看得起我。來,今晚別想走了,我整兩個小菜,咱叔侄好好敘敘。”王小高知道這瞎子滿腦子的鬼點子,隻要能收買了他,這個村長做起來也就順手多了。


    “小高兄弟,說那裏的話。你這麽看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瞎子道。兩人似乎很有默契一般,這瞎子眼睛斜蔑著指那傻子。


    眼見這黃昏過去,夜晚襲來。


    窗戶裏麵印著兩人的影子,那來去的談笑吃喝,頗像多年不見的朋友。


    “小高啊,我瞎子這些年算是白活了,如果沒和你坐到一起的話。”瞎子陸炳道。


    “陸叔啊,你真是抬舉了。我小高,就是和您投緣嘛。”一陣虛以委蛇。


    “別別,可別再叫我陸叔了,你看得起我叫聲哥,或者直接叫我陸瞎子得了。”山寨裏很早通了電,這暗紅色的燈光,照在瞎子臉色,一邊凹進去的眼睛顯得很是怪異。


    “好,我就認你這個哥了。”王小高拿起桌上的杯子,“幹了。”桌上的小菜,兩盤小花生米,一份鹹菜,愣是喝掉了王大震家裏的一瓶燒刀子。


    酒後的話是特多,可這王小高的酒量也大。瞎子也還湊合,不昏不醉。他輕輕走到廳口掀開簾子,見那傻子已經趴在地上打著呼嚕了。便神秘兮兮的走到王小高的桌前,“小高,今天我跟你掏掏心窩子。我問你,你可知道,老族長怎麽失蹤的麽?”


    王小高哪裏知道這些,平常混在王大震的屁股後麵,卻像跟著貓的老鼠一樣。“你說說看。”


    “我們都知道,咱們村裏一直傳說有七顆寶珠的事情,這七顆寶珠要是集在一處,據說能煉成不老仙丹,並產生非凡的力量。不要說人了,就連鬼怪都得避讓啊。”瞎子說得起勁。


    “那這個跟老族長失蹤有什麽關係,你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麽?”小高道。


    “我不相信鬼神,但我相信長生啊。我們隻知道老族長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說不定他已經找到了那些寶珠,自個瀟灑著呢。”瞎子道。


    王小高不敢信這些花,什麽長生不老。突然他的腦子裏麵突然想起了什麽東西,這個長生不老好像什麽時候聽說似的。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小高心中不悅,感覺這個這個村子裏麵,邢大娘最神秘外,這個瞎子也有許多事情自己不知道的。


    瞎子看這小高的眼神不大對,笑著說道,“我現在就像是那個張良,你是劉邦。你放心,我瞎子一定全心全意輔佐你打天下。”


    “這劉邦好像比張良大吧,”王小高嗤嗤笑道。


    “這不是個比喻嘛,你是村長,肯定你大嘛。”賠笑的陸瞎子,顯得很是圓滑。故作沉默了一會,然後再嚴肅的道,“兄弟,想問你一句,你對全村說要解決那個童男童女,你打算怎麽辦啊?”


    小高臉色變了,他自個也不知道怎麽解決,當時隻是想著要做這個村長,為大伯報仇,現在好像沒有那麽簡單了。報仇是假,過足了官癮才是真。


    瞎子察言觀色,貼著小高的臉道,“我倒有一個主意,你想聽聽麽?”


    王小高見是幫自己大忙的,那還不趕緊問,“快講講看。”


    這瞎子耳語著,這樣,這樣。王小高臉色便露出笑意,臉色一橫便像是恨角色一般,“這童男我也是這樣打算做的,你說的童女的做法,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嗬嗬,兄弟過獎了。”


    “我們再幹一杯,就按你說的辦了。”小高是一臉得誌的樣子。


    兩人哈哈的聲音在很是怪異,突然這暗紅色的燈泡熄滅了,小高緊張一碰酒杯,啪地一聲砸在地上。借著微光,見門廳的簾子晃動著不止。


    “誰,誰在那。我可不信鬼神。”那瞎子道。


    小高也害怕,見這不信鬼神的瞎子原來是假的不信,碰到了還不同樣嚇你半死。王小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快速的起身,一把掀開簾子,傻老弟在簾子後麵手戳這簾子玩呢。


    “我尿,我尿尿。”傻子傻笑著。


    王小高一腳踢下,“滾你媽的,出去尿去,嚇大爺我一跳。”瞥了一眼旁邊的棺材,這停屍的大廳,似暗呼明,頗有股寒氣。趕緊回裏屋去了,“陸大哥,我們點上煤油燈繼續吧,那傻子裝神弄鬼的,別管他了。”說著點起了燈來,“這老燈泡也該換了。”


    這瞎子一看天色不早了,“兄弟啊,我看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我接著聊,接著聊。”言語中頗緊張了。


    王小高輕輕笑道,“那我送送你。”


    “別,別,你坐著,繼續喝著,我自己出去就行了。”瞎子看來是不想被外人瞧見吧,踉踉蹌蹌往外走,經過這廳堂,背脊骨都寒顫了,那王大震的遺像似乎在盯著自己看,他撒腿便往外走。


    “哇,啊呀。鬼鬼啊你。”瞎子本來神經便緊張,一出門碰到一個人,見是那尿完了的傻子,破口便罵。“我看你個傻子是該死的。”


    瞎子不管那傻子,夜色的光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了,口中還念叨“寨子裏怎麽盡出些傻子呢。”


    “你走好。”背後麵的聲音傳來,好像那氣息就在自己的耳背似的,寒毛豎起。


    瞎子心中一涼,這聲音不像是那傻子的說的。


    像,像是王大震那鴨嗓門啊。他心裏害怕但不敢回頭,抖著腳往前走,這樣一直走到自己的家門口,立馬關上大門。


    這一夜很是為安靜,淡白的月光撲在寨子的山頭上,時而一陣鳥叫,“呀呀”幾聲便消止住。


    一個女人坐在那,端莊著很是亮麗,月光之下,更顯的妖豔。隻是那眼神直目著,旁邊一條常常的尾巴,鱷魚尾巴般,搖擺著。月光底下,女人趴著那怪物便睡著了。


    元昊從祠堂那過來後,便去到另一個山頭。他感覺身體不對勁,不,是他的靈魂不對勁。一定是那個巫盅在作祟。趁著黑夜沒有人打攪,他靜坐運功,任憑意識鑽入,他要正麵的看看這個巫盅到底長什麽樣。


    當他一碰觸那巫盅之靈時,仿佛被火燙了一般。他進到巫盅之中,好大的火啊,“郭三,這巫盅就像個火焰山一般,隨時都可能爆炸,怪不得我的惡靈侍者兩下就被她給吞了。”


    可那個一般的婦人,怎麽可能養出這麽厲害的盅來呢?元昊似乎站在了,一座岩溶的腳下,天空上飄著火雲,“呼”的一陣火壓下來,元昊立馬跳出。


    “血,一定要有血。”元昊回到意識之外。他知道一個地方一定有血,雖然不一定新鮮,憑著對血的衝動,直覺往那邊去。那個地方就是洞葬屍府之地。死人的血是不流動,可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分別。


    體內的巫盅還在作怪,想掙脫出來,一陣狂魔般叫聲。“我們得過快過去,郭三,別說我不夠義氣,當初我放了你三個朋友,你卻沒有給我找到替代的。今天我做的事情,可都是為了你我能夠繼續存在。”


    “你要幹什麽啊?”郭三體內傳音道。


    “洞葬裏麵的屍體。”元昊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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