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眼觀八方,耳聽六路,感應所至,周遭一切變化都清晰無比的映射在心間。黑龍道人的反應自然逃不過他的觀察,知道這老黑龍心中所想十有**是觸景生情,便自嘿嘿一笑傳音過去道:“師弟何必多心多想,如今你我早已經是一家人,連補天閣你都進去了,難道還在懷疑當初我在騙你不成?這載烏瑪保既是陰司鬼神,自然知曉許多九幽秘事,用些手段逼他說出來,也對你我有利。若非師弟你現在修為大損,不及當年百一,師兄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否則日後真要碰到那閻魔羅王找上門來,倒黴的可不隻我一人!”


    懶洋洋的挪動了一下身軀,黑龍道人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而此時的載烏瑪保,還被雍容魔火困在中間,元氣雖然恢複些許,卻也隻能趴伏在地,動彈不得。


    “主上容稟,小妖我本是泰山王座下看守血池地獄的夜叉鬼卒,專事吞吃陰司之外遊蕩的惡鬼,不知多少年前,地府間突然闖進來一頭厲害無比的凶鳥,從黃泉道一路殺進閻羅殿,自第一層的吊筋地獄一直闖到小妖看管的血池地獄,不知吞吃了多少的陰兵鬼將,打殺了幾多的判官鬼王。也便在那時候小妖我被那凶鳥一翅膀打散了苦修多年的元體,隻得逆轉陰神返本歸元,化作出生時候的血卵,隨著奔湧的血河之水逃出了地獄,待到若幹年後小妖我再次醒來,才發現我竟然是身在人間,這才躲在了藏地雪山之中做了妖王。”


    “小妖我是陰司鬼神,不入三界,那生死簿上也沒有我的名號,加上那凶鳥殺戮無數,許是陰司判官以為我已魂飛魄散,是以小妖我躲在雪山中好些年不見動靜。這才敢明目張膽活動起來。那陰司之中,如小妖這般的鬼差無以計數,同族之中雖也有人皈依了佛門,換來護法神眾之名,說到底還不是一樣任人驅使,沒有自由,因此小妖我貪戀人間自在逍遙。元氣恢複後便也沒有打算回去了。”


    “另外,我等陰司鬼神。雖是稱神,被上天所封,卻是三間九界地位最為低下的編外小神,根本不入流,整日守在十八層地獄的深處,一味任人驅使。哪裏比得上那些天上的真仙自在極樂。這次我等暗中計議,反出佛門,就是想要在蓮花生那賊禿手中奪回本命心咒,令得真靈圓滿,一來可以恢複當年實力。二來也要積攢能量,破空飛升,到天界去做個真仙,也算是脫胎換骨,好過一輩子都在幽冥黃泉沒有出頭之日!”


    這載烏瑪保顯然是已經看清了形式,分出了內外,口中說話之間,隻是強忍痛苦,簌簌發抖。也自謹守體外妖丹元神,死死抵住魔火,卻不敢再有半分不敬。而雍容見他語意恭敬,每句話中都是自稱小妖,稱自己為“主上”,知道這妖王已經徹底息了反抗之心,卻也沒有再為難與他。


    載烏瑪保這斷斷續續的一大段話中透露的信息實在驚人之極,不但雍容和一幹徒弟們聽得麵麵相覷,就是大空桑神木上的老黑龍也是心中一震。驚訝不已。


    過了半晌。雍容皺眉問道:“我曾聽聞,九幽之下如今乃是一分為二。十殿閻羅天子統帥陰司,督察地獄,還有那地藏王菩薩親身坐鎮在血海陰山之上,鎮壓大阿修羅魔神億萬魔兵,況且十八層地獄事關六道輪回,天道倫常,守衛是何等森嚴,便是大羅金仙進去了也是有去無回,那凶鳥又是何方神聖,竟能如此厲害?莫非那十殿閻羅,閻魔羅王和幽冥教主還會在一旁看著笑話不成?


    “還有,我本體得遇機緣消了宿世業力,到了如今這地步,是否業力全無,便天災不見,那生死簿上可還會有我地名號?你身為鬼神,雖非直接掌管輪回之事,卻也應該比我這人間之人明白許多,這便給本尊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吧!”


    “主上,小妖現在法力被製,神通皆無,實在是受不得這神火炙烤,還望主上大發慈悲,先給小妖我去了這身外魔火……讓我稍稍恢複一下元氣,再給主上詳細分說,至於那闖入地府的凶鳥,如今想來卻是和主上在香巴拉中有過一番合作的那人有些相似,都是背上有五色華光招搖,不過那凶鳥,羽翼一展,就是天地震蕩,比起那人可是又厲害了不知多少了……”


    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載烏瑪保這妖王終是忍耐不住魔火焚燒的痛苦,趴伏在地,強撐著朝雍容連連叩頭,哀嚎求饒,像極了一個吸毒成癮的癮君子渴望毒品時候地神態,哪裏還有方才桀驁不馴囂張跋扈的模樣。


    也不管這妖王說地話有幾分真假。身後還有黑龍道人在旁聽。好歹也知道一些陰司秘事。自然不怕載烏瑪保說謊哄騙。雍容念頭一動。伸手就是一招。


    絲絲魔火。飛快地退出載烏瑪保身軀。縮回掌心。消失不見。不過這時候。那虛懸在雍容頭頂地七殺化血魔刀卻是嗡地一聲清鳴。兩條絞纏在一起地猙獰血龍又自在高空深處探下身軀。張牙舞爪。看見地麵上軟成一灘爛泥也似地載烏瑪保。齊齊就是張口一吼。漫天血雲紛飛。大片粘稠地血光落降下來。裹住載烏瑪保地身軀。


    這重重血光乃是脫胎於冥河血海中地那一絲冥河血煞。正是九地之下最純粹最汙穢地血氣凝結而成。對於載烏瑪保這個誕生於血海之中地鬼夜叉有著無法想象地滋補妙用。恍如重新回到了母體之中。周身慘痛頓時一輕。載烏瑪保歡呼一聲。精神元氣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恢複過來。可這時那兩條血龍垂下身軀。四五隻巨爪距離他麵前不過三尺。爪上血光湧動。寒光凜凜。暴戾獰惡地氣息撲麵而來。也是嚇得他心驚肉跳。這魔刀血龍殺生無數。煞氣衝天。雖不是魔刀臨頭。氣息侵襲之下卻也叫載烏瑪保在害怕之餘隱隱想起許多事情來。


    雍容存心震懾與他。胡蘿卜加大棒地政策運用地出神入化。既以魔刀中凝聚地血煞之氣助他複原。又是降下血龍虎視眈眈。擺明了就是稍有不對就要立下殺手。但是想要收服這妖王。日後不敢再起異心。卻是還要再給他添點好處才是。


    “我見你方才用來抵擋本尊魔火地黑氣之中。怨氣衝天。你雖鬼神之體。不懼陰物加身。可以此形態。日後想要聚集能量。破空飛升。勢必就要引來天地之間至陽至剛地雷火轟擊。稍有怠慢就是個神形俱滅地下場。不過。你既然已經投在本尊門下。尊我為主。本尊卻也不能不幫你一把。”


    口中說話。雍容伸手一抓。持了七殺化血魔刀在手。朝著趴伏在身前地載烏瑪保舉手就是一刀。隻見得那虛空當中一道刀光由實變虛。一抹血影般沒入載烏瑪保體內。


    雍容口中念念有詞,手中輕輕一抖一震,天空中傳來兩聲龍吼,片刻之後,刀光透體而出,重又凝虛轉實懸在頭頂。那載烏瑪保吸了魔刀血氣,精神元氣不到三五個呼吸就已恢複的七七八八,體外體內上不曾被魔火燒幹淨的陰魂穢氣又是鑽出鱗甲縫隙,化作大大小小各色的陰魂鬼物,哀嚎一片。


    可隻待雍容這一刀劈出,一去一回,眨眼時間,那積存在體內數千年來的穢氣陰煞就是一掃而空,無數如虛似幻的陰靈哀嚎著掙紮著,紛紛身不由己落入那一抹淡淡的血色刀光之中。這些穢氣陰煞本是載烏瑪保日積月累吞吃惡鬼生魂積攢在體內的汙穢之氣,和他本身的妖丹元氣死死糾纏在一起,絕不可能被分離開來,卻被雍容巧妙地借用七殺化血魔刀吞噬一切地特性,如手術刀般精妙的分割吸收。


    “主上真是大神通,令小妖歎為觀止!小妖原本還想方設法要去除體內這些穢氣,奈何這些東西一直都和小妖地妖丹陰神糾纏在一起,一直無有辦法,後來也在佛門中尋了一些手段可以淨化,但卻要轉修佛法,慢慢煉化,費時費事不說,還要沾染一身佛力,想不到主上舉手之間就替小妖消除了隱患!”


    載烏瑪保口中猛的一陣吹捧,心裏卻是又驚又惱,喜怒參半,他這夜叉一族本來就以吞噬惡鬼生魂為生,這些淤積體內的穢氣陰煞,雖也如雍容所說一般是他日後飛升天界的極大障礙,可這穢氣也同樣是他本能的一種厲害神通。


    一口噴出體外,不論何等法寶飛劍都要被汙穢的靈光不在,等同廢鐵一樣,隻看方才他法力神通被禁,單憑這腹內一肚子的穢氣就能擋住雍容魔火焚燒,便知道這東西有多厲害了。雍容此舉從長遠看是對他有利,但隻看眼前卻是等於生生抹殺了他的一種神通,一時間卻也是百味雜陳,說不清是該高興,還是沮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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