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每逢佳節倍思親。來r市的第五個年頭,許知敏初次沒上紀源軒的家過中秋。紀源軒帶著一家三口回老家過節。


    八月十五當天,恰逢是周末,上午十時,來了墨家的一通電話。


    聽是楊□□,許知敏的心縮緊。


    “墨深剛回省醫,墨涵要值班,他們都沒辦法去接你。”


    “不需了,慧姨。”


    楊□□嗬嗬地笑了兩聲:“不,一個女孩子,還是需要有人接送。這樣吧,我叫燁南去接你,他正好要送一位朋友。”


    墨家女主人的行事向來是軟中帶硬。許知敏心思,強硬推拒未必是好事,於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晚宴是在晚七時。這次墨家辦的中秋宴,美其名曰“廣邀親朋好友”。方秀梅也在受邀之列。


    方秀梅受寵若驚。宿舍裏的陳茗和林玉琴一早圍著方秀梅,指點她的宴裝。


    許知敏則與劉帶教約好了,一整天跑去急診。急診新添增了一台從美國進口的呼吸機,她們師徒賴上了一名呼吸科醫師,學習這台呼吸機的初步操作。


    六點左右,郭燁南開著輛銀色奧迪到校門口。方秀梅跺起腳:許知敏真是的,說在急診直接換衣服過來,怎麽還不見人影?


    郭燁南搖下車窗,探頭問她:許知敏呢?


    方秀梅快言道:她在急診。


    郭燁南未問起是怎麽回事。坐在他身邊的袁和東,從書本裏驀地抬起頭,厲聲問:她病了?


    方秀梅連忙否決:不是的,她是去學習。


    這一問一答的功夫,許知敏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袁和東手裏的書滑落到大腿。難以言喻的滋味甜甜蜜蜜地在他心間回蕩。她還是老樣子,沉著中略帶了味純真,一頭烏黑的長發永遠是整整齊齊,不允許發梢翹尾。


    許知敏經曆了兩年,乍見到袁和東,稍微吃驚。他穿著灰色的西服,打著正式的銀色領帶,舉手投足濃厚的書卷氣息,完完全全是一名上流社會的儒雅紳士。他對著她溫和地笑了笑,她心悸地念起藥草園那幾株薄荷,回以會意的微笑。


    打開後座車門,發現車上尚有一名女士。


    “你好。”方秀梅局促地招招手。


    “你好。”對方禮貌地頷首,一眼瞟到許知敏,笑道,“好久沒見了。”


    郭燁南在前座拍拍駕駛盤,道:“向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表妹,莫茹燕。”


    “現在在大和藥業公司擔任亞太地區營銷主管。近來常跑香港那邊,與墨氏藥業談地區規劃合作。兩位將來也是要在醫藥行業工作吧,請多多關照。”


    許知敏整整有四年多沒見到莫茹燕了。火車上的那次,莫茹燕依然是位被人恩寵的千金。如今,三年的社會洗禮,她的銳氣全然收斂在一雙精煉的麗眸裏。


    銀色奧迪載著心緒各異的兩男三女,抵達嘉華大酒店。


    他們到達的時間不早不晚。墨家訂的三桌酒席,每席十五位。已有三三兩兩落座的人士。每個席位上放有一個透明三角架台,上麵別著一張紅色卡片,四周鑲有金牡丹,中間是人名。


    方秀梅尋到標明自己名字的席位,許知敏在她旁邊找,不見自己的名。


    一名服務生走近她身旁,道:“是許知敏小姐嗎?”


    “是的。”


    “您的座位在那邊。”


    她跟著他,走到主桌,見莫茹燕占有一席。服務生幫她拉開椅子,離莫茹燕剛好隔兩個位子。這是兩個唯獨沒有放嘉賓卡的席位,不難揣摩,是宴席主人——墨家兩夫婦的位子。


    許知敏躊躇是否落座。那邊,主人一家和主人家的世交到場了。


    墨家這次邀請的年輕人居多,圍滿了兩桌。墨家兄弟各坐一桌。主桌,除了她和莫茹燕,都是墨振和楊□□的朋友。偏偏,莫茹燕坐在墨振左邊,她的席位則被安排在楊□□右手邊。


    這意味著什麽?許知敏不敢深究。想一想,都覺得心驚肉跳。


    席上其樂融融,笑談風雲。墨家主人特別叮囑年輕賓客不需多禮,又舉杯來到墨深那一桌,預祝郭燁南等人順利通過今年的醫師執業考試。


    對麵,莫茹燕言笑自如地與墨振、郭家夫婦交談,神采奕奕。許知敏望著一桌的美酒佳肴,不知怎的,回想起第一次到墨家吃飯。


    楊□□喚了她兩次,她才回過神來。


    “知敏,你墨叔問你呢,有沒有見到嬤嬤?”


    “有。”許知敏點頭,繼而問起“我聽墨涵說,佬姨回老家了,過完中秋還回香港嗎?”


    墨振的笑臉沉了下來。


    楊□□代丈夫答道:“嬤嬤,她不回香港了,也不回這邊。她想在老家安度晚年。”


    許知敏聽著這話,似是明白了九分。下定決心,過年爭取回家時順便探望佬姨。


    “你若是回家一定要去多看看老人家。我們到時過年也會去的。”楊□□繼之話題一轉,笑道,“這不,你墨叔怕你寂寞,說了,縱使是坑蒙拐騙,也要把你拉過來吃個飯。”


    墨振為人親和,麵對他沒有楊□□的壓力大。許知敏由衷地道謝。


    墨振重新展顏:“好,好。我常跟你慧姨說,你什麽都好,就是胖不起來。”


    許知敏調皮地答:“墨叔,你不知道嗎?現在大學裏,就是貓都想要減肥。”


    此話一出,眾人莞爾。坐在許知敏身邊的一名年輕女士道:“哎,我也想減肥。可是,生完孩子,就減不下來了。”


    許知敏本身非常喜歡小孩,剛剛失神沒留意,現發覺她抱著個胖嘟嘟的小男孩,由衷地讚道:“真可愛,幾歲了?”


    “剛滿周歲。”對方驚異地說,“看,這孩子,平常怕生的,現在竟對著你笑?”


    許知敏親切地逗小男孩玩,解釋道:“因為我小時候帶過我弟弟。”


    由是,席上又有人發出感歎:“現在有幾個年輕人願意自己帶小孩啊。”


    馬上另一男士答話:“我看這小姑娘的樣子,肯定會願意。”


    大夥兒全笑了起來。莫茹燕幾乎是幹笑。


    接下來,許知敏邊逗小男孩邊與孩子的母親攀談,時光卻是過得挺快的。一場桌宴,無意間,她就這麽結識了楊森的姐姐楊華和她的小孩。


    晚飯後,上茶點和月餅,主桌的人安閑地談天說地。而年輕人們都呆不住了,紛紛告辭。墨深走過來對墨家夫婦說:“爸,媽,我們幾個想去外麵走走。”


    “墨深,你這是要把我們這邊唯一的兩位年輕女士也帶走啊?”有人故意“為難”。


    “我看,一人隻能帶走一個哦。”另有人故意“刁難”。


    許知敏看著莫茹燕的臉頰飛起兩朵彩雲。


    墨深笑,向鄰桌的郭燁南和弟弟招招手,老神在在地答道:“這位呢,來帶走他的表妹。而這位呢,來帶走他的知敏姐。可以放人了吧?”


    女士們笑不可仰。郭家的男主人幹脆向墨振埋怨:“我說你這大兒子,對待女士問題,越來越滑頭了。”


    “年輕人的心事,我們不懂的了。”墨振模棱兩可地回複。


    許知敏起身,隨著墨深一行人走到酒店門外。


    兩輛車,郭家和墨家各一輛,一群人尚未決定如何分組。方秀梅先挽起許知敏,走到郭燁南的車邊:“我們坐郭師兄的車好了。”


    郭燁南無奈地向墨家兄弟晃晃車鑰匙。墨家兄弟無法,隻好與莫茹燕一輛車。袁和東還是乘坐郭燁南的奧迪。


    奧迪上了主幹公路,郭燁南戴著耳塞與墨深通話,商定去江邊賞月。


    而許知敏身旁的方秀梅隱約不對勁起來。


    看方秀梅不停地一手抓搔另一手的手臂,許知敏警醒。她一把拉過好友的手,卷起袖子,見到臂上浮現紅疹,驚喊道:“你吃了多少大閘蟹。”緊接向前座的人求救:“師兄,可能得去醫院。”


    郭燁南猛地刹住車,與袁和東雙雙回頭:“怎麽了?”


    “過敏。我擔心會發燒。”許知敏摸了下方秀梅的額頭,道。


    “給我看看。”郭燁南扶住方秀梅的手。


    方秀梅本來覺得沒燒的臉燙火了,慌忙道:“沒事。我沒發燒。就出了幾個紅疹而已。”


    袁和東湊過來仔細看了看,道:“這疹是初起,會更嚴重。去醫院掛急診吧。”


    方秀梅搖搖頭:“不用了啦,隻不過幾個疹而已。”


    “不用?”袁和東不滿地訓她,“你不是醫學生嗎?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清。”


    這硬邦邦的語氣,方秀梅聽著來氣,縮回手:“有勞袁師兄關心。”


    郭燁南趕緊當起和事老:“先觀察一陣,若疹越出越多,就必須上醫院去。”


    方秀梅噘著嘴。袁和東冷哼,轉回頭:“到時,不要鬧到在急診打吊針過夜就算幸運了。”


    既然郭燁南擺明了態度,許知敏勸也不是。


    奧迪繼續上路。來到江邊,墨家的車已到。


    墨深問:“你們不是比我們先出發嗎?”


    郭燁南瞅瞅方秀梅,答:“路上出了點小麻煩。”


    墨深欲詳問,莫茹燕挽住他的手:“墨大哥,我們去坐遊輪吧。”


    墨深冷冷地抽回手,轉向郭燁南,笑道:“燁南,你表妹說要去坐遊輪。”席上他得看著老一輩的麵子,私下就不用了。


    莫茹燕自覺臉上掛不住了,還是在許知敏麵前。對於墨深,她自小仰慕,郭家也有意湊合。豈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許知敏究竟是何來曆,竟是能與楊□□坐到一起。要知道,墨家女主人的地位比墨家主人還要高。


    郭燁南走過去拉拉表妹。表妹瞪他。他暗歎口氣,硬是將她帶走。不怨墨深這麽對她,因為這是他之前找墨深說好的。墨深既是不喜歡莫茹燕,不如態度硬朗一點,讓她少受點傷害。郭家兩老那邊則由他去慢慢說服。


    “哥。”莫茹燕生氣地低喊。


    “怎麽?我這個哥哥連美女都不陪了,就陪你一個,還不夠啊?”郭燁南瞪回她。


    莫茹燕一眼掃過另兩名女士,壓住怒火,優雅地微笑:“那也得大家一起走啊。人這麽多,走散了多不好。”


    這幾個人的小動作,許知敏一樣看在眼裏,聽在耳朵裏。墨家對自己有何主意她不探究,可郭家打著什麽算盤她是明白的。門當戶對,才子佳人,可惜了女子有意,君則無意。


    無聊的,她望向了燈火明亮的江邊。小孩子們在人群裏追著跑,人們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唯獨江麵上一弧圓月高傲地俯瞰四周,就像是他的倒影——相處這麽久,她還會不知他的脾性嗎?他不想要的,絕對不要。他想要的,會費盡心機去得到,因這是他的人生樂趣所在。莫茹燕,注定是要失敗的了。


    一行人以龜速在江邊踱步。許知敏看前麵走著莫茹燕和郭燁南,左邊是袁和東,右邊是墨家兄弟。除了莫茹燕,個個低首沉默不語。美景良辰,本該歡聲笑語的,氣氛卻是愈加沉悶。


    許知敏看看走在兩邊的人,步子越邁越慢。


    袁和東則漠然地望望墨家兄弟,主動問起:“她好點沒有?”


    於是,墨深刹住腳步,直接指向方秀梅,問:“她是怎麽了?”


    許知敏低聲答:“過敏。”


    “隻不過是幾個疹。”方秀梅嘟囔。


    墨深看向郭燁南與袁和東。袁和東平靜地答:“我叫過她掛急診的。她不去。”郭燁南搔搔頭發:“是我說的,先觀察一陣。”道完他走到方秀梅麵前,握起她的手查看。


    借著路燈,大家見到密密麻麻的疹子布滿了患者的前臂。莫茹燕驚呼:“天。”郭燁南不由對著方秀梅火了:“你怎麽不說呢?!”方秀梅垂頭不答。


    兩名男士忙跑回去開車。


    “去m大一附屬吧。我有老師今晚在急診值班。”許知敏道。


    “不,去省醫。”墨深一語否掉。


    莫茹燕在旁邊附和:“當然是去省醫了。m大一附屬怎比得上省醫。”


    許知敏聽到這話,不是很讚成。一個社區醫院都能治愈的食物過敏,何必非得跑老遠去大醫院。


    袁和東察覺到她的心思,向她解釋道:“主要是墨涵已經被省醫的急診科留用,他現在在自己的科室輪科。去那裏比較方便。”


    墨涵拉開車門,對她點頭:“知敏姐,放心交給我吧。”


    說起來,這是許知敏和方秀梅第一次到省醫。省醫名揚海內外,她們曾經多次想來參觀,卻沒有料到,竟是以這種方式初進省醫。


    省醫除了本院,有四個分院。本院位於r市老城區中心,r市的三大黃金地帶之一。門診和住院大樓均是五年前重建,年年翻修,建築體內外富麗堂皇,一個詞:氣派。


    節假日,急診就診的病人比平日多。有吃了太好的東西拉肚子的,有老人太過高興血壓增高的,有喝多些酒駕車出小意外的,還有些小孩在過道裏蹦蹦跳跳。有些人並無大礙,負責分診的護士看了,給了候診號。一兩個脾氣不好的,看到前麵候診的長龍,跳腳道:“這還叫急診嗎?”醫務人員趕緊一張笑臉先賠個不是,再喚來導醫小姐。導醫小姐負責向患者詳細解說這裏的就診程序。


    許知敏看候診大廳最大的一麵白牆,掛著的是“醫務人員言行準則”,下麵是投訴箱和致院長意見箱。舉目可望到的醫務人員,男的一表人才,女的目秀眉清。導醫小姐更是全化了濃妝,一個比一個漂亮。


    關於省醫的種種傳聞她略有所聞,這裏的院長挑人,不僅看學曆和本事,也注重於人的外表。比如,應聘某些崗位,女士身高不上一米六零,男士不到一米七零都免談。


    許知敏直覺地不喜歡這裏。


    墨涵喚一名護士打開一間空診室。其餘幾個人在室外等候,許知敏扶著方秀梅坐到診室裏的椅子上,取了體溫計放到方秀梅口裏。再抬頭,見墨涵套了件白大褂走了進來。心突地漏了一拍,她一直把他當做弟弟。現今他穿了工作服,全然變了個樣,感覺再也不是那個喊她知敏姐的靦腆的小夥子,而是一名可以交托的穩重男士。


    墨涵把了下方秀梅的脈,又看看體溫計,拿出處方本和病曆本書寫起醫囑。


    方秀梅接著從注射室挨了一劑抗過敏針出來,捂著屁股嘀咕著倒黴,回診室的半路,又鬧肚子。許知敏急忙送好友進了最近的衛生間,在走道等著,不覺就走到了眾人坐落的地方。莫茹燕正嘰嘰喳喳地過問他們省醫的事。


    “我聽說,二分院比這更漂亮。而且位於r市的最豪華地段,新的城市中心,附近住的全是富人。”


    “嗯。你有時間可以去逛逛。”郭燁南答著表妹。


    “我當然會去。你們都被留在那了嘛。”莫茹燕嫣然一笑。


    許知敏站在後麵靜靜地聆聽。方知他們留在一個不得了的科室。近年來老百姓生活愈來愈好,心血管疾病逐年遞增,向發達國家靠攏。省醫看中了這塊領域,將二分院的第三層樓完整地擴建為心髒體係,包括心血管內科和心髒外科,介入手術室、外科手術室以u都規劃在了同一層。說u護士,與icu和急診護士,在國外甚至可獲有處方權。而在m大一附屬,沒有規範u集中病區,icu護士是最特殊的,獎金數是院內唯一能與醫生對半分的。


    王雅麗曾和林玉琴異口同聲提過,有機會,最好能分到二分院的心髒科去。因著那裏剛落成,前途無量。


    許知敏思緒紛亂,隱約覺得,他們能留在那裏,這事遠沒有如此簡單。稍抬起眼皮,對麵依牆而立的墨深豎起指頭摸了摸下唇瓣,對著自己勾起一絲淺笑,許知敏心又緊了起來。她慌然轉身就走,在衛生間碰到剛走出來的方秀梅,方秀梅已有脫水症狀。


    “看樣子,她必須留院觀察一個晚上了。”墨涵歎道。


    方秀梅在病中,仍不忘記氣呼呼地對袁和東發牢騷:“都是袁師兄的烏鴉嘴。”


    袁和東倒噎氣,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其他人見了,不由發笑。郭燁南摸了摸下巴:這方秀梅,還真是有趣,敢把阿袁給惹了。


    在臨觀室安置好方秀梅,許知敏對大夥說:“你們都走吧。我今晚留下陪她就行了。”


    眾人互相看看,墨涵道:“我留下吧。反正我明天要上班,今晚就在這裏睡好了。”


    袁和東明顯地不舍得,好不容易見了麵,卻半句話都沒能好好地談。可他又能以什麽名義留下來陪在她身邊呢?除非他能在這大城市裏先立足腳跟,才能給予她保障。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他大步率先離開。


    郭燁南強拉走莫茹燕,緊跟其後。


    “哥,你去吧。”墨涵對哥哥說。


    “好。”墨深應答,待弟弟走開後,卻是走到了許知敏身後,俯下頭貼近她耳畔,“省醫的麵試是在明年二月份,即春節過後。我們科護士有二至三個名額。當然,我知道,以你今天的表情來看,你是不喜歡這裏的了。”


    她沉靜地坐著,手暗暗揪起**的被單。


    “可是,我還是想賭一賭。我想,你或許會喜歡跟我,或是他一起工作的。”


    這一章刪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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