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車站外/暮


    [許三多在車上看著車下的二和,二和仍抱著膀子左顧右盼,威風喪盡而架


    子不倒,十足兩字“窮橫”。


    許三多:我等不及爸出來了,你照顧他。


    二和:你就快去找錢吧。(他苦笑)我現在真有點信,大概是沒別的指望了吧。


    [許三多怔怔看著二哥,他有些愧疚。


    許三多:不光是為了找錢,還有別的事。


    二和:管你找什麽。如果萬一有錢借你…我說萬一啊…咱們一起還,很快能還


    上…我說很快就是三兩年,三兩年我掙二十萬,這你信吧?


    許三多:信,我從小就是二哥罩著的。


    二和(搖搖頭)就快罩不住了。


    [列車鳴響了汽笛,他忽然開始脫衣服。


    許三多:……幹什麽?


    二和:你戰友的衣服不是嗎?要還的。欠了債還賴衣服,會被人看不起。


    許三多:你光回去呀?


    二和:光膀子算什麽?比光屁股還慘的事情你二哥都經過……


    [半截衣服還套在頭上,他忽然看著遠處人群裏的一個,怔住。


    許三多:二哥別脫了……


    [二和再沒脫,而是跳了起來,殺氣騰騰衝向人群中的一處。


    二和:許一樂王八蛋給我站住!


    [許三多在駛動的列車上看著二和揪住一個佝僂的人影,就是一拳k了下


    去,兩個人撕扯成了一團。


    [許三多怔忡地看著兩位互毆的哥哥遠離。


    許三多(os)我根本不可能解決家裏遇到的所有問題,就象我不可能解決自己


    遇到的所有問題。爸爸病著,哥哥們恨著,家象是剛被炮擊,連長說你當


    你想通了就萬事亨通?過日子就是問題疊了問題。


    43、車上外/日


    [袁朗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齊桓和吳哲一左一右將許三多從車站裏夾持出


    來,吳哲拉開了車門。


    吳哲:這家夥你認識嗎?隊長。


    許三多(苦笑)隊長。


    袁朗:上來。再晚銀行關門了。


    [正被那兩個擻上車的許三多嚇了一跳。


    許三多:銀行?


    [一個包從前座扔到了許三多身上,其份量砸得許三多震了一下。


    袁朗:現金,二十萬。


    [許三多哽住。


    齊桓:要不隊長親自押送呢?這是運鈔車呀。


    [袁朗開著車,嘴角泛著笑意,短短時間湊出二十萬,他對自己也很滿意。


    袁朗:那倒不是,劫你們錢真不如劫武裝運鈔車了。不過你們大概都沒怎麽跟


    銀行打過交道,這錢也是救急的,出不得漏子。


    許三多:怎麽來的,隊長?


    齊桓:湊的唄。哈哈,隊長這幾天象個長腿的銀行,就是光吃不吐。


    吳哲:我來給他算,哈哈。首先本中隊全體人員本月別想領工資了,全預支了。


    許三多(想了想)那不夠。


    吳哲:隊長開口,跟大隊借了五萬。


    許三多:還不夠。


    吳哲:富人們又湊了湊存折,那就夠了。


    許三多:誰記的帳?我要還。


    齊桓:用得著嗎?我們這世界裏有錢這一說嗎?人均一攤也不是什麽數目。大


    隊那五萬公款扣你工資就行了。


    許三多:這樣我會在隊裏呆不下去,我覺得欠著每一個人。


    袁朗:齊桓你記的帳,回去把帳本給他。


    齊桓(悶聲悶氣地)嗯哪。


    袁朗:欠的錢要還,這很現實,而且許三多,我想你介意的也不是錢,你不想


    為了錢賣掉你的尊嚴,尤其在我們麵前,這很對,越是朋友越講尊嚴。


    (他從後視鏡裏掃著那兩位)你兩個這事上遠不如他,你不在乎就攪漿


    糊?你們光想哥們義氣,戰場生存,他比你們多想了一層-條件太好也


    是個問題啊。


    齊桓(撓撓頭)訓得我想轉世投胎再來一次。


    吳哲:許三多,投胎你家收嗎?


    許三多(心事重重地笑笑)現在沒名額,等我哥或者我結婚生孩子吧。


    吳哲:……他在陰我。齊桓,他也在陰你。


    [許三多拿那一包錢抵擋著兩人捅過來的拳頭。


    許三多(os)我真想念你們,真的,我甚至忘了感激之心,隻是想著我有多想


    念你們。


    43、老a基地外/夜


    [夜色,基地。


    44、袁朗辦公室內/夜


    [袁朗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屋裏有些局促的許三多,一番巡遊回來,


    許三多對這裏已經顯得陌生。


    袁朗:…錢解決了。問題解決了嗎?


    許三多:問題不會解決的,問題永遠是問題。隻是它本來是我家的災難,現在……


    隻是問題,每個家裏都有自己的問題。


    袁朗:你自己的問題呢?


    許三多(搖搖頭)不解決它了。


    袁朗:哦?


    許三多:忘掉,不當回事,或者把自己悶死…都不是辦法。我的連隊沒了,每個


    人都正在經著磨難,不舒服,真的,可是…連我快六十的老爸爸都在承


    擔事情,我們這些當兵的又怎麽會不能承擔?…我會帶著問題生活,因


    為…這就是生活。


    袁朗(揶揄地看著他)你的連隊?我們不是連建製呀,許三多。


    許三多(略為有些臉紅)我的老部隊。


    [袁朗笑,往椅子上一靠,真正的心滿意足-他介意的根本不是那個。


    袁朗:我不會再跟你談這種事情了,許三多。如果你決定擔當了,你能擔當起


    一座山。做人,這是起碼的自信。


    許三多:是的。(他的眼裏閃著光,他想起了某些人)我的戰友們都扛著兩座山。


    袁朗:謝謝他們,謝謝你的戰友。-我很高興,我的士兵。


    [許三多看著他,那個人的高興是完全為他而發的,象是史今為他高興,六


    一為他板臉。


    許三多:謝謝您,我的班長。


    袁朗:班長?


    許三多:隊長。


    [袁朗笑了笑,看著他。


    袁朗:很榮幸。


    [和袁朗的對視是短暫而又印象深刻的,但袁朗很快就跳了起來,搓了搓手,


    通常他這樣興奮的時候-又一個折騰此中隊的方案誕生。


    袁朗:現在,我的問題了。


    [一個厚重的文件夾扔在過來。


    袁朗:資料,熟讀。對手和以前不一樣,是陌生人。


    許三多:…陌生人?


    袁朗:高擬真的跨軍區對抗,對手將完全按照外軍作戰方式和風格,不留餘地。許三多,你見過真正的高烈度戰爭嗎?你快見到了。我們是一個大規模軍事行動的一小部分,小得象晶片,作用也差不多。成員,四人。代號,silent。


    許三多:是。


    許三多(os)還是那樣,什麽都不說清楚。有一點很清楚,能讓他這麽興奮的,


    對我們一定不是好事情。不過我們也早學會silent,安靜,沉默。


    袁朗:我沒有事情了。


    許三多:隊長再見。


    [他掂掂那個文件夾,厚度恰如一本字典。


    45、許三多寢室內/夜


    [齊桓心猿意馬地在看書,更多時候在看許三多收拾,許三多的地方很亂,


    和他走時一樣亂。許三多的收拾不是細心,而是細膩,讓它比來時更為整


    潔。


    齊桓:我特意沒給你動。我想,你自己動一定更有意思。


    許三多:可不。


    齊桓:什麽感覺?象見著老婆一樣穩當踏實還是見著情人一樣興奮?


    許三多(微笑)那我就都不知道。


    [他整理,尤其拭擦著那輛步戰車模型,象在機步團一樣,隻不過車小了幾


    十個號。


    許三多(os)我安下一個家。我有了一個家。


    [齊桓拿一個本,用手指彈著,看看他。


    齊桓:好了,你的帳本,按你的要求。


    [他把帳本飛了過來,許三多接住,翻看。


    齊桓:太沉了就說一聲,總不能一個人扛門八二迫擊炮長途奔襲吧。


    許三多:也沒那麽沉啦。


    齊桓:作為你的小隊長,我有責任要求你把這次出行去過哪裏,見過的人,做


    過的事書麵報告,要巨細無遺。


    許三多:啊?


    齊桓(背了身跟自己嘀咕)嚇成這樣,一定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許三多明白那是個玩笑時就笑容上臉,笑容剛上臉就聽見樓下的哨聲。


    袁朗(在樓下)緊急集合!


    46、山野外/夜


    [老a們在山野中穿行,因為是武裝急行軍,並沒人去顧及隊形。


    [許三多重溫著這久別的一切,對他再次出現在隊列裏,隊友們並沒有多話,


    隻是擦肩而過時拍他一拍,或者更幹脆,給他一腳。


    隊友:死回來了?


    下次一起。


    [每一下都讓許三多微笑,微笑時聽著一個詞輕聲在隊列裏傳遞:silent,


    silent。


    [吳哲趕上來,看著隊首的袁朗輕聲跟許三多抱怨。


    吳哲:在選拔。他又搞這套!


    許三多:那就選吧。


    吳哲:不是選我們,四個silent已經內定了三個,隊長、你、我-你以為叫


    你回來做什麽?是選他們!人一來先給下馬威,心理壓力!


    [許三多順著吳哲所指才發現,他實在太專注自己的心情,以至沒發現被他


    們遠遠拋在後邊的另一隊兵,服色和他們不一致,追他們追得疲於奔命。


    許三多:還有一個silent在他們中間定嗎?為什麽不是齊桓?


    吳哲:他說我們配合太默契了!


    許三多:那不是好事嗎?


    吳哲:誰知道?他總有搞不完的鬼。任務,把新來的遠遠拋在後邊,這是命令!


    [許三多開始加速。


    47、山野外/夜


    [兩隊不同單位的士兵穿山越河,許三多遠遠望見,被他們拉下的那隊裏已


    經有倒下的。


    [監督的越野車輾過溪流。


    48、射擊場外/黎明


    [老a們遙遙領先地跨進了自己的射擊位置,解下背上的槍械開始射擊。


    [許三多專注地打掉微光下那些難辯的移動靶標,他的眼角瞟見已經有人躍


    進靶場另一端開始射擊。


    [無論如何老a們也領先了太多,他們很快收拾掉了所有有效射程內的靶


    子,那邊靶場上的人在這種光線下難以辯認,但槍聲仍密集地響著,於


    是老a們終於可以休息,休息就是觀察那邊爆發的槍火,伴之以領先者的評頭論足。


    吳哲:也還不次嘛,哪支部隊?


    齊桓:哪支都有。兄弟單位推薦的,都是兵王。


    吳哲:這王也太多了吧。


    齊桓:咱們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要不就算領先也是個微差。


    [那邊的槍聲也終於漸見稀疏,因為有效射程內剩餘的靶子越來越少,但一


    個槍聲仍持續著獨有的節奏在響著,說它獨特,因為這幫心理素質極好的


    老a都打的點射,那個全是單發。


    [晨曦下飄浮著輕聲的議論,朦朧的光線下,相當部分射手已經離開了自己


    的射擊位置,因為他們想看清那個一枝獨秀的同行。


    [終於射擊場上隻剩下那一個槍響,槍位裏以極穩定的節奏爆發著槍火,以


    及一個紋絲不動的人形。瞠目結舌的包括了這批很見過世麵的老a,望遠


    鏡忽然成了搶手貨,因為他們得用望遠鏡才能看見那名射手擊倒的靶子。


    吳哲(喃喃地)聽這槍聲莫不是光耀千秋的八一杠?一把八一老杠打這麽遠?


    齊桓:聽說是當地的槍王。[]


    吳哲:這不是槍王,是妖精。


    [許三多一直在他們身邊沉默地看著,他第一個注意到從那邊怒氣衝衝過來


    的袁朗,袁朗從來沒有這樣怒形於色,一個基地的軍官追在他身後解釋。


    軍官:可這個人是集團軍力薦呀!他的成績你也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


    袁朗:那當然!這是一個最在意成績的人!


    軍官:我知道你注重什麽,可成績也是一個標尺。


    袁朗:他已經被淘汰過一次!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原因!我用不著他來這裏表演


    扣動扳機和擊中目標!因為他和我的士兵根本不是一個目標!


    [許三多轉頭看著那名一直趴伏的槍手,那邊現在終於打掉了所有別人難以


    企及的靶子,一言不發地起身,在自己的位置上立正。


    [許三多目不轉睛地看著。


    [齊桓從望遠鏡裏看著,放下望遠鏡,麵色變得很難看。


    齊桓:成才。


    49、食堂外/晨


    [兩隊兵站在食堂外,一夜辛苦後在等待自己的早餐。


    [嚴苛歸嚴苛,禮貌是禮貌,老a們原地不動,讓兄弟單位的人先進食堂。


    [許三多一直盯著隊尾的成才,並且在等待一個他們最接近的時機。


    [成才終於從他身邊走過。


    許三多:成才?


    成才(看看他,微笑)家裏還好?


    許三多:還好…成才。


    [他笑得簡直是心滿意足,也並不想表述什麽,就是高興。


    成才: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讓自己太舒服。


    許三多:所以你又來了。


    [吳哲在身邊拉他,而成才隨隊進了食堂。


    [許三多回頭便看見吳哲的苦笑和齊桓繃著的臉,後者比較罕見。


    齊桓:許三多,你違規了。我們禁止與選拔者接觸。


    許三多:是。


    [他看著成才的背影。近在咫尺,兩個世界。


    50、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在電腦上點擊即將用到的衛星地圖,門外的報告聲也沒讓他目光偏


    移。


    袁朗:進來。


    [進來的是許三多,袁朗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夾。


    袁朗:就看完了?一目十行?


    許三多:不…有疑問。


    袁朗:說。


    許三多:這上邊有很詳細的力量對比,裝備數據,作戰習慣,但是沒有戰史。


    袁朗:哦?


    許三多:因為我們麵對的是人而不是機器,所以…可能需要一些戰史這樣的感性


    知識。


    袁朗:你想到的?


    許三多(頓時有些泄氣)是吳哲。


    袁朗:就是。班長都叫過了,還要找個借口來跟我說話?搞這套?


    許三多(有些臉紅)也是。連我都覺得會露餡。


    袁朗:成才。


    [立刻,許三多不再訕笑,袁朗臉上也去盡了笑紋,他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


    的地圖,索性摁了休眠鍵。


    袁朗:那就,有話就說吧。


    許三多:您會接受他嗎?


    袁朗:不會。如果我先期看過名單,他就不用麻煩跑這趟了。


    許三多:但是…


    袁朗(生生給他截斷)你和他相交幾年了?


    許三多:從小到大。


    袁朗:你對他有過判斷嗎?


    許三多:……什麽是判斷呢?


    袁朗:在商場上,這個人是否可以合作?在戰場上,這個隊友是否比敵人更危


    險,如果團體的目標他從來沒進過腦子。


    許三多:沒有。但是…


    袁朗(再次打斷了他)想來也沒有,而我判斷過了,就是這樣。


    許三多:但是成才現在不是這樣的…


    袁朗:選拔的時候我最費心考察的是你們的潛質,在潛質上沒有現在、過去和


    將來。


    許三多:這不公平啊,他的成績我們都看著,而且不光是射擊上…


    袁朗:不過是又一次頂著壓力而已。這個你不用替我擔心。


    許三多:我不是替你…


    袁朗:好好看資料去吧。我也在溫習。


    許三多:可是…


    袁朗:要做的案頭工作很多。(他又摁了下電腦的啟動鍵)很多很多。


    [許三多看了他三兩眼,悻悻地出去。


    51、老a基地外/日


    [陽光在樹林間流動,許三多在樹林間走動。


    [樹林外一隊汗流浹背兼精疲力竭的兵在老a呼喝的口令下跑了過去,那是


    那隊待選者,去迎接他們下一場鬼知道什麽內容的考驗。


    [許三多呆呆看著隊尾的成才。


    許三多(os)我們是朋友,一直長大的朋友。


    [在老家成才起勁地踢著許三多撅著的屁股。


    [在田間成才呼朋喚友對許三多圍追堵截。


    [在軍列上兩個傻瓜抱頭痛哭。


    [鋼七連的成才對紅三連的許三多口沫橫飛吹著大牛。


    [紅三連的成才對著鋼七連的許三多痛哭流涕。


    [現時的許三多對著自己微笑,但那種笑容從臉上漸漸淡去。


    [陽光晃得他目眩。


    許三多(os)我是一個一直被人照顧的人,一個還欠著所有人債務的人。成才,


    我能怎麽辦?


    52、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的電腦剛自啟動完畢,他又回到自己的地圖世界。


    門外:報告!


    [仍是許三多,袁朗皺了皺眉。


    袁朗:進來。


    [進來的許三多不象方才那樣沒理沒氣,而是一股子破釜沉舟。


    袁朗:還是那件事?


    許三多:是的。


    袁朗:許三多,我為什麽不選擇齊桓?我們明明有足夠的人手。


    [許三多愣了一下,這愣一下可讓他銳氣盡失。


    許三多:是啊,為什麽不是齊桓?


    袁朗:因為你們配合得太好,太過默契。


    許三多:這不是好事嗎?


    袁朗:你、我、吳哲、齊桓,這個組隊太理想了,真到了戰時不會有這麽理想


    的組合。被打殘的一連遇上全建製的二連怎麽辦?與大隊失散的你碰上


    一個還想作戰的友軍怎麽辦?不同戰區的a集團軍要和b集團軍整合


    作戰怎麽辦?


    許三多:我…好象明白一點了。


    袁朗:對了,齊桓和我們不會有任何計較,把他剔出名單他也毫無怨言。可一


    個陌生人呢?計較爭強,從沒試過配合,完全是另一支部隊的風格和習


    慣,現在你們得試著適應和容忍了,人與人之間的瑣事與戰術等重,真


    打起來也別忘了這點。


    許三多:…我想我明白了。


    袁朗:所以成才是絕不合適的,拋開我的判斷,我們都認識他,並且有一個不


    算太好的印象。


    許三多:那個印象也許是不對的。


    袁朗:我會試試。但是……


    許三多:我知道啦。成才不合適。(他打算出去)


    袁朗:許三多,如果你真要跟人爭論一件事,堅持立場,不要被人轉移方向。你進來是要跟我說成才的,可被我繞到齊桓了。


    許三多:啊?可你在說很認真的事啊。你也說應該認真聽人說話的。


    袁朗:我說是我說,你做是你做。堅持就不能聽人說話了嗎?(他笑了笑)這


    隻是對你說的,跟剛談的事情無關,那件事情不會逆轉。


    [於是許三多這次出去時比上次更加沮喪。


    53、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再次打開電腦,他剛才又摁了休眠鍵,這回剛開始啟動門就又響了。


    許三多:報告!


    [袁朗這回終於見了點惱火,他也不再用休眠鍵,把電腦合上的時候也用


    了點力度。


    袁朗:進來。


    [許三多這次進來的時候再也不是理不直氣不壯,也不是狗急跳牆,而是


    跟平常一樣。


    袁朗:是別的事情吧?哪怕就問我吃過沒有呢?


    許三多:成才。


    [袁朗苦笑。


    許三多:我現在堅持我的立場了。成才很合適,您剛才那麽一說,成才更合適。


    袁朗:你改正錯誤還真快,可這件事我才是判定者,我判定我沒錯。


    許三多:您剛才說一個陌生人可以讓我們鍛煉適應和容忍。


    袁朗:我說了。


    許三多:那我們,就不能適應和容忍印象都不太好的成才?那不是更好的鍛煉


    嗎?您帶他來這,讓他看天外有天,再把他駁一通就走人了。不拋棄不


    放棄,您拋棄他了嗎?


    袁朗:…噯,要這麽說我拋棄的人就多了。


    許三多:不一樣。你把他做人的根基都打沒了,唯一一個。


    袁朗:重新起跑並不是一件壞事…


    許三多:您也承認他現在重新起跑,但是您不讓他跑。(他補充)就是說心有成


    見。


    袁朗:你出門喘口氣就能說起來了?一直藏著?


    許三多(簡單地)我急了。


    袁朗:這事上你無法分清個人和團體。


    許三多:您也沒有分清,您還完全放棄糾正舊有觀點-連我都在改正錯誤,您說


    堅持立場我就堅持了-套了個自以為是的蛋殼。


    袁朗:許三多,這麽說我真有點重了。


    許三多:我知道…您是這輩子幫我最多的人,真的比誰都多。


    袁朗:跟這沒關係。二十多歲也別說這輩子,我說都牙酸。


    許三多:所以如果您錯了我就忍不住要說出來。


    袁朗(歎口氣)我要再說我沒錯就孩子氣了。另外我以後也不跟你辯了,咬定


    青山不放鬆,吳哲也要被你崩掉牙,你是辯神。


    許三多:我就覺得您說的原因都不是否定他的原因,有點閃爍(他終於看了看袁


    朗表情)那個什麽的。


    袁朗:好吧,真正原因。(他先狠狠瞪了許三多一眼)我無法判定。


    許三多:什麽…無法判定?


    袁朗:他已經經曆過一次了,不,該說他沒有經曆,他選擇逃避。從今後我的


    所有手段對他無效,他對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這樣的認知:假的,我要


    表現。好吧,我信你說的,他不是那樣了,我也看到,他比以前要穩,


    看起來。真誠的表現著不叫真誠,顧忌他人也不叫顧及他人-我現在根


    本無法判斷他的真假,他也太清楚這裏要的是什麽。


    [許三多站著,不說話。


    袁朗(緩和了一下)明白了嗎?現在回去吧。


    許三多:不是的。您說了好多話,我聽完了還得想一下。


    袁朗(多少是有點氣結了)細細想慢慢想。


    許三多:想明白了。……還是自以為是。


    袁朗(他現在真的是氣結了)這回你就必須給我講明白了。


    許三多:我正要講明白呢。您太聰明了,我們都不知道您在想什麽,我說的我們


    是全隊,包括齊桓和吳哲他們。


    袁朗:……嗯。


    許三多:您覺得您設計的手段比人過日子還要複雜,(看袁朗一眼)還有還要精


    彩,(又看袁朗一眼)還有還要見人心,您說他逃避了您設計的經曆,


    這個您在意,那他真實都經曆了什麽,您根本不在意。您設計的幾個小


    時比他過的這段日子還難嗎?您要是去過五班就不會說這話…


    袁朗:我沒說這話,是你說的。


    許三多:是啊。-五班…


    袁朗:什麽五班?


    許三多:一個根本沒人管你在幹什麽的地方,在我們轄區…


    袁朗:喔。一千二百華裏以外的地方。還有你該說三五三團轄區。


    許三多:對。李夢回一趟團部,抱著樹就哭,五班方圓百裏看不見一棵樹。(袁


    朗歎口氣,他決定放棄問李夢是誰)可成才從這回去後讓那裏成了連長


    都服氣的地方…


    袁朗:什麽連長?


    許三多:我們連長。


    袁朗:哦,高連長。


    許三多:那裏沒人看,怎麽表現也沒人看得見。表現給羊糞蛋子看,老馬說的。


    (他補充)老馬是班長,我第一個班長。


    袁朗(沉鬱地)謝謝你告訴我。我是第二個班長。


    許三多:不,您是第三個。第二個是史班長。哦,不,您是隊長。


    袁朗:是吧。


    許三多:他後來終於喜歡上了五班-我是說成才-他說那很舒服,我說人不能過


    得太舒服,這其實是六一說的…六一您不知道吧?


    袁朗(苦惱地)伍六一我知道。記在本上了。


    許三多:對,又尊敬又遺憾的。六一說人不能過得太舒服,我跟成才說了,他就


    來了……我說清楚了吧?


    袁朗:應該是……很清楚了吧。


    許三多:您在想什麽?


    袁朗:你也說了很多,我聽完了也得想想。


    許三多(沮喪)還是沒說清楚。我想想…


    袁朗:不,真的很清楚了。至少在我自命不凡和成才懷才不遇上是說得很清楚


    了。


    許三多(輕聲修正)是自以為是。


    袁朗(揉著眉頭)…對。


    許三多:…您不要這麽想,其實我話是說重了點,您也不是那麽自以為是。


    袁朗:謝謝……還有,我暫時還沒覺得我自以為是,至少你還沒讓我覺得。


    許三多:不管怎麽樣,您是有點用腦過度了,吳哲說的…吳哲是說他自己來著,


    我挪用了。您仔細想想,我跑了那麽遠還得回來,就因為這裏簡簡單單


    的,大家一起高興一起難受,一起什麽什麽的,當然,我也分在這個單


    位啦。


    袁朗:承蒙惠顧,不勝感激。


    許三多(非常誠懇地)太複雜了不好。


    袁朗:是啊。(他已經在揉太陽穴了)


    許三多:我走了。隊長您好好想想吧,免得以後要把成才記在本上。


    袁朗:什麽本?


    許三多:又尊敬又遺憾的呀。


    袁朗:我還沒尊敬他呢!


    許三多:是吧。那我走了。


    [他被袁朗瞪得有些慌張,但總算是走了。袁朗苦笑,然後開始去開自己的


    電腦,他堅強地打算繼續工作。


    許三多(門外)報告!


    袁朗:什麽事?


    [許三多推開了門,袁朗可以慶幸一下的是,這次他沒進來。


    許三多:好多話說重了,隊長您別介意。


    袁朗:…許三多,今天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許三多:可是晚上中隊有會呀。


    [袁朗堅強地咬著牙。


    袁朗:…那就晚上見。


    [這回他是瞪著門關上,聽著腳步聲去遠,袁朗又去開電腦,但剛開了一半


    就又合上,還好,隻是幻聽-他已經被逼到幻聽。


    [袁朗終於放棄了他的案頭工作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在屋裏轉動著,嘴裏


    喃喃。


    [然後,他對自己大笑。


    54、城市戰訓練基地外/夜


    [幾個待選者從冒煙突火的巷道裏突圍出來,身後仍有著連鎖的爆炸。


    [雖然不知道他們經曆過什麽,但看起來剛從地獄裏打了個轉回來。


    [一名老a沒給任何間歇,開始吹響尖利的哨音。


    老a:列隊!


    [成才這時才架著一個嚴重扭傷的同隊從硝煙裏出來,他一直把那名傷兵交


    到醫護手上才去屬於他的隊列。


    [站在待選者的最後一列,毫不起眼的一個邊角。


    [袁朗從遠處的車裏看了一眼,似乎毫無興趣地將目光轉向了手上的人事材


    料。


    55、城市戰訓練基地外/夜


    [一雙軍靴踏過焦黑的地麵,袁朗在那個隊列前走動,他幾次走過了成才,


    象是壓根沒看見他。


    [終於站住,站在成才和另一個待選者的中間。


    袁朗:特種兵和步兵有什麽區別?


    [成才和那個待選者都茫然了一下,因為不知道他在問誰。曾和袁朗爭辨的


    那名軍官則掠過一絲訝然的神色,伴之以對身邊同誌的一句低聲嘀咕。


    軍官:這麽粗淺的問題。


    袁朗:成才?


    成才:沒區別。


    [那名軍官的神情更加訝然,這樣粗淺的問題都能答錯,而且還是目前為止


    成績最優的一個兵。


    [但是袁朗踱了回來,他終於老實地站在成才麵前。


    袁朗:繼續。


    成才:飛機最後會被擊落,戰艦最後會被打沉,一場真正慘烈的戰爭,所謂的


    高尖端武器都會很快耗盡,戰爭最後還是人對人的戰爭。特種兵和步兵


    都是靠人的基本在對抗複雜和殘酷,特種兵和步兵都是沒有最後的兵


    種,因為都是到了最後還在堅持的人。


    袁朗:你很知道我要聽什麽的。


    成才:是的。這也隻是七連最根本的生存邏輯,在我們連因戰術思維陳舊而改


    編之前,我們用這個自勉…改編之後,散到各處的每個人,用這個堅持。


    袁朗(眼裏明顯地閃動著揶揄)你現在又是七連的人了?


    成才:不是的。我隻是草原上跑失了的一個兵。我跑失了我的隊列。


    [成才的記憶中:他從伍六一身邊跑開,徑直衝向了成就的終點。


    [在成才的理想中,或者說成才的內心深處,他跑回伍六一身邊,一雙手握


    住另一雙手。


    [現時的成才臉上若有若無地閃動著感傷。


    成才:現在我來跑完全程。


    袁朗(幹脆地)我不信任你。


    成才:明白。


    袁朗:如果你留下來,是因為有人跟我說了很多,(他苦笑)太多。可是你很


    精,油滑,閃爍,我要什麽你給什麽,哪怕你沒有。


    成才:是的,這是我。


    袁朗:而那個人,你知道,嘴又太拙。


    成才(幾乎要微笑)是啊,真拙。


    袁朗:人呐,有時最難搞懂的就是真假。


    [成才沉默。


    袁朗:如果我留你下來,是因為那個人我很器重,是因為他的麵子。至今為止


    你沒有什麽讓我看中的地方-我隻是給他麵子,為了這個,你願意留下


    來嗎?


    [他存心把聲音說得很大,以至隊列裏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每個人都盡量


    做得象沒聽到一樣,但那對成才更是羞辱。


    [成才沉默著。


    成才:我願意。


    [沉寂,袁朗刻意延長著這種羞辱,觀察著成才神情的每一絲變動。


    袁朗:好吧。讓我們試試。


    56、微機室內/夜


    [吳哲在電腦上製作關於這次行動的加密檔案:


    [小組代號:silent。成員:袁朗、吳哲、許三多、成才……等等。


    許三多(os)silent檔案。領隊,袁朗,領隊損失則下延一位執行代指揮權,


    任務必須完成。


    強度:高烈度。行動級別:允許真實死亡。


    57、許三多寢室內/夜


    [許三多在帳本上又劃掉了一筆,他看著那些要用二百零八個月來償還的數


    字。


    許三多(os)爸爸,哥哥,兩位哥哥,我又要開始忙了。你們好好活。爸爸,


    喝茶吧,別喝酒。(導演注意,這句是廣告詞,拉讚助用的,不給錢就


    刪它,哈哈)


    [許三多把帳本合上,把那個帳本和一包茶葉一起交給齊桓。


    許三多:齊桓,這個幫我保管,這個幫我寄了。


    齊桓:ok。


    許三多:麻煩你。


    齊桓:切!


    58、軍械室內/夜


    [成才在將剛領到的狙擊步槍分解拭擦,裹上偽裝布。


    [完全被迷彩覆蓋的臉下邊,那雙沉靜的眼睛,曆經滄桑後真正的沉靜。


    成才:我得跑完全程。我願意。


    59、袁朗辦公室內/夜


    [袁朗在最後一次複習即將用到的衛星地圖,點擊,分辯率一次次成幾何數


    地放大,分解數從0%到100%飛快地躍進,數字柵格下的地圖一次次


    推進,從全球切入了中國,切入了中國的某處邊境,切入邊境上的某座城


    市,切入城市某一棟特定的建築。


    [彈體飛行的呼嘯和瞬爆頓時充斥了他的屏幕,這也許是這部戲中第一次用


    到這樣烈度的爆炸。


    60、城市工廠區外/日


    [重炮火力把這片廢墟又犁了一遍,雖然那裏已經沒有值得一炸的目標。


    [戰車的履帶輾過鐵軌和磚礫,然後被炸斷了。


    [製高點上的齊桓扔下剛用來摧毀戰車的火箭,c2和c3在他身邊狙擊著


    從戰車上跳下的敵軍,但是已經突進防區的那些敵軍是他們根本無法對抗


    的。


    齊桓:撤退。我斷後。


    [往地麵的樓梯通道早被火力網截斷,攀援的繩索也早已架好。c2拍了拍


    他的頭盔,掩護c3攀上那條應急通道。


    [齊桓掏出一個小型引爆裝置,最後看了廢墟一眼,他摁下了鈕。


    [廢墟上還矗立的最後一堵牆被炸倒了,那裏現在完全成了一片瓦礫堆。


    [齊桓開始撤退,身後追射的槍彈把他擊倒。


    61、城市工廠區外/日


    [軍靴紛遝著踏過那堆瓦礫。


    [戰車在其上輾轉轟鳴。


    [淡入地下。


    62、地下掩蔽所內/日


    [一點微光,頭頂上的爆炸讓這點燈光也搖曳不定。


    [四個人沉默地諦聽著頭上的動靜,也看著頭頂上籟籟下落的碎石和灰塵。


    [等待。在整個戰區,現在已經隻有極少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許三多(os)預設戰情。


    敵軍在一個陰晦的早晨發動了攻擊,我方的第一道防線很快被撕


    碎了,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時間,各主力集團軍得以集結並構築第二防線。


    洪水終於撞上了堤壩。


    雙方都傷亡慘重,高烈度戰爭吞噬多得難以想象的資源。膠著,


    複雜的戰勢忽然變得簡單了,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就是勝者。


    [終於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許三多(os)代號silent,沉默。


    沉默,戰爭伊始便保持絕對的沉默,在預計將被敵軍占領的區域


    潛伏下來,四天後,當雙方都在包紮傷口休養生息的時候,我們將不


    再沉默。


    唯一目標,摧毀敵軍指揮中樞,徹底遏製他的第二波攻勢。


    [等待是枯燥而緊張的,吳哲拿起水壺潤了潤自己緊張而幹燥的喉嚨。


    吳哲:長期潛伏,水得省著喝。


    [話音未落,一次近距離的爆炸把這地下空間的某處水管給崩斷了,水從水


    管裏激射出來。


    [現在他們坐在泥漿裏。


    吳哲:現在我們不缺水了。


    63、城市廠區外/黎明


    [被炸開的圍牆缺口,一輛八一標識的戰車曾在那裏進行最後的狙擊,現在


    它已經歪在一邊,煙與火在它旁邊燃燒,它歪斜的炮口仍指著圍牆外的某


    個方向,那邊是被它擊毀的敵軍最後一輛戰車。


    許三多(os)聽說連長和他的師偵營也參戰了,不過他是敵軍。在這樣激烈的


    戰情預設中很可能已經犧牲了,不,他是敵軍,他被擊斃了。


    [斷垣中輕動了一下,許三多從密室裏出來,作為四人隊中最少技術含量的


    普通步兵,他打頭陣,也就是耗損的頭個位置,然後是成才,然後是袁朗,


    許三多和成才警戒四周,袁朗幫助全隊中最緊要的大人物吳哲拿出他的儀


    器。


    [霧氣嫋嫋下,瞄準鏡裏的敵指揮陣地,偽裝良好,絕不是我們常見的千軍


    萬馬抖雄風,說白了它幾乎與這個廠區渾然一體,得很仔細才能從一些地


    表跡象中發現地下的規模。


    [袁朗和吳哲在架設儀器。


    吳哲:手動引導容易暴露。


    袁朗:要精確到點,最好不過手動引導。(他向成才和許三多)保護操作手。


    [連袁朗在內做著戰前準備,吳哲開始操作他的儀器。


    64、空中外/日


    [雲層裏一架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呼嘯而來的聲音,它僅僅在雲層外露了幾秒


    鍾,而後機首上仰又沒入了雲層,一個小迎角投彈。


    [一個流線型的拋射體順著飛行慣性仍在推進,它滑進了一段距離,製導頭


    開始檢索,然後彈翼彈開,它現在已經確認了方向,開始靠自身的一級動


    力推進。


    [蒼茫的大地從彈頭下一掠而過。


    65、煉鋼廠外/日


    [袁朗依次屈下了五個手指,然後猛地一揮。


    袁朗:開!


    [吳哲開機,將引導光束分毫不差地照射在目標上,他們幾乎立刻就被發現


    了,光電偵測儀向他們轉向,守軍從地道裏出現,向這邊過來。


    [一發子彈貼著吳哲的頭頂劃過,成才開槍,將那名守軍摞倒。


    [槍戰,三枝槍阻不住來自各個方向的射擊,隱現於廠房間的守軍不可避免


    地靠近,吳哲一直紋絲不動用指示儀對準著目標。


    [槍聲忽然稀疏下來,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一個不祥的聲音,一個衝在前沿的


    士兵回望,被成才毫不客氣地一槍摞倒,那是這場戲的最後一槍。


    [空中高速彈體撕裂空氣的聲音籠罩了這片偽裝良好的指揮陣地。


    66、空中外/日


    [那發鑽地彈已經以近千米的秒速飛臨了目標上空。


    [發現引導束,鎖定,一級推進器脫離,二級推進器加速,尖錐型的彈頭在


    瞬間又加速了一倍,以至周圍的景觀都成了模糊的影像,它呈一個垂直角


    照著目標點紮了下去。


    [擊中,廠房一掠而過,水泥地麵瞬間便被穿透,象是紙糊,影像忽然一片漆黑,它鑽入了地底,但仍在繼續,它必須達到事先標定的十五米定深。


    67、煉鋼廠外/日


    [死寂,近處的人看著地上新開出的一個洞,並不大,還不到一米直徑的一


    個黑黝黝洞口,深不見底,硬點攻擊並不會造成太大的進口。


    [靜候的幾秒鍾格外漫長,連成才也停止了射擊而屏息靜氣地等待著一個結


    果,畢竟他們花了那麽多精力才發出這一彈。


    [攻擊他們的守軍也在回望,當沉寂的時間已經遠超過常規彈的引爆時間


    時,僥幸心理就暗示他們這是一發臭彈,攻擊他們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回歸


    攻擊位置,幾個人走向那處洞孔試圖往裏打量。


    [然後猛然的沉悶爆炸,大塊的鋼筋水泥從那個孔洞裏噴濺出來,大地被搖


    撼,廠房上還殘存的玻璃成了碎裂的晶體嘩然掉落,然後鋼筋水泥的碎塊


    下雨般砸落在整個廠區範圍內。


    [袁朗幾乎在爆炸的同時就一躍而起。


    袁朗:撤退!-許三多掩護!


    許三多:是!


    [守軍迅速從對指揮部的致命一擊中恢複過來,開始還擊。


    [成才紋絲未動,他仍象許三多一樣,在搜索著威脅最大的目標予以擊倒。


    袁朗:成才!


    成才:我掩護!


    袁朗:你還有用!-記得戰前你跟我說過什麽!


    [成才終於從臥姿改成了跪姿,他在跪姿中擊中一名敵軍,看了一眼許三多,


    許三多聚精會神在打點射,往下的場合多少子彈也不夠用,他得省子彈。


    成才:許三多,我等著你。


    許三多(從密集的槍聲中轉過頭來)啊?


    [成才跟許三多比著一個手語,然後追隨在袁朗和吳哲身後,前兩人已經撤


    出隱蔽陣地。


    [許三多因為那個手語而微笑,射擊。


    68、煉鋼廠外/日


    [急速射,然後換彈,轉移,許三多將守軍引離隊友撤離的方向。


    [戰車在身後追擊,許三多在廠房間一閃而沒,守軍下車追擊。


    [身下出沒著張弛有序的守軍,他們在對這片區域展開搜索,許三多在棧橋


    上匍匐前進,他的目標是棧橋那端的另一個車間。


    [然後他愕住了,廢棄的棧橋早已斷裂,此端與彼端間隔著一個不可逾越的


    距離。


    [追兵越來越近了。


    69、山野外/日


    [袁朗和成才在警戒,以便吳哲檢索著剛才攻擊的結果。


    [成才與袁朗的目光交會,成才冷漠,甚至帶點敵視,袁朗似乎並不關心他


    的態度,將頭轉向吳哲。


    吳哲:我軍炮火四分鍾後將覆蓋敵表麵陣地。(他的神情忽然變了)不。


    [吳哲用一種發狂的速度操作著儀器。成才用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回望剛撤出


    來的廠區。


    吳哲:敵軍指揮能力仍然存在…備用係統開始啟動…(他對著新傳輸過來的數


    據苦笑)我們完成了任務,我們又沒完成任務……新數據,目標,g4


    軍港。


    70、煉鋼廠外/日


    [許三多持槍在手,助跑,起跳,那需要很大的勇氣。


    [負重不輕,起跳距離也不夠,他夠上的不是棧橋那端,而是往斜下方掉落,


    他將手持的步槍上揚,步槍背帶掛住了棧橋斷口伸出來的一根鐵條。


    [總算是掛住了,許三多掛在半空中,往身子下望去是一個讓人目眩的高度。


    [許三多一籌莫展地看著。


    許三多(os)我又出洋相了,又鬧笑話。


    [一個守軍從棧橋那端搜索過來,但從他的位置看不見許三多的存在。


    [許三多看著自己的頭上,他唯一的支點正在下滑。


    許三多(os)我應該呼救,投降。然後剩下的時間在敵營裏渡過,他不是敵軍,


    這隻是演習。


    [但他沒有開口,敵陣地上的警報鳴響,那名守軍離開,所有的搜索者都回


    師了。


    [許三多的支點不可遏製地下滑著,當滑到鐵條盡端的時候就是他摔下去的


    時候。


    [他試圖把腳勾上棧橋的支架找到另一個支點,在將近成功的時候背帶也滑


    到了盡頭。


    [象在夢魘中,無可遏製地下落。


    71、山野外/日


    [瞄準鏡裏許三多在下落,那是一閃而逝的事情。


    [成才放下狙擊步槍,茫然、難以置信,他下意識看他的隊長,袁朗也正在


    使用他的高倍率望遠鏡,然後麵無表情地放下。


    [成才瞪著他。


    72、廠區外/晨


    [許三多結結實實的,緩慢地呈大字形摔落,背部著地,鋼盔和背包起了


    一定的防震作用,但那樣的衝擊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擔負得起的,許三多


    在衝擊中瞪大了眼睛,他仍呈摔落時的姿勢,而眼神立刻就暗淡下來。


    許三多(os)我還欠著錢呢…十九萬八千六百零五十…


    [畫外在呼嘯和爆炸,那是二次打擊,但很快沒有了聲音,許三多眼裏的


    天穹成了血色,這片血色越來越重,幾乎要淹沒一切。


    許三多(os)還有隊長給過我他一月的工資…還有吳哲的衣服…


    [紅色。


    73、山野外/日


    [s1小隊在這裏休憩,成才憂傷地看著地麵,吳哲在嚐試重建聯係,他


    的聲音完全是惶急而嘶啞的。


    吳哲:s1呼叫s3!s1呼叫s3!通報位置!


    [他絕望地看了看煉鋼廠方向。


    [袁朗整理著裝備,邊看著成才,後者木然。


    袁朗:我已經後悔和你同隊。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成才:您也看見了。


    袁朗:看見了。許三多從高處跌落,目測高度十四米。


    成才:我和他,我們隻是您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工具。


    袁朗:他為什麽不呼救?


    成才:我不知道。


    袁朗:你知道。你們都是一種人,我們穿同一製式的衣服,用同一製式的武器,


    流一樣的血,並且很不幸,在同一戰鬥小組。真是不幸,百萬大軍數年


    心血,人走人留拋家舍業,一切數據和非數據的結果都要在這幾天檢驗,


    最後得不出一個公平的結果,因為我的戰士要在戰場上和他的朋友重拾


    友誼。


    [成才張了張嘴,他出不來聲。


    袁朗:我想為了這一個結果,你、許三多、你們都付出過代價吧?這代價不僅


    僅是眼淚吧?


    [成才幹張著嘴,他看見鋼七連,從我們戲中走過的很多人,史今、伍六


    一、白鐵軍、洪興國…嚎啕、啜泣、自然幹一閃而逝,但有的又何止是


    眼淚?(導演自選段,大回顧,哈哈)


    袁朗:也許還有汗水?


    [成才看著,看著汗濕重衣的隊伍,日曬雨淋的隊伍,喝風吃土的隊伍,


    又何曾缺過汗水?(還是自選)


    袁朗:也許還有血?


    [一隻扭曲的腳跑過,重重地著地,每一下著地都帶著它主人劇烈的抽搐,


    那隻腳的主人是伍六一。


    [高城從硝煙迷漫的掩體裏直起身,兩隻手死死捂著一邊臉,鮮血淙淙而


    下,甘小寧和幾個師偵營的士兵拿著急救藥品撲了上去,高城暴怒地推


    開他們。(圖省事就直接用高城臉上的彈痕,驀然回首刀痕一道罷了。)


    袁朗:也許還有很多你熟悉的人?熟悉的朋友?


    [洪興國帶著要走的兵在黎明靜靜爬上卡車。


    [空地上鋼七連的隊列,越來越短的隊列,每一張臉,每一個人。


    [成才木然著,惘然著,痛惜著,甚至…傷逝著。


    袁朗:你開始珍惜,可你真懂珍惜嗎?不拋棄,不放棄,你倒記住了,你也這


    樣告訴許三多,(他近似輕蔑地比出成才當時比出的手語)那麽先想想,


    做到這六個字的人拋棄了什麽,放棄了什麽。想吧,現在。


    [成才忽然往後一躺,頭在地上撞出了重重的一聲,他就那樣躺在那裏紋


    絲不動。


    袁朗(籲了口氣)我的評價,你不合格,仍然。演習結束後回去吧,哪來的哪


    去,你和我們無緣……我很抱歉。


    [成才不動,袁朗走開,走到吳哲身邊看他調理電台。


    吳哲(輕聲地)……你最後為什麽要那麽說?你明明對他很有興趣。


    袁朗(看他一眼,同樣的輕聲)再聯絡不上向g4進發。


    [吳哲訝然地看著他的指揮官,後者走開,吳哲回頭看了一眼成才,成才


    剛站起來,他現在在整理自己的狙擊步槍。


    74、廠區外/日


    [暈迷的許三多躺在斷裂的水管邊,水管裏噴出來的水漸升漸高,水窪已


    經要淹過他的鼻子。


    [耳機裏響著吳哲的聲音。


    吳哲(os)s3回答s3回答!敵軍指揮所西移往g4,此陣地已被放棄!


    我們前往g4點,s3回答!我必須保持靜默了,否則會被敵軍偵測!


    [許三多恍惚地聽著,水已經嗆進他的鼻腔,但這讓他清醒,他費力地抬


    起頭來。


    吳哲:已經為你呼叫救援!由敵方為你提供救援!聽見了嗎?你現在撤出戰鬥!


    許三多:s3有問題。


    [沒有回音了。


    許三多:s3不需要敵軍救援。


    [許三多怔怔看著一隻扭曲的腳,費了點心思才明白那屬於他自己。


    75、山野外/日


    [吳哲關上了跳頻電台,無奈地看著袁朗。


    吳哲:隻能這樣了。


    袁朗(簡單地)出發。


    [吳哲準備出發,他對袁朗是無奈,對成才可是歉疚。


    吳哲;對不起。


    [成才沒說話,和袁朗一前一後,將技術兵吳哲衛護在隊列中間。


    76、廠區外/日


    [一輛救護車停在許三多摔下的地方,幾個救護人員在這片區域尋找。


    [一個救護兵在和他的基地通話,他多少有些驚訝。


    救護兵:不,他們通報的位置很精確,可我們找不到傷員。


    77、車間內/日


    [一個車間再大也有其極限,但對此時的許三多來說,他確確實實是在跋


    涉過這個車間。


    [槍做了拐棍,每一步都得拖動自己的腿,他的身上濕透了,一多半倒是


    汗水。


    [又一次摔倒在地上,這樣不行。


    [搜索他的救護人員從外邊閃過,許三多把自己挪到角落裏回避。他恍惚


    地看著自己那隻扭曲的腳,然後想用雙手讓它歸位,那不太可能,一使勁


    就痛得他渾身脫力.


    [許三多看著自己的腳發怔,他有種近乎於溫柔的表情.


    許三多:你好,我的腿。


    [你好之後是近乎野蠻的行為,他站了起來,把傷腿靠在牆根,然後倒提了槍,


    用槍托瞄了一下.


    [他發愣,那實在需要斷腕一樣的勇氣。


    許三多:對不起,我的腿。


    [然後,一槍托掄下,體內的骨骼發出令人悚然的撞擊聲,許三多栽倒在


    地上,他痛得連支撐一下的力氣都欠奉,結結實實的一跤。


    [極端的痛苦讓他痛得捶打地麵,並且伴之以對自己的咒罵。


    許三多:你個傻瓜!傻瓜!傻瓜!


    [汗水澀得睜不開眼睛,但終於能睜開眼睛時,腳踝已經複位。


    [許三多躺在地上,深吸進一口滿帶著硝煙味的空氣,痛苦、歡悅、顫栗。


    [他等著痛苦之後的虛脫過去。


    許三多:是的,一個傻瓜,讓隊長他們知道就會這麽說,一個沒有幽默感的家夥。


    可我懷疑遇上這種倒黴事時他們會一笑置之,就象他們要求我做的那


    樣。


    78、軍港外外/暮


    [暮色下的軍港,艦隻、設施,各個局部在高倍率的指揮型觀瞄儀上調整


    著焦距。


    [林立的艦隻,如鏡的水麵,他們所觀察的地方與之前所見那些戰火焦熾


    的地方迥異,平靜,與戰爭似乎完全無涉。


    [袁朗看向正在使用儀器捕捉電子信號的吳哲。


    袁朗:能確定目標嗎?


    吳哲:假目標太多(他已經被那些紊亂的信號捉弄得頭大如鬥)擬真度極高。


    袁朗:十分鍾確定大致方位,然後上艦觀察。


    吳哲:冒險。


    袁朗:正麵戰爭開始,我們就不比一支步兵小隊來得更有價值。


    吳哲:明白,最後一搏。(他看了下表就回到他的儀器上)十分鍾。


    [袁朗看一眼正為他們警戒的成才。


    袁朗:成才參與觀測。


    成才:我不懂光電。


    袁朗:你要麽就給我一直傲下去,說幾句就變謙虛了算怎麽回事?


    [成才放下了槍,一時讓人以為他要罷工,但成才是掏出一瓶藥水來清自


    己的眼睛,那並不方便,袁朗毫無表情地拿過幫他。


    [成才開始觀測,蹲踞在他身後的袁朗久久地打量著他,然後轉身看向他


    身後的曠野,沒有人煙,但他有所牽記。


    [成才瞄準鏡中的軍港,除了幾個移動的明哨,那邊幾乎是凝固的,這個


    時候,凝固意味著緊張。


    79、小路外/暮


    [一隻手拉動了牽在枝葉間的繩索,讓繩索那一端的背包從樹梢上猛然下


    落。


    [落點是在一輛正要駛過的軍車前方,軍車戛然而止,駕駛艙門打開,司


    機下車察看,副駕駛座上的門打開,一個人正要出來。


    [一個瘸子拖著一條腿從車後衝出來,運動中射倒了司機,然後迅速將槍


    口對準了正從車裏探出的半個身子,瘸子自然是許三多,他要開槍,他


    現在沒有抓俘虜的精力和體力。


    [然後許三多徹底地訝然住了。


    [被他用槍對著的那個人半個身子歪著,那是為了夠放在座位上的槍套,


    怡惰,在演習一線卻沒把槍配在身上,因為他並非一線的作戰軍官――


    三五三團一營副教導員,老好人何紅濤正在許三多的槍口下,一臉後悔


    莫及的神情。


    許三多:報、報告指導員,我、我這個……


    [他幾乎要把槍放下來個敬禮,幸好他堅持住了,隻是把槍口歪在一邊。


    何紅濤也終於從大惑中蘇醒,他恐怕比許三多更為訝然。


    何紅濤:許三多?……這是在幹什麽?


    許三多:想、想劫車吧…我想我是。


    [一隻手拉動了牽在草叢裏的繩索,牽引力讓樹梢上那個沉重的背包下落。


    [一輛軍車在演習區小徑上嘎然而止,因為前方路上從天而降的背包,駕


    駛座門打開,司機下車查看,副駕駛座上的門也打開,一個人正要出來。


    [設計了這一切的許三多從車後衝了過來,在一瘸一拐的奔跑中開槍,將


    司機射倒,然後他迅速將槍口對準了正從車裏探出的半個身子,以他的


    體力實在是欠奉抓俘虜的能力,許三多打算開槍。


    車裏的人:這是在幹什麽?


    [許三多訝然,他正麵對著老好人何紅濤,如果不是何紅濤正歪過半邊身


    子去夠放在座位上的槍套,許三多也許就要放下武裝立正敬禮。


    許三多:我在…對不起,我想劫車……指導員。


    何紅濤:……聽說敵方有一名傷兵在我軍陣地上流竄作亂,就是你吧?


    許三多:……應該是我。對不起。


    [打回原形,又是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做錯事的姿態,唯一還沒放下的就


    是他的槍――於是何紅濤看看他的槍口,又看看自己的槍套。


    何紅濤:我想配上槍,在一線不配槍有點違反規定了。(他苦笑)我貪舒服,不


    想被人揪住,可以吧?


    許三多:可以的。


    [連忙退開了一步,何紅濤終於把槍套拿在手上,並且打量了許三多一眼,


    那小子離倒下差不多遠,可槍還抓在手上,何紅濤也許還合計了一下人


    家拿在手裏的槍出得快,還是他扣得嚴絲合縫的槍抽得快。


    [結果顯然不利於他,何紅濤把槍套扣回腰上,下車,並且幹咳了一聲,


    即使在身為許三多上級時也沒見他拿過這樣色厲內荏的架子。


    何紅濤:你們是來襲擊我方指揮部吧?死老a,真牛。這個指揮陣地活讓你們打


    廢了,我們都放棄了,我是撤走的最後一批。


    許三多:你們也牛,指揮能力一點沒亂……(這種吹捧話實在不是他的擅長)指


    導員您怎麽在這?


    何紅濤:這咱們團防區,(劃了個大圈子)從這到海邊,咱師防區,我能在哪?


    [許三多悔得唉聲歎氣,槍也耷拉在手上。


    許三多:我這個真是……我真不知道……你們都不用原來番號。要不您走吧,我


    再換輛車。


    何紅濤:換?換什麽換?我司機也被你報銷了,要去的地方我不認路,要緊的會


    趕不上了。(他歎著氣,眼角的餘光可從沒離開過許三多那槍)你夠猛。


    許三多:那……怎麽辦?


    何紅濤:算了,碰見你沒別的,兩個字,高興。(那倒是真的,他甚至大力拍了


    拍許三多,帶累到許三多那處傷勢,讓後者直吸涼氣)怎麽啦?你方給


    你的命令沒傳達到嗎?你退出戰鬥,由我方急救站接收。陣地上找翻天


    了,連我都知道。


    許三多:不是命令,是建議。我戰友……他們不了解情況。


    何紅濤:是嗎?你覺著你還能戰鬥?


    [他卩斜著眼打量著許三多,眼前這個搖搖欲墜的兵,那渾身上下的擦傷


    摔傷煙熏火燎,一隻完全無法著力的腳,讓何紅濤扶在槍套上打開暗扣


    的手微微發抖。


    許三多:…能。


    何紅濤:你累了,也傷得很重,早該休息了。告訴我,從上次離開我家,你休息


    過嗎?……隻是演習,你用不著永遠這麽死較真,來,坐下,我看看你


    的腿,車裏有急救包。


    [他的語氣一時變得很柔和輕緩,那對此時的許三多實在是種難言的誘惑。


    何紅濤:坐下,坐下。把靴子脫了,你那腳踝一定在內出血,綁著紮著有多痛呀,


    脫了過過風,放鬆一下。


    許三多:不能坐。坐下,起不來了。


    [何紅濤苦笑,並且在同時也下了個很無奈的決定,他的槍套已經打開。


    何紅濤:對了,許三多,我新家,我鑰匙已經拿到了,你說我多可笑,鑰匙就揣


    身上了,等這演習完了我就裝修,買大桌子,能讓從老幺到老九全一屋


    坐下來,還有你,你看。


    許三多(強打精神微笑)那敢情好……


    [他開槍,因為何紅濤掏出的不是他家鑰匙而是他的槍,何紅濤苦笑,嚴


    格按照演習規則坐下,並且一邊掏白牌一邊嘀咕著罵。


    何紅濤:死老a,真牛。


    許三多(在他身邊蹲下,他沮喪得不行)我不是死老a,我是許三多。


    何紅濤(苦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許三多:我隻知道我不會放一個要去襲擊我方指揮部的人過路的,您更加不會。


    ……我真希望您會。


    何紅濤:誰都不會。三多你別天真了。苦了這麽些年,聚散離合,勞燕紛飛,誰


    到這時候不想要個答案?這是我們自己孵出來的仔,這個答案也一定要


    真實,純粹。


    許三多:嗯。


    [他擦了擦臉,不知是擦去汗水,油泥,或者是眼淚。


    何紅濤:快走吧。那車有點往右擰,你上路要小心。


    許三多:嗯。


    [他迅速收拾了一下裝備,上車,留給他的時間確實不多,車很快駛去。


    [何紅濤和他的司機一人一個位置,看著那輛遠去的車。


    司機:副教導員,您的兵?


    何紅濤(有點悻悻)哪壺不開提哪壺――別人的兵。


    80、海岸線外/夜


    [袁朗三個人在做著入水作業前的準備,不可能攜帶沉重的潛水裝備,所


    以老a們做的也是他們擅長的急就章,減輕負荷,倒空軟體水袋裏的水


    作為氧氣儲具,諸如此類。


    [水波拍擊著灘塗,遠處的軍港隻有星點燈光。


    [袁朗再一次地觀望著夜色而若有所思,他回身看了看那兩人,成才正在


    收拾剛整理完的裝備,吳哲仍企圖從這個距離上核定目標。


    袁朗:下水。


    [他沒等他們就走向了水裏,冰涼的水很快沒腰,那兩人跟上。


    [三個人沒入水中,並且那是長時間的潛水,在波光之後再不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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