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最熟悉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親人,而是你的敵人,當袁毅一行租借的貨船沿著航道駛向穆裏紮克港,卻在一艘攔截在他們前麵的貨船上看到南條政宗身影的時候,才深切地體會到這話中的深意。


    機關算盡,但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


    這讓剛才還在船上向吹雪吹噓自己如意算盤的袁毅,登時有種臉上捱了一記耳光,火燒火燎的感覺。


    不過對方很快地告訴袁毅,並不是他的計劃當中哪環出了問題,而是就像吹雪不明白大鳳的能力從而中了他們的圈套一樣,對方的手裏,也握著袁毅不知道的底牌。


    “真是好算計啊,袁毅閣下,”站在對麵船舷上,保持一種我與君隔船相望,共賞明月的南條政宗,露出了他一貫沒有溫度的微笑;“所有人都被你耍的團團轉,估計現在巴赫上將他們正暴跳如雷吧?”


    袁毅卻不願跟他虛與委蛇:“你怎麽沒上當?”


    “哈哈,那是因為我恰好這裏有一個有意思的小玩意,它能夠告訴我自己眼睛所見之外的‘事實’,帶我拋去了重重迷霧然後來到了這裏。”


    之前也說過了,袁毅的視力非常好,兩條船隔著不到一百米的距離,袁毅能夠清楚地看到南條政宗從懷裏掏出一個懷表一樣的東西,袁毅一開始也以為那是懷表,但聽南條政宗說明了之後,才知道那是一個羅盤。


    “但是我這個指南針它不指南,而是指向我心中所想之物的方向。”


    “古文明道具!”袁毅立即恍然,這是跟北宅的洛菲卡特之槳相類似的東西,擁有現在科學技術難以解明,匪夷所思的力量。


    “賓果,答對了!”南條政宗一臉輕鬆寫意地望著袁毅,言辭中還真有幾分見到老朋友家長裏短的意味,聽他們的談話,遠沒有那種恨不得將對方處之而後快的火藥味:“不過我們這邊對這些古文明的遺留物有一個更加恰當的稱呼,叫做神之遺產。”


    “不過是舊時代的人類而已,你們的神明真是廉價。”袁毅諷刺道。


    “也不盡然,對超乎自己理解的東西保持敬畏,是人類的天性。”


    袁毅不打算跟對方討論什麽哲學,很幹脆地把話題引回了正題上:“咱們別廢話了,既然你能夠找到我,看來這一戰就再說難免了,你也不必虛情假意,把招子放亮一點,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袁毅說著噌的一下推出了自己懸掛在腰上的配劍,這時候站在他身後的艦娘們,也全都配合著上前一步,校準了大炮放出艦載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當然,有所反應的不止是袁毅這邊,站在南條政宗背後的蒙大拿和水月等人,也出現在袁毅等人的視野當中。


    但袁毅的眼睛主要是望著一個人的。


    那個有著一頭白色頭發,無比精致麵容的少女,也在將目光死死地盯住他:“提督……提督……”


    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縱使袁毅提前有過準備,但也難免氣血一陣翻湧,呼吸急促,心髒不受控製地劇烈震顫了起來,以至於邊上大鳳她們跟他的講話,完全都聽不到了。


    【住手,麥克羅斯,不要!】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南達……南達!】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你……】


    【夠了,我真的是受夠了,本來以為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有所改變的,但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為什麽不幹脆點把我也給殺了——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如果讓我再見到你,我一定殺了你!】


    袁毅的血氣衝腦,不僅臉和眼睛變得布滿血絲的通紅,整個腦袋也轟的一下炸了,讓他一個站立不穩,隻能勉強地抓住了船舷的扶手,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身體。


    邊上的大鳳長門等人看到他這副模樣,趕緊上來搭一把手。


    “提督,提督您怎麽了?”


    “歐尼醬……”


    袁毅連續好幾個深呼吸,忍住痙攣的胃部湧上來的不適感,他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卻換上了一副明顯不自然的慘白色,就連腳步都顯得有些虛浮。


    艦娘們全都是一頭霧水,明明剛才還中氣十足的袁毅怎麽突然間就像是犯病了一樣,難道對麵的那個軍官會使什麽妖術不成?但這裏隻有大鳳才清楚,袁毅看到麥克羅斯之後,是心神失守了。


    但這份感情卻不是正麵的東西,而是所有負麵的聚合體。


    或許袁毅從來不會將自己的內心輕易地表現出來,永遠是那樣懶散隨意不憂無慮的讓人感覺不著調,但是隻要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就明白,當你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又有一個漂亮賢惠的未婚妻,還差三個月就要結婚了,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幸福當中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你所擁有的一切全部崩塌了,毀滅了,如果你是袁毅,你還能笑的出來嗎?


    盡管他告訴自己一千遍一萬遍,麥克羅斯隻是受人蠱惑利用了而已,但是那份眼睜睜看著愛妻被殺的痛苦,勒緊了袁毅的脖子,一次次在他的眼前化作南達鮮血淋漓躺在血泊中的模樣,趴在他的耳邊催促著他複仇。


    袁毅的殺意已經不由自己控製。


    他的理智也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作為在場另一個知情人,南條政宗很滿意袁毅看到麥克羅斯時候的表情,他之所以這次撇開了巴赫和龐海他們單幹,固然是馬歇爾警告過他,那些人已經淪為了棄子,在下一輪燕京的權力分配中,要盡快的撇清幹係的——另一方麵,南條政宗一直就是在等待著今時今日的這個機會。


    他早就答應過麥克羅斯,會帶她來見袁毅,作為約定的重要組成部分,他並不打算食言。


    但很顯然,南條政宗也沒打算把輕易的就將一個大殺器,老老實實地交還給袁毅,他的敵人。


    所以,必須誅心。


    殺人不一定非得用刀,有的時候用摻了劇毒的心,也一樣可以。


    南條政宗依舊帶著誠懇的微笑,對袁毅說道:“老實說,我這次來並非是為了戰鬥,而是來求和的。閣下的才能和實力一直都讓我深感敬佩,誠如你所見,我們過去有過一些誤會,呃,一些矛盾,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捆綁在一起的利益,隻要你袁毅加入我們,高官厚祿,唾手可得。”


    袁毅歪了歪嘴角,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蔑笑。


    南條政宗對他的這個反應毫不意外,事實上,他的那隻右眼眼罩下的傷疤也在灼燒般的痛,像是在催促他和那個人戰鬥,分出勝負一樣。但是南條政宗壓製住了這種衝動,繼續帶著那毫無溫度的微笑說道:“而且,我們這邊有麥克羅斯這位你曾經最信賴的艦娘,她可是一直想要見你的,你也不願辜負她的期待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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