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這一句話出口,在場眾人除了深明底細的雍容之外無論是道門宗師還是佛門高手都是臉色一陣巨變,任是他們如何去想卻也絕對沒有想到原來這水師和龍虎山之間的過節竟然還牽扯到了那一位天師道的創派祖師張道陵,太上教祖親封的正一真人。人的名樹的影,能和這位人間道教始祖結下仇怨,卻又沒有被鎮壓在天罡地煞伏魔大殿中,這水師到底是什麽來曆?一時間,諸大宗師俱是麵麵相覷,臉上神色百變,再次看向水師的時候,已是滿麵凝重的顏色。


    “如此說來,道友卻是和那正一真人是同一時代的前輩,紫陽天師一事該是遷怒之舉了?”座下白鶴一陣長鳴,滿天俱是鶴啾長空的回蕩音響,太玄子眉頭緊皺,說起話來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浩大的氣勢衍生出來。當著天下佛道二宗的麵,眾所周知龍虎山乃是自己昆侖一脈的盟友,若是不能很好的處置好眼前一事,怕是日後昆侖山玉虛宮的威名就要折在自己手裏了,是以即便是太玄子心中已經知曉了水師的來曆,一萬個不願招惹,卻也不得不做出一種連他自己都有些吃不準的姿態來。


    輕輕的瞄了一眼白鶴背上一派仙姿的太玄子,水師輕輕一哼,負手而立:“殺了便是殺了,還管什麽遷怒不遷怒,你若想要替他出頭,自可一試就是!”仿佛一點兒都沒有把這崆峒洞天之內集結在一起的天下宗師放在眼裏,水師的話語,一如既往的令人難以入耳,高傲的幾乎令人暴走。


    而就當這一句充滿挑釁語氣的話剛一出口,在場眾人臉色又是連番變化,隻道是對峙雙方立刻就要大打出手,就連雍容也都心中一喜之下連忙向後退出裏許,此等高手一旦開戰,波及的範圍之大實在是難以想象。天知道,這一次動手之下,會不會引得那些觀戰的佛道高手來個群起而攻之,雍容可是不願意被那變態的水師誤傷了。


    哪裏知道那太玄子地回答竟是十足的令人意外:“道友哪裏話來,既是你於正一真人之間的恩怨,我等晚輩卻是不好插手的,雖然貧道對於道友的舉動還是有所非議,奈何以我的修為卻又哪裏是真人的對手。此間之事,貧道必會親往龍虎山說明一切,至於日後有沒有人來找真人尋仇,卻是那天師道諸位長老的事情了,我太玄子卻是無能為力地!”


    “一群老狐狸,全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耳中剛一聞聽太玄子所言,雍容就是身形一晃,好玄從半空裏直接掉下來,前後巨大的反差,令他的胸口一陣翻騰。幾乎當場就要大叫出聲。這太玄子不愧是中土道門資格最老的一大宗師。話一出口登時就是兵分三路,既借著水師的口點明了這段恩怨是屬於他和天師道祖張道陵之間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又坦坦蕩蕩毫不諱言的說明了自己的修為不如水師,就是心中有所非議也是無可奈何,言罷卻又當著天下修士的麵聲稱必要親上一趟龍虎山,將此間之事和天師道諸位長老說清楚,日後自有人家龍虎山的高手來找水師尋仇。短短一句話,連消帶打,不但將自己不幫張紫陽出頭報仇地理由說地清清楚楚明白白,而且語氣坦蕩真誠又將昆侖的氣派風度表現的一覽無遺,竟是沒有一絲讓人反感之處!


    水師聽到這話,眼中水波一陣蕩漾。刺目地精光幾乎令人不敢逼視:“好一個太玄子,好一個玉真人,果然不愧是昆侖這一代的掌教真人,想不到本尊還是小看了你,以此而論,不出十年,若是沒有意外,你必定可以度過最後的天地大劫,飛升紫府天闕!”


    這兩個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相互之間距離遙遠,一番對話下來,卻是頗有一些賓主盡歡的味道,周遭修士聽在耳中或是麵麵相覷不知所雲,或是幹脆就是麵現譏誚之色滿臉的不以為然,不過無論是那些五湖四海的散修修士還是高天之上聚在一起的佛道高手們,此刻對於能夠輕而易舉滅殺了道門四大宗師之一張紫陽的水師,無一例外的是充滿了驚懼之色。


    修道者參悟天道奧秘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拂逆自然地經曆,換做現在能夠為大多數世俗人類所接受的說法,那就是通過一種特定的手段和方法,在有限的時間內,將生命原本需要億萬萬年自然進化的旅程,人為的進行大幅度的壓縮,從而實現在“短時間”內的完全進化。然而這種完全受控為人為的進化,並不是適用於所有地人類和生命,隻有那些所謂的具有極大福緣、資質絕佳的“人”才有可能有機會最終踏上這條看似風光無限,實則遍布殺機的不歸之路。


    以逆天求存為目的,以順應天道為手段,在追尋大道的過程中,每一層的境界都正如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一樣,任何的疏忽和大意都足以讓修道者粉身碎骨後悔不迭,過去了立刻就是一重新的天地,修為大進壽元大增,過不去的,輕則終身再無寸進如普通人般慢慢走向死亡,重則道基立毀打入輪回。


    引氣期的修道者借助天地元氣庫煉肉身剔除後天雜質,一旦周身逆反先天,則身如嬰兒般純淨無比,再也不受凡人病痛之苦,如果不出意外,大多都會有三五百年的壽命。


    化神期的修道者以先天道體凝練精神意念,與魂魄相合,交融元神,吞吐長風日月,不受世俗毒害,到了後期之時自可元神融於肉身,成就法有神通之體,一旦成功凝練出元神嬰兒則自身壽命比諸以往就有十倍二十倍的增加,千年歲月彈指一揮。


    可是一待修道者功成九轉,元神大成之後,天地龍虎交匯一體,自身水火坎離融於一爐,則煉氣化神立成返虛之境,踏上人間頂峰,到了那個時候修道者肉身與天地合,精神意念無比強大,便是人間傳說之中的地仙一流。知天改命,善算天機,如無意外已是不死之身。當然了這種不死之身也是相對而言的,天人尚有五衰,佛陀也可涅磐,在時間的麵前,永恒不過是一種真正的傳說。


    煉神返虛,元神凝於肉身一體。修道者的生命完全是介乎於虛實之間,尋常的天地規則已不能死死限製,隻要不是天怒人怨引發刀兵水火天地重劫,則壽元之長久幾乎無盡。


    不過這煉神返虛隻是那天道德一點皮毛,自此之後的修道者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道地大門,僅是從那返虛之境修煉到煉虛合道之途,便是一個無比漫長和艱難的過程,其間返本歸原,觸動天地法則,九大重劫,一劫重似一重,三災九難,十世孽障,心魔困擾。自一身所致上溯無限久遠的前世,諸般恩怨因緣都要在這一過程中一一了解清楚,非是無牽無掛真如自性之身絕對無法登臨天界賣出人間的最後一步,一個不好,登時就是神形俱滅,墮入輪回。


    元神和肉體合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過返虛之後,修道者的精神念力遠比肉身要強大的多。元神大成之下,就算是肉身損毀,也還是有幾種辦法可以保住元神不滅的。一是大道無望幹脆兵解重修重頭再來,最大的好處就是轉世之後靈識不泯帶有前世所有記憶,一旦修煉到某種程度不但可以消弭前世魔障更可直接繼承前世地大部分修為,用不了多少時間之後,立成一代高手。


    隻可惜,道門不比那西方佛門,在地府之中有那地藏王菩薩的大神通法力庇護保佑。若是修道者沒有在兵解前積累下足夠的功德外功,即便是有那法力無邊的高人願意以大能力替他引路陰陽指點迷津,也是天心難測,六道輪回一開,前世孽障無所遁形之下,怕也逃不過輪回消磨之力,即便是轉世成功也不一定能夠生而為人,或是草木或是蟲豸禽獸,靈智全無,非要曆經幾度輪回,消去自身業力之後才能投胎做人。隻是到了那時候,修道者被那輪回幾度研磨,自身的元神之力每經一世就會削弱一層,直到全數毀滅幹淨,幾番下來就是真的做了人,想要再如以前一般修煉,卻也是難上加難了。


    再有一法,則是正道成為鼎爐周轉嫁衣大法,魔道成為奪舍重生,其實都是以修道者元神占據他人身體的一種手段,隻不過魔道中人,殺生害命禍亂天下,奪舍重生隻當是換了一件衣服,正道中人卻是要事先以道法神通為自己準備下一幅鼎爐軀體,或是那天材地寶熔煉而成,最著名者當是那三壇海會大神以昆侖山零珠妙蓮七彩蓮花凝成的一副軀體,或是因緣際會占據一副新死者的肉身,以元神導引,視身體資質不同,恢複各有快慢。


    可是這種方法也是利弊參半,好處就是簡單使用,極易成功,隻要事先做好準備,修為越高,恢複越快,壞處卻是,無論正邪仙魔占據他人肉身原則上隻能轉嫁一次,且經此一次之後,天心不善,孽障重重,一旦再遭劫數臨頭,當數倍於尋常修士。即便是有那大恒心大毅力者能夠煉虛合道飛升天界,除非是如那三壇海會大神一般天縱其資肉身成聖,則成就永遠比不上真身修煉,終身無望大道。


    偷天換日,月滿盈虧,取巧終是畫餅,大道尤其如此!眾人見那水師一舉滅殺張紫陽,無論肉身還是元神皆成虛妄,千年苦修毀於一旦,再要想從頭來過,卻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如此手段神通,哪裏還不是人人自危,尤其是現在,中土道門名為一體,同其連理,實則哪一個不知早是散沙一堆,窺伺昆侖天下第一名號的又豈止是蜀山劍派一家,明爭暗鬥之下,那張紫陽地死最多也不過是讓眾人徒生兔死狐悲之感,連這一條船上地盟友太玄子都隻是做做樣子,不願出頭,又有哪一個願意甘當出頭之鳥,替別人討回一個公道?


    至於那一旁肅立的佛門諸派,雖是一直宣稱青蓮白藕份屬一家,卻也終是法外別傳,不是同道中人,不在心裏幸災樂禍已是難能可貴,如何還敢奢望這多高僧為了龍虎山去招惹水師這尊凶神。


    道之一字,放在天地則是大道無邊,放諸人間卻不過道統薪火,無論仙佛妖魔,自身的傳承總是淩駕於任何事物之上。古往今來,多少功參造化神通廣大之輩,都是在名利是非中高歌猛進,萬丈紅塵之間曆練成真。天地烘爐一尊,熔煉道心一體,說來繁雜,也不去多言。


    “以你地性格,剛才怎麽不幹脆一起連那太玄子都做了了事?弄得連我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灰溜溜的跑路出來,真是沒麵子呀!”禦氣淩雲,羽衣飄動,雍容笑嗬嗬的跟在白衣勝雪的水師身後,沒有親眼看到水師大戰佛道宗師的場麵,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腳踏虛空,一朵白雲凝成浪花一般,沒有借助任何的外力,水師白衣飄飄,恍如天降謫仙,清冷絕世,聽到雍容在自己身後說笑,當下就是稍稍頓住腳步道:“那太玄子的修為不過與你相仿,不過他身上的那件法器卻是非同小可,如若是真要逼得他祭出來,就是我也要退避三舍,你以為昆侖山是什麽地方,連廣成子都能留下番天印和落魂鍾這等先天靈寶鎮壓崆峒氣運,更何況那玉虛宮乃是元始天尊駐足人間的道場!再者一說,昆侖山上還是另有高人坐鎮,你以為我會被你一番挑撥就做下傻事不成?”水師難得的哈哈一笑,看著雍容吃癟,狀似愉快非常。


    “那極樂園之事,你待如何?”笑聲未畢,水師忽然神色一轉問向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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