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烏煙瘴氣,但不妨礙白澤看清裏邊的情形。偌大的寢室裏多出了五六個人,中間放著一張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小破桌,四人圍坐在桌旁,正在打麻將。麻將桌上有煙、有酒、還有大把的紅票。


    剩下兩人一個坐在旁邊看熱鬧,一個用玻璃片吸食著不知名的白色粉末。這些人白澤都認識,有他們寢室的兩個哥們,也有別的班的同學。


    “我靠!什麽情況?”崔明叫道。


    宋景看了看他們,“你們是這屋的?”


    “嗯。”


    “他們在這裏賭博吸□□,你們知道嗎?”


    崔明嚇了一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倆一夜沒在,剛回來,您不是看見了嗎?”


    “沒有最好!”


    宋景哼了一聲,進了屋。


    劉主任大聲咆哮,把房間裏的人挨個罵了一遍,那些男生嚇得躲在犄角旮旯,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剛才的巨響及劉主任刺耳的罵聲把其他寢室的同學吵醒了,紛紛出來圍觀。


    “都帶到我辦公室!真是反了天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是學校!不是夜總會!”劉主任憤怒的命令道:“把贓物都收起來,一並帶走。”


    保衛員和宋景用一張床單將贓物包了起來,押著他們出了房間。


    等領導和犯事的同學走遠,大家都嘁嘁喳喳起來。


    “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啊,我記得睡前老田他們在打撲克啊。”


    “後來打麻將了,我還看了一會呢,那時候沒賭錢啊。”


    “玩兩把錢也沒什麽,怎麽會有□□呢?”


    “是啊,他們平時不是挺老實的嗎?怎麽回事呀?快告訴我不是在做夢。”


    同學們的隻字片語信息量已經足夠大。白澤給崔明使了個眼色,兩人轉身回了房間。關好房門後,打開窗子散味,簡單收拾了一下淩亂的房間,兩人坐在床邊聊了兩句。


    “幸好你昨晚沒回來。”崔明有些慶幸的說。


    “可我遇上了更倒黴的事。”白澤不以為意,“你這話不對,如果我在沒準他們玩不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事都有因果,你在外麵破了財,才免去了學校裏的災禍。”


    白澤皺了皺眉頭,“賭博吸□□,這可是大過,很可能被勒令退學的。”


    “是啊,老田和小狗家裏不富裕,好不容易考進來的,醫學院的文憑對他們很重要。”


    老田和小狗分別睡在崔明和白澤的隔壁。老田考了三次才考上大學,小狗是靠救濟款上的大學,都不容易。這倆人屬於比較老實樸實的類型,白澤實在想不通他們怎麽會跟賭和毒扯上關係。


    難道是被外係的那幾個人攛掇的?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啊,那四個人你認識吧?”


    “嗯,有兩個我昨天還跟他們踢球來著。”白澤喃喃道:“另外兩個昨天也在球場,我們是球友。”


    “以後你們恐怕沒機會踢球了。”


    “他們真的會被開除嗎?”


    “基本上沒戲了,除非家裏有人。”


    白澤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怎麽這麽想不開?平時沒見老田和小狗有喜歡這些東西的跡象啊。”


    “誰知道呢,人心難測。”崔明打了個哈欠,“別想了,雖然同情他們,但咱們也沒辦法。趕緊睡會吧,天都亮了。”


    “嗯。”


    白澤不是愛管閑事的類型,跟室友也沒建立什麽深厚的感情,按理說他頂多是同情一下他們,不應該會有大的情緒波動。


    可他此刻就是覺得十分不爽。因為這事隻差一點就連累到他。


    正像崔明說的,如果不是楚劣塵給他車子,他就不會去飆車,不去飆車,沒準就會跟他們玩牌,玩得high了,酒喝得多了,或許會喪失自控能力,他也無法百分百保證不賭博不吸粉。


    換句話說,如果他昨晚回了寢室,剛才被帶走的那些人裏可能會有他,可能他也會被勒令退學,永遠也別想從事醫學工作。


    當然,這都是假設。


    隻是這點可能成真的假設弄得他渾身不舒服,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


    白澤輾轉反側了好一會,終於還是抵不過睡魔的侵襲,沉沉的睡了過去。


    傍晚時,白澤漸漸轉醒,他看了看右側的床鋪,崔明還在睡,睡相相當難看。


    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白澤撥開被子看向門口,是老田回來了。


    “老田?”白澤低聲叫他。


    老田抖了一下,順著聲音尋到白澤的眼睛,又連忙避開,走到床邊整理自己的東西,“你還在睡覺呢。”


    “嗯,昨晚沒睡。對了,你們的事兒處理完了?”


    “啊……”


    “怎麽說?”


    “其實沒我什麽事,我當時在睡覺。”


    “我怎麽記得你當時在地上站著?”


    “我剛從床上下來,準備去尿尿。他們都能給我作證。而且尿檢我也過了,陰性的。”


    “哦……”白澤又問:“那其他人呢?”


    “他們可能有點麻煩。”


    “會被開除嗎?”


    “嗯。開除是肯定的。現在正嚴打,他們這是頂風作案。而且警察也知道了,學校想瞞著都不行。”


    “警察怎麽知道的?”


    “不造。”老田拿起飯缸,“那啥,你先睡吧,我有點餓了,去食堂打飯了哈。”


    “去吧。”


    老田離開房間,白澤盯著房門看了一會,接著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一周後,除了老田,涉嫌賭博和吸粉的幾個學生不但全都被開除了,還被依法刑事拘留。


    被送往拘留所的當天,白澤和崔明到派出所給小狗送行,小狗隔著車窗,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死命抓著白澤的手,讓他幫忙照顧他老娘。


    “也就拘留個一年半載的,哭什麽哭。”崔明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娘有你哥哥姐姐嫂子姐夫照顧呢,白澤憑啥幫你照顧啊。”


    小狗哭得更凶了,“哇啊啊,我對不起我娘啊!”


    崔明繼續數落他,“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當初咋想的?黃賭毒是國家明令禁止的東西,你竟然還帶到學校裏來傳播,不讓你蹲個三五年算便宜你了。”


    “我也沒想賭錢啊,是他們非得玩的!那個什麽粉,我也沒吸啊,是他們吸的。”


    “所以你情節不嚴重嘛,不怕的,呆幾天說服教育一下就好了。”崔明寬慰道:“我會找人關照你的,你就安心去吧。”


    崔明說了一大堆,小狗仍然不放心的樣子,他一直抓著白澤的手,似乎指望白澤能說些什麽安慰他。


    白澤被對方期待的眼神弄得十分尷尬,隻好說:“在裏邊好好改造,爭取寬大處理。不要耽誤學習,以後出來還能繼續學醫的,放心吧。”


    “真的嗎?”


    “嗯,要是沒有醫院要你,等我當上主任醫師,你來給我當助手。”


    “真的?”小狗幾乎要破涕為笑。


    “前提是你得有資格勝任。”


    小狗用力點頭,“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車子開遠,小狗一直趴在車窗上,殷切的望著白澤,似乎將自己未來的全部幸福都壓在了白澤身上。


    白澤可不想承受這樣的壓力,趕緊扭過頭去。


    “嘖嘖,我就說你變溫柔了,你不信。”崔明道。


    “溫柔毛啊,我那是騙他的。”白澤心說我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顧得上別人?別鬧了。


    “善意的謊言。”崔明認定他是好人。


    “嗬嗬……”


    白澤沒搭理崔明,轉身準備回去,卻看到不遠處停了一輛紮眼的法拉利恩佐。


    他本以為那是方硯潼的車,可一看車牌號,不對,差了一個字母。


    如此巧合的相似讓白澤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車,卻發現車上坐著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對方正死死的盯著他,似乎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他一樣,目光狠戾,蓄勢待發。


    劇情君立即跳出來提示他,這就是本文的正牌攻,鍾權。


    雖然不止一次在夢裏聽到他倆啪啪啪,但見麵還是第一次。


    白澤表示,他知道了。


    他沒興趣跟中二病晚期的男人對視,跟崔明一起上了車。


    兩人回到寢室後,發現老田也在。


    崔明心裏不太舒服,問道:“小狗走了你也不說送送去?”


    “我下午有課,剛回來。”躺床上看書的老田敷衍道。


    “什麽課?”


    “選修呀。”


    老田口吻輕鬆,讓人很是反感。


    見崔明和白澤盯著他看,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問題,連忙道:“我去食堂打飯……”


    他從床上下來,開始穿鞋子。


    白澤坐在床邊,密切注意著老田的動作,看到老田收拾他中午打包的幾個塑料盒子,白澤突然道:“你午飯夠豐盛的。”


    老田笑了笑,“這還豐盛啊?就是牛肉土豆,還有條魚罷了。”


    “你以前不隻吃饅頭和鹹菜嗎?”


    老田怔了一下,隨後皺眉,“你管我吃什麽呢?”


    白澤聳聳肩,“嗯,我是管不著,但有人在我身邊不幹好事,威脅到我的安危,我當然要管一管。”


    老田哼了一聲,“不造你說什麽。”


    白澤放鬆的倚靠在床頭,揚了揚下巴,“你過來一下。”


    “幹嘛?”


    “過來。”白澤笑了笑,“有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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